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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爱莫能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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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往无前的冲劲还没到闵岚的小洋楼,就变得溜溜达达了。
高鹤先是犹豫地掏出手机,给卫乐逸打了个电话,确定自家亲姐没出门并且心情还不错的样子,这才鼓足勇气准备进,然后没走两步脚一转,拐到小洋楼斜对面的冷饮铺子,捞了一袋冰棍,手里提着东西才觉得有点底气敢进去。
甜品铺的老板娘正闲着无聊数路人,见他是往小洋楼去的,眼睛顿时一亮,在后面探长脖子看着,显然对他的目的地十分感兴趣。
要说,这小洋楼实在是显眼,好看又别;身在寸土寸金的闹市区,虽说已经是在街尾,但以它的构造与占地面积来说,地理位置已经足够优越;更别提它独有的历史价值,上了年头的建筑即便翻新过也拥有它别具一格的魅力——而且这建筑多年没见动,忽然有工人入场翻新改装,当然会惹动周围商家一番好奇。
只不过后来装修完毕,小洋楼前也没挂出什么牌匾,也没张贴什么告示,除了确实见有人进出之外,实在猜不出来人家到底打算做什么营生,要说单纯居住的话又不像样,虽然房子不错,毕竟环境嘈杂,步行街做的大多又是夜场,住在闹市里又是何苦呢。
也不是没人想过去拜访一下探探口风,但是,主要人家大门也不开,进出大多只有那个会平地摔的顶倒霉的小伙子,那一副就是小洋楼本身冷艳高贵的样子,寻常人也不敢直接莽上去;倒也没人想歪,以为里头做的什么不法勾当,因为偶尔还会有辆似乎公家牌的车子停在路边,下来个已经看得有些脸熟的年轻人——当然,这更叫人好奇里头究竟住什么人了。
门是自动开的,也是自动关的,这可不是什么高智能家居有感应系统,它就是自己会动!有思想的那种动!
才踏进门,高鹤就感觉浑身的毛孔紧缩,然后鸡皮疙瘩就层层叠叠地上来了,说不明道不清的冷郁气流充塞着整个屋子,好像四面八方的角落里都张开一双眼睛,正在明目张胆地窥视他,岂止是毛骨悚然。
若非必要,他绝不会踏进闵岚的地盘,神神叨叨的气息太浓,而且一个不小心就容易沾染上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他确实害怕跟之前一样整个人都被非科学所包围,更何况他是知道的,这栋小洋楼里有个器灵,或者说应该说是“屋灵”,毕竟那个灵体已经与小洋楼融为一体。想想,楼房竟也变成了一件有生命的事物,多匪夷所思。
“姐?”高鹤小心翼翼地唤着不知道在哪的人,“吃冰棍吗?”
虽然是白天,光线充足,不需要开灯,但视野中还是有些晦暗的感觉,香炉里冒着袅袅的烟,花盆中盛开着婀娜的花,倒也不是多古色古香的装饰,应该说是融合了现代舒适感的典雅,非说诡异是没有的,若说自在也算不上,往里望望没见人,他还觉得奇怪呢,忽然感觉脚下似乎窜过什么东西。
手上提着的袋子忽然晃动,明显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他已经感受到了额外的重量——高鹤“啊”的尖叫一声,条件反射甩开手里的袋子,跳着脚往后退。
当真是电光火石之间发生的事!
他才睁眼,就见着懒洋洋立在前方的闵岚,被他甩掉的袋子就被她手指头勾着,又觉得不对,猛一低头,发现一团气流裹着俩根冰棍蛇形走位,俶尔离去。
高鹤的大脑还呆滞着,茫然站立数息,再次干巴巴地“啊”了一声以示惊奇。
闵岚翻了个白眼,用牙齿咬开包装单开始吃送上门的礼物,转过身就近找地方坐。
高鹤还惊魂未定:“那……那是什么?那个蛇一样的玩意儿——还会吃雪糕?!”
头顶的吊灯忽然爆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点亮。
高鹤又被吓了个半死,飞快跟上闵岚的脚步:“怎、怎么回事?”
“你小心点,这已经成了它的地盘,”闵岚趿拉着拖鞋,散开的长发委地,身上的棉布衣衫松松垮垮,“我是它的主人,它不敢惹我,但怎么整客人——我可就管不着了,”
高鹤听懂了,不敢再说话,只能腹诽:屋子本身生灵就够稀奇了,这屋灵还这么自在,还有天理么!
闵岚瘫在沙发上翘二郎腿吃冰棍:“你是为蒋媛媛来的?”
“啊?啊!”高鹤连忙点头,“对啊,姐,那头到底是什么说法——怎么就没下闻了呢?”
发现自己说的好像有点质问的意识,他有些尴尬,马上补充:“也不是我急……只不过当事人的情况,好像越来越不好了……总得告诉人家到底发生了什么……”
闵岚挑眉,听这意思,特事处还没把问题解决掉?
她都给人家把来龙去脉都给剖析清楚了,偌大一个国家机构,竟然还没想到法子处理一个鬼婴?转而一想,或许是处理过程中又遇到了什么麻烦?计宣不好意思再来问她,所以头铁继续杠着?
高鹤见她保持沉默,心瞬间悬起:“不会吧……这么大问题?!”
“不是大问题,就是不好说。”闵岚啃着冰棍,口齿含糊,“里头的忌讳有点多。”
高鹤急了:“不是吧姐!还有你也忌讳的东西?那么难的吗?”他脸都有些发白,“那蒋瑶瑶她姐,还能活命吗?”
闵岚啃完一根冰棍,又摸了一根,若有所思道:“其实非要解释,也能说点。她姐是被个东西盯上了,问题是那东西也不是恶灵,也没打算伤天害理。特事处现在还没把事处理掉的原因,就我看来,大概就棘手在不能‘滥伤无辜’这一点上。”
“这还没伤天害理吗?一个孕妇都快被那东西给折腾死了,还不算伤天害理?你不是说孕妇是受保护的吗?而且解决那个东西怎么就‘滥伤无辜了’??”
“孕妇不也还没死么,而且估计也死不了,”闵岚慢吞吞道,“她一死,那东西就要发疯。”
“啥玩意儿?”高鹤瞪大眼睛,“它自己都要把人给逼死了,还不准人死?”
闵岚叹口气:“简单来说,那东西想要被‘生下来’,蒋瑗瑗是它给自己找的‘母亲’,母体死了,它当然要发疯。”
接触过那些神神叨叨的东西之后,高鹤的联想能力更加丰富,而且拜他非常强烈的同理心所赐,这会儿他整张脸都是白的:“能、能不能打胎……?”
哪家的孩子都是期待已久的宝贝,谁愿意生个怪胎出来啊!!
闵岚眼神微微波动,说不清是同情还是趣味:“胎打掉了,它怎么被生下来——这不还是要疯?”
“这就拿它没辙了吗?!”高鹤可怜巴巴道,“超度它?物理的那种?”
“它没有怨气,人畜无害,虽说阴气重了点,但因为无害,正好滋养植物,所以蒋瑗瑗她家小区的植物都比别处茂盛得多,而‘执念’既称为执念,就是难以被化解的东西。”闵岚停顿了一下,又道:“最重要的是,不去干涉或许是伤害最小的,这东西聪明得很,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它把整个小区都圈成了自己的地盘,一旦它发疯,它能将小区变成地狱——这个因果就没人能承担了。”
原来这就是忌讳所在……
无论是特事处也好,闵岚也好,都忌惮这个吗?
但是,蒋瑗瑗就活该生下……生下那个玩意儿?
他后背冰凉,喃喃道:“生下来的,还是个人吗?”
“当然是了,”闵岚把木棍随手向后一丢,垃圾桶自己移过来接住了棍子,“要不是个人,还生不下来。它所追求的,就是出生,成人。”
这话的意思他听懂了,不是他原先所想的,生个双胞胎什么的,而是被那东西真切地取代了胎儿。
可原本的胎儿,就活该被取代吗?因为没还没出生,所以没有人权吗?
满脑子混乱,高鹤难过了很久,最后挣扎了一下:“先不管那什么特事处……姐,这东西你能出手吗?好歹……你也开着这个店的吧!如果能付出让你满意的代价的话,你会不会帮忙……解决掉那东西?”
闵岚摇了摇头:“不能。我只除鬼怪邪祟,它都不算。而且这店开在这儿,是为了赚功德,别说这事于我无益,一旦我搅合进这事,后果必然是蒋瑗瑗没法承担的。”
高鹤五味杂陈,很是颓丧,越是清楚越觉得不能接受。按照现在的趋势,这好像只能成为事实了。
他想着,自己会告诉蒋瑶瑶和她姐姐真相吗?
……他不会。
他也爱莫能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