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那些人》唐君二

14、有保安也不一定安全

　　果然还是很在意啊，林乙躺在床上辗转，原本以为自己跟对对这件事没兴趣，没想到一直到晚上了还好奇到睡不着，林乙惊觉自己竟然八卦到如此境界，那么干脆就豁出去了，林乙一骨碌从床上翻下来，趿上拖鞋，啪嗒啪嗒下楼去了。
　　来应门的是个中年妇女，林乙站在门口觉得很尴尬，说起来这个阿姨说起来还算认识，也算老邻居，但实际上确实不认识，林乙嘿嘿傻笑：“我，可以进来么？”那阿姨赶紧把林乙让进屋里。
　　女人的老公正坐在客厅看电视，听见林乙进来于是回过头来看，林乙说：“打扰了，我找一下姜离。”男主人耸肩说了声“请便”,林乙立马就转身，熟门熟路地敲了姜离房间的门，虽然的确是第一次来这里没错，但除了家居摆设不同，结构格局几乎一样，姜离就恰好住的自己的楼下，真真是楼下。
　　敲了门半天没人应，林乙有些焦躁，抓着把手一转，门开了，原来没有锁的啊，林乙跳进屋，关上门大大舒了两口气，真尴尬啊。诶？姜离呢？林乙往床上看了一眼，冲上去扯着姜离的脖子一阵猛摇：“睡着了吗？不会真的睡着了吧？外面的阿姨叔叔们都还在看电视呢，年轻人是怎么回事？”
　　林乙很纳闷也很不屑，居然这么早就睡了，完全忘记刚刚自己还躺在床上打算睡觉来着，只是没睡着而已。姜离刚才却是真的已经睡着的样子，而且睡得很死，当然现在已经醒了，正睁着他那招牌式的半双眼睛直勾勾盯着林乙，盯的林乙心都发毛了才说：“你来干什么？”
　　“呃……”林乙开始抓头发，往门口望了一眼又支支吾吾,“那个……”
　　姜离的半双眼睛都变成小半双了。林乙赶紧说：“啊，那个，安苗让你明天开车载她出去逛街。”林乙觉得自己回答的很完美。
　　“好啊。”姜离说好！林乙怀疑自己幻听，是毫不犹豫说好了吧，林乙受了刺激，坐在那动也不动，姜离直接冷哼一声倒头继续睡了，根本睬也不睬石化的林乙。
　　果然就是那种关系啊，居然还隐瞒，林乙很气，气得不得了，一边气一边挤上床，决定先睡一觉再说，刚闭上眼又觉得睡不着的林乙，爬起来在姜离身上踩了两脚，然后爽快地躺下了，哼哼，愉快的二人约会？就准备空欢喜一场吧姜离，林乙奸笑两声，然后快活的睡了。
　　早晨，林乙从梦中惊醒，睁开眼受的刺激更大——姜离正蹲在床前，瞪着林乙的下身看。林乙反射地拉过被子裹住自己，大叫：“干什么！你是变态吗！”
　　“我看你早上会不会□□。”姜离还是很冷淡的样子。
　　“变态！要你管闲事！”林乙把枕头扔过去。
　　姜离躲也不躲，“果然。恼羞成怒了。”说完径直站起来走开了。留下林乙一个人坐在床上浑身战抖，捏着拳头浑身战抖。林乙决定要报仇，用卑劣的手段报仇，林乙保持着阴沉沉的样子下床，然后离开，开门的时候听到姜离说：“我只等十分钟。”林乙一摔门跑了出去。
　　睡意惺忪的安苗抱怨：“干嘛啊，大清早的！”
　　林乙皮笑肉不笑，“姜离说载你去逛街。他说只等十分钟。”
　　“他又哪根筋不对了，最近真是天天有怪事……不过，管他有什么问题，不去白不去，浪费送上门的机会完全不是我的作风。”边说边往卫生间去，“十分钟，这就难得住我吗？啊哈哈哈哈。”
　　林乙笑，过去猛敲姜嫄的门，喊：“姜嫄，快点准备，马上走了。”接着自己也回去迅速换好衣服，再冲去洗漱。
　　第十分钟的时候，集合完毕，姜离看了一眼一副开开心心样子的林乙和姜嫄，还有抱着狗的安苗(莫文不在，没人照顾，只好带着)，什么也没说，打开车门自己先坐进去了。林乙心中笑翻了：答应的那么爽快，期待的约会怎么样啊，姜离？
　　三个人跟着坐上车，都坐在后座。正要发动车子的时候，有个东西冲到车子前面来，差点撞到挡风玻璃。三个人都吓了一跳，却看是马铃薯家爸爸，马铃爸爸趴在车头，说“等等我啊”。不知道这家伙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杀过来了，还真是来得巧，但是，林乙心中更高兴了，这下电灯泡就不是多少瓦的问题了，而是要问有多少个。
　　安苗原本欢快的脸马上就阴转晴了，一副不要开门的表情，林乙却说“让人家进来啊”。姜离不理睬他们，示意坐在边上的姜嫄打开车门。
　　安苗立即要起身，说：“我去前边坐，后边坐不下这么多人。”坐在另一边的林乙却抢先一步下了车，坐到副座上，对着姜离笑，晓得很贱很得意，姜离却根本不看他，反倒是安苗扯着嗓门质问林乙：“你今天有毛病啊！”然后有转过去对着马铃爸爸呵斥：“你!不许上车来。”那孩子陪着笑，说：“让我也去嘛，我会帮你抱狗啊。”安苗马上就挤到姜嫄那边，亲自打开车门，把马铃薯塞给了马铃爸爸，还说：“不早点来。看在你今天穿着恢复了正常，没像那天一样抽风的份上，就让你跟着吧。”这热天抱着这么大坨毛毛——而且还是热乎乎的毛毛，确实够呛，安苗甩掉狗之后，心满意足的靠在椅子上，要接着刚才的觉小睡一番。车子就载着这样一群人驶进了繁华市区。
　　开始林乙还一直在盘算着怎么搞搞小破坏，扰乱一下姜离安苗的二人世界，可是走在商场里的时候，两人完全不搭理对方，安苗只忙着购物，拉着姜嫄四处乱逛，姜离木讷的可以，十足心猿意马的模样，不，应该用喻姝的话来说：他就站在这里，但是他又确是在另一个世界。连提东西都由抱着狗的马铃爸爸代劳了。林乙叹口气，不知该不该高兴，自己还没开始破坏呢，稍稍有点郁闷。
　　林乙郁闷，姜离心不在焉，所以，自然而然的，两人就被快节奏的安苗一行甩掉了，林乙发现的时候已经没法挽回了，只能勉为其难跟着姜离继续走，以免连最后一名队员也走失了，不过，话说回来，这不正中下怀么，姜安二人的约会几乎就算彻底打断了啊，给他希望，然后又掐灭它，真是邪恶啊，嘿嘿，既然都报了仇，一点点小小的损失也是值得的，将就一下陪姜离逛逛吧，反正自己现在心底开心的不得了。
　　林乙一边想着自己的小心事，一边跟着姜离走进一家精致店子，在展示架前晃悠，姜离问：“这个喜欢吗？”林乙随便看了一眼那条有点夸张的项链，信口胡诌道：“还行。”说完又继续晃悠。差不多转了一圈，最后转到柜台，问柜台的小姐：“请问，男士洗面乳在哪里？”
　　“不好意思，先生，我们这里没有卖洗面乳。”
　　女士洗面乳满街都是，男士用的就没有卖？这待遇也差别太多了吧，“那你们有卖什么？”林乙意识冲动就抱怨了一下，并没有存心找碴。
　　但是对方似乎并没有丝毫生气，只是相当礼貌的回答：“我们有各式情趣用品供您随意挑选……”
　　林乙的大脑瞬间通电，用余光再次打量这家店面，再回想刚刚姜离拿给自己看的……混沌的林乙瞬间醒悟过来，说了声“抱歉”就赶紧远离柜台。还是尴尬，于是林乙喊姜离：“姜离，我先出去了啊……那个，”林乙目光闪烁地用拇指往后指了一下门口，“那个，我去那边看一下洗面乳。”
　　逃出来的林乙深深吸了口新鲜空气，然后躲到巨大盆栽后面的椅子上坐下，冷气吹得脊背凉飕飕的，但脸却还是火辣辣的，跟在姜离后边逛情趣用品店也没什么，只是问了诡异的问题就太那个了……虽然事已至此，但林乙还是有最后一个希望——就是姜离刚刚真的没听见。
　　林乙红着脸躲在盆栽后面的时候，安苗等人显然还没意识到人数已经不对了，也许有一个人是已经意识到了的，但是绝对不会吭声，此刻这个人正满手购物袋外加几人份饮料，还牵着狗，说不上多费劲，但足让他看起来狼狈。一直走在前面的安苗泯灭的良心突然复苏了，回来接下他手中的袋子，继续走在前面，那小孩追在后面，“我可以的，一点都不重，真的。”安苗分了几个给姜嫄，不理会后面的男孩，只是嘀咕：“感觉像是在虐待儿童一样。”姜嫄说：“早就叫你不要让人家拿嘛。”
　　后边的男孩垂头丧气，直到安苗回头喊“去喝饮料吧”，他才又振奋起来，快快乐乐去了。
　　三个人在进门不远的地方找了张靠窗的桌子坐下，美美地喝着饮料。店子不大，人也不多，相距最远的两张桌子的顾客的谈话声都可以相互听见——如果声音没有压得很低的话。安苗他们这边，也可以断断续续听到坐在另一头的那两位客人讲话：
　　“就是那个黑色短裙的？是长的可以，但是姜氏的公子就能看上她啦？你莫瞎吹，跟真的一样。”那个深蓝T恤的接近中年的男人说。
　　“真的，她是我们学校的，上周我亲眼看见她从姜家少爷的车里走出来，两个人好像还在吵架的样子，我可没说谎。”另一个较年轻的说。
　　“现在这些女学生在想些什么，贪图虚荣，贪图安逸，尽走些歪门邪道，傍大款，当第三者，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他没说下去，因为不知何时，安苗站到他们旁边了。
　　“请问，刚刚两位先生朝窗边看是在看我吗？”安苗问的很客气。
　　原本两位先生可以装作很不屑地将安苗赶走，告诉她她并不像她自认为的那么美，但或许是心虚的缘故，两人只是摸摸鼻头，讷讷地摇头说没有。
　　“那请问刚刚两位先生说的‘那个黑色短裙的’是说我吗？”
　　“不……不是。”年轻的一个说。
　　“果然是我听错了。”安苗正欲离开，蓝色T恤却改口了。
　　“一个第三者，拽什么拽。”蓝T恤男人大概反应过来自己并没必要在这种人面前低姿态，所以改变了态度。
　　安苗难以置信的回头，盯着那张脸，脸上的表情变了很久才终于变愤怒，同时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惊动了在场所有人。安苗浑身都在战栗，几乎是用喊的：“你知道什么！你什么也不知道！第三者？你凭什么说，你有什么资格？你能认识第三者啦？第三者是你亲姑婆？你那么肯定?还是见个女人就说人家是第三者？就算明明是男人始乱终弃，女人也要被称作第三者？”失去理智的安苗不顾什么脏话文明化，连珠炮似的说了一大堆。
　　“第三者本来就是要被始乱终弃的。”那个男的也毫不逊色的恶劣。
　　安苗的脸色刷地青白，十分吓人，姜嫄终于反应过来，跑到安苗身边，对着那男人厉声斥责：“太过分了！你们怎么可以这样？马上道歉！”姜嫄这才想起林乙他们来，姜嫄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现在只是想把安苗拉开，期望千万不要出事。
　　安苗似乎冷静下来了，但好像又冷静过了头。冷言冷语地说：“身为男人却没有男人的自觉，明目张胆的在大庭广众下嚼人舌根，真是寡廉鲜耻！”
　　“你说什么！臭女人！”
　　安苗什么也不再说，只眯着眼，抬起下巴对着他。那男人桌子一掀就站起来了，这紧要关头，老板以神一般的速度，从柜台后面飞出来，拖住那男人，苦口婆心：“冷静！一定要冷静！不要冲动，有话好好说，对方是女孩子嘛，你就让着人家一下嘛，这位小姐也先消消气，大家有事好商量，坐下来呵呵饮料，心平气和地来谈，好吧？”
　　安苗看上去已经很冷静了，很客气很阴森地拜托老板：“老板，麻烦您告诉您旁边的那两位先生，下次见到他们的时候，我要把他们的舌头剪下来。”
　　“有种你再说一遍！你这不要脸的第三者!”
　　“冷静啊，冷静！天气那么热！”老板死死拖住那男人。姜嫄也使出吃奶的力气把安苗往外面推，姜嫄只有一个想法:赶紧把安苗弄走，林乙他们现在又不在，要是那个人真的气到动手，自己和安苗改怎么办，姜嫄一点主意也没有，所以更是拼命把安苗推走。
　　总算把安苗推出了门外，姜嫄几乎是带着哭腔央求：“不要再进去了，就在这等我，我求求你了！”姜嫄跑回去飞快的丢下饮料钱再抱上一堆包包跑出去了。
　　老板见安苗走掉这才松了手，陪着笑脸说：“不要生气，年轻人，坐下来喝点冰凉的饮料，降火气，我请客。”蓝衣男人“哼”一声，叫上旁边另一个家伙，就打算要走。
　　还没出门的时候，肩膀就被人从后面拍住了，男人一回头，真好迎上飞来的拳头，整个身子随着那股力道甩出去，肩膀上的手很是时候地撤走了，于是蓝衣的男人就这样直挺挺地轰然倒地，砸出巨大声响。头眼昏花的男人眼睛刚恢复焦距，想看清到底是什么回事的时候，就看见一个看起来很孩子气的家伙扑过来，一屁股骑在自己胸膛上，左脚还踩着自己的右手，同时，一只拳头朝自己脸挥过来，砸在眼眶上，接着砸在颧骨，再一拳落在下颌骨……
　　那个超孩子气的家伙只打了三拳就撒手了，起来正正自己的衣服，探头探脑往窗户外望，“哎呀，保安要来了，”于是匆匆回头指着愣在一旁的较年轻的那一个说：“你，我们学校的吧？那我们回学校再说咯。”说完就抱起椅子上的狗，一溜烟跑掉了。
　　被下通牒的人站在屋子里，看着还在地上躺着的男人，六神无主。

　　这边的姜嫄、马铃爸爸逃掉了，林乙却不能逃，受到打击的林乙硬着头皮坐在椅子上，精神有些恍惚，直到姜离提着购物袋出来还低着头。姜离说“走啊”，林乙就说“好”，可是却没动，于是姜离伸手来林乙起来。
　　林乙就这么让姜离牵着手大概走了那么八百米，才终于由小脑的思考模式切换到大脑的思考模式，林乙猛地甩开手，不顾形象地吼：“姜离你神经啊！”看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不该大声喧哗，于是努力压低声音，“两个大男人光天化日，手拉着手走路，你变不变态啊你！”林乙那么辛苦的吼，姜离却根本没在听，自己一个人先走了。

　　没转多久，林乙就见安苗他们迎面过来了，林乙松了口气，免得呆会找着麻烦。
　　“喂，怎么样，有……”林乙正想打招呼，迎面来的安苗却径直越过他，冲姜离去了，林乙本还想调侃一句，但见安苗毫不留情的一拳照姜离脸上招呼过去，就什么也没说的出来了。安苗一拳过去，被姜离捉住了，一只手被捉住的安苗又一巴掌上去，不幸也被捉住了，女人的无赖就作祟了，安苗于是又是咬又是踢。姜离抓着安苗的手，又提着购物袋，安苗一阵折腾，姜离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不耐，很想一巴掌把她拍飞，但又怕她吃不住，于是忍耐。周围的人——包括匆忙的路人，悠闲的路人无一不驻足观看这场极富戏剧性的默片。姜离更加不耐。
　　终于安苗似乎有些后劲不足了，也该闹腾够了，姜离又快又准的照安苗膝盖后面轻轻踢下去，同时松开了手，安苗就整个跪趴到了地上，姜离问：“为什么迁怒我？”
　　安苗没有起来，只是跪着，低着头，听起来在笑，“是哦，怎么迁怒到你身上……”
　　安苗抬起头来的时候，看起来完全正常了——只除了头发有点乱，安苗旁若无人地开始理头发，姜嫄在包包里翻出小梳子赶紧帮安苗梳整齐，安苗收拾好衣装就问要不要回去。大家都点头。
　　回去的路上很沉默，林乙不知道到底为什么，不知道看到的是怎么回事，只恍惚知道，自己还没怎么破坏，今天的“约会”就已经不能再怎么坏了，可是林乙的愉快心情并没有，一点也不愉快，有什么东西堵着林乙的胸口，林乙不知道怎么才能把它吐出来，抑或吞下去。

作者有话说

　　有种无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