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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二十一 ...

  •   孙微兰不劝尚可,成雅听着她的劝语,愈发觉得血气上涌。

      她作为衢水名媛,眼光颇高,自容昉一来衢水,一颗芳心便都牵挂到这位英俊权高的军官身上。

      容昉素来宝贝自己的汽车,连自己此前都没有荣幸坐上容六爷的座车。却偏偏容昉亲自命人前往何家载了何淑君赴宴,
      愤恨斥道,“那何家只是白身,何淑君有什么值得六少这般看重的。”一张脸神情扭曲到了极处,“明明是个出嫁的妇人,瞧瞧今儿赴宴的那身打扮,跟个未嫁少女似的。实在是个贱人,我偏要好好教训她,瞧瞧是否还这么贱!”

      ……何菲菲听着入耳的秘闻,只觉得手心微汗,一颗心砰砰直跳。正不知所措之际,忽听得转角处传来客店小推车车行之声,不敢再听下去,连忙急急的往回走。
      觉酒店红底走廊曲折回绕,绕过了两三道走廊,忽听得前头人声鼎沸。
      抬头再看,见前头灯光明亮,人影杯盘热闹。却是已经是回到宴客厅了。

      何淑君瞧着何菲菲久久归来,关心问道,“三姑姑,你没事吧。“
      “没事。”何菲菲答道,勉强露出一抹笑容,“刚刚走的急了,有些气喘,休息一阵子就可以了。”

      她坐在沙发软座上,神思飘属。身侧侄女和其同学的话语如同隔水之音泛过耳膜,渐不入心。刚刚在走廊暗处听见的那一段暗语,又重新在心头响起。芳心紊乱如麻,又是兴奋又是惶恐,一双手紧紧攒在一处,茫然不知如何是好。

      不知怎的,孟珍珍当初含笑的话语又在耳边响起来,“若是当初阿静出事之后,我就将菲菲记在自己名下,之后的事情还不知道若何呢?”
      心中一个咯噔,登时百念俱落,眸中一丝露出坚毅之色。

      另一头,何淑君却颇觉几分意兴阑珊。
      她今次赴宴不过是却不过容昉情面,但到了兴国酒店,成雅不知为何对自己颇有敌意,满座又没有几个认识的人,便生了离意。

      “三姑姑。”
      何菲菲回过神来,“关关,”
      目光微一打量,询问道,“你那位女同学呢?”
      “她与其余友人有约,先走了。”何淑君道,抿了一口红糖姜茶,“这宴会无趣,不如咱们遣人和主家告辞一番,先回去吧。”

      何菲菲听闻何淑君离意,不由心中生急。情急之下抚着额头道,“我不知怎么的,头有点晕。”
      “姑姑,”何淑君愕然,上前扶着她,“你没事吧?”

      酒店长廊,何淑君扶着何菲菲,与衢水杨家一对兄妹不期相遇。杨家幺小姐杨姗姗瞧见面色雪白的何菲菲,“哟,这不是何三小姐么,这是怎么了?”抿唇吃吃笑道,
      “若是病了,就不要随便出门呀!”

      何菲菲垂下头,没有说话,身体却轻轻颤抖。

      身边,杨姗姗的兄长斥道,“小妹。”转头望着何淑君有礼笑道,“舍妹任性,说话不大礼貌,还请何小姐见谅。”

      何淑君点了点头,“有劳。”

      客房
      何菲菲躺在房间床上,唇色渐渐泛上些许血色,“我已经是好些了。”瞧着何淑君,眸中闪过一丝愧疚之色, “今儿我拖累你了。

      “姑姑说的哪里话,”何淑君不以为意。
      虽然自己因着近日何菲菲与孟珍珍走的太近,对其颇具提防之心。但到底是嫡亲血缘亲属,见此刻她脸色雪白,气息幽若,心生关怀。虽觉何菲菲此前神色有几分奇异之处,但回想起适才路上遇到的杨氏之人,便觉明白,将其归结在何菲菲此前偶遇早亡未婚夫家族之人的缘由上。心中生出一丝怜惜之意,
      柔声道,“咱们可是嫡亲亲人,可不就是该相互照应的么?”

      “关关,”何菲菲面上露出一抹苦笑,“你乃是嫡出,自幼得大哥大嫂疼爱,日子过的幸福美满。我不过是小小庶女,在何家谨小慎微的活着,和你是不同的。”
      心中自怜自艾,不自觉的抚摸左手手腕,
      “哎呀,”出声惊呼,面上露出一丝慌乱神情,“我的手链不见了。”

      “怎么那么不小心呀!”何淑君道,她知晓那枚手链乃是何菲菲生母苏姨娘赠给她的十八岁生辰礼物。何菲菲素来看重,也不由的蹙起眉头。
      何菲菲面上神情凝素惨淡,“许是我之前在庭院中的时候,不小心蹭到哪儿丢下了。”
      何淑君道,“我让小葡去找找看。”
      “算了,”何菲菲勉强笑着推辞道,“不过是个手链,不值几个钱。容小姐不知道手链模样,怕是寻不着。就不劳烦她了。”
      话虽如此,到底有几分神不守舍。

      过了片刻,方回过神来,“我身子不好,拖累了关关你。我一个人在这儿就可以了,你不用陪在我身边,”
      何淑君叹了口气,“姑姑说笑了,你如今身体不适,我作为侄女儿不陪着你身边,难道还能一脸太平的参加别人的宴会?”

      “话不是这么说的。”何菲菲道,“我们若是走了也就罢了。如今既留下,倒不好就不见人影。”

      “姑姑这样,我如何放的下?”何淑君道,唇角泛起一抹笑容,“反正咱们很快就要离开,日后又不常在衢水,日后打交道的少,何必在意旁人看法?”
      “话虽如此,可衢水毕竟是咱们老家,”何菲菲坚持道,“咱们尚要在这儿待一阵子,不好撕破了脸。”声音轻快,“再说了,说不得什么时候咱们还要回乡祭祖呢。”

      “这……三姑姑一人在这儿我不放心。”
      何菲菲浅笑道,“我一个人在房间里休息能出什么事?你若不放心,就让你身边那位女卫守着我好了。”

      何淑君见何菲菲坚持,便应道,“那好吧。”

      何菲菲坐在床上,瞧着何淑君离开的背影,忽的唤道,“关关。”

      何淑君回头,瞧着何菲菲,眸光晶亮,“嗯?”

      何菲菲快步走到何淑君面前,睁大眼睛打量着何淑君,目光晶亮而又歉疚,
      “你的头发散了。”

      “是么?”何淑君微微诧然,抚摸了一下发尾,面上神情笑着道,“可能是刚刚走在什么地方的时候不以为意被勾着了。”

      “你素来粗心大意,”何菲菲笑着道,从怀中取出一个发簪,佩戴在何淑君的头上。
      退后一步打量着何淑君的形容,神色宛然,“好了,我替你重新挽过了,你出去吧!”

      何淑君应承道,“好。”转头离开屋子。

      何菲菲立在原地,瞧着何淑君离开的背影,心中有一股冲动,想要起身将何淑君叫回来,又想要狠狠将她推下面前的深渊。一时间之间神情呆怔,芳心断绝。

      何淑君出了房门,在长廊转角处等待了容小葡一会儿,一直不见人影,索性自个儿下了楼。
      远远瞧见中庭郁郁葱葱的绿植影子,眉头微蹙,脚尖方向一转前往中庭折去。在中庭道路上寻了一圈,没有瞧见失落的手链。再一抬头,觉四周方向景色一致,一时竟是认不出道路。寻了路过的小丫头问询,一路向西南方向行走,穿过一道月洞门,见眼前一座小院,山石嶙峋,风景清幽。却不见宴会厅的影子。
      皱起眉头,发觉走错路了,正要转头回转。忽觉背后一个大大的推攘,被人推进了院子小门。
      跌倒在地上,听着身后传来“喀拉”一声,显见的从外头被扣住。

      心中一沉,知道自己落入算计之中。

      客院里的人听见外间动静,敏锐的跳起来,喊道,“什么人?”
      几个人从屋内冲了出来,右手一名黑衣男子一马当先,手中掣着左轮手枪指着来人。
      何淑君乖觉举手道,“各位先生别误会,我不是自己闯进贵地的。”

      黑衣男子质问,“你是什么人?”
      人群中一名男子诧异开口道,“淑君,怎么是你?”推众而出,乃是陆阮安。

      章润生皱起眉头,今儿革命党人相约在此见面。因为还没到时间,人还没有来齐,却忽然发生这样的事情,心中生出惊疑,望着陆阮安问道。“维景,你认识这位姑娘?”
      “章先生,这应当是一个误会。”陆阮安道,望了何淑君一眼,“这是我从前一位女学生,姓何,她家世干净,为人单纯,不会对咱们有恶意的。”

      章润生闻言将信将疑的望着何淑君,“这位姑娘。”开口问道,“你是怎么进来丁字客院的?”

      何淑君道,“……今儿我本是过来参加成家五小姐的生日宴会的。后来迷路,一名酒店侍应女指着这个方向让我过来。到了这边发现走错了,正待回返,却不妨被人从背后推进了院子。”

      章润生闻言面色大变,“不好!此处有诈,快撤!”

      众人信服章润生,急急向外奔去。
      然而时间已经太迟。听得园外传来“砰”的一声枪响,数百名卫兵从暗地里冒出来,将小院上下围的严严实实。

      一名神色阴鸷的军装男子从卫兵身后出来,淡淡笑道,“章先生远来是客,怎么不多坐一会儿?”

      章润生瞧着来人面色倏变,“我道是谁,原来是盛三爷。”

      盛潍含笑,“好说。”目光在众人面上一转,“本人听闻李先生今日前来,特意设下重宴等候。没曾想竟是不见人影。李先生还没有到么?”

      “李先生乃是贵人,自然不会来我们这个小地方。”章润生淡淡道。望了一眼面前密密迭迭的江南卫军,“你出动这般阵仗围攻我们,不怕你大哥怪罪你么?”

      盛潍闻言哈哈大笑,吩咐道,“看起来章先生有所不知呀。”转头望了一眼身边的卫官,“和章先生说说。”
      布防官成绪应了一声,上前一步悠声道,“前任少帅此前重病,已于月前不幸病逝,如今盛家军乃是咱们三爷任新任少帅。”

      章润生闻言诧异,随即面上露出哀恸之色,“我与盛兄曾有三面之缘,盛兄为人豪迈,令人钦佩,没曾想上次一别,竟是永别。”
      望着盛潍的目光中如露刀剑,“盛三爷该当说声可喜可贺,踩着自家大哥的尸骨,当真是威风、大气。”

      盛潍仰天打了个哈哈,“好说好说。章先生可是想好了,识时务者为俊杰。若是此时投降,我可以保你一条性命,便是日后升官发财也不是没有可能。”
      章润生目中露出不屑之色,狠狠啐了一口,“你做梦!”

      盛潍眸中闪过一丝怒色,悠悠道,“章先生不必过急,我给你一炷香时间,好好想想再做决定。”
      挥手道,“退下。”
      卫军收回手上火铳,依言如潮水退了下去。

      一轮红日照在院中的山石上,小院门扉紧闭,风景如旧,却是一场大战前的最后片刻宁静。

      一人六神无主,问道,“章先生,如今咱们可怎生办?”
      章润生面色铁青。
      此前盛渥与李先生乃是密友,对革命党也态度友好,革命党在江南的活动环境素来宽松。此次革命党聚会,便照常将根据地放在了往日老地方兴国饭店的丁字客院。
      没曾想江南政变,情势陡然变转。
      若非何淑君陡然闯了进来,众人提前警觉,令得盛潍不得不发难。否则的话,若当真一无知觉,待到李先生待会儿来正常赴会,也是进了这座院子,那可当真是要被一盘子菜一锅烩了。

      “以不变应万变。”章润生毅然到,“革命本就舍生取义的事情。若是无法可想,比权当为革命做牺牲了。”
      口吻轻松,“往好处想,至少如今李先生瞧见了兴国酒店阵仗,再不会进来了。能保住李先生,就算保住了革命最大的火种,日后终究有革命胜利的一天。”

      院中众人明白处境,眸中露出惨淡坚毅之色。
      一名中年男子破口大骂,“盛潍个龟儿子,杀兄夺位。道德败坏,实在可恨。”

      何淑君如今一人陷在满是陌生男人的院子中,此前已然觉得几分心跳加速、呼吸不畅的症状,她尽力控制,远远的退躲在园子角落中,勉强能如常人一般表现,面上显出一丝病态的红晕来。
      陆阮安见她身躯薄弱可怜,眸中闪过一丝怜惜之色,向着她伸出手,“淑君,你别害怕。我便是拼死也会护着你,不会让你出事的。”
      何淑君感觉陆阮安的靠近,忍不住尖叫出声,一把推开往身后退避,“你别过来。”

      众人听闻叫声,目光投了过来。
      黑衣男子瞧着何淑君,脸颊抽动片刻,“这女学生能闯进丁院,说不得身份要紧,咱们拿她当人质杀出去,许是能闯出一条生路。”

      “刘哥,”陆阮安求情道,“我知道她的,她确实只是衢水普通人家的女儿,我的学生,我可以做担保。”勉强笑道,“她若是要紧的人,如何会被推到这个地方来送死?”
      “便是不能,死到临头拉一个赔葬的也是不亏。”男人凶神恶煞喝道,“怨只怨她这个时候闯到这个地方来,活该丧命。”

      陆阮安护在何淑君身前,向章先生求情道,“先生,她不过是个受害者,不小心闯进来。瞧在我的份上,放过她吧。”

      章润生瞧着何淑君,一瞬间脑海之中闪过很多念头。

      他投身革命,追随李先生奋斗,可他的家中,也有一个和何淑君差不多的女儿。
      若是长大了,也该像这位何小姐一样风华正茂,美丽动人。他盼着她平平安安嫁人,一生康泰。

      目光逡巡不定,终究,对生命的怜悯占了上风,挥手道,“算了!”
      “我们加入革命党,也是为了拯救华夏百姓。给他们挣一个幸福的未来。这位姑娘也是华夏百姓,不是她害我们至此,我们不该伤害她。”
      肃声吩咐,“陆阮安,将她安置好了,待会儿咱们闯出去的时候不要遭遇凶险。”

      陆阮安怔了片刻,眸中迸射出狂喜的光芒,重重的朝章先生点了点头。“多谢章先生。”

      转过头向着淑君道,“淑君,跟我来。”
      何淑君虽因着病症反应身体不适,但知晓此刻深处危险,集中精神。闻言爬了起来,克制对男人的生理排斥之感,随着陆阮安跌跌撞撞的向着屋子里走去。

      陆阮安目光在屋子里环视一周,最后瞧见了北向墙壁的一双柜子,上前打开柜门,吩咐道,“过来。”
      何淑君瞧着陆阮安的目光,明白过来他的意思,躲进了柜子,蜷缩手脚。
      陆阮安吩咐道,“你好好躲在里头,不管听见什么动静,都别出来。”

      何淑君抬头望着陆阮安。青年目光和她交接,眼眸坚毅之中带着安抚之色,最终唇角微微一翘,露出一个轻缓笑意,随即合上柜门。将天光关在外头,同时隔绝到了外头的动静。

      何淑君双手紧抱着膝盖,躲在柜子中。
      刚刚深处危险之中精神紧张,如今暂时脱离了危险境地,精神放松下来,便觉整个人精神亢奋,柜子紧闭的空间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整个人热度上升,一张脸蛋泛起绯红之色。

      面前一片清清白白,梦境和现实不断的交替出现在自己面前。

      少女时候,外公慈爱的望着自己,“咱们的小关关,日后会幸福如意。”
      前世瀛城的极安楼,两名壮男肆意打量着自己,凶神恶煞狞笑着靠近……
      关中乌关镇,恶意拥簇着自己的流民
      ……

      外头响起纷争沓杂的脚步声。
      随后传来一阵密集的枪声,像是年下的鞭炮,噼里啪啦的。

      胸口的一团火烧上来,几乎要将自己的身躯烧成灰烬。
      她拼命攒着手中的铜簪,身躯火热,但冰冷的现实提醒着自己。她的轻信,愚蠢方使得自己陷入这样的险境。

      脑海中画面一转,自己似乎回到了瀛城顾家大宅。
      披着大氅的顾忱大踏步归来的顾忱,自己在沙发上站起身来,想要张口叫唤,一时之间不知前世今生,迷茫当处,竟是不知该叫“姑父”还是“夫君”。
      顾忱见着客厅中坐着的少女,只当自己是何家的一个小姑娘,随意点了点头,进了屋子。
      随即,屋子里传来顾忱和何静女的争执声。

      衢水的雨夜,二人躺在房中欧风大床*上,自己打了顾忱一个巴掌。男人眸中闪过一簇火花。
      随即二人在大床*上翻覆。

      ……
      她就这样静静的待在柜子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过了一个世纪,也许是一瞬间,外头的争斗声渐渐停息下来。
      如不知所觉,依旧静静存在。
      容小葡的声音在外头响起,“夫人,夫人。”
      眼圈微微一动,恢复了一些神智,微微抬起手来,簪子尾部敲击柜门,发出“咄”的一声。

      外头的人听见了,飞快的奔过来。
      柜门顷刻间打开,雪亮的天光和新鲜的空气一道的涌了进来。

      ……范齐领着堂口的人立在院中,见着胡润娘和容小葡扶着何淑君从屋子里出来,松了一口气。朝着盛潍拱手行礼道,“多谢盛稍稍,我家少夫人受惊,小人先接他回去。”
      盛潍面色沉肃如水,闻言盯着范齐,皮笑肉不笑,“好说。”

      何淑君犹如经历了一次剧烈的运动,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被服侍着进了一辆汽车。
      容小葡脸色灰败退了下去,
      胡润娘与另外一名女卫陪着她坐了进来,守卫她的安全。

      路程开的平稳,何淑君靠在垫背上,忽的开口问道,“章先生如何了?”

      “回少夫人的话,”胡润娘瞧了她一眼,谨慎回答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听说革命党死伤惨重,只是章先生和陆公子应该逃生了。”
      何淑君闻言点了点头,闭了眼睛,一滴眼泪沁在眼角,缓缓流了下来。

      雪佛兰汽车缓慢的在道路上开着,忽的前头出现一个人影,司机猛的刹车,瞧着立在汽车的少年,惊魂甫定,“哪家小子,不知道死活么?”
      宁陶朗声道,“我有事求见何二小姐。”

      何淑君瞧着立在汽车前的少年,唇角微微的勾了勾,“我下去见见他。”
      胡润娘道,“夫人,您刚刚脱险,不该分神处理其他事情。”
      “我休息了一阵子,已经恢复了不少了。”何淑君道,“没事的。”从车上下来。

      路边柳树下
      “宁陶,你特意拦我的车寻我,有什么事,说吧?”

      宁陶唇抿成一条直线,“我为我阿姐而来。我阿姐是个好人。这份若是你们何家对不住我阿姐,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何淑君闻言挑了挑眉头,“何宁两家的婚约乃是长辈之事,我论来不过是个小姑子。你若有心为你阿姐出头,不去找我祖父,父亲,不找哥哥,却独独来找我,是为什么?”

      宁陶立在原处,无言做答,抿唇倔强不语。

      何淑君瞧着他这般孤傲模样,心中一软,放了宁陶一码。“我素来喜欢宁姐姐,本就不反对她做我大嫂。”悠悠道,“你担忧你阿姐受到不公,不过是因着宁家势单力孤。你要想你阿姐能够依靠,不必求我,应当先求你自己。”
      “只要你自己坚强自立起来,旁人看在你的面子上,便自然不会轻看你阿姐。”

      宁陶闻言怔了片刻,面上神色倏然变幻几幻,咬牙朝着何淑君行了一礼,“何小姐,小人不才,有把子力气,愿意为你效劳。不知你可肯收纳?”
      何淑君避让,“你这是何意?”

      “我想明白了。”宁陶眸中闪过一丝毅然之色。
      宁景朱和何绍文两情相悦,他希望她能嫁入何家,获得幸福。可何家如今的门楣不是宁家高攀的起的,想要何家看重宁景朱这个媳妇,就要提供宁家的筹码。
      他如今年少,什么都没有,仅自己一身。
      何祖父多年来际遇反复,早将一颗心锻炼的七情不动,不是那么轻易能够撼动的。且他手中有的是用惯的人手,自己一个半大小子,便是投过去,也算不得什么。
      倒是何二小姐,作为嫁入高门的女儿,地位足够高足可成为阿姐的奥源。但初嫁入夫家不久,手中并没有自己人手。若是自己倾心投靠,说不得可占得一席之地。
      跪了下来,“宁陶愿为何小姐赴汤蹈火效劳。只求你瞧在我的面子上,日后帮衬阿姐一把。”让阿姐好好过日子。

      何淑君闻言目光微微讶然,目光逡巡打量着宁陶。“我确实有一件事,不愿交给旁人去办,我能相信你将之办的妥妥当当的么?”

      宁陶行礼道,“请何小姐放心就是。”
      “好,”何淑君道,“我就相信你一回。”仔细嘱咐了事情。
      宁陶细听恭敬行礼,“您放心,我必将事情办的妥妥当当的。”

      何淑君望着宁陶风风火火的背影,心中一软,忽的开口喊道,“宁陶。一路珍重。”
      “我虽看重事情,可也并不希望你因此出事。你要保重你自己,别让我未来嫂子因着你恨我。”
      宁陶背影凝了凝,挥挥手大声应道,“知道了!”

      ********
      何淑君历险归来,整个何家上下震动。

      宣如意抱着女儿,怜惜痛苦不已,何郢铁青着脸色瞧着苍白憔悴的孙女儿,嘱咐宣如意好生照顾何淑君,负手离开。

      西房花厅
      屋子里灯火飘摇,桂婶端着茶盏从外头进来,“太太,”将黄金小盏放在孟珍珍面前,“事情闹大了,可怎生收场?”
      孟珍珍拨弄烛灯,烛光啵的亮了起来。将簪子掷在一旁托盘中,嗤笑一声,“可惜了!”
      “江南军和革命党这两伙人生了那么大的卵泡子,连点用都没有,枉费了我盘算了那么久,居然让一个姑娘家一点损伤都没有的回来了。”

      桂婶见她神色意定神闲,方放下心来,“太太总是有成算的。”
      又道,“刚刚小的进来的时候,在外头见到三小姐过来请安。”

      孟珍珍听闻何菲菲,眸中闪过一丝嫌恶之色,“这个蠢货。”

      何菲菲一门心思被顾忱男色吸引,她作为何家主母,却知道顾家那样的人家,就算看重何郢,记挂当年恩情,也不可能在折了一个何家儿媳妇后再续娶何家的姑娘。
      实则对自己而言,何淑君既保持住顾家儿媳妇的位置,又无宠无话语权,才是对他们继房最有利的情况。
      当初对何菲菲抛出诱饵,只是打算引何菲菲为己用,必要的时候算计何淑君一番。没曾想何菲菲竟是心这样大,一意打算将何淑君推到那样危险的陷阱,要了何淑君的性命。

      “她若真弄死了关关,我也算她厉害。如今这般不上不下的,算是什么模样?”

      顿了片刻,眯了眯眼睛,“不过,到底她在那地方待了小半日,也不是没有可置喙的地方,端看我们怎么操作了。”
      “去给她传话,让她这些日子安分一点,将自己撇的干干净净的,别牵连到我身上。”
      桂婶应道,“是。”

      东房
      南方从窗子里吹进来,将书桌上的诗集吹的沙沙作响。
      何淑君挨在床头坐着。回家之后休整了好些日子,终究养好了一些精神。
      念及当日遇险,面色依旧清白。

      当日,自己躲在兴国饭店丁字客院的柜子里,听着外头的枪战声音。
      那一刻,自己的生命游走在生死边缘。
      幕后之人此番算计可谓歹毒至极,江南军设计围剿革命党,自己一个弱质女流被推入到那等险地,用脚后跟想想,也知道多半会落得个什么下场。若非遇到陆阮安鼎力相护,平安退出几乎是痴人说梦。
      纵然衢水的天地盟众很快得知消息,赶到救护自己。但在此之前的那一段时间里,自己独身一人处在两方冲突交战的地方,说不定真的会裹挟在乱相中死掉。

      想着自己曾经离死亡一墙之隔,整个人瑟瑟发抖。

      胡润娘立一旁,瞧着少夫人透明的脸色,眸中闪过一丝不忍之色,“容小葡身负护卫你的职责,被人引开离开少夫人身边,导致少夫人遇险。犯了大过,论理该当接受处罚。”
      ……
      “也不全是容小葡的关系。”何淑君开口道,
      “小葡自己固然不当,却也有部分是我自己的关系。” 唇边泛起一丝冷笑,“是我蠢,自己天真,方一脚踩进了别人的陷阱之中。怪不得旁人。”

      “遇到成五小姐这样的疯婆子,少夫人也是无奈。”胡润娘道,“但小葡没有亦步亦趋跟在少夫人身边,就是她的错。”
      何淑君默然片刻。“你去照看着点,若是处罚,让人量着轻着点。”
      胡润娘眸中闪过一丝欣慰之色,“少夫人心思善良,我替小葡谢谢你的恩赏。”

      “润娘,”何淑君发问道,“当日我回来后,发生情形如何?”
      胡润娘禀报,“何三小姐后头半个时辰才回来,和生母苏姨娘二人在房中密会,苏姨娘打了女儿一个巴掌,母女二人抱头痛哭。”
      何淑君闻言眸光微微闪动,吩咐道,“润娘,替我去查一件事情。”

      ……
      何公馆里传出了消息,何淑君虽然平安归来,但在丁字客院里独自待了小半日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怕是清白不保,再配不上再做那顾家少夫人。

      衢水府衙

      鬼狐先生何郢上门拜访,与盛少帅密谈了大半个时辰,方告辞离去。

      容昉立在内间,听闻副官恭恭敬敬的送了鬼狐先生离去。方从内里步出来。“……何鬼狐果然名不虚传,多年隐居江南,盛家竟不知其用,如今被瀛城顾氏索去,可惜不能为我们所用。”

      盛潍转过头来,窗外碧色的芭蕉映衬的盛潍的眸子寒凉如彻,“惠丰,咱们手谈一盘棋吧。”

      棋盘纵横,盛潍执了黑子,落在棋盘天元位置,“当日我父亲去瀛城,顾勇拜托父亲,当时父亲还觉得摸不着头脑,想来就是应在这里了。”

      容昉落了一粒白子,“是否要……”做了一个手势,“也好免了他为顾氏所用。”

      盛潍迟疑片刻,“不必了。”
      “咱们江南偏安一隅,日后说不得有用的上瀛城的地方。如今容了何家一次,也算是卖顾忱一个情面,日后说不得就有收益。”

      容昉含笑道,“少帅说的是,倒是惠丰一时想差了。”
      顿了片刻,感慨道,“没曾想到,何家的那个小姐竟是他的妻子。”

      当年在北平曾经偶遇天地盟那位少盟主一面,气度高华。何淑君竟是他的结发妻子。

      盛潍抬头望了容昉一眼,“大丈夫建功立业,自有无数美人,又何必纠结此处呢?”在棋盘上落下一子,顷刻间,一团白子在棋盘上被黑子围住,一个个捡了起来,取笑容昉,“六哥人才出众,方引得这场女祸。可算的是一个大笑话啊!”

      容昉闻言面上露出一丝尴尬之色,冷哼一声,眸色阴刻,“我自会和成绪好生算算这笔账!”

      ********

      何公馆
      孟珍珍见何郢回来,向着桂婶使了一个眼神,迎了上去。伸手替他按摩,“老爷这些日子太过疲累,该当好生休息一番。”

      何郢扶额,“我也想休息,可出了这事,好多事情需要收尾。如何能放的下来。”

      “老爷这趟出去如何?”
      “已经是处理好了。”何郢道,眸中露出厉色,“胆敢动何家的人,管他什么人都要付出应有的代价。”
      “只是”沉吟片刻,“如今闹出这样一桩事情,咱们投了瀛城的消息却是瞒不住了。”

      孟珍珍闻言动作一慢,“老爷,咱们不会有事吧?”不免有几分迁怒,“好好的就招惹出这样一番事情来。”

      “不招人妒是庸才。”何郢却不以为意,“我少年的时候,无妄受人攻讦的事情也不知凡几。此事算不得关关的过错。”
      “论来,成家的那个小姐确实狠毒,不过是一点捕风捉影的事情,就设下毒计要致关关于死地。好在关关吉人天相,平安回来。只是受了些惊吓。”

      孟珍珍道,“倒是我想差了。”
      迟疑了片刻。

      何郢察觉到了,“想说什么就说吧。”
      孟珍珍笑着道,“老爷,那我就说了。”
      “关关这次确实运气好平安归来。可是却难免起了几分流言蜚语,听着颇难堪。”

      “放肆,”何郢气怒喝道,“这等小人,就该好生整治。阿珍,你作为家中主母,难道连这点事情都做不了,还要我教你么?”
      “老爷别介,”孟珍珍软声道,“我自然心疼关关,早就下狠手诊治了。”
      “只是,”顿了顿,“这事情可不止只有咱们家的人知道,衢水堂口和江南军的上下有不少知晓。日后难免会传到懋川耳中。若是懋川知道了,也不知道会如何想。”

      何郢闻声面上闪过一丝沉郁之色,自己作为爷爷体谅关关受的委屈。但作为男人,顾忱听闻了这番消息,心中会如何思虑,一时竟把握不住。
      不自禁摩挲了一下指尖,叹道,“若当真不谐,这到底是她的命!”

      衢水督军府
      衢水布防官成绪立在屋子里等候了小半个时辰,只觉得太阳照在身上火辣辣的,汗滴湿透。
      良久,方听见副官宣召,“少将请成防官进去。”

      忙应了声,一瘸一拐的走进屋子。恭敬请罪,“标下向少将请罪。”
      “请罪?”容昉目光刺人,冷嗖嗖的望着成绪,“我可不敢当啊!”
      将杯盏砸在成绪面前,“我信重你,让你设局抓李升年,又让你好生招待人。你一件事情都做不好,既是如此,我要你何用?”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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