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梦师》拾肆童晓

3、第 3 章

　　午饭时间，一辆出租车停在高端住宅区御园的别墅区域大门前，靳童从后排座位里跨了出来，和司机道谢后就刷了门卡走了进去。

　　12月的天，纵使是号称“森林庄园”，绿化面积高达60%的御园别墅区，也是万物凋零，然而靳童却觉得这样不成风景的风景也很美。

　　寒风夹杂着凝结成粉状的冷空气细细密密地刮在脸上，冰冰的，刺刺的……靳童觉得很美。

　　道路两旁，原本绿油油的景观草地此时变成了黄不拉几的枯草……靳童觉得很美。

　　静悄悄的道路，直到靳童走到自家院门前，都不曾遇到一个人影，每家每户大门紧闭，半点烟火气儿都没有……靳童也觉得很美……

　　靳童的母亲刘永芬看到宝贝闺女的时候，只是一眼就笑了起来，“遇到好事儿啦？跟妈妈讲讲呗。”

　　少女就是这样，心情好的时候，眼睛都自带滤镜效果，看什么都美都好，脸上的笑容更是……好不容易压下去，不消多时又会自动浮上来，藏都藏不住。

　　“妈妈，今年夏天我穿着去禅院表演的那一套茶服，就是你特别喜欢的那一套，后来收去哪里了？”刚问完衣服，靳童又扭头朝着厨房的方向大声道：“爸！家里还有什么好茶呀？”

　　刘永芬：“是接了茶艺表演的活儿吗？我记得那套衣服的料子很薄，这种天气穿那个你吃不消的。”

　　一直在厨房忙活着的靳童父亲靳伟将最后一道菜端上餐桌，关切道：“怎么？要给精神科的那个专家送礼？他能治你的病？啊呀！看了那么多年，怎么是精神科给看好的呢？这说出去别人还真以为我女儿是神经病不可。”

　　靳童：“……”

　　一餐午饭，靳童把今早遇到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和自家父母讲了一遍。刘永芬和靳伟毕竟是做梦很顺畅的正常人，对所谓的“补梦”既是没听过也没见过，但是纵然有一百个不放心，也拗不过靳童。

　　自己养大的女儿，他们比谁都清楚，靳童表面上不温不火的，然而内心却很固执，认定了的事，谁也改变不了。

　　夫妻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本想明天陪着靳童去试一次，奈何两人又都抽不出时间，只能热火朝天的陪着靳童收拾东西，茶服挑了一个衣柜，茶叶翻透了箱底……

　　忽然之间，时间变得很快，等到一切准备妥当的时候，新闻联播都开始了。

　　忽然之间，时间又变得很慢，等到靳童躺在床上的时候，离明天下午一点还有好几个小时。

　　……

　　第二天，靳童确实做到了提前到达，并且直接从约好的下午一点提前到了上午九点……

　　靳童和正经上班族一般，堵完车后挤电梯，一路上慌慌张张的，总觉得时间不够用，等她扛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好不容易挪到挂着“临光迎欢”牌匾的门前，结果任凭靳童怎么敲门都没有反应……

　　陈渊大概是迟到了吧！睡过头？还是遇到大堵车？哎呀！昨天应该留个电话号码的。

　　上午十点，汇金塔大部分的公司企业都开始正常运作，唯独靳童还被关在门外。

　　他该不会是后悔答应我吧？所以干脆不来了？别慌别慌，才十点钟，是我来早了，说不好他的工作时间也不是正常的朝九晚五。

　　上午十一点，靳童早早地下楼吃饭。

　　靳童回来的时候又试探性地敲了敲门，依然无人回应……这时候离一点还有一个半小时。

　　陈渊真的会带我去看别人的梦长什么样吗？要怎么看啊？是趁着别人睡着的时候去到那人的梦里吗？到时候我要做些什么呢？陈渊到底是怎么补梦的？补好的梦真的可以再做一遍吗？要是醒来又忘了得多懊恼啊？我不会做梦会不会也看不到别人的梦……

　　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在靳童的脑子里前仆后继地冒出来，越想越乱，越乱越想。直到她一直盯着的电梯方向，一个头戴黑色鸭舌帽，浑身包裹在黑色长款羽绒服的男人出现时，靳童混乱的脑子才被按了暂停。

　　男人一步步走进，靳童脑袋一片空白，心跳也越来越快，噗通……噗通噗通……

　　之前她生怕他不来，现在他来了，她又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哟！来了啊？”陈渊朝着同样裹着米色长款羽绒服的靳童笑了笑，“等很久了吗？”

　　“没，我……我也刚到。”

　　一黑一白的两道身影跨进了1422室的门，陈渊把灯光和地暖的开关打开以后就转身进了卫生间，靳童则是把带来的东西放到一边，脱了羽绒服就不知所措地干站着……

　　等陈渊从卫生间出来，又恢复成昨天初见时的模样，花白的头发，藏青色的大褂，唯一不同的是，站直了的他身材高大，长及脚跟又没点收腰设计的大褂穿在他身上也很好看。

　　当陈渊的视线里出现靳童的身影时，陈渊脱口而出一句“卧槽……”

　　如果说昨天的靳童和这个时代格格不入吧，那么此时此刻，更像是陈渊一不小心穿越了。

　　靳童穿着交领襦裙款式的茶服，淡紫色的上襦，从脖颈下方到右边腰间的交领搭配着讲究的盘扣，白色的下裙长到脚踝，飘飘然然，脸还是那张脸，眉还是柳叶眉，头上的发髻比昨天还要复杂，这么一个仙气十足的扮相，站在古朴的茶室里，很搭，很美，也很耐人寻味。

　　陈渊这才恍然，他裹上羽绒服，是为了盖住里面的大褂，走在路上怕被别人当笑话，然而靳童裹上羽绒服只是单纯的怕冷……

　　陈渊的视线往边上挪了挪，说出来的话很是煞风景：“这些是……嗨！来就来呗，还带那么多伴手礼干嘛？”

　　靳童：“我带了些茶具和茶叶过来，都挺好的，一些送你的，一些用来招待你的客户的，你来看看适合放在哪里。”

　　“茶叶啊……”陈渊兴趣缺缺，连翻看一下的动作都省了，“随你便吧。”

　　陈渊将主位上的蒲团和矮桌右边的蒲团换了下位置，指着主位朝靳童道：“以后这就是你的位置了，桌子也是你的地盘，但凡和茶字沾边的，不用问我，你说了算。”

　　靳童咧着嘴傻笑，“谢谢。”

　　得到了允许，靳童也不再客气，着手把大包小包的东西一件一件地拿了出来，把它们放到最合适的地方。

　　陈渊则是老神在在地盘腿坐在蒲团上，一双眼随着靳童飘过来荡过去，无所事事的他手指动了动，在微信里打开了“文少”的聊天框。

　　【陈渊：喂！见过古代人吗？会喘气的那种。】

　　【文少：……你没事瞎照什么镜子？也不怕吓着自己。】

　　【陈渊：我说的是像《天龙八部》里的神仙姐姐那样的。】

　　【文少：你穿女装了？怪不得你爸不让你搞这个，越来越变态了。】

　　【陈渊：滚！懒得跟你哔哔，我拍给你看。】

　　趁着靳童把普洱茶饼用专业摆台的架子固定好，放到靠墙的博古架上时，陈渊悄悄摸摸地举起了手机，正要摁下拍照键……

　　“有人吗？”

　　洪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陈渊匆匆忙忙地收起手机，瞄了一眼白色屏风上印出的人影，“进来吧。”

　　等到约莫四十来岁的胖男人笑呵呵地走进来时，陈渊已经准备就绪——盘着的腿用褂子的前襟盖好，挺得笔直的脊梁衬出有型的上半身线条，英俊的脸上挂着淡笑，显得高深莫测又气定神闲。

　　就连开场白都只是换了个称呼，“先生请上座，边上有鞋套，不必脱鞋。”

　　胖男人朝着陈渊笑了笑，又好奇地看了看愣在博古架边尽力保持微笑的靳童，“哟！搞的挺专业啊！不知道的还以为到横店了。”

　　陈渊：“……”

　　靳童：“……”

　　……

　　茶叶从茶饼上一根一根地剥离下来，上秤称重，凑够6克就装到白瓷盖碗里，纯净水加热到89度时茶壶被拎了起来，冒着热气儿的水沿着碗壁慢慢倒入，茶叶在茶碗里浮沉5秒后将茶汤先倒入公道杯，又均分到三个茶杯里，木质的镊子挨个捏起茶杯涮了涮，又将茶汤倒掉，接着再倒水，又一个5秒出汤，最后将装着淡绿色茶汤的茶杯放到每个人面前。

　　靳童：“去年的曼松古树普洱生茶，请慢用。”

　　胖男人拿着茶杯在鼻子前嗅了嗅，吹了吹烫后抿了一口，“可以啊，好喝！”

　　靳童开心地笑了，做茶艺师的，最乐意听到的就是别人夸她泡的茶好喝。

　　一旁的陈渊学着胖男人的样子，凑到茶杯边闻了闻，馥郁的花香味钻进鼻腔，惹得陈渊挑起了眉，他以前怎么没觉得茶叶那么香？陈渊又嘬了一口茶……淡淡的苦涩味，反正他是喝不出有什么区别。

　　茶到第四泡，胖男人关于“补梦”的问题也问得差不多了，这才聊起了正事，“我这人吧，有个爱好，喜欢用梦到的人的名字笔画买彩票，当然啦，纯属爱好，也没中过什么大奖。”

　　“前天晚上我梦到和几个初中同学聚会，哎哟，梦得可真了！”胖男人激动地拍了拍桌子，“吃的菜和喝的酒啊都像真的一样，那感觉……我在梦里都觉得喝高了，晕乎乎的。”

　　胖男人：“奇怪的是，我梦到的那几个初中同学都是长大后的模样，跟我现在的年纪差不多，但是我高中以后就离开了家乡来云弄市当兵，退伍以后索性就留下来了，再也没有见过那几个人，你说我怎么可能知道他们现在长什么样嘛！”

　　陈渊：“哦……我听懂了，但是我有个问题，你不是用梦到的人的名字笔画买彩票吗？你不都知道是几个初中同学了么？那没必要分清楚长大后谁是谁嘛。”

　　胖男人老脸一红，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梦里就只顾着喝酒吃菜了，一觉醒来就只记得墙上挂了个‘88届3班同学会’的红色横幅，哪儿还记得都梦到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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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红包继续发！书评一线牵，珍惜这段缘！
今天收假回家啦，据说高速很堵，存稿还没改完，要是明早11点没有更新就下午3点再来看吼！爱你们，比心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