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尬撩》林家猫

17、往事

　　李木子肩膀碰了碰许念，下巴抬向张金鑫的方向。

　　“他怎么在这里？”许念觉得脑袋痛。

　　宋星辰已经走进了银杏苑的门，见身后的小尾巴没有跟进来，他转头看向许念：“怎么了？”

　　许念伸出手，飞快地指了指张金鑫，轻声道：“那是我们班主任。”

　　“哦。”宋星辰瞟了一眼正朝着某个领导点头哈腰的张金鑫，转身俯视着许念，眉头微挑，嘴角含了一丝笑：“你怕？”

　　“嗯……”许念怂怂地点头，她抿着唇，伸出拇指与食指捏住少年白色体恤的衣角，声音细细的，“不如我们待会儿再进去吃。”

　　“做贼心虚才怕。”宋星辰视线停留在拉着自己衣角的手上，许念生得很白，手腕细细的，宛若莲藕，十指纤细均匀，指甲透明粉嫩，莫名令宋星辰想起奶狗的爪爪。

　　许念察觉到少年炙热的视线，把手缩回身后，她躲到宋星辰身后，小声嘟囔：“我当然是做贼心虚了。”

　　她对他那么明显的贼心，难道他不知道吗？

　　而且，他明明，不是也喜欢自己吗？

　　他，什么时候才会向自己告白啊？难道还是得她先开口吗？

　　她以为宋星辰只是一个毫无感情的发好人卡机器，但终究还是个会害羞的可爱少年呀。

　　许念仰头看着宋星辰，眼中不由带了期许，衬得杏眼更加明亮。

　　微风拂过少女头发，毛茸茸的呆毛狗尾巴草似的晃动着。

　　宋星辰俯视着少女毛茸茸的脑袋，见她那副怂狗样子，不由好笑：“你这样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快进来，菜都端上来了，你俩干嘛呢？”林森的话是朝着许念两人说的，但目光却落在李木子身上。

　　李木子别过头，高傲地给了林森一个白眼，挽着许念的手，先林森一步进了银杏苑。

　　银杏苑内有大厅也有若干包间，像许念他们这样的学生，一般也只能预约上大厅的位置，包间都是给重要领导的。

　　许念虽然嘴上说着不怂，但还是躲在宋星辰高大的身影背后，眼光四面耳听八方，警惕的关注着张金鑫。

　　张金鑫丝毫没有注意到这边，他的注意力全在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身上，满脸堆笑地带着男人进了一个包间。

　　“果真是势利眼。”李木子冷哼一声。

　　“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嘛。”林森笑了笑，给李木子倒了杯茶，半真半假地道，“你生来是公主，自然不懂得他这样的人的活法。”

　　李木子看了林森一眼，沉默了片刻，才轻声道：“难道你想像他那样活吗？”

　　“你们在说些什么？”许念正在吃着糖醋排骨，两腮鼓鼓的，活像只仓鼠。

　　李木子与林森对视一眼，两人异口同声的道：“没什么。”

　　“你俩怎么回事呀？”许念笑眯眯地看着两人，“有情况哦。”

　　“是有情况。”林森闷闷的，表情难得地严肃，“但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这次是许念和宋星辰同时道。

　　话音刚落，几乎是下意识的，两人对视了一眼。许念心中涌上一股甜，她撩起耳边垂下的碎发，抿唇轻笑。

　　李木子斜睨林森一眼，给他夹了一块芋头：“吃饭还堵不住你的嘴吗？”

　　“吃饭吃饭！”林森又恢复了以往吊儿郎当的表情，仿佛方才那副沉闷的样子，只是众人的幻觉。

　　四人心中各怀鬼胎，埋头吃饭，空气中慢慢弥漫着一股安静尴尬的气氛。

　　“你很喜欢吃骨头吗？”宋星辰清朗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四人之间的沉默。

　　“啊？”许念仰起头，她正在啃着一块糖醋排骨，意识宋星辰是对他说话，忙不迭地点头，“我超级喜欢吃骨头的！”

　　“果真和小狗一样。”宋星辰轻笑起来，微圆的眼眸弯起，眼底的卧蚕都饱含清澈的笑意。

　　宋星辰这样的人，怎么连笑着骂人都这般清澈迷人。

　　许念口中含着排骨，忘了咀嚼，总觉得排骨也不香了。

　　不过，这好像不是他第一次说自己像小狗了。

　　“你怎么骂人呢？”李木子很不满，她放下筷子，看向宋星辰。

　　宋星辰摸了摸鼻子，他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就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我没有骂人的意思。”他只好无力地解释着，“是想说她和小狗一样可爱。”

　　“我信你的鬼话。”李木子冷笑，她捏了捏许念的脸，搭着她的肩膀，骄傲地挺起平胸，“我们家念念可爱是真的，但可不是小狗。”

　　“嗯。”宋星辰看着许念水汪汪的眼睛，再看向她娇挺小巧的鼻头，认真的点了点头，“的确很可爱。”

　　少年的目光真挚，黑白分明如画的眼眸带着清澈的笑。

　　许念被宋星辰这番认真的夸奖迷得七荤八素，她感觉自己变成了粉色的棉花糖，又甜又蓬松，快要飘到天上去了。

　　一顿午饭莫名其妙地就在吹许念的彩虹屁中结束了。回到寝室的时候，许念整个人都还是飘着的。

　　室友都已经休息了，只有于晶晶正在收拾题本，似乎刚做完题。她午休时间经常在刷题，睡觉时间总是最晚的。

　　李木子捂着肚子去了卫生间，许念将从银杏苑打包带回来的饭后甜点递给于晶晶，笑眯眯地让她吃。

　　于晶晶并未去接甜点，反倒冷静地着问她：“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嗯？”许念摸不着头脑。

　　“我听他们说，张金鑫给你妈妈打了电话，下午可能会叫她来学校。”于晶晶面露同情之色，她一边伸手拍了拍许念的肩膀，一边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已经一点半了，到了她该午休的时间了。

　　于晶晶是极其自律和有规划的人，她也不再管许念，伸手关了台灯，房间暗下来，沉浸在安静中。只有她踩着楼梯，爬到上铺时，发出的嘎吱声。

　　“念念，快借我一包卫生巾。”李木子突然抱着肚子从卫生间虚弱地走出来。

　　许念嗯了一声，翻出一包卫生巾给李木子。

　　李木子风一样地钻进卫生间，许念歪着头想了想，泡了一杯红糖水放到李木子的书桌上，方才爬回床上睡觉。

　　寝室的窗帘避光效果很好，房间一片昏暗，室友均匀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地响着，仿若四重奏。

　　许念把被子拉过头，眼前便真的只剩下黑暗了，这种沉沉的黑暗令她觉得心安。她闭上眼睛，想起一些往事。

　　余玫上一次被叫来学校还是高一。那时她刚转入一中，余玫工作忙，她只好独自一人去报道。

　　报道那天正是周五，报道结束后也不用上课。时间还早，领了书后她便在校园里闲逛。

　　她记得那天阳光很好，她穿了条自己最喜欢的白色泡泡裙，扎了个很高的马尾，细碎的刘海分向两遍，露出光洁的额头，余玫说这样显得精神。

　　一中的大道两旁种满了银杏，九月中旬正是银杏果开始成熟的时候。金黄的银杏果掉落在地上，被人踩碎，果实在空气中发酵，味道熏人。

　　许念并不在乎那点儿臭味，她从未看到过新鲜的银杏果，色泽金黄的果子对她来说是新奇玩意儿。她一路走着一路捡些金黄的银杏叶或者银杏果，随手便放到书包里。

　　耳边突然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几个身形高大的少年突然翻墙而入，骤然出现在许念面前。

　　许念只当他们是群逃课上网归来的一中学生，但看他们一个个叼着根烟，留着或过长或染黄的“潮流”发型，一副混混的模样，还是令她心中害怕。

　　她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默默地蹲在地上继续捡银杏果。脚步声响起，几个不良少年的脚出现在她的面前，一只脚踩上她正准备捡的银杏果上。

　　黄色的果肉被碾碎，黏腻的液体迸出，溅在她白色的裙子上，和她的脸上。

　　仿若酸臭油脂的味道从果子中飘散出来，许念一惊，猛然站起来，由于蹲得太久，头晕脚麻，她踉跄了几步，还是摔倒在地上，书包里的东西散落出来。

　　几个不良少年哄笑起来。

　　“哈哈哈，你看到她白色的打底裤了吗？”一个黄头发指着许念的裙底，笑得满脸猥琐。

　　许念脸炸起来，她紧紧地咬住唇，急忙捂住裙底，低着头收拾着散落在地上的书。

　　几个少年却先她一步，捡起她的书包。黄毛把书包勾在手上，许念伸手去抢书包，却被他按住脑袋，他猛地吸了口烟，俯身喷在许念脸上。

　　焦油的味道令许念头晕，她捂住鼻子咳嗽起来。

　　“哈哈哈！”几个不良少年大笑起来。

　　一个卷发少年从书包中抽出许念的校牌，大声地说：“你竟然是一中的学生，我还以为你是小学生。”

　　“哈哈哈，小学生！”黄毛大笑起来，把许念的书包高高举起来，低头看着许念，阴阳怪气地道，“小朋友，想要你的小书包不？”

　　许念没有说话，她涨红了脸，费力地踮起脚去抢自己的书包。几个少年却像扔篮球似的，把她的书包传来传去。

　　“小朋友，叫我一声哥哥，就把书包还给你怎么样？”黄毛吸了一大口烟，自认为帅气地吐了个烟圈。

　　“你做梦！”许念瞪着她，伸脚要踢黄毛，却被他躲开。

　　“不叫可拿不回书包哦。”

　　许念咬着唇，手忙脚乱地去抢书包，却被他们耍得团团转。

　　她咬了咬唇，仰头看向黄毛，笑眯眯地说：“你太高了，低下头我就叫你。”

　　兴许是觉得许念战斗力实在太低，黄毛竟顺从地把头送到许念面前，许念抓住他的头发，使劲一扯。

　　黄毛吃痛，嗷嗷叫起来，许念又狠狠地踢了他膝盖一脚，抢过书包就跑。

　　但她这小短腿，怎么可能跑得过几个人高马大的男生？

　　卷毛不费力便追上了许念，抓住她的马尾往后拉着，许念被拉得头皮发麻，痛得她眼泪涌了出来，完全失去了反抗力。

　　黄毛走过来，扬起手就要扇许念一耳光。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伸出来，捏住了黄毛的手。

　　黄毛仰起头，骂咧道：“哪里来的臭小——啊！”

　　显然，对方并未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对准他的面门，狠狠地给了他一拳，直接把他揍得耳朵发蒙。

　　许念仰头看着逆光出现的少年，他的脸部轮廓清晰，身形高大，还带着少年人的清隽。

　　“到我身后来。”少年的声音清朗，流水般拂过许念的心，令她安心了不少，她急忙跑到他的身后，躲起来。

　　另外几个不良少年见状，嘴上爆着粗口朝少年扑过来。

　　少年身形矫健，敏捷地避开卷毛的拳头，一个扫腿撂倒了他。一个不良少年想要从后偷袭他，却被少年捏住手，给了他一个干净利落的过肩摔。

　　几个回合下来，不良少年都被打趴在地上，嗷嗷叫着疼，扔下句狠话便跑了。

　　少年蹲下身子，把散落在地上的书都捡起来，放进许念的书包里，把书包递给她。

　　许念把书包抱在怀中，仰头看着高大的少年，他的眼睛黑白分明，眉眼如画。

　　少年突然揉了揉她的脑袋，温柔一笑：“小妹妹不要怕，有哥哥在。”

　　脑袋上残留着少年手掌的余温，许念心中涌上委屈，鼻头一酸，眼睛里已经蒙上层水雾，眼泪止不住地掉下来。

　　她本想解释自己不是小妹妹，但莫名地贪恋少年唤自己小妹妹的温柔，竟也没有出声解释。

　　“别哭别哭。”方才同几个不良搏斗还游刃有余的少年，此刻手忙脚乱。

　　见少年窘迫的模样，许念破涕为笑。

　　“好啦，记得妈妈电话吗？”少年掏出手机，递给许念。

　　许念乖巧地点头，被他蛊惑着给余玫打了电话。

　　他把许念送到教导主任办公室，又安抚了她几句，才离去。

　　许念听到教导主任叫他：宋星辰。

　　她在心里默念了无数次——宋星辰。

　　从那时起，她的青春里，便浓墨重彩地写下了这三个字。

　　李木子说她把自己摆得太卑微，但李木子如何知道宋星辰对她而言，真的是星辰一般耀眼的存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