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上花》云之桥

3、第二章 流水伤落花

　　“让我进宗庙。”云念饮一杯茶，无视北梅青脸上的表情，直接开口。
　　“不行！”北梅青一句不行才说完，云念已经瞬移到他面前，手掐北梅青下颚迫使他抬头与己对视，轻笑：“你有资格讲条件吗？”
　　“你，究竟想怎样？！”
　　“呵，我想怎样，你难道不清楚？”云念不怒反笑，贴近北梅青，在他耳旁吹了口气，伸出舌尖舔舐，瞳色更深。
　　“放肆！”北梅青气极，聚气起掌，将云念打开，毫不迟疑抽出藏在案上的八卦镜。
　　北梅青对骆锦芸的感情很复杂，这种复杂要从云念说起。
　　骆锦芸原本是龙凤胎，只是骆夫人在怀孕时，骆太傅遭人陷害，全家遇难，骆夫人险些流产，生产时，独有骆锦芸活了下来。随后，骆太傅一家被斩九族，骆锦芸因是全阴之身被送到了暗门，才保住性命。只是这命真的不算好，从骆锦芸睁开眼看这个世界，陪伴在她身边的就是那些别人看不到的“人”以及那个天生就在她体内的哥哥云念。虽有怨怼和恐惧，小锦芸还是学会了接受，后来学习玄术五行之道，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也就习以为常，还时常与鬼为伍一起嬉笑怒骂，所以当云念的意识第一次侵占骆锦芸身体时，骆锦芸非但不厌恶，反而对云念多出几分愧疚和怜悯，做了云念的主人，允许云念每月初一十五出现占用自己的身体。
　　本来，在天麟山，有师父的指导和保护，云念不会平白侵蚀骆锦芸的意识，即使是占用她的身体跑出去玩，也不会改变骆锦芸的容貌。只是谁曾想到，后来随着云念力量的增强，北梅青的出现，北木其的出生，云念夺舍的欲望越来越强烈，内心隐藏越来越深。
　　当年的爱恨纠葛，云念也已记不清，但他还记得骆锦芸怦怦的心跳和浓浓的思念欲望，或许是受了这些情绪的影响，云念分不清他对北梅青是纯粹的崇拜羡慕还是真的仰慕爱恋，他有了属于自己的秘密和执念，对北梅青存了心思，所以当年北梅青和骆锦芸洞房花烛时，他在关键时刻跑了出来，导致这么多年北梅青对北木其的厌恶。
　　后来，骆锦芸怀孕，阴气加重，云念借机吸收骆锦芸的力量，越来越大胆。骆锦芸对这一切完全没有意识，直到北木其满月时林善君的到来，她才知道那近一年里发生了些什么。那时那刻，她只要想到前半她还记得羞答答地替夫君除去衣物，后半却是另外一个人与北梅青翻云覆雨，她就一阵恶心难受，仿佛天要塌下来一般，只是掐着北木其脖子的手无论如何也下不去，直到最后心软大哭一场，以大半修为封禁云念，远离北梅青，画地西苑。
　　“放肆？其实第一晚你就知道我的存在，可你还是沉沦欲海，与我夜夜相缠，那时可曾想过芸儿感受，可曾想过，我云念会逼着你休妻，入，你，宗，庙？”
　　“休得胡言！”这些年北梅青一直心存愧疚，骆锦芸把自己关在西苑不再见他，他也就顺势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埋头公务，试图将一切都忘记，但是，做了就是做了，再怎么去忘，午夜梦回，他都痛苦不堪。
　　“胡言？芸儿已死，现在这具身体完完全全已经属于我，以后我们再也不会想见不能见，相爱不能相守，不是很好吗？我骆云念不念手足之情夺妹之夫，不计廉耻甘愿雌伏身下为你尝尽生子之苦，如入魔障弑亲夺舍，多年夙愿终于得偿，你不该替我开心吗？况，此番要求仅是七年前你允的一个承诺，我来承兑，你，不能拒绝！”
　　骆锦芸自毁封印那刻，云念已完全主导这具身体的意识并改变了身体的外貌，只是他的力量还不够，如果能进入北家宗庙，吸收北家祖辈力量，他就可以拥有更为强大的力量抵抗五雷劫，扭转阴阳，获得真实的肉身，成为一个真真正正的男人！
　　“手握乾坤，镇！”北梅青拿着林善君给的八卦镜，念咒。七年前他可以为了封禁云念谎称承诺，七年后他依然可以为了同样的理由要他灰飞烟灭！他北梅青可以为了抱得美人归可以为骆家翻案，也可以为了赌一个骆锦芸的“报恩之心”当个化爱为恨的狠人，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只是任北梅青如何愤怒，八卦镜始终毫无反应。瞬间，屋内空气凝结，两人皆是一番不可置信的表情，气氛诡异沉闷。
　　“你真如此舍得？”云念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单手附在北梅青握着八卦镜的手上，抬起双眸紧紧盯着北梅青双眼，微微颤抖的手泄露他的内心，他自认为与北梅青之间的爱情足够强大到北梅青也如自己一般不顾一切，但一切似乎不像他所想，七年前被封禁时北梅青的谎言欺骗，七年后相见时的剑拔弩张，让他开始怀疑自己与北梅青之间到底有没有爱情。
　　两两相对，一时无言，仿佛过了千年。
　　“……哐当！”八卦镜落地，北梅青瘫坐地上，如一只毫无斗志的败家之犬，已无昔日丞相风采。
　　其实，北梅青对云念并不是没有感情，只是人过不惑，激情消退，曾经的放浪形骸已经不再，加之对骆锦芸的一丝愧疚，当年存在的那些暧昧不清，已经被时间消磨殆尽，剩下的只是赤LUO LUO的利益罢了。
　　“于我骆家的恩情，芸儿已还清，我们姓骆的，已经不欠你什么。不过，该你担当的，想逃也逃不掉，即使我该下地狱，你也必须陪着。”这么多年，云念早就明晰所有，蹲下SHEN，侵身上前，于他耳侧轻语。闻言，北梅青抬起头看着眼前人，是那么熟悉，又是那么陌生，却一如既往地让人无法侧目，想来，他北梅青足陷泥潭也不见得全是云念妖孽惑人，至少从始至终云念从来没有用那双如黑潭般的无瞳之眼迷惑过他，一切都是他北梅青没心没肺罢了，思及此，北梅青便荡开个笑容，一把将云念拉近，“毁在你手里，无怨无悔”，一吻封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