《我QWQ》七月闻蝉

3、大恩不言谢

　　李行善拿出一只手发誓：“日后什么都听大人的，不要说做牛做马，给你暖被窝都可以，”
　　火光映红了他的脸，宋青衡却没有表示，拍拍他的脸：“此处不宜久留。”
　　李行善：“.…..”
　　在李行善脑海里，宋青衡应该一脸推脱，道：“大恩不言谢，还是算了。”
　　他愣了愣，不清楚宋青衡心里究竟是何想法。
　　不过见他人已经走了，李行善只好默默无语跟在后面，拍掉衣服上的土灰。盘酒泉再次出现在李行善的视野里已经是下半夜，将近拂晓时分。
　　“谢大人放心，敌军已经打退。昨夜让您受惊了。”盘酒泉道。
　　谢晚愁勉励了他几句，既然他粮草送到任务完成了就该回去了。盘酒泉怕半途出意外，特意派一小队精兵护送，临行时宋青衡停在军营的大门口看李行善。
　　李行善知道他这是不想要自己跟着。
　　王世仁站在后面按住他的肩膀，他挣脱不得。
　　“宋青衡，为什么不带我走？”李行善问。
　　谢晚愁挑眉看了身旁的同僚，依他那冷淡的性子，这其实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只是如今这方也不太安定，走就要走快点，他见宋青衡垂眸侧身看着不远处江面上升起的橘色日头，唇色淡淡，衣带飘风，有几分仙风道骨。
　　谢晚愁就对李行善说：“你家大人要去成仙了，成仙两个人就不好飞升了，你还是在军营里历练历练吧。有的吃有的喝还有地睡，比做乞丐强上百倍。好好的报效国家也就算是报答了宋青衡对你的恩情。不要阻挡他成仙。”
　　李行善笑了笑，比哭还难看。
　　眼见着两个人骑上马策马东去他才拼尽全力大喊一声：“去你妈的成仙！”
　　闻声宋青衡握紧马缰，终究没有回头，侧身问谢晚愁；“你同一个孩子说那么多做什么？平添烦恼。”
　　谢晚愁呵呵笑出声：“你自己若是不伸手救他一把，救任由他饿死在大街上，让其他乞丐吃掉岂不是一点烦恼都没有？自己捡的小奶狗又丢掉，这般不负责任，可别往我身上推。”
　　宋青衡冷哼一声不说话了。
　　日头从江面升起，水波晕黄，西风渐起，天地一片辽阔。
　　李行善现在心情极为不爽，他就这么被丢在军营喂马了！他现在喂的是一匹枣红小公马，眉心一点白色，吃着草料正欢。
　　“李行善，你不是说要骑马吗？”王世仁做副官挺闲的，有谢晚愁特意关照他的话，此时就来看看李行善。
　　“嗯。”李行善恹恹道，头也不抬问，“大哥你教我？”
　　“是！这学骑马也不难，你看着我怎么骑的。”王世仁说。说着就上马，骑的还正是那匹生小公马的母马。
　　李行善静静看着他骑马绕着空地走了几圈，这东西他已经看了很多遍了，现在的硬伤就是……长期的营养不良，马都比他高很多，腿短上不去！
　　“怎么样，要不要试试，不出三个月，包你学会，能在旷野上策马奔腾。”王世仁说。
　　“不用了，我现在脑壳子疼，我想歇歇。”李行善谢绝他的好意，一个人去了小角落，落在王世仁眼里，像个哀怨的小媳妇。
　　“心情不好你就军营里看看，不喂马我介绍你去火头营，你去看看怎么样？”王世仁好心问。
　　“宋青衡不要我了。”憋了半天，李行善说，他很少哭，来这里这么久，心里头一次这么酸痛。
　　有些人注定无法同行，那为什么还要遇见？
　　他闷闷不乐，心里暗自骂自己低贱，热脸贴冷屁股。
　　……
　　晴空无云，北雁开始南飞，一条碧江一泻千里，沿岸是旷野，衰败的城池，一路向东就是大燕的国都，允安。
　　近些年燕齐两国交战，世道不大好，兵灾匪患众多，宋青衡与谢晚愁一路过去就碰到几波小的山匪。多亏了盘酒泉的精兵，索性一路平安。
　　离军营已经过了三日，一行人夜里在山脚一处废弃的民居住下。
　　烧了火堆，谢晚愁围着火堆烘烤衣物。他收到飞鸽传信，是苏明秋写的，朝堂的局势被太子稳定下来，顾崎带着亲兵在外，此番遭他暗算，或许会迁怒于谢晚愁，让他在外多加小心。
　　字是他一贯写的瘦金体，宋青衡不经意瞟了眼，赞了声好。
　　谢晚愁倒是笑着摇了摇头，把信丢到了火堆里，火舌马上就吞噬了薄薄的一张纸。他看了看外面，乌云闭月，狂风大作。
　　“注意警戒！”谢晚愁提醒兵士，守着火堆对宋青衡道，“今晚，以后都要小心一点。”
　　“出事了？”宋青衡好奇，他知道谢晚愁的老丈人是户部尚书，消息也一向灵通，他猜想八成是允安有大变。
　　“是，不过这也不便言说，望宋大人理解。”谢晚愁说。
　　宋青衡看着对面的青年，笑容都不似往常轻松。
　　“知道了，多谢谢大人提醒。”宋青衡道，眉目在谢晚愁眼里都仿佛是寒冰雕琢，精致之外挂着疏离气息，同他这个人一样，纵然相处多日，还是这么的客气。他对李行善好让谢晚愁感到一些温度，不过也只是暂时的。
　　子时一过，豆粒大的雨点就落了下来，敲击着青瓦，急促的好似鼓点声。
　　“小心！”
　　话音未落就仿佛是被人扼住了喉咙，再也发不出一个音节来。
　　穿着铁衣的一路人马就在夜里袭上这间废弃的屋子。
　　不远处一个人穿着蓑衣，头上戴着斗笠，骑马立在雨中，眼神阴冷。
　　谢晚愁带着宋青衡从窗户跳了出去，前后几个贴身兵士保护，血腥味就弥漫在鼻尖，大路被人截断，只能往山上跑。
　　雨水冰凉，上山的过程里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那人射的箭极准，半途谢晚愁听见宋青衡闷哼了一声。
　　他也来不及看，追杀他的人他如今都猜到了，心里直叹了声不幸。
　　“撑住宋青衡。”他说，撑到天亮，到时候就会有救兵，这里离国都惊，顾崎不敢闹出太大动静。
　　这一夜是极凶险，谢晚愁带着宋青衡满山头的窜。下过雨后，地面泥泞，他脚下一滑，不慎就滑到坑里，好在及时松开了手，没有将宋青衡一起带到坑里。
　　“宋青衡，你自己快点跑，找个山洞藏起来。”谢晚愁说。
　　“你怎么办？”
　　“不必管我。”
　　黎明之后晴空一碧如洗，远山如黛。
　　李行善拉着小公马出去遛遛。
　　他年纪小，盘酒泉也不太管他，出了营帐后他小心翼翼爬上小公马的背，摸了摸他的鬃毛。
　　他叫这匹小公马的卢。
　　骑上去没走几步就见一骑飞奔而来，一个人趴在马背上。
　　李行善顿觉不好，忙骑着小马跑回去。
　　“这是怎么了？”李行善凑上去问。
　　有的人认出了这具已经凉透了的尸体，正是护送谢晚愁离去的那一队精兵中的一人。
　　“快去报告将军！”
　　人群立刻散了，徒留李行善木讷地站在原地看着人抬走尸体。
　　那么多的人只一个死人回来了，是不是宋青衡也遇难了？他不敢往下想，连忙跑到盘酒泉的营帐。
　　他要和盘酒泉的人一起去看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你去做什么？胡闹。”盘酒泉说。
　　望着离去的人影李行善很是不爽，他去干什么？自然是去找宋青衡，胡什么闹？
　　李行善才不会傻等，第二日天微微明他就将之前准备好的草料带着，骑着他的的卢跑了出去。他去遛弯也没人去拦他。
　　地面平坦，他骑着小马一路向东。
　　毕竟是小马，跑的时间不长，等他赶到时已经用了四天的时间。到处都是尸体，看来激战过一场，进了山脚的小屋子也看不见人，瞧着撞开且破损离开的窗户，顺着白羽箭他摸上了山。
　　“宋青衡！”他喊了声，山上的鸟儿飞了不少。
　　地上十分泥泞，李行善又找了一天。到了谢晚愁掉落的坑时里面已经没有人了，他瞧着附近零星的血迹断定是有人受伤了，于是四周找了找，果不其然，在一处树洞里找到了宋青衡。
　　此刻见着这个人李行善一肚子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见宋青衡胸前一片都被染红了，面色苍白如纸，紧紧闭着眼。
　　心里一痛，他当下就扑了过去，生怕他死了。
　　捧着宋青衡的脸，他的唇已经没有血色，浑身都凉凉的，若是没有听见他微弱的心跳，李行善真的以为他死了。
　　这一次李行善忍着没哭，替他包住伤口后把人抱在怀里，树洞不是很大，正好挡得住两个人。
　　舔了舔他的脸，李行善害怕。已经是秋天了，受伤又淋雨，伤口感染不说，八成要感冒。
　　“宋青衡，你坚持住，别死，我带你走。”说着他又把他拖出来，他这具身体很瘦弱，背着宋青衡几乎就要把人压的看不见了。
　　“你不要死，你救了我，我也要救你。书上都说救命之恩无以回报，我不多求，我就想跟着你，你听见没有？”李行善吃力道，走几步喘一喘。
　　可是宋青衡不能回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