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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番外 第七世 (8)抓虫 ...

  •   服务员进来,给了秦惟一张纸,秦惟伸手接了,说道:“我得刷卡。”

      服务员说:“那先生随我来。”

      秦惟看着是想扶着桌子起身,可没成!方洲站了起来,秦惟的手从他肩上落下,说道:“我有些头晕。”

      方洲无奈,只能拿了座位上的塑料袋,拉着秦惟的胳膊把他扶起来——手里拿着秦惟给他买的礼物,刚吃了秦惟的饭,不能不帮着他!方洲是个不喜欢欠人情的人。

      秦惟转身拿了羽绒服穿上,可马上又用手搭上了方洲一边肩膀,对方洲说:“我以后不喝酒了,我酒量真不好。”

      方洲不相信秦惟现在才知道自己的酒量,但人家是醉了,自己就没法把他的手打掉!

      两个人跟着服务员走出房间,到收银台前,秦惟扫了眼账单,从内衣兜里拿出一张卡递过去,方洲瞥见那是张金卡,有点儿晃眼。

      方洲自己的卡只是张普通的借记卡,还很少使用,这是头一次见到金卡,多看了一眼。

      秦惟的头倾向方洲说:“我头有些疼,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方洲侧脸,脸颊碰到秦惟毛绒绒的脑袋,他非但没躲开,反而想蹭一蹭……他急忙说:“回去了你就睡觉吧。”

      秦惟说:“你可别走啊!你说了要陪着我的!”

      方洲心道我说了自然会做到,他还不信我?简单地回答:“好。”

      服务员将金卡插入机器,秦惟低头凑上去,输了密码,等到机器开始打印,把卡抽了出来,放回内兜,手又搭了方洲的肩膀,说道:“我车停在他们楼下了,咱们坐电梯。”

      方洲还能说什么?只能跟着秦惟走入电梯。

      电梯门一关,电梯下降,秦惟忙靠了方洲,哼唧着说:“我觉得要吐!难受极了!”

      方洲心说才半瓶葡萄酒就成这样了?您可真够呛!他默默地挽住秦惟的胳膊,准备在秦惟瘫倒时拉住他,别让秦惟摔着。

      电梯门一开,小停车场里灯光惨白昏暗。秦惟脚步不稳地往中间走,方洲眼睛扫着车辆,直到一辆蓝黑色轿车因为秦惟的接近而闪了灯,他才意识到秦惟的车是辆奔驰!这与他心中秦医生花着老妈的退休金请吃饭的印象太不相符,他站住了。

      秦惟立刻晃悠了一下,虚弱地说:“我眼前发黑!”

      方洲愤怒地看秦惟,紧紧地咬牙——方才金卡他还没反应过来,此时秦惟开的车也让他明白了:秦惟的家里没那么贫穷!他母亲如果只有退休金,肯定买不下来奔驰。虽然机长有许多开豪车的,奔驰不算什么,可秦惟原来让他误会了,他现在很不快!手放开了秦惟的胳膊!……接着就有些后悔,一个声音说:干吗放开!拉着他!……另一个说:他竟然敢套路我?!这个骗子!

      秦惟马上反手抱了方洲的手肘,委屈地说:“那是我妈买的车,我的确没钱啊!”他看着方洲,头向一边微垂下,表情受伤——这是他从小一见他妈发火就使出的招数,一般来说,很灵验!秦惟拉着音儿说:“我没骗你!我的工资卡真给老僧人啦!不信你搜搜我!”他向空中抬了另一只手。

      我搜你干吗?!方洲冷然地说:“那是因为你不在乎那点儿工资吧?”

      秦惟严肃了:“不是,是因为那位老僧人救了我的命,如果没有他,当然,如果没有你,我现在不会站在你身边,该已经火化了……”

      方洲心口突然疼得像被刀捅了一下,他甚至含了下胸,怒道:“你这人怎么总信口胡说?!”

      秦惟哭丧了脸:“你生气了?对不起,洲洲……”八字眉,微撅嘴,已经到了哀兵必胜的段位。

      粥粥?!小方,小洲,这就成粥粥了?!你是在笑我糊涂吧?!可方洲从小到大,没人叫过他洲洲,他的胸口一阵热,好像被温水浸过,脸上不自觉就缓和了表情。

      秦惟微笑了,轻推他:“咱们回家吧,我真困了。”

      又是“咱们”!又是“回家”!这些词语对方洲都隐隐带着强大的冲击力,方洲抿了下嘴唇,终于迈步往车辆走去,秦惟耍赖地半靠着方洲,“你走慢点,我要跌倒了。”

      装的!方洲差点说出来!可到底没加快步伐。

      到了车前,秦惟没放手,方洲只好走到副驾驶门边,给秦惟拉开了门——看来这车是无钥匙进出,车主到了门就开了,方洲没买车,对车也不感兴趣,可这么一个小细节,他就知道这车不会便宜!可气!

      秦惟坐了进去,笑着对方洲说:“谢谢!”醉态中带着明显的兴高采烈。

      方洲摔上了门,走到司机边开门,坐入皮制车椅,拉上了门,忽然紧张了——即使灯光不足,他也可以看到大屏幕液晶显示器,各种按钮……车中弥漫着种奢侈品特有的精美和讲究。这和他在驾校使用的普桑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秦惟倒车入库,车头对着路,直接开出去就行了。秦惟一按两个人中间的按钮,车一下就着了。

      方洲紧闭着嘴,不让自己说:“我不会开这车,我们打车回去。”这么好的车放在餐馆楼下过夜不好吧?而且,在狭小的车厢里,与秦惟肩并肩坐着,方洲不想让秦惟失望。

      秦惟说:“这车是自动的,就两个踏板,很好开,跟公园的碰碰车似的,你开得慢点儿,擦了划了都没事!反正不是我的车……”

      知道秦惟在安慰他,方洲还是又一次咬牙——都是你骗的我!

      秦惟说:“踩下刹车,在这里挂挡。”

      方洲按照秦惟说的,踩了刹车,一扳换挡杆,把手很滑顺地挂了D挡。

      车中的警铃叮叮响,秦惟说:“给我安全带,我给你扣上,这是要求。”

      谁让你给我系安全带?!我是个飞行员!方洲拉过安全带,秦惟还是伸手,帮着他把安全带扣按入槽中。

      秦惟手指的轻触,好像不仅拂过方洲的手背,还划过了他的心头,让他几乎放松了嘴角,露出笑意……

      警铃声没了,秦惟直起身,方洲端庄了表情——别让这个家伙太得意!

      秦惟说:“我懒得用手刹,你不用管那个了。”

      方洲现在已经无心管停车是不是该用手刹了,一松开刹车,车慢慢地滑出了车位。

      方洲微蹙眉头,全神贯注地双手握着方向盘,好像是端着机关枪冲锋一样,脑子里回放着赵虎那时说那个女司机的事,本来想踩刹车,可结果踩了油门……

      秦惟一再说:“真的没关系啊!你比车重要!你别这么紧张,你开的飞机比这难多了……”

      可开飞机我学了四年,还一次次被复训,但我开车才学了多久……

      方洲出了停车场,在支路等着并入主路,见到一个空隙,他小心地将车驶入,后面的车不耐烦地按喇叭,其他车跟着起哄——开个奔驰,可这么肉!

      周围一片喇叭声,秦惟忙说:“别理他们!开你自己的!前面第二个红灯左转……”

      方洲赶快看镜子,想找机会到左线去。秦惟说:“不用急,还没到呢。”

      可我喜欢早做准备!方洲来不及说话,没到红绿灯就去了左线,一直开到转弯处。

      秦惟又指路:“那边蓝色广告牌下面右转,很快就到了,开车就绕点远,其实走路可以插近道,我有时也跑步或者走路……”

      此时方洲熟悉了这车的驾驶,稍微地松了些劲儿,正在此时,一辆车飞速地切入,尾灯却突然亮了,方洲急忙踩刹车,然后拼命地按喇叭,秦惟呵呵笑起来,方洲瞪了他一眼,可也有些不好意思,又忙看前方。

      秦惟笑着说:“没事。”

      方洲再次有种感觉——无论他做什么,到秦惟这里该都是“没事”,他嘴角忍不住翘起,自己都没意识到,他还是笑了一下,更没有意识到侧脸看着的他的秦惟眼中闪过快乐。

      虽然已经知道秦医生家里有钱,但是到了一处小区门前,方洲觉得自己又一次低估了秦医生母亲的财力。

      他那时买房,知道这个地段非常贵。小区外,高大的树木半遮了院墙,开着的铁门边有几个保安,马上面对来车,借着门口炽亮的照明灯,打量车里的人。

      秦惟抬手挥了下,保安们相继点头。

      秦惟指着前面:“到了那个路口右转,然后下左边第一个地库。”

      方洲将车开到地库前,秦惟按了下遮阳板上的启动器,地库的门打开,方洲小心翼翼地下坡——他知道许多人在进地库时撞在了墙上。好在这是自动挡的车,无需踩离合器,方洲轻易地就到了底层,秦惟再次说:“那个161,扎进去就行了。”

      方洲缓慢地停了车,推杆到趴车,长出了口气。

      秦惟笑:“还没熄火呢,再按下这里。”

      方洲斜眼:“你不会按?”

      秦惟说:“这车你日后会常开的,来,按一下。”

      为何要常开?难道你会总去喝酒?方洲按了按钮,说道:“常喝酒对人肝不好。”

      秦惟眨眼,“对人脑子也不好,我不会多喝了,现在头大如斗。”

      方洲不屑:“谁知道是真是假?”

      秦惟哼哼:“当然是真的啦!洲洲!来帮帮我,我快起不来了。”

      谁是粥粥!方洲不高兴地开门出去,又走到另外一边拉开门,秦惟伸出手:“拉我一下!”

      方洲真不想伸手,可手像有自己的思想般不自觉地就伸出去了……

      秦惟抓住,用力扯,方洲忙也发力,免得被秦惟拽车里去。

      秦惟到了车外,方洲狠狠地关上门,秦惟拉着方洲的手说:“好!”

      方洲看秦惟,秦惟坏笑:“日后你生气了,就使劲摔它,别摔我。”

      方洲真不想说话!可还是回了一句:“谁生气了?!”

      秦惟忙说:“没生气没生气,洲洲不生气。”拉了方洲往电梯走,小声说:“这里都有闭路电视,我不能让你背着我,不然保安就会来问话了。”

      方洲愕然:“你还想让我背着你?!”

      秦惟眨眼说:“我喝醉了呀!你身体又这么好,不该背着我吗?洲洲!你看我多为你着想啊。”

      方洲无语,随着秦惟进了电梯。秦惟拿出一张卡片在楼层边的刷卡器上划了一下,然后按了最高的倒数第二,电梯升起,秦惟把楼卡交给方洲:“这个给你,我还有一张。”

      方洲不接,冷淡地说:“你根本不需要室友。”

      秦惟的脸一下就耷拉下来,眼中再次闪出莹光:“洲洲!你说话怎么能不算数?你说会跟我住一起的!我的确靠我妈养着,可我真的很孤独很孤独!你说会当我的室友来给我买吃的,我心里多高兴!你怎么能这么快就改主意了?!你让我可怎么办?!你知道我多失望吗?!我们好好谈谈行吗?首先,人要讲信用……”

      得了得了!谈什么谈?!真受不了你!方洲接过了房卡,揣入了衣兜,秦惟又掏出了车钥匙,塞进了方洲的兜里,笑着说:“洲洲要给我开车!”

      方洲嘶着气儿说:“别叫我洲洲!”

      秦惟努力瞪眼睛:“怎么不能叫?我喜欢叫你洲洲,还有谁这么叫了吗?你告诉我!”

      真没谁!方洲沉默了。

      秦惟把头贴近方洲的耳边,小声说:“洲洲,你可以叫我阿惟。”

      方洲觉得有什么东西一下钻入了他的心口,让他又疼又痒,想笑又想哭。他扭开脸不看秦惟,怕秦惟觉得自己有神经病。

      电梯叮地停了,两个人走出电梯,方洲发现这一层只有两个门,错开门对着,各在电梯一边。

      秦惟走到右手边的门前,示意方洲靠近,门上是个电子按钮器,秦惟一边按一边小声对方洲说:“这是我姐告诉我的,是什么斐波拉切数列,就是后面的数是前面两个的和,1,1,2,3,5,8,13,21。你只需记住1,1,后面就自然而然了。好记吧?请进。”

      门一开,里面的确挺黑的,秦惟抬手按了开关,顶灯亮了,方洲看见门内是一方玄关,一边是膝盖高的木柜,墙上有挂钩,另一边是拉门衣柜。

      秦惟踢掉了鞋子,脱下羽绒服和夹克往木柜上一扔,过来帮着方洲脱夹克。

      从来没有人来帮方洲脱过外衣,方洲心中有些别扭,可是身体却格外顺和,一下就任秦惟把外衣脱下,秦惟将夹克扔在自己的羽绒服上,说道:“进来吧,有地暖,我就没用拖鞋。”

      方洲看坐柜上的衣服——难道不该挂起来吗?又看秦惟的鞋——难道不该摆放整齐吗?

      秦惟已经进了客厅,方洲弯腰迅速把秦惟的鞋放在了一起,然后又麻利地把三件衣服挂在了衣钩上,从外夹克兜里掏出手机拿着。

      秦惟回头,笑着对方洲说:“我们去洗漱。”不由分说,就把方洲拉入了洗手间。

      方洲再次感到有些错位:洗手间跟他的宿舍一般大,镜子上一大排灯,照得里面金碧辉煌。洗手台上两个盥洗池,都是台上池,玉色的圆盆,反映着微光。洗手间一角是个三角浴缸,并排是个大冲澡间,墨玉色的瓷砖,中间还嵌了金色花纹。顶部是巨大的方形花洒,墙上还竖着一个手持小花洒。

      靠近门后的角落是厕所区域,用毛玻璃墙隔开了,外面放着个折叠洗衣篮,里面有半篮子衣服。

      秦惟拉开洗手台下面的长抽屉,里面是一堆没开封的牙刷,秦惟说:“洲洲!来选一把!”

      方洲放下手机,随便拿了一把,秦惟见了,从衬衫兜里抽出手机,放在了方洲手机的旁边,说道:“让他们作伴!”又打开下面的抽屉,是一块块叠好的毛巾。秦惟说:“这是洗脸的,你想洗澡吗?大浴巾在旁边柜子里。”

      方洲沉默地提起一条毛巾,秦惟说:“你等着,我去给你拿杯子。”有些晃悠地往外走。

      方洲说:“算了,我不用杯子。”

      秦惟傻乎乎地笑:“那我去上厕所。”进了玻璃门。

      方洲撕开牙刷盒子,看到横放在洗手台上的中间瘪进去的牙膏真是别扭!将牙膏在台子边从底部捋了一下,才挤出来,放到牙刷上。等秦惟出来,方洲把牙刷放在毛巾上,也去了厕所。

      秦惟看见被整理过的牙膏,微笑了,挤了牙膏,半闭了眼睛刷牙。

      等方洲出来,秦惟已经漱完了口,正哗啦哗啦地用水洗脸,然后关了水,摸索着就着挂在墙上的毛巾擦了脸。秦惟说:“我去给你找睡衣。”出去了。

      方洲皱眉看洗手台上溅的水花——难道不该擦干净吗?洗手台上有纸巾盒,他抽出了一张,到秦惟那边把水擦了,自己刷牙洗脸,然后又抹干净残水,才拿起两个人的手机关灯出了洗手间。

      客厅的灯大亮,秦惟拿着两件衣服笑着依墙等着他:“我的睡衣,你能穿。”

      方洲一看,是小狗熊的图案,穿上去,浑身都是熊是什么感觉?秦惟将衣服往他怀里一塞,拉着他进了灯光柔和的卧室。

      卧室里一张大床,床下有个长椅,床两边各有床头柜——当初秦惟母亲觉得儿子年纪这么大了,买床时自然买了个大的,被子弄了个澳大利亚羊毛的kingsize,希望儿子能有桃花,可惜儿子的春天迟迟不来。

      方洲看着胡乱堆在床上的被子皱眉——也许秦惟没有预谋?不然这个人怎么不叠被子?

      秦惟拉开壁橱,在里面倒腾,嘴里说:“你帮我换床单和被罩行吗?真的好难弄!”

      换床单和被罩有什么难的?方洲将手里的手机放在了床头柜处。

      秦惟从衣柜架子上拉出了床单被套和枕头套,胡乱地扔在床尾的椅子上,又够着衣柜,把上面还封在袋子里的一个新枕头扯了下来,笑着对方洲说:“你喜欢硬枕头吗?我喜欢……”

      方洲见秦惟身体打晃儿,眼神朦胧,觉得这个人也许不是装醉,只好动手将大被子的被罩和床单都扒下来,去放到洗手间,又罩上了干净的床单,秦惟把被子塞入罩子里,对方洲说:“你拉着这两个角。”

      方洲握住了,秦惟拿了另外两个角,两个人将被子抖开,放在了床上,方洲又换了枕套,秦惟将枕套套在了新枕头上,然后将新枕头与自己的枕头并排放了。

      方洲这才反应过来,又一次愣了——这是怎么回事?我要睡在这里?!

      像是在回答他的疑问,秦惟笑咪咪地说:“洲洲!我们睡觉吧!”说着,跑去拉了窗帘,开始要更衣的样子……

      方洲问:“你没有客房?”

      秦惟答非所问地说:“这张床够大了!我睡觉很老实,不会乱踢的!谢谢你把我的手机拿过来了。”

      方洲怔怔地:这肯定不对吧?!他没在别人家住过,但也知道些常识——留宿客人怎么能睡在一个床上?!自己拿手机……也不是为了在这里睡觉啊!哪里肯定不对了!

      一方面,他充满了不同意!秦医生是不是心存了歹意?!秦医生是个富二代!他是不是因为有钱就想为所欲为?!空乘中经常传有富人仗着有钱,就玩弄姑娘,秦医生是不是要玩弄我?!……痴心妄想!在福利院方洲最不喜欢身边有人,在学校他住上铺,别人碰下他的被褥他都暗自嫌弃!……谁想和你睡一起!看来你让我帮你换被罩床单又是个套路,让我觉得这里干净是不是?没用!

      可另一方面,他又想笑!这个阿惟!真是煞费苦心!好可爱!当然要和他睡在一起呀!我还想让他抱着我……

      我是得病了吧?!他有生以来从没有与人这样同榻共寝过,但他很想躺在秦惟身边,听他的呼吸,感到他的近切……

      这太疯狂了!我得静静!方洲眨了下眼睛,说道:“我床头要放杯水。”

      秦惟说:“哦,你去厨房吧,也给我拿一杯来。”他只穿了黑色的T恤衫和内裤,把外衣裤子随便扔在床边的一把椅子上,跑去拿了自己的手机插上电,放在了床头柜上,掀开了被子要往里钻,可忽然停住:“洲洲!你不是要走吧?!我跟着你去!”

      方洲迟疑了一下,说道:“我不走,你上床吧。”

      秦惟说:“不,我要跟着你。”赤着脚跑到方洲身边。

      方洲心说那你去弄水不就行了?!为何要让我去?可他没言声——他现在已经基本有了个初步的判断:秦医生是个懒……孩子。

      方洲把手里的睡衣放在床上,出了卧室,眼前就是开放式厨房,旁边还有两个门,一个半敞着,里面黑的,另一扇关着。

      秦惟跑去开了厨房的灯,说着:“开关在这里。”

      方洲走入厨房,一眼就能看出秦惟根本不开伙!炉灶光洁崭新,大理石的台面一尘不染。外面没放一个锅碗,只有一台胶囊咖啡机和一个电热水壶。

      方洲到处飞,住在公司的招待所里,经常用电热水壶烧水。他拿起壶,去水池前放了会冷水,灌上了一壶水,放在垫板上按了开关。秦惟只穿着内裤坐在吧台外的高椅子上,笑着看着方洲,“洲洲真能干!杯子在水池上面的橱柜里。”

      烧个水叫什么能干?!方洲撇了下嘴角,伸手打开橱柜,里面的上层堆满了还没有开封的盒子,看照片该是锅碗,只有下层有两三个瓷杯子。

      方洲拿下了两个,放在水壶边,秦惟眼睛一直在他身上,方洲既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满足。

      秦惟说:“你随便看看,我不做饭,日后你住在这里,该会用厨房吧?”秦惟的语气里充满期待。

      方洲不接茬——我现在还在生气!不想说做饭的事!他扭开脸打量厨房,嵌在柜橱的大微波炉和烤箱,水池旁还有洗碗机,巨大的双开门冰箱……很现代化的样子,但方洲知道对秦惟而言,这些都是摆设。

      方洲问:“这里你妈妈弄的装修?”

      秦惟说:“我也不大清楚,我妈买的二手房,我直接住进来的。”

      二手房?你管这一层只有两家的单元叫二手房?方洲忍住又要撇嘴的表情,木着脸。水开了,他倒了两杯,怕秦惟醉着端不稳,自己端了,回了卧室。秦惟在后面关了所有的灯,跟着他进卧室,迫不及待地爬上了床,开了床头灯,拍着枕头说:“洲洲!来睡觉!”

      方洲莫名觉得其实秦惟如果说“睡觉觉”该更合适,像是在哄小孩。方洲觉得自己突然变小了,肯定不到十岁大,但即使在他的童年,他也没有这种孩童的心理。可他为何听秦惟的话这么顺耳——好吧,我静了一下也没摆脱掉想和他在一起的念头。

      方洲把水杯放在自己一边的床头柜上,又走到秦惟一边,放好水杯后,顺手将秦唯随手放的裤子拿起来,稍微折了一下,搭在椅子背上。他拿起床上的睡衣,向门边走,想出去换,可是床上的秦惟举起被子:“洲洲害羞吗?我不看!”挡住了脑袋。

      方洲想到外面都关灯了,也懒得出去,再说,他倒是要看看秦惟想干什么,于是开始更衣。

      秦惟叫:“好了吗?好了吗?”

      不知道为何,方洲挺想秦惟偷看的,他慢慢地换,果然,秦惟忍不住了,突然放下被子,方洲正在扣扣子,秦惟失望地说:“你已经好了,也不告诉我。”

      方洲绷着脸走到床边躺下,刚盖了被子,秦惟就伸手关了床头灯,在黑暗里翻身,听着是面对着他说:“洲洲!”

      方洲没答应,秦惟连声叫:“洲洲!洲洲!……”

      你多大了?!这么孩子气!方洲终于没好气地说:“干吗?”

      秦惟嘻嘻笑:“不干吗!高兴叫你。”

      方洲在黑暗里望天。窗帘厚重,猛地关灯后伸手不见五指。方洲开始紧张,有种第一次住在陌生地方的不适感。身边的秦惟窸窸窣窣地贴近了……方洲身体僵硬——他是想动手了?!

      方洲看秦惟高高瘦瘦的样子,论臂力肯定打不过自己!他严阵以待,随时可以打回去!但在心中,他有种期待……别胡思乱想!

      轻轻地,秦惟的手触到了他的衣服,但不是他的身体,然后秦惟叹了口气,小声说:“洲洲,晚安!”

      方洲没说话。秦惟觉得方洲少言寡语也许是因为上一世他咬舌自尽了,一时心疼,就又恳求说:“洲洲,明天起来千万别走啊!我好不容易有个周日,能睡懒觉,你如果一走,我就睡不好觉了,还会担心你生气什么的。我周一就要轮夜班了,很累的!你早起了,就在外面弄些响声,让我知道你还在。行吗?”

      黑暗里,秦惟的语气娓娓动人,真挚恳切,真无法拒绝!方洲想了想,他这次休假是一个星期,明天没事,就嗯了一声。

      秦惟含着笑意说:“洲洲真好!做个好梦!”他得一步一步来!把人弄到家就已经很不错了,不能急!

      方洲还等着他有什么动作,可不久,就听见秦惟的呼吸细长,竟然睡着了!

      方洲稍微动了一下,觉得离秦惟的手远了,又有些后悔。他很疑惑——秦惟这是想干什么?把自己骗回来了,就睡在一个床上?难道真的只是因为感到孤独,让自己来跟他做个伴?

      按理说方洲应该高兴——秦惟这个地方接近市中心,周围是繁华的商业区,这个单元装修豪华,简直是杂志上的样板间,他就是当了机长,也得飞十年才买得起,他现在算是提前住。可他却隐隐失望:他宁愿秦惟是个靠他妈养老金生活的傻医生,租个破房子住着,这样秦惟就能来依靠自己。许多机长的妻子都不工作,日后他成了机长,肯定能养活秦惟……

      这么想是不应该的!怎么能不希望他好呢?

      一个声音斥责道:你还没看明白?!与他吃了顿饭,就到了两个人睡在一起的地步!这个人耍了心机……

      另一个声音不满:别这么小气!睡一张床有什么了不起?什么都没发生!他怎么就睡着了?!真是的……

      不许这么想!方洲责备自己,翻了个身,背向秦惟,他以为自己会醒很久,可是在黑暗里,他感觉着背后秦惟的存在,竟然放松了,很快就睡着了。

      他又梦见了充满鬼怪的世界,无形的恐怖环绕在周围,可这次他真切地看到秦惟拥抱了他。秦惟的身体散出光来,像是一层温暖的光将他包裹住了,他依偎在秦惟怀中,觉得幸福而安心……

      方洲睁眼,屋里十分昏暗,可是方洲知道这绝对不是早晨,因为他感觉睡够了!他小心地伸手,拿过手机一看——早上十点?!他睡了十一个小时还多?!他从来没睡过这么长时间!他难道一直缺觉?!

      方洲立刻精力充沛,可身后的秦惟看来还在睡着。方洲轻轻起身,拿了手机,慢慢地下了床,因为是地暖,地面温暖,他轻手轻脚地往外走。秦惟含糊着说:“你别走……”手往他的床这边伸来。

      方洲犹豫片刻,终于说:“我不走,就在外面。”

      秦惟像是笑了,将方洲这边的被子抱在了怀里。

      方洲竟然有点后悔起床——也许我该再睡会儿?可现在他不能躺回去了。他走出卧室,去洗手间洗漱了,出来看看秦惟单元的全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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