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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三世 (16) ...

  •   小石头终于不再与秦惟睡一张床,可是在秦惟的卧室单放了一张床,照顾秦惟。洪家是富户,洪老大要给秦惟买丫鬟和仆人,都被小石头拒绝了。后来连家里的小巧,小石头都不让她沾手秦惟的洗漱净身等事。小巧临出嫁哭得像个泪人,给秦惟送了个荷包,小石头说他要拿去看看,就再也找不着了。

      又两年,秦惟开始长时间躺着,除非去方便,已不再下床。半年后,他必须坐着才能睡,好几次他都在睡梦里被憋醒,脚也开始肿了。人说男怕穿靴女怕戴帽,秦惟就是不靠着当年学校学那些内科知识,也知道自己快了。

      小石头过了十四岁生日后的一个深夜,秦惟再次从窒息中惊醒,他在黑暗里尽量压着自己的喘息声,怕吵醒小石头。

      可小石头却醒了,低声叫:“叔叔?”

      秦惟平稳了呼吸,努力出声说:“睡觉!别吵我。”小石头还是爬了起来,几乎是闭着眼睛到桌子上去给秦惟倒了杯茶,递给了秦惟。秦惟接过,喝了两口,叹息道:“谢谢小石头。但是你别总夜里起来,夜里要长个的。”

      小石头嗯了一声,回到了床上,片刻后就呼吸均匀,听着是睡熟了,好像方才是梦游一样。

      这两年小石头对秦惟真是特别体贴,秦惟觉得亲生的儿子都做不到这样,他躺在黑暗里发愁:他会死在小石头面前吗?那样的话小石头会多伤心,得想个办法该把小石头支走……但小石头除了上学,总是和他在一起。

      洪虎二十七八了,主掌了去江南的远途,这个月初刚离开。洪老大半百了,这些年只跑短途。洪虎走后,他带着去年从江南买来的茶叶瓷器去了西北。洪豹倒是在家,他娶的媳妇几年无孕,洪老大让他在家歇几年……也许让洪豹带着小石头出去走走?可是洪家人里面,秦惟与洪豹关系最不亲近。洪虎与秦惟一直亲热地称兄道弟,每次从外面回来都会给秦惟带礼物,买各种古怪的药材,还与他聊外面的事情。洪鹰就更别说了,因为与小石头年纪近,又一起上学,从小就在他这里玩,与他一点都不见外。只有洪豹,从一开始就好像远着他,这么多年似乎都没说过几句话,秦惟表面礼貌周全,但骨子里淡漠情浅,还有些傲娇,自然不想拉下脸来去求洪豹做什么……

      思前想后,秦惟决定还是等洪虎或者洪老大回来,让他们带着小石头出去。如果小石头不愿意,就叫岳夫子来,让他说服小石头去“游学”。小石头对这个老师很佩服,这些年岳夫子教了他四书五经,还有许多忠孝礼义等做人处世的大道理。秦惟觉得这两个人该有前世的师生之情,但他第一世没见过方临洲的恩师,自然只是胡乱的猜测。

      秦惟半睡半醒地过了一晚上,次日眼睛下面青黑,小石头起床后关切地问:“叔叔感觉如何?”

      秦惟闭着眼睛说:“我很好,叫人来帮我,你快去上学吧。”洪家已经有了十来个仆人,洪老大专门指了两个仆人照顾秦惟。

      小石头没答应,如往常一样去端水过来,给秦惟擦脸漱口,又去厨房端了早饭来,把小桌子放在床上,要喂秦惟喝粥,秦惟摇头,自己拿了勺子,慢慢地抿下了半碗粥。

      小石头担忧地说:“叔叔,我……我不上学了吧……”

      秦惟抬眼看了下小石头,十四岁的大孩子,目光明澈,面容周正,身材高挑……虽然总叫小石头,可人家已经是个少年了,该是可以放手了。秦惟淡淡地说:“你想让我生气?”

      小石头的脸一下就红了,忙说:“叔叔别生气,我……我这就去……”他收拾了碗筷桌子,背起书袋,临出门回头看秦惟:“叔叔……”秦惟面庞瘦削,眼窝深陷,颧骨突出。小石头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不舍,觉得什么事情都不想做了,只想天天守在叔叔身边。

      秦惟打起精神,挥了下手:“快去,我睡一会儿,你回来……可以和你说会儿话。”

      洪鹰在外面叫:“小石头!小石头!走啦!”小石头压住喉中的痉挛,点头出了门。

      虽然听叔叔那意思是不想让他停学,可是小石头到了岳夫子的学堂,还是去了岳夫子住的偏房卧室,告诉岳夫子自己不想每天来上学了。

      岳夫子的两鬓已经灰白,端坐在桌边问站在自己面前的小石头道:“为何?”

      小石头有种想哭的冲动,眨了下眼睛说:“我叔叔……身体不好……我想……我想在家陪他……”

      岳夫子看着小石头,小石头低了眼睛,看着地面。

      岳夫子说道:“容我想想,你今天以‘修身在正其心’去写一篇策论。”小石头点头,退出了小屋,走回学室,皱着眉头,坐下开始研墨。

      洪鹰现在是夫子的助手,正在巡视教室,督促小孩子们准备好文具,不许打闹。他原来上学是以认字为主,从不写诗作赋,跟着小石头读了几年后,通读经典就不成问题了。洪虎的大儿子入学时,洪鹰十三岁,叔侄一同上学,洪鹰特别不高兴,表示要退学了。岳夫子说他有读书的脑子,提他当了个“小夫子”。接着,洪虎的孩子们接二连三地进学,调皮捣蛋,除了岳夫子,洪鹰是唯一能治住他们的人,慢慢的,洪鹰真的成了学堂中的二号人物。

      洪鹰见小石头脸色不好,就小声问:“你去见夫子说了什么?”

      小石头低声道:“我不想来上学了……”

      洪鹰也皱眉了:“你才十四岁,怎么能不上学?我都十七了,尚且要读书,你学得这么好,不可随便浪费自己的才华,不然的话,上对不起父母,哦,还有叔叔,我爹娘他们……”小石头看着这个从小与自己打闹下棋、过去曾闹着退学的玩伴如今这么教训自己,很觉悚然。

      门口一声咳嗽,岳夫子踱着步子进来了,他吩咐了一番,小孩子们描红,大点的抄书,让洪鹰监看,然后又迈着方步出去了。

      洪鹰也咳了一声,大声道:“都用心些!别走神!好好写……”模范代课老师,走来走去。

      小石头往院子里一瞄,发现岳夫子走出了院子,心中有种不好的感觉,他也想溜号,去看看叔叔,可是鉴于岳夫子这么多年来特别看重自己,如果他回来抓到自己翘堂,大概会很失望……小石头皱着眉,按捺住焦躁,写着策论。

      如果小石头知道岳夫子去了哪里,他该庆幸自己没溜走,因为岳夫子正是去见他的叔叔,小石头若回去了,会被逮个正着。

      秦惟正闭着眼睛养神,忽然听见房门一开,秦惟以为小石头又回来了,忙睁眼看去,却见是岳夫子走了进来。秦惟正诧异,岳夫子反身关了房门,径直到床前椅子上坐了。

      秦惟暗中皱眉——他与岳夫子很少交往,平时都是听小石头在夸这个夫子怎么知识渊博,能默写下多少论语多少诗经……不知他今天来此何事?难道小石头对他说要退学?他来家访,想让自己放小石头去上学?秦惟脸上带笑,对岳夫子点头致意:“夫子好。”他手都懒得抬起了。

      岳夫子面容严峻,开口就道:“小石头是卫家之后吧?”

      秦惟的笑容冻住了——他在偏远的边城,根本没听到多少京城的消息,十年来,卫家许家变得很遥远,他近年病弱,几乎忘记了他还藏着卫国关的血书。

      见秦惟没有回答,岳夫子叹气:“他是卫家长房长子长孙,因是过了年,时入早春,万物方生,他父亲给他起名卫启。他祖父本来想让他父亲从戎,所以起名卫国关,可是他父亲喜读书,弃武从文,与我同一师门,兄弟相称。卫贤弟得子后甚喜,给儿子摆满月酒、抓周时都邀我前往。我注意那婴儿左耳命门前有一颗小痣,抱他时又发现他右手掌心也有一颗黑痣。我与卫贤弟玩笑,说这是掌握智珠,卫贤弟说是掌握蜘蛛,还说父不教子,等他五岁,就让我来给他启蒙读书……”岳夫子的眼中闪现泪光,秦惟只觉得后背发凉。

      岳夫子笑了一下:“谁能想到!卫家在京遭灭门惨祸,男丁一律斩首,连皇上赦免的五岁下幼童也被许府一一追杀……我辞官避走,老家都不敢回,可到了这边陲,却遇到了卫家的后人!”

      秦惟不知道这对小石头是福是祸,他才觉得小石头已经长大了,自己可以安心地死了,可是一听要报仇这件事,又觉得小石头还是个孩子——今年才满了十四岁,对于血仇什么的,真还太小了……

      见秦惟沉默不语,岳夫子叹息:“那时我一见他就认出了八-九,后来他到了学上,我再看他的掌心,就有十成十的把握。他真是五岁由我启蒙,天道诡秘,真不敢言。我教导他这些年,也算对得起他父亲与我的同窗之谊了。”

      秦惟看岳夫子,缓慢地问:“你为何现在说这些?”

      岳夫子深吸了一口气:“因为给卫家报仇的机会到了!”

      秦惟心头一阵乱跳,岳夫子咬着牙说:“我三年前让邓镖师往京城带了封信,联系上了我朝中故友,他去年给我传了封信,词句隐约,以典故说事,我知皇上以对许家深怀不满。近日我听说奸相许温如重病,已经三月不曾上朝,朝政混乱,皇上任免了一些朝官,该是已将朝政掌在手中。我准备带小石头入京,联络朝臣,要求平反卫家冤案!”

      秦惟半垂下眼睛:“小石头才十四岁,尚是少年,许家权势滔天,他去会不会有危险……”

      岳夫子冷笑了一下:“许家虽然曾经能废帝另立,可二代以下,再无领兵之人,掌军大权已落入旁人之手!十年前,许家竟敢违皇命杀掉了卫家稚龄童子,我不信皇上心中不生警惕!此时只需有人出头,倒许必成。何况小石头……卫启虽然年少,但聪颖过人,才华卓秀,我会安排他面见皇上,为卫家喊冤。”

      秦惟沉默了片刻,说道:“此事,该问问小石头的意思。”

      岳夫子有些愕然,厉声道:“为父雪恨,乃是人子之责!何况卫家满门男丁遭屠,只余卫启一人,血海深仇,他责无旁贷,岂有别的选择?!”他忽地站起身来:“我教导他十年,他该已明理尊道,我这就去叫他来!”说完,立刻走了出去。

      秦惟叹了一下——该来的还是来了。他慢慢地转了身,从床头上拿下了一个青花葫芦小瓶子,握在了手里,闭上眼睛等着。

      不久,门外一阵脚步声,小石头快步进来,问道:“叔叔!岳夫子说要当着你的面谈重要的事情,行吗?你睡觉了吗?不然你先睡会儿?”秦惟觉得自己只比小石头大十岁,虽然占着个叔叔的头衔儿,可别让人家还得说“您”,就一直与小石头你你我我。

      小石头身后,岳夫子跟着进来,说道:“你叔叔知道此事要紧,不会拖延的。”

      秦惟其实不喜欢岳夫子这种高高在上指使人的态度,但是他如今动不动就气喘,曹郎中总告诫他要平稳心绪,所以也不想生这个闲气。秦惟将手中的小葫芦瓶递给小石头,说道:“你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吧。”

      小石头接过来,笑着说:“叔叔过去说这里是药粉,得封上好多年才能用……”他说着,抠开了封住了瓶盖的白蜡,打开瓶子往里看,说道:“的确是药粉。”

      秦惟闭着眼睛说:“你把药粉倒了吧……”

      小石头说:“那怎么成?叔叔还要吃的……”他到桌子边找了个茶杯,把药粉倒了大半,再往里看,就发现里面有一小捆东西。小石头从自己的书袋里拿出了毛笔,用笔杆捅入葫芦瓶,把里面的东西拨了出来,又解开了外面绑着的细绳,却原来是个细长的小布袋。小石头充满好奇,看向秦惟,秦惟目光中有丝伤感,说道:“我真希望你永远不会看这个。”

      小石头眨眼:“这是什么?”

      秦惟说:“这是……你父写的。”

      岳夫子失声道:“啊?!”忙站到了小石头身边。

      小石头的眼睛瞪到了最大:这么多年来,他曾经问过有关自己父母的事情,每次,秦惟都说等他长大再说。小石头对母亲有些模糊的印象,可父亲的面容完全是空白。他隐约记得被送出了原来的家,可后面的事情很不好,他与叔叔很好,那些早就忘了……既然叔叔说等他长大,那小石头也就没多想——他要听叔叔的话!叔叔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叔叔的健康占据了小石头的所有心思,他是在叔叔的身边长大的,若是讲到孝道,他想他最该尽孝的,是他的叔叔……

      可是现在,一听叔叔说这是自己父亲写的东西,小石头涌起了强烈的好奇心:自己的父母是谁,他们现在怎么样了,他们为何送走了自己,叔叔认识不认识他们……

      这些问题马上就会有答案,小石头激动而不安。他小心地将小布袋的口撑开,将里面的一卷布拿了出来,轻轻展开,一见是深红色的血书,小石头的心剧痛,然后他仔细地读了一遍。

      他已经读了许多古文,岳夫子常对他讲史论世,小石头读完一遍,就知道写这血书的人凶多吉少了,而这,是自己的父亲……

      岳夫子从小石头的手中将血书捧了过去,带着哭意说:“这……这的确是你父的笔迹……”

      小石头焦急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秦惟闭了眼睛,岳夫子含着眼泪给小石头讲了当年卫家是如何想扳倒奸臣势力,可惜功亏一篑,被许家发觉,矫诏宣卫将军进京。将卫将军非法羁押后,诬陷卫家谋反,捏造证据,伪造证人。皇上当年才十六岁,未掌朝纲,只能任许家横行。谋反罪名一定,卫家男丁被斩,女子被卖成奴不说,连皇上亲口赦免的卫家五岁以下幼儿,也被许家派人一一斩杀,只有卫启,就是小石头,一人幸免……

      小石头听着,觉得遥远又痛切,血脉相连,他微微发抖,喉中哽咽。

      岳夫子哭道:“你祖父一生倥偬,没有死在敌人手里,却被奸臣诬陷,屈死狱中。你父为官清廉,人品高贵,却被斩首。你母亲出身淮南汪氏,乃世家豪门,是京城有名的美女,卫家聘为长房之媳,日后将为宗妇,十八岁上有了你,不知……不知她现在流落在何处……”

      提到母亲,小石头的泪流了下来,岳夫子说:“我原是朝中礼部主事,为避祸离京。现在,我要回京,纠合朝臣,为卫家平反。我希望你与我一同去京城,面见圣上,本来我想让你去向皇上陈述,现在有了血书,真是正好,你可向皇上为你父递交绝笔血书,为卫家喊冤!”

      小石头忙点头道:“好!我去!”

      岳夫子看向秦惟,小石头这才想起了叔叔,忙也看向秦惟:“叔叔!”他走到床边:“叔叔!……”

      岳夫子打断小石头的话问:“这信你是如何得到的?”

      秦惟淡然道:“这信缝在了小石头内衣上。”

      岳夫子对秦惟点头赞许:“多谢阿惟保全了卫家一脉血肉……”

      秦惟忙微摇了下头:“不是我,是大伯和大虎哥他们。”

      岳夫子也听说过秦惟和小石头曹郎中都是洪老大和洪虎在外面救的,想来是洪老大和洪虎打退了许家的追兵,秦惟这个样子,弱鸡一样,看年纪应是卫家所托死士的孩子,给卫启作伴的,就不再多问,又说道:“阿惟,你是不是也对卫家深感遗憾,也想为卫家伸张正义?”

      这是怕我拦着小石头与他入京吧。秦惟看小石头,轻声说:“小石头,你可以再等几年……”

      小石头马上摇头:“不!我不能等。”

      岳夫子带着责备的语气说道:“阿惟!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此时此刻,卫家的女眷们还在为奴为仆,甚至……卫启的母亲如果还活着,正在受苦!为人子怎么能不心急如焚,恨不能劈山救母?!”

      秦惟闭眼叹息——小石头的确无法回避他的责任,他点头说:“好吧……”

      小石头看着秦惟灰黯的脸色,腹中像是被棍子搅动一般,他的眼睛又一阵酸,叫道:“叔叔……”

      秦惟睁眼,努力笑了笑:“我没事,你去吧,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小石头忽然双膝跪在了床边:“叔叔!你要等着我回来!”

      那岂是我能做主的?秦惟说道:“我尽量……”

      小石头一把抓了秦惟的手叫道:“叔叔!你发誓!要等我回来!”

      秦惟迟疑着——他本来想让小石头离开,就是怕自己当着他的面死了,此时怎么能发誓要活着等小石头回来呢?

      小石头热泪满眶:“叔叔!你发誓!不然我……我不走……”

      岳夫子忙说:“阿惟,就发个誓等小石头回来又如何?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表示一下意愿就行,让小石头能安心上京。”

      秦惟摇头:“不……”他虽然表面随和,但是心里是个有主意的人。

      小石头哭了:“叔叔!你怎么能不等我?!”

      岳夫子不快地看秦惟,觉得这个人真不懂事!仗着小石头对他的感情,就这么做!

      秦惟听不得小石头的哭声,举手触摸了下小石头的肩膀说:“我会尽量等你,但是我不能发誓,因为也许我做不到。”

      小石头抽泣着看秦惟:“叔叔!你尽力,行不行?”

      秦惟看着小石头哭得肿起的眼睛,想到小石头行将要经历的,莫名其妙地点了下头。

      小石头这才站了起来,岳夫子催促道:“我想尽快起身,我们去见你洪家奶奶,路途上需要洪家的帮助。”

      门口传来洪鹰的声音:“小石头?小石头?你在吗?夫子不在,我让孩子们都回家了。你跟我说,你为何……”他想来问问小石头退学的事。

      门一开,洪鹰看到出门的岳夫子和小石头,愣住了,忙笑着:“小石头,夫子……额,你们在这里干嘛?”

      岳夫子严肃地说:“我们正要去见你娘。”

      洪鹰说:“好呀,走,我们一起去见。”

      门关上,秦惟长长地舒了口气,觉得完成了一件巨大的任务——小石头已经不在他的责任之内了。

      当初他救了小石头,是因为自己不想杀一个孩子。谁能想到小石头是那么乖巧的孩子,对他依赖亲近,简直是个小萌物。秦惟知道小石头不会伤害自己,自然放下心防,根本没有将他看成前世害了自己的人。想到小石头日后还有血仇要报,自己命不会久,何不让这个小孩好好度过与自己相处的日子。他尽情地宠爱纵容小石头,而小石头回报了给他真诚的关切和细致的照顾。

      现在,这段日子结束了,秦惟觉得两个人都有过一段快乐时光,他很满意自己的选择,身心轻松,如今只是等着自己离开这具病弱的身体。那时小森说会来见自己,可是十年过去,洪老大的小庙已经建起来了,里面三尊菩萨像,壁上还画了许多金刚,小森却一次也没来。城里许多人暗地笑话洪老大没有和尚就建庙,但洪老大财大气粗,手下又多,没人敢公然指摘。

      洪老大跟秦惟聊过,说自己心里迷信,觉得当初是因为向高僧许下了建庙的诺言,这些年才一年比一年赚钱,他一旦不守信,大概财产就会没了。秦惟倒不觉得小森会计较这些,他更倾向洪老大有福报,前世为那么多伤残军士谋福利,此世就有好运气……

      思绪漫游间,秦惟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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