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隐》正月初八

9、冬寒 8

　　因为云鹤强烈反对，尚子羲心里萌发的那么一点点想要收养阿银的心思立刻烟消云散。
　　帮云鹤准备好药浴后，他一边做着午饭一边反思。养狼的想法确实欠考虑，不能因为阿银在自己面前通灵性、可爱、无害，就认为他在所有人面前都能收敛爪牙。
　　不过，子羲心里还有那么一点点不舍，他挺喜欢那只雪狼。阿银很本事，中午准备吃的鱼，还是他和阿银一起在阿楚河附近的小溪抓的。
　　一尺来长鱼，他不知鱼是什么品种，出水到现在居然还活着，鳃一张一合还在呼吸。尚子羲将鱼摔在地上弄晕，然后干脆利落一刀将鱼头全部剁下。三五下扒拉出内脏，再把鳞去掉，剁成几大块就扔到水里熬汤。

　　余师爷本有事问尚子羲，凑近了一看，正巧碰见尚子羲杀鱼。
　　远远地看着他将于料理完毕，心里暗自嫌弃。这位将军是个典型的武将，长得五大三粗，有一股子蛮力。可他完全不会干活，杀鱼手法简单粗暴，可耗损太大，去鳞时还能把鱼肉给刮伤。
　　余师爷好吃这一口，尤其爱吃鱼。看到尚子羲这么弄，有点小意见。一条好鱼就这么给糟蹋了。
　　可让他给神威将军提意见，他还没那个胆子。而且，他赶过来也不是讨论鱼的正确做法的。
　　“尚兄弟，你做鱼呢？”余师爷大大方方地套近乎。
　　“是的，刚抓的鱼，给云鹤补补身体。”尚子羲回头从余师爷和善一笑，转头就盯着锅里。
　　余师爷有些同情前太子，想着还是号召几个村民过来帮帮忙。
　　“我有件事想问你。”余师爷直接问：“刚才那头狼是怎么回事？”
　　尚子羲带着阿银回来的时候可把人吓坏了，手里的工作也停下。后来看见狼跑了，也忍不住担心。
　　这事情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尚子羲一五一十告诉余师爷，还顺带附上自己的反省。
　　余师爷听后，说了句狼走了就好。再问候关心几句，转身抽烟去。

　　余师爷抽出烟杆狠狠嘬了几口，他心情有点烦。
　　原本以为那只是一只普通的狼，为了村民安全，随便处理就行了。没想到是雪山下来的。
　　狼，在他们宁远县那是祸害，但山另外一边的雪域高原，可是被封为神的侍者。而额头点了朱砂的雪狼更是尊贵，他们是高原苏康部落大祭司养的。一匹狼比一百个奴隶还珍贵。
　　这样珍贵的狼跑丢了，余师爷猜测大祭司可能遇到麻烦，或者苏康部落出了岔子。
　　雪域高原不属于大晋，余师爷也不想过多探究。不管苏康部落又什么乱子，别牵扯到他们就好。
　　至于那头狼，都被太子骗走了，应该也不会回来，不用担心。回头提醒村民远着点、敬着点就成。

　　余师爷提醒了村民，却忘了提醒尚子羲和狼远一点。这一人一狼转头成了朋友，每天都结伴而行。
　　为报救命之恩，阿银非常努力在帮着尚子羲打猎。天越来越冷，猎物也渐渐不好打。可有阿银帮忙，尚子羲收获比自己独行时丰富了数倍。
　　他常常衔着一朵珍惜的花交给子羲，阿银一直记挂着寻找天河雪莲一事。阿银很努力，可惜他也不知道天河雪莲是什么样子，只能看着好看、稀奇的就给采回来。
　　三五天下来，子羲越发喜欢阿银，大着胆子和狼交上朋友。当然，这段友谊是背着云鹤的，他怕他担心，也怕他反对。
　　他以往确实经常性的识人不清，他相信自己这回绝对没有看错。

　　*

　　又过了两日，新房子快要竣工。
　　尚子羲这个外乡人因为随和的性格也和当地人熟悉起来，这给他带来许多的便利。
　　张家村的村民开始给他们送蔬菜，家家户户都中了地，每家每户都丰收，多余的才吃不完也卖不掉，干脆送人。子羲和云鹤，也结束了吃野菜的日子。
　　县里来的人帮子羲带了很多急缺东西。家里总算有米、有面，还有了酱料。定局宁远县很长时间了，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如今才算凑齐全。
　　“记得把你打得兔子、山鸡给各家送一些。”云鹤提醒。

　　最近子羲打猎格外卖力，家里屯了好多肉。就他们两人估计吃到明年也吃不完。送给村民，算是还人情了。
　　礼尚往来，互帮互助，以物换物，谁都不欠谁。至于县里面的人，给一份跑腿钱是应当的。
　　“好嘞。”尚子羲不好意思地笑了，若是云鹤不提醒，他还不知道该如何还人情。

　　东西多了，吃方面能多做出些花样。当然，以尚子羲的手艺，味道方面并没有好转。
　　中午吃红烧兔肉下白米饭。
　　饭已经在小锅里煮着，尚子羲开始处理兔子。他正准备一刀砍掉兔头，被老张头阻止。
　　“别别别！不是这样弄得。”老张头匆匆走来。
　　尚子羲不解的看着他。当初怀疑尚子羲偷鸡的老张头，如今已经和子羲很熟稔。因着怪错了人的愧疚，老张头对尚子羲格外的照顾。
　　“小尚你这样可不行，不能浪费！”老张头接过了兔子，他说道：“兔皮可以卖钱的，就算不卖钱，留下来给你弟弟做一张过冬的衣服，或者帽子、手套什么也好。”
　　尚子羲恍然大悟，原来还可以这样！

　　老张头暗笑，这尚家小哥果然是个公子哥。
　　“小尚，看老头怎么弄这皮子。”说罢，老张头开始示范。
　　老张头是老猎户了，年轻时不仅打过狼，还猎过猛虎。这些年腿脚不利索，打好东西不可能，但一首弄皮子的功夫倒是越发精湛。他给兔子后腿处开了口，刀切开腿内侧的皮。然后拧起两条兔腿，一只手就将兔皮拔下。刀又在前腿花了两刀，仔细处理头部。一张完整的兔皮轻轻松松就取下。
　　尚子羲张开嘴，很佩服老张头的手艺。
　　老张头很享受他人赞许的目光，他将兔皮塞到尚子羲怀里，说道：“弄皮子的功夫回头你自个儿慢慢练。现在赶紧给你兄弟做饭。”
　　“好嘞！”尚子羲提着兔肉砍成小块，洗了几次就准备下锅。

　　老张头又忍不住了，他们修房子这几天每天都被迫闻野物的腥臊味，可把人给恶心得吃不下饭。
　　原本，他们以为是尚子羲条件不够，迫不得已，考虑到富贵公子哥儿的自尊心，谁都没说。可他家现在调料齐全，作出的菜那个味道也依旧糟糕。
　　他们想着屋里那位总会忍不了，告诉尚子羲真相。可也不知道那位是味觉坏死，还是好这一口，愣是从来不抱怨。
　　得！总得有人告诉这傻大个真相！
　　“小尚，你这又错了！”老张头仔细说道：“弄肉食，都必须用小葱、老姜、黄酒去味，先腌制。”
　　老张头手把手的教导尚子羲。尚子羲愣了，他还以为肉类烹饪的时候就是那个味儿呢，原来自己弄错了。

　　今天的午餐比往日来的晚了些。
　　尚子羲端着两大碗香喷喷的白米饭，双手之间夹着一盆红烧兔肉。
　　“味道不错。”尚云鹤平静地评价。这还是头一回，肉里没有奇怪的味道。
　　尚子羲很羞愧，“以前的东西难吃，为什么你都不告诉我？”
　　“我不觉得难吃。”云鹤淡淡说道。味道无所谓，都是子羲用心作出来的。
　　尚子羲忍不住想笑，他被这么一句话哄得心花怒放。

作者有话说

　　先让伙食改进改进，黑暗料理大手子羲同学开始进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