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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轮回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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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顶上悬挂着小昭的样子在我面前晃动,我想着,师父对她而言大概早就超越了夫妻情分,更是一种赖以生存的依靠,如果一开始就知道,那这几天小昭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过下来的...?如果不知道,她无法承受这件事,也是理所应当的.....
不能独活的小昭死了,.....现在也轮到我们了。我气一泄,靠在二叽身上陷入了彷徨。
外面的哀嚎声逐渐大起来,师父说阵法被破坏了丧尸就会看见进来的路,外面那么多丧尸....我们会死的多惨?
三花端着一碗浓郁的汤汁走进来,放在桌上,他顺着看我们一眼,淡然问:“谁要?”
“这什么...”灯泡皱眉问道。
三花眉毛一挑,好像谈日常一样说道:“自己调的,走的安详些。”
“三花你疯了!?”
蠢羊沉声道,但并没有上前去拿走三花的汤药,....没有希望了,大家大概心里都有了数,重生失败,与其不知道是怎么样悲惨的结局,这样反倒是个不错的选择......我也忍不住那么想。
“唉...”三花轻轻叹口气,看那碗汤药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杯平淡无奇的水,他道:
“我可不想被外面那群东西围起来。”
外面应声响起“它们”躁动不安的喊叫声,我想着被丧尸围起来啃食而死,控制不住的抖了好几下。
“朋友们,那就有缘再见了?”
“啊不是,如果有下辈子的话,...这辈子还是算了。”三花说完,在大家复杂的神色注视之下端起那碗汤药一饮而尽,然后盘腿也坐在地上,不再说一句话。
“三花....”
天地好像都旋转起来,我终究还是要带着他们走上这样的道路....
蠢羊在三花喝下毒药的时候表情一瞬间很惊恐,但他只是远远的徒劳的伸出手,最后忍了又忍,看着三花喝干净了一整碗药,走过去拍了拍朋友的肩,
“你是我见过最好的医生。”
“唉....”灯泡受不了这样的气氛,他长叹一口气站起来,四下茫然的望望,走出了大厅。
“蠢羊,”二叽突然站起来,低声道:“来小楼,我有点事...”
蠢羊疑惑的看二叽一眼,我跟着抬头,二叽像是对我道:“话痨的事....”
蠢羊点点头和他也离开,留我和将死的三花坐在大厅里,我想有的事情还是有同性才能互相理解,师父的事他们没叫我去,我就等在这里罢了。转头那根吊死两个人的房梁之上不时还向下滴落一滴鲜红的液体,整个空荡的大厅里只剩这点动静....我转头去看三花,他眼睛已经闭上了,面色越发青白。
我爬过去,坐在他旁边看着,然后自言自语起来,讲了几句觉得最近的回忆实在是都不太好,又不想三花自己走的那么安静,给他断断续续的唱起歌来,
哼着哼着,三花的脸色越来越白了,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额头滴下来,不是说会安详点吗?我想起信佛教的亲戚曾经和我说的人快走的时候不能碰他,那人会感觉疼痛,于是没去给他擦了汗珠,隔着他十多厘米的距离继续哑着声音哼唱,
唱了好多首剧情歌,从花间辞到白骨哀,又到眉间雪的时候,旁边的人急促的呼吸声一滞,啪嗒一声倾颓在地上,一口气长长的出来,
三花也死了......
那个倒地声清脆的响在我旁边,我不敢转身去看他,游丝似的的哼完了最后两句,想了想,师父还在上面,不知道怎么样了,二叽怎么还不回来?
不知道谁带来的蜡烛毕毕剥剥的在角落里响了两声,燃尽了最后一点,我惨然的起身,杵着木棍跌跌撞撞的走出去,外面黑沉沉的,灯泡又在哪里呢?
大厅出去的一边是大门,我转头看过去,和一个只有半边身子的村民对视上,心里挣扎着跳一下,我赶忙一瘸一拐的往小楼走,
不知道还能走到哪里去...但我现在急需见到一个活人,跟我讲讲话,我总还要看看二叽.....
走进小楼疯狂跳动的心却没有安稳下来,这是怎么了...小楼里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重的人喘不过气。
我手一抖木棍掉在地上,连着后跳好几步勉强靠在墙上才撑住,强烈的不安....
我心慌意乱的往楼梯挪,余光瞥见视线上方什么东西血红一片,我又跟着震了一下,连吸了好几口气,机械的转头去看,....就跟之前大厅里似的,小楼一层的房顶上面通红一片,蔓延的范围更宽更广,刺目的我呆滞了好几秒。
二叽!!
我几乎是手脚并用在爬楼梯,像个动物似的艰难爬到二楼,视线触及一双腿。
顺着看上去,是一双通红的手掌,血液粘稠的包裹覆盖在上面...再往上,是蠢羊铁青着的脸。
他看我一眼,木然道:
“你可以走了。”
什么...?
我张嘴问他,但似乎没发出声音,二楼的血腥味太浓了,熏的我眼睛生疼。
“走吧白清河。走吧白川,你可以走了,你可以离开这里了。”蠢羊说到后面带着崩溃的语调,他说完矮下身子来拽我,那双满是鲜血的手贴在我身边,看得我心惊胆战,撕心裂肺的就喊叫起来:
“里面有什么!?你让我进去看看!!”
蠢羊咬着牙不理我,他也忍着崩溃的情绪,生硬的把我往楼下拽,....可二叽呢?二叽之前离开了就没回来,为什么不让我见他!?
有些事情心里已经清楚了...可我不能不去看他.....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猛地一把推开了蠢羊,蠢羊脚下不稳的功夫,我整个人扑进了二叽的屋子。
......这多半是...地狱吧?
我不敢置信眼前的画面.....闷到胸口开始撕裂着疼,我才颤抖着吸入一口空气,血腥味蔓延了整个呼吸道,我钉在原地,和师父一样呆滞住。
那还是....二叽吗?
那个人靠在角落里,小腿以下,手肘之后、还有胸腹的中间,都袒露着....袒露的可以看见里面白红相间的血肉,和空洞的皮囊....
骨头摆在旁边.....
“二叽....?”有个微不可闻的声音不可置信的叫了一声,那声音听着陌生,不像我。
二叽.....?
轰鸣的嗡嗡声占据了我的整个脑子,脚不好使,我用手撑着地,一只腿往后蹬着往那边移,身后隔了很远似乎传来别人的声音,那人沉沉的在说:
“这是给话痨保密,作为交换他告诉我们的....”
“非要换一个人出去的话,在诅咒里要让她完全不被发现,只能是佛牌那样存在特殊力量的骨头。不然就是...另一个活人的骨头也可以。”
“取出大部分的骨头,拼一个人形,骨头刻上别人的名字,那个人就能被这堆骨头拼出来的人代替....”
“村子..再到村民,就没什么再能看见..感应到她....”
“她于这个村....就已经死了....”
“可以离开了.....”
什么...可以离开了??我心里涌上莫大的悲哀,一时间涌动在身体里让整个人都难受,我奋力的挠头皮,撕扯肩背和大腿,又感觉自己在捶打地面以头抢地,身上浮现出一道道血痕,但我一点疼痛都感觉不到,心里只有一个声音,你怎么能就那么走了!??
你怎么能就那么抛弃我了...!??
过了许久...我喉咙里撕扯出哀嚎的声音....
二叽他说等了那么久...他无论如何也想让一个人出去....可怎么能以这种方式!??
折腾到精疲力尽,喉咙里都是血腥味,我缓慢的木然起来,由头到脚,像是被抽干了力气....爬到那个血人身边,我小心翼翼的捡起那些摆成人形的骨头,上面还有碎肉,可以艰难的分辨上面两个字:“白川”
“厄啊.....”
我又发出不像是人声的声音,抱着骨头转头去看他,他瞳孔似乎还没完全散尽,眼睛里一点微光放在我这里,又往下移了,我顺着看下去,青灰色的长条捏在不能动弹的手掌里,一把钥匙....
[拿着它...离开这里...然后把它扔的远远的...越远越好,不要回来了...]
我像是听见他讲。
二叽.....
抬头去看屋顶,木质的天花板好像升的无限高,再看四周,墙壁和地面也扩展的无限大,上下之宽广好像只剩了我一个人,四面都在旋转着远离。
我不能...留你一个人在这啊....
在无限大而空下去的四周中央,我吃力的想着。
是的,我不能...我不能留你一个啊...!
我又决然的想着.....
身后有个深沉的叹息,好像有人隐隐说,你不要辜负了他做的,然后脚步声响起,这个屋子再没有什么声音过。
我听着声音一点点远去,整个意识也逐渐离我远去,我忘了这是哪,又忘了为什么坐在这,只看着二叽的眼睛一点点没了生气....血还在一点点往外冒,我抬起手把他的脸擦了擦头发理了理,又去拢他翻开的皮肉,拢起又张开,怎么都没用,只沾了我一手血,最后血也流干了...我还是只静静的坐在他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我只是盯着地面看,什么都忘了,失去了所有思考能力......
怕我一个人呆在这里,这个人所以才回来的...所以才那么久..等了,我也不能让他一个人......
不能一个人让他.....
眼前的画面像是凝固了。
记忆里,好像什么时候哀嚎声此起彼伏的在周围响过,又有叫喊声,搏斗声,可我听的不真切,也理解不过来,看着眼前的地面从鲜红色变成了凝固血液的朱红色,又慢慢变成黑红色,四周响起的动静消失了一次次。某天有个人形的“东西”晃晃荡荡的走上来,拖拉着皮肉,站到了门口,我抬头和它对视,眼睛呆呆的看进他眼睛里,在里面看见个凌乱的人形,到我了吗?我难得欣喜的想着,可那“东西”并不在意我,它只深深的望一眼更里面,转身拖拉着皮肉又离开。
又是漫长的沉默.....到光线从我眼前一晃,让我意外的觉得该去下面看看,于是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出了房门,研究了好一会儿,朝右边走下楼梯,周围厚厚的灰白,都是灰,我看见楼下门口也有上面地面那样的黑红色,有人在这...做了什么?还是打架?
在往外是个院子,凌乱的草叶子碗筷散落在地上,到处都是灰,我再朝更外面走去,到了大门口又是一摊同样的黑红,被风干的像是干涸很久人的脸皮,一块块翘起来。
外面隐约有影子,但没有活气...没有我熟悉的那种气息,一个丧尸混沌走过来,撞着我的肩过去,却不看我一眼,我抬脚想往外跨,心理突然一阵惊惶:
不行不行,二...叽还在这里,我不能走,我不能留他一个人,不行不行....!
四周充满了危险,我惊慌失措的环视一周,害怕的跌跌撞撞往后退,拖着一条不能用的腿再次回到小楼,直到上了楼,缩进那个角落里,才感到一阵安心和放松。
哪里都不能去...不能去....我念着,转头去看旁边的人脸也干干的,像是大门口的血迹,一块块紧缩着。
那样不知道又过了多久......
周围始终都是一样的颜色,红和黑,我缩在角落里陪着旁边的人,时间越久记性越差,到后来已经记不得身边的人叫什么....
甚至转头看过去,也不能再看出他长什么样子....
可我还记得要陪着他。
他一个人会孤单.....
某天,我两只手艰难的伸展开自己紧缩的腿,手触及地摸到一个冰凉润滑的东西。
这是....什么?
一个长条的东西静静躺在我手心。
我盯着它看了很久,隐约想起来,啊...他让我....丢了它。
丢的....远远的。
我扶着墙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手紧紧的握着那把钥匙,转身去看,身边有很多骨头,
你让我...扔了它,..那扔到哪里去呢?
哪里...才算远呢?我想着,我去去,以后再回来陪你,慢腾腾的挪了身子,下了楼,出了院门,一边想着,
哪里才算是远呢.....?
心里意外的有一条路,我一路走到一扇木门前,又想,海里,海里算是远了吧?
那就扔进海里吧....
拖着一条腿走路总是不容易,可我没什么在意的,只是慢腾腾的下了一座山,慢腾腾的走在没见过的路上,有时遇到几个身上完好的人,他们惊讶的问我:
奶奶,你去哪呀?
我想了想,告诉他们:海边。
他们又问:要帮忙吗?
我挥挥手:不用。
于是一直走,一直走,穿过城市和公路,就是不见海,后来我抓着人问,哪里有海呀?他们有的怕我,有的告诉我,还要往前,到哪里哪里...不就有海了吗。
我就继续走,那天走着走着,眼前人越来越多,越来越乱,耳边有很大的电子音一样的东西,我抬头去看,一个大大的屏幕上有个人在讲话。
我站着认了很久,想起来,那是新闻联播,新闻联播在说:“欢迎大家收看今天的天气预报,今天是6月26日,深圳大部地区晴,少数地区有降小雨......”
我不留神撞上一个人。
“哎哟,”那人叫了一声,转而看我一眼,惊讶着着急道歉道: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看路,奶奶您没事吧?”
我抬头去看,是个白皮肤高个子的年轻男孩,眼神明朗嘴角上扬,长得很好看....
我没理解他在说什么,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人,他确认了好几次,有些疑惑的直起身,“奶奶您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嗯..”我轻轻说了声,看他转身离开,和旁边的人说起:“所以还没想好去哪玩,可以的话还是基三的风景吧...”
基三....的风景?手里的长条冰凉刺骨,我突然想到,自己太老啦...走到这里,还能走回去陪他吗?
他一个人....会孤单的。
.....也许,他在那那么久,也需要有更多人,去让他热闹热闹了.....
我慢慢的笑起来。
追上去,我伸出手拉住那个年轻人,
“在说...剑网三吗?”
在他们惊讶的目光之中,我把手慢慢的伸出去:
“想知道游戏的真正玩法吗?”
“想知道的话...就去岳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