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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十、爱情宣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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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新语录十:真正的爱,粘在一起后,是永生永世都分不开的。
日子一天天过,宗学里,自从张太傅一事之后,再也没人敢欺负公主人小,所有的人包括那些宗室子弟,都对亦新公主保持一份崇高的敬佩心情。当然自那事之后,张太傅体面地生病了,又来了个顾太傅。顾太傅曾为帝师,所以那威信比起张太傅有过而不及。只是亦新公主的心情不在于此,只要太傅不可以刁难,她几乎都窝在何莣言旁边,琢磨着怎样得到他的垂青。
亦新公主已经七岁了,一年比一年大,亦新仰望着何莣言又蹿高一截的身材,有点出神,他快长大了耶!何莣言现在对这个天天环绕着他的公主也很头疼,却也没有那么排斥,却也一直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地步。
这日,亦新跟在何莣言身边,拿着一只草蚂蚱,何莣言侧头看着小丫头小巧的鼻头上爬着一层细细的汗渍,黑亮的眼睛如潭水般幽深透彻,神采飞扬的眉角带着高贵的光华,心头一动,她长得的确很好看。又微微摇头,不过一只草蚱蜢,有这样高兴么?
“言,去看看,他们在做什么?”亦新扯住何莣言的衣角,今天心情好,所以凑凑热闹也好。何莣言看着她亮晶晶的大眼睛,不忍心拒绝,任由她拉着钻进人群。
“出什么事了?”亦新公主把她心爱的蚱蜢放进怀里,问挤过来的元秀。
云秀指着面前的树,低声说道:“王宝强吹牛说树上有专治妒病的仙叶,不知道怎么被舒眉听见了,趁人没注意就爬上去了,可现在却下不来了。”
亦新一看,果然站在树下紧张团团转的正是舒眉的两位兄长舒平舒展,舒平十一岁,已经懂事,只恨恨地看了一眼王宝强,便冷静地吩咐团团转的弟弟舒展去叫人。
一群王子世子少爷小姐,有得漠不关心,有得跟舒家兄妹关系好的跟着着急,有得趁着热闹起哄着,王宝强一溜烟跑得不见影了,何莣言跟舒家兄弟关系好,忙走了过去,拍拍舒展的肩,“别着急,一会侍卫就来了。”
亦新抬头,看见舒眉坐在一枝颤巍巍的树丫上,却一脸镇静,一双略带英气的眼角冷冷地扫了一眼下面的人,然后抬眼望天,嘴角挂着一丝与年龄不相符的嘲讽抑或是冷漠。亦新心底一动,这样的女子,这样的年纪,能有这份冷静,是那种为了一句谎言就爬上树?这是个不寻常的女子。亦新想到这里,心底涌上一个想法,再也不假思索,趁着众人的眼光都在树上,脱了鞋子,蹭蹭几个腾步就向树上爬去。
“裴亦新,你干什么?”最先发现的当然是最关心她的她弟亦扬殿下了,亦扬很生气,所以用全称叫他姐。
亦新回首嘿嘿一笑,“我爬树啊!”说完不理会她弟的惊叫,蹭蹭地爬上树了,余留一地惊恐的眼睛。
何莣言眉角跳动了一下,抬头看着那女孩一步一步爬上树干,每爬一步他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异常地跳动了一下。
亦新爬树的技巧那不是吹的,小时候外婆在乡下,一群小孩儿一起比爬树,她一向都是第一,何况这两年跟着美人师父没少下功夫,爬个树算什么,这群小孩惊恐什么呀!很快她就爬近了舒眉,舒眉看着咧嘴乱笑的公主,不安地动了动脚,脆弱的枝丫便不安地晃呀了晃,吓得地下人又是一片惊呼。“你,你干什么?”舒眉皱眉。
亦新回头看一眼树下一群眼巴巴的人儿,眨眨眼,“你是故意的吧?”
舒眉诧异了一下,“你说什么,我不懂。”别扭的小孩,扭头。
亦新心底更确定了,“你娘是侍妾,你爹对她不好吧?”
舒眉到底小孩,再镇静也斗不过亦新这样的千年狐狸,结巴,“你……你怎么知道?”
“其实你也不相信会有什么治妒忌的树叶的,不过心里气不过,所以故意爬上来不下去,做给你两个哥哥看的吧?”
舒眉吸了口气,身子一抖,细小的身子就那么弱弱地在树枝上晃啊晃,亦新忙拉住她的衣角,“喂喂,我说你别乱晃啊,我们俩身量虽小,可这树枝也经不住你这样折腾呀?”亦新早爬到舒眉身边了。
嘎吱一声,树枝到底经不住舒眉的乱晃,劈开了一道口子,又是一片惊呼,亦新忙扯了扯舒眉的袖子,“你先下去,慢点,这树枝经不住我们两个。”
舒眉怪怪地看着亦新,急得亦新咬牙,“快呀!”舒眉这才小心地移动身躯,向下爬去,亦新抓着她的衣衫顺着她的方向弯着身子慢慢将她放开到下面一根树枝上,衣衫裂开,从胸口掉出个东西,亦新情不自禁地扑了过去,然后就听见树枝再一次嘎吱一声,亦新觉得自己身子一轻,就向下飞去。
完了,这下要摔成猪头了,亦新认命地闭上眼睛,没有预想的与大地亲吻的激烈,却撞到一片软软的东西上,呜,有青草的清香味道,难不成自己落草地上了,记得树下没有草啊?耳边一阵惊呼,还没等亦新想明白,自己就被另一双小小手臂搂进怀里,“你这个笨蛋,跑上去干什么?”好吵呀,裴亦扬,亦新不满地捂住耳朵,睁眼,看见一双小兔子眼睛,那是裴亦扬的。
别扭的亦扬殿下看见他姐好端端地大眼睛骨碌碌乱转,一把扔下他姐,转身昂首阔步就去了,又撞进草地里,亦新撇撇嘴,“别扭的小孩,生什么气吗?”转而,脊背一直,才想起看看自己落到哪里了,哦,天啊,她看见什么了,此时自己正落在她的梦中情人怀里,哦,哦好多人看呀,太丢人了。亦新得意再得意地看着扭曲着脸不知道因为痛还是别扭的何莣言,咧嘴笑了。
歉意地扶着一瘸一拐的何莣言走进学堂,亦新嘴角的笑容就一直没停止下来,亦新讨好地问:“你没事吧?”
何莣言没好气,“我摔到你身上你试试不就知道有事没事了?”
哦,小气鬼,居然生气了,不过借一下你的身体么,我才七岁,你都十二岁了,借一下会死呀?
何莣言也有点奇怪,自己居然会很生气很生气,看着她爬上去,自己觉得心都快跳出来了,再看着她飘下来,他第一反映就是用自己尚且瘦小的身躯接住了她。这丫头真是太不让人省心了,还这么小,就这样淘,将来可怎么办!哦,何公子,你考虑太多了,将来公主的事与你何干?
他看得清楚,她明明可以跟舒眉一样慢慢爬下来的,却在最后一刻,却突然弯腰,真给她气死了。
气呼呼,“为什么要突然弯腰?”
亦新公主乖巧地闭嘴,试探地看着一脸怒气的何莣言,咬了咬嘴唇,半响才摊开手掌,“捡蚂蚱!”
“你!”何莣言一下子哑住了,她,她,居然为了一只蚂蚱不要命了!真是服了她了。
“你给的,我舍不得!”细嫩的声音,在何莣言心底砸了一个洞,这个洞一天天的深,一天天的沉沦。
何莣言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居然柔声忍气道:“丢了就丢了,以后我给你扎更多更好的。”
“真的?”黑潭中翻出七彩的光芒,让人移不开眼。
“真的。”何莣言坚定地点头。
此时舒眉也在哥哥的陪同下走了进来,舒眉的眼睛在亦新公主的面上滑动了一下,虽然没说什么,但是亦新明白她的意思,她向她做了一个了然和保证的微笑,然后舒眉也笑了,英气的小脸扑上一层温柔。这次不打不相识,自此后,亦新与舒眉的关系居然好了起来,甚至元秀都排到了第二位。当然这都是后话。
且说,我们的有惊无险爬树事件就这么过去,亦新被皇上罚着抄了几篇《论语》而已,不过只有亦扬知道,老天知道那些可都是他学着他姐的字抄的啊!
年轮一圈圈转着,转眼已经过了两年。这日,课间,王宝强,陈天令,高结与舒家兄弟一起不知道为什么口角起来。高结是高嫔的侄子,跟他妹妹一样,长着俊美的五官,所以一向目中无人,只听高结冷笑一声,“要不你也跟你妹妹一样去院中树上摘几片妒妇叶吃吃也就好了,将来也不会得气管炎。”
妒妇叶事件是舒家兄弟的心病,哪里经得起高结的揶揄,脸暴青筋眼看一场混战就要展开。
亦新正懒洋洋地吃着苹果,本不愿惹事,却见舒眉咬着嘴唇僵直地坐着,小脸不阴不晴,亦新知道这孩子,虽然跟正房的两个哥哥不合,却到底是兄妹,哥哥被人因为自己揶揄,心情当然好不到哪里去,于是认命地放下苹果。
走了过去,伸出小脚挡住了高结抬起的脚,“咳咳,吵死了,都干什么呢?”
高结却是个惹事的主,冷笑道:“公主来了,正好看看热闹,舒展要吃妒妇叶,害怕自己得气管炎呢。”
舒展呼地就要扑过来,“你再说一遍试试?”
亦新忙推开舒展,“行了,还有完没完啊,过去的事就算了,老提有什么意思?大家在同一个学堂读书,难不成就不该安生一些互相体谅一些?”这些小屁孩仗着老子父亲,动不动就搞攀比搞打架,真是被烦死了。
高结听着公主的口气明显向着舒家兄弟,不禁更生气,冷笑道:“哦,这书房什么时候变成公主是夫子了?”
亦新看着高结那张好看的狐狸脸,看着就想起高嫔那高傲美艳的脸,不禁生气,眼底一寒,“妒妇叶怎么了?气管炎又怎么了?哦,我忘记了,你这种小孩哪里懂得什么是宽容,什么是相守,什么是爱呀!”说完,拉着舒家兄弟,“我们走,不理他这样小心眼的小孩。”
“你,你说谁小心眼了?”高结脸气得通红,话声更大了,想想还是憋不下这口气,“那我还要请教公主了,什么叫宽容、相守、爱啊?”故意大声地说道,成功地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说完恶作剧地一笑,这个年代一个姑娘家居然敢说什么爱,简直太离经叛道了,这次看你这高贵的公主怎么下台?
亦新可不管这些,真是有点动气了,看着大家火辣辣的目光都向她身上转来,何莣言更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眉头闪过一丝恼怒,让亦新更是气愤填膺了。一不做二不休,亦新公主一甩手,冲到讲台上,身躯太小,不够威严,干脆爬上讲桌,站着,这样才有居高临下睥睨天下的架势!
“今天本公主就给你们这帮臭小孩好好上一堂关于爱的课,又如何?你们懂得什么叫‘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么?懂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么?懂得‘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么?懂得‘打是爱,骂是疼’么?”
“你们不懂!你们只知道什么妒妇可笑,气管炎可笑!却从不知道那才是真正的爱,因为有爱,所以嫉妒,所以占有,所以敬重,所以害怕!”
“妒妇怎么了?气管炎怎么了?如果能得一心人,相伴一生,被人讥笑为嫉妒、惧内又有何不可?”
“你们这些人,这么小就打着心思,将来娶几房姬妾,看尽多少美女,从来都不会了解什么叫相依相伴,至此一生,执子之手是什么。因为你们都不懂爱,不懂珍惜,不懂宽容,不懂相守!”
“现在懂得了么?”亦新因为激动,小脸涨得通红,插着腰,站在讲台上,那一刻学堂静得连跟针落地都听得见,大家被公主极端可怕的言论吓着了,但是却又忍不住心底疑问到底什么是爱?何莣言也不觉向前几步,看着那个站在讲桌上,插着腰趾高气扬,双眼洋溢着光华溢彩的小人儿,那一刻是如此的高大,美丽,绝艳,觉得自己心底的洞又深了一层。
“你们这些人将来永远都不会懂得那种感觉。你想象着,有一天,你站在熙攘的人群中,那个你最爱的人远远地走来,在众人鼓励的目光下,手捧着红色的玫瑰,举着灿若星辰的戒指,缓缓地单膝跪下,然后亲吻着你的手指说:‘我们相伴一生,不离不弃’,然后把戒指戴到你的无名指上。两只手触碰到一起,触碰的无名指上戴着一大一小两个象征爱情和永久的戒指。那是何等的幸福!”亦新的心飞远了,忘记了自己是站在一个封建朝代的皇室宗学讲台上,她的心飞向二十一世纪,飞向那个教堂,看着他单膝跪在她的脚边,然后他们一起戴上象征爱情和永恒的戒指,然后她听见自己心哭泣的声音,亦新的眼角迷蒙起来,觉得自己依旧是如此的孤寂,如此的可悲,即使再活一次,她能得到他这样的爱情么?
台上的人瞬间涌起的哀伤感染了每一个人,他们犹自吃惊呆滞甚至向往,却没有一个人敢大声呼吸,生怕惊醒了那讲台上亭亭玉立飘飘欲飞,眼角含泪的仙女,仿若轻轻一碰,就碎了,碎了的心,散了的泪。
“知道戒指为什么要戴到无名指上么?伸出你的两手,将中指的背靠背的贴在一起,然后将其它的四个手指分别指尖对碰,然后试着将手指分开,大拇指代表我们的父母,能够张开,因为每个人都会有生老病死,父母也会有一天离我们而去;食指代表兄弟姐妹,小指代表子女,他们也都会有自己的生活,所以也能分开;只有无名指分不开,无名指代表爱人,是一辈子不分离的。真正的爱,粘在一起后,是永生永世都分不开的。”
“谁会懂得呢?你们?”
亦新笑了,一滴清泪从眼角滑落,如断翅的飞燕,失去了生机,剥去了光彩。亦新没再理会这些人,跳下讲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学堂,甚至没有看一眼那站在门外早惊呆了的顾太傅。亦新知道,自己这一次的祸又闯大了,父皇绝不会像前几次那样罚她写几篇字了事,可是又有什么关系呢?谁就规定,十岁的公主就一定什么都不懂,不可以任意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