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幽冥无道 ...
-
“呼……呼……不行了……”
黑暗中，【已渲染99%】看着自己鬼影照在地上散发处的荧光，沉重的呼吸，哪怕变成了鬼魂状态也依然回荡在自己的耳膜和胸腔之间。
刚刚能压垮他精神的痛苦此刻已经远离了身体，却残留在心里。
太难了，前十步的时候他只是数据大幅下降，十一步开始他开始疯狂出鬼影，理智狂掉，重压状态下又根本来不及躲鬼影，第十二步他就死了一次，走完二十步他自己都记不清死了多少次。
二十步之后他本身的心理状态已经不稳了，一从鬼魂状态复活就觉得压抑，中途直接拔网线出营养舱了十来次，系统因为他频繁下线都开始自检。
精神与□□因为多次的死亡复活而不能同调，周围极致的寂静与黑暗，令鬼魂状态的他都仿佛听见自己理智疯狂下降的声音。
三十步，极限了，他甚至没有勇气想象三十一步的挑战。
要退出了吗？但是，起码是不是还能试一下……
“复活”，往前一步。
下一刻，巨大的痛苦切割开他的身体，他的大脑一片昏暗，那是一种“不存在”。
你可能想象失去视力的滋味，那并不意味着纯粹的黑暗，黑暗的体验本身也是一种感觉。当你将一只眼蒙住，睁开单眼，这是你被捂住的眼所经历的就是视觉的“不存在”。
而此刻的【已渲染99%】体会到的，就是一瞬间自我意识的【不存在】。
温暖的光芒柔和地洒在眼皮上，鼻尖仿佛嗅到了清雅的花香，【已渲染99%】睁开眼，眼前桃花娇艳欲滴，枝头上的清露折射着阳光。
这平静的景象对此刻的他而言却显得有些刺眼，下意识眨了好几下眼睛，可惜游戏建模出的玩家无法流泪。
【当前地图】【已渲染99%】：[流泪].jpg
然而很快【已渲染99%】发现走了三十步的自己，居然已经是现场七人中倒数第二个出来的。
早一步出来的几个玩家纷纷用一种崇敬的眼神看着自己：
“大佬，求罩！”
“太强了，挺这么久！”
“大佬走到多少步哇，我十步都没到直接受不了晕出来了……”
“太不是人了这游戏”
……
七嘴八舌地说了一通，【已渲染99%】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三十步。”
“哇！”
【已渲染99%】精神状态还没恢复，被花式崇拜吹捧的时候都恍恍惚惚，i沉默得很，全无人前显圣体验感。他之前就比较安静，一时间玩家们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这就是大佬的风范。
说不定大佬还在抑郁自己没能走完一百步呢。
高级的装逼，就是如此。
又等了一会儿，最后一个玩家也出来了，这次【已渲染99%】特意观察了一下，玩家会忽然从黑暗中被推出来，以一种平缓温和的趋势掉落在旁边落了满地的桃花堆里。
怪不得刚刚自己闻见了花香。
就，还挺贴心，顾及着没把1级小白板们撞疼。
最后一个玩家是【一夜输】。
【一夜输】的状态和【已渲染99%】刚出来那会儿都差不多，比正常时候都要沉默一些。他恍惚了一下，回应弹幕的反应都有些迟钝。
他比【已渲染99%】有优势。游戏系统和直播系统是两家平台出品，所以在幽冥道里他也能开着直播。
只是可能因为幽冥道的特殊机制，在活人步行状态下他什么都看不到，但当他被魑魅魍魉搞死的时候进入鬼魂状态，反而就能看到系统界面和直播弹幕了。
因此【一夜输】甚至已经摸索出了这个副本的机制主要是作用在“人”的五感上，才能造成这种效果。
到此大概花了半个小时，其实前面五个人都很快，五六分钟就出来了，时间最长的就是【已渲染99%】和【一夜输】，熬了快半小时。
跟【已渲染99%】靠死去活来和反复下线来维持精神健康的做法差不多，【一夜输】也是重度利用自己身为玩家的优势，同时他考虑到这个副本对直播间观众很不友好，基本视野就是一片黑，除了鬼影就是漆黑，啥也感觉不到，所以才每次死亡后他都回在灵魂状态下和观众话聊一段。
一方面是维持人气，告诉观众们刚刚发生了什么。
另一方面也是借此恢复实际的感官，避免钝化。
和独行侠的【已渲染99%】相比，作为主播的他其实占了一定优势。
但是也同样，为了照顾观众老爷们的心情，【一夜输】并没有非常肝，当他感觉到自己已经开始意识不清无法正常交流的时候就直接选择了退出。
最后结果：
【已渲染99%】30步
【一夜输】17步
【大卫天龙】11步
【菩提果】10步
【黎宝一生推】5步
【兰因絮果】5步
【不想上班】3步
在一旁打坐的温柔宣布了结果。
因为距离目标差距太大了，玩家们脸上也看不出多少遗憾，显然这个本不是现阶段能打的，非战之罪啊。
温柔也是这么觉得的，他甚至颇为认真的地看了看【已渲染99%】、【一夜输】和【大卫天龙】，第一次能走完超过10步，哪怕有玩家堆命和下线回理智的buff加成，也已经能让他高看一眼。
“请问……”【菩提果】出声，顶着温柔投来的目光，有些羞涩地问道，“请问，幽冥道还有苦海，原本是用来做什么的呢？”
是啊，玩家们经此提醒，纷纷醒悟过来，这显然不是一日之间打造出的试炼。
温柔道：“是我鹿苑僧众的试炼之地。”
“若想自请下山游历，便须闯过幽冥道。”
玩家哦哦点头。
玩家：……？
只要闯过幽冥道就可以了？那苦海……？
温柔：“苦海不是试炼的标准，苦海是……苦海是一种体验的机会。”
啊？
温柔看他们不懂，有些苦恼地想了想，慢慢组织出一种解释：“你们知道‘苦海’这一说法的来由吗？”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阿这，倒也没错。温柔笑了一下：“这句佛偈颇有意象。”
也不欲拿乔，温柔道：“苦海在佛经中通常泛指世间的烦恼苦难，然而婆娑三千世界，凡世间种种，尽皆于成、住、坏、空间流转，故凡世间皆有苦难。苦乃生老病死，乃一切缘起。是故所谓苦海，也即世间，也即三界六道，也即生死轮回，也即众生。是故凡众生痴愚一日，则苦海一日浪涌，无常无尽。此为苦海。”
“……”
【一夜输】：还好我录屏了。
太快了，其实温柔的语速不快，但是信息量太大了。现世的宗教文化已经没落了几百年，能说出“苦海无涯，回头是岸”，都是玩家沉迷古典时代电视剧才秃噜了嘴。
要他们一时间理解和尚说得一大堆“概念”，明白这其中一叠叠的“即”……
这感觉有点像中学奥数课上看学霸写的解题过程，一溜儿“即得”和“=”。
写答案的人自觉丝滑顺畅，一眼即明；听的人如听天书，眼冒金星。
温柔继续：“鹿苑的‘苦海’即取自其中，‘苦海’中凝聚了世间众多的苦难，投入其中，一息一世，投身苦海者，将体验世间诸苦，以求磨砺心性，荡涤身心。”
这段好理解，理解下来就是……自讨苦吃？
温柔笑答：“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
救命，苦集灭道又是什么？不理解的词汇增加了！
玩家猫猫吐魂脸.jpg
温柔默了一下，依旧宽和道：“倘若诸位当真有兴趣，山下书坊中也有不少佛经。可以先作一番了解，再考虑是否要拜入鹿苑。”
懂了，懂了，大佬嫌弃我们啥也不懂就来报考了。
我也嫌弃tat……
【一夜输】忍不住感慨：“不说别的，我觉得WORLD这次这个还是下了功夫去考据的，感觉至少佛门这块儿考据了很多的样子。”
弹幕：
“好像是听说去年考古发现了一座大型古建筑，据说是后古时代的宗教建筑来着，是不是那里挖掘出新文献了……”
“道理我都懂，但是为什么我玩游戏还要看书考试……”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妙真这个和尚是有点小脾气在的吗？”
“不只你一个，我觉得他不只有点脾气，而且还有点高傲在”
“没错没错，虽然一直都轻声细语，笑得像个妈咪，说话却怪阴阳的，倒不是说他真的在阴阳或者在嫌弃人，但是吧……可能是我小人之心”
“别怀疑，我觉得他就是在阴阳人啊，只是他可能一边阴阳一边觉得理解”
“好怪，这个和尚是不是有点不符合设定啊”
“但是大美人性格又好又差嘿嘿嘿”
“那不是更好么.jpg”
“虽然我也觉得妙真很有意思，但是我们是不是歪楼了”
歪楼是正常的，连发起话题的【一夜输】也没指望弹幕能给出什么真知灼见。
温柔看【已渲染99%】和【一夜输】状态不佳，提醒了一句：“你们毕竟是凡人之身，虽说天赋异禀，天降者想必也有特殊之处，但你们的精神品质始终还是凡人。你们肉身或许不死，然而精神却会遭受摧残，回去之后，不妨静心休息一段世间，修身养性。”
好家伙，他甚至知道他们开不死挂，还担心我。
他心里有我。
唔，阴阳什么的，还是大家想多了把。
妙真妈咪明明那——么温柔。
作者有话说第7章 幽冥无道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