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官家娘子》苑城柳

5、第五章

　　话说林冬月原本拿着纸笔叫夏侯冰写休书，不防他扔了纸笔，还把自己压在床上，真是吓了一跳，叫道：“你做什么呢？”

　　又挣扎着起来，两人俱是衣衫凌乱，略有些说不出的情绪景致，不复方才的剑拔弩张了。

　　夏侯冰先在床上欠身，正色道：“夫人请恕冰之前的唐突。夫人这十年来含辛茹苦，替冰奉养父母，照顾稚儿，又替冰安葬了父母，独自支撑门户，这种恩德岂不感佩在心呢？请受为夫一礼！”

　　说着下床，整理衣裳，恭恭敬敬作揖。

　　林冬月一手托住他的手臂，说：“免了！”这脱口而出，竟似皇太后免臣下的礼节似的，连自己撑不住也要笑。

　　又偏着头，板着脸道：“这也罢了，本来就是冬月该做的。可你方才为什么那样呢？竟戏耍我？”

　　夏侯冰微微一笑，又坐回床上，说：“还不是与夫人分别十年，乍见面竟跟陌生人似的，想开个玩笑松泛一下，也熟悉熟悉，不想夫人这样刚烈，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倒叫夫人狠狠数落我一顿，也算是自作自受。”

　　林冬月说：“反正不怨我。倒也叫我白生一回子气。不过，你说实话，你真的不疑我么？”

　　夏侯冰微微喟叹，说：“有什么好疑呢？当初成亲，不过一年我便去参军，我只知那时候的你心软懦弱，极是爱哭，羞羞怯怯，见生人就吓得躲进屋里，再不肯出来的。参军前几年，有个不能说的任务，实在身不由己，跟家里断了这么多年的音讯。当时我总不敢想家里。爹娘身子弱，你们三个若帮扶着，好歹粗茶淡饭能活下去，要是有个万一，剩下的可怎么活下去呢？”

　　“你素来秉性柔弱，我又不在身边，遇事情怎么担得下来？所以等我这两年能联络家里了，忙派杜宗杰他们过来帮衬。实话实说，当时我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杜宗杰把信传过来时，我真是又悲又喜。悲的是自己不孝，再也不能侍奉爹娘了，喜得是你那种贫无立锥的情况下，竟绝处逢生，似换了一个人儿的性格，竟能吃那么大的苦，硬还了家里的债务，还替我养大了孩子！”

　　“包括这一年半来，你对孩子的养育是色色周全，有些是连我也想不到的，杜宗杰沈细的来信中多对你夸奖佩服。想来这些年我孤身在外，是你一人双肩担起了这个家，穷的时候要钱无钱，要地无地，若不是变成现如今这性格，怎扛得住呢？你的刚强能干不输于男子，也亏得如此，我对你的改变是感激还来不及，心疼还来不及呢。”

　　林冬月被他说的脸发烧，不由得说道：“好了，别说了，我哪里就那么好呢，也是为了自己活着。再说要不是你寄钱来，我们也不能住这样好房子，过这样悠闲日子，也供不起孩子读书。你也不要妄自菲薄，就是两个孩子，也都十分佩服你，一直拿你做榜样呢。”

　　夏侯冰道：“这岂不是我应该做的？冬月，我回来了，以后必定再也不叫你和孩子受苦，日子只会越过越好。”

　　林冬月低下头，半天笑道：“要我谢谢你吗？咱俩要在这谢来谢去，也没个完了。”

　　夏侯冰挑了下眉毛道：“也是。话不是靠说的，是靠做的。来日方长，今晚先睡吧。”

　　“啊？”

　　那边夏侯冰已经吹了灯，夜里被翻红浪，一室和谐，不需再提了。

　　也应了那句老话，只要功夫深，一夜夫妻百日恩。(^ω^)

　　原本府里众人知道十年未见，心里总有点为这对夫妻担忧，怕终究隔开太久，分道扬镳。等第二天看两人一起从房里出来，那亲亲密密的劲儿，才都放下一颗心。

　　俩孩子跟杜宗杰沈细自然真心高兴，连奴仆们也不用怕万一夫人被抛弃，自己这些人何去何从了。

　　先不提别的，洗漱完吃了早饭，见两个孩子说会儿话，夏侯冰便换了外出的利落装束，准备外出看看老宅坟墓，并附近一些好的地势。林冬月就手儿给他提了祭田的事情，夏侯冰十分赞同，也打算出去一块儿办了。

　　正要出门呢，忽听得门子来报，说县尊大人递了帖儿求拜见，正在门外带着些差役恭候呢。

　　夏侯冰便看林冬月。林冬月说：“自从你派杜兄弟沈兄弟来找我们，这县太爷大约也听说了咱家的事儿，也曾递帖子想过来拜访。因你一直没回来，家里不便接待，我就都推了。他对咱家倒是一直很礼遇，这边的治安向来是安排得好好的，年节送礼也很有礼数，我也派人回了。这县太爷风评还算清廉，你就算买田置地也要到衙门备案，他人既然已经来了，倒不如今日见见。”

　　夏侯冰便点点头，说：“请景大人进来。”

　　一时，一个身材瘦弱，穿便服青袍，留着山羊胡子的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就进来了，见到气宇轩昂的夏侯冰忙拱手拜见。夏侯冰笑着让他免礼，携手进了大厅，仆人上茶。

　　寒暄一阵，景大人无非是自责消息不畅，礼数不周，将军大人荣归故里这么大的事儿，竟不曾安排迎接，请其恕罪，又暗戳戳打听其回乡有什么要办的，可以让他效劳赎罪。

　　夏侯冰顺势就将来意说了，又夸景大人官声清廉，泽被桑梓，爱护百姓，是个好官。至于自己回乡原本就不打算惊动众人，请景大人万勿自责，否则倒是他的不是了。

　　将军大人丰神俊骨，天人之姿，军功卓著，少年得志，景大人本来就对这个本乡出身的才俊大有好感，又见他谦逊平和，对自己十分有礼，更是感动地热泪盈眶。

　　等叙见完毕，各归各家。夏侯冰自带着杜宗杰等去办自己的事儿，县府衙门的后院，却有几个内眷正翘首等待着县太爷。

　　景大人回家先换了便服，他老婆邱夫人就攀着他的手臂一路问：“老爷，你今儿可见到那归乡来的夏侯将军了？早听说边疆那里他的英勇事迹，其本人到底如何？可如传闻中一样年轻英勇？”

　　景大人十七岁的女儿，乳名冰娥的，端着个小盖碗，也和两个妹妹站在一边，嘻嘻笑着，满脸的好奇。

　　景大人接过女儿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叹道：“真真是丰神俊朗，芝兰玉树。高义县这偏僻地儿，怎出了个这么好的一个人物。要我说，百年也难得一见。怪道能从一介白身，只十来年就做了正四品的将军。你看看他的言谈举止，满身的气度，再也想不到他的出身，就跟那簪缨世族绣户高门家的王孙公子一般无二，且还比他们多了许多飒爽的英姿呢。”

　　景大人一路说，几个女人一路惊叹。

　　那女儿冰娥描摹着想象中的将军大人，似乎已经痴了，不禁脱口问道：“那父亲见过夏侯大人的妻子么？她长得怎么样？漂亮么？”

　　景大人说：“男女有别，为父怎么会见到夏侯大人的妻子呢？你问这个做什么？”

　　冰娥咬着嘴唇道：“也没什么，女儿只是好奇么，也不知这位夫人能否配得上夏侯大人……”

　　景大人说：“嗐！管他呢，配不配得上，都是人家老婆，板上钉钉的。”

　　冰娥脸一红，就有些赌气了。

　　邱夫人见了，忙说：“小孩子哪有不好奇的？你也太严肃了。要说这夏侯大人的老婆，我倒是听说过。不过农妇出身，没听说长得多出奇，倒是泼辣的有名，当年带着儿子在河边渡口卖咸鱼熏虾，抛头露面风吹日晒的，算不得是贞静女子。”

　　景大人正对夏侯冰爱屋及乌，听这话就不顺耳，皱着眉道：“她不贞静？多亏了她替夏侯将军养大了孩子呢。就这功劳，能抵一百个贞静了。哪个出门在外的男人不感佩有这样的好妻子。你们别在这儿碎嘴，换你们经历这些试试？”

　　景大人老婆就气笑了：“哟，老爷怎么着朝我们娘们撒气呢。哼，我们命好，天生在好士绅人家里头，用不着吃苦受累，跟她比什么？”

　　景大人斜眼睛看她一眼，心想你命好，人家现在可是四品官儿的夫人呢，论诰封也是“恭人”，不比你强好几级？不过这话说出难免打脸自己，谁让自己官儿小呢，也就不说罢了。

　　等景大人出去办差，邱夫人还有些气愤难平，对冰娥继续道：“卖咸鱼的娘子有什么了不起？可惜了我的女儿，花容月貌的，就晚出生了几年，否则你配那夏侯将军才合适呢！连名字都有个字是相同的。”又嘀咕道：“要说这夏侯将军不过二十六七，跟你年纪也相差不大。”

　　“娘，你说什么呢？我不要听了！”虽这么嗔了母亲，转身就躲走了，冰娥小姐却还觉得脸热热的，心里也砰砰跳。谁知母亲的无心之言，倒让她心里产生斩不断的妄念绮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