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彼河侧》风暄和

33、第九个故事（1）

　　1.
　　这天早上，顾夕收到了一条短信。短信的内容是：

　　“happy fathers day. leg me know you schedule today because i have gift to you and your brother in low. ”

　　顾夕定睛读了两遍，这是什么鬼？顾夕正想把它删除，忽然看到底下还有个署名。这名字看起来很熟悉。啊！原来是她，这是顾夕一家买房子时候的房屋中介，一个台湾老太太。她那名字诡异的台湾拼法，终于唤醒了顾夕的记忆。

　　这位台湾老太太啊，她可真是一个传奇。她如今至少有七十岁了，还是拼命地活跃在“房地产界”。几年前，顾夕买房子的时候，遇到的第一个难题，就是找谁来做房屋中介呢？顾夕和老公左思右想，实在是没有合适的人选。

　　根据顾夕的经验，以前用过的房屋中介实在是一个比一个坑爹。而新找的更是每况愈下。

　　她想起了，帮他们买下第一个房子的那个中国老头，凭良心讲，老头对于房子和附近的房市，还是有一定的经验和了解。但是，他有两个致命的缺陷，顾夕不知道哪一个更致命一些。

　　第一，他的脾气特别的差，在他带你看房子的过程当中，你只要是提出一点问题，或者是稍微质疑一下他的话 －甚至不是质疑，只是多问两句而已 －就会遭到他的一番训斥。

　　第二，他是一个兼职地产代理，他的全职工作，是在机场做一份检查还是检验的工作，这就导致，他大部分时候不能及时带你去看房子。

　　和他合作的模式一般是这样的：

　　老公给老头打电话道：“上次你发给我们的那几个房子，我们想周四晚上去看一下。”

　　顾夕在旁边，听到了老头一口回绝的声音：“周四不行，我那天要上班，周五，周一，周二，上午，还有礼拜天 －对了，上午不能早于十点，我十点以前还要上早班。”他可能也是觉得自己的时刻表过于复杂，又加了一句：“要是你实在是想周四看啊，我让我太太去给你们开一下门。”

　　对，老头还常常不能到场，他的“太太”，一位同样是在政府工作，但是英语和老头一样差的老太太，就会去给顾客“开一下门”，然而这也是她能做的所有工作了，开了门以后，老太太就站在门边，大家就靠自己看，自己琢磨。

　　老公一口回绝了老太太去开门这个选项。于是，他们和老头在周日的上午十一点，在那个房子前见面了。顾夕和老公还有奶奶（那时候还没有孩子）集体等了十分钟，老头慢慢沿着路开了过来。

　　看着大家已经到了，他没有流露出丝毫愧疚。顾夕后来发现这是所有房屋代理的共同特点。他一边给大家开门，一边介绍着这个房子 －年代，房子大小，地下室，厨房等等情况，然后把门一开，就对大家说道：“就是这样，你们看吧！”

　　顾夕跟着老公走了进去。由于那时候刚毕业不久，经济能力有限，他们能买到的自然也不是什么十全十美，高大上的房子。老公随着老头看了几个房子，再加上自己上网研究，也有了一些了解，他和老头探讨了一下房屋结构和房间的高度。老头目前还没有任何异常的举动，但是这使得顾夕更加紧张。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会爆发。

　　“这个壁炉还是烧木头的，这有些危险。”老公说道。

　　果然，这一下子可是捅了马蜂窝。老头把脚一跺，手里的那几页房子信息的纸晃的哗哗响。“你可不能太挑剔！”他对老公说，“你看看这个房子已经都满足你的需要了，这一带的房子，很多壁炉都是烧木头的！”

　　大家陷入了沉寂。开始往楼上走，去看看卧室。老公又忍不住问道：“这窗户需要换吗？看起来好像不太好使了，而且你站在这里（顾夕站了过去），能听到空调呜呜的声音，这可是主卧。”

　　“你！……你……”老头指着顾夕的老公，仿佛他问了什么不得了的问题。顾夕吓坏了，不是被老头的架势，而是实在怕老头气出个好歹二三。他也是六十多岁的人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但是他看起来太过愤怒，顾夕也不敢上前搀扶他。

　　“上次我给你看的那个房子，窗户可都是新换的！”他对老公嘶吼着。

　　顾夕的老公绝对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人，他毫不示弱：“那个房子地下室都长霉了！租客还住在里边呢！”

　　“你说说你！”老头眼看道理讲不通，就要开始人身攻击。“你这样挑来挑去，好房子都被别人买了。我告诉你，这附近的市场最近可是挺火热！”

　　顾夕赶紧出来打圆场：“是，是，我们赶紧把这个看完了，还有下一个呢。”

　　老头和顾夕的老公各自哼了一声，向不同的房间走去了。

　　很快顾夕和老公就发现，找房子也不能光靠老头，好几次顾夕的老公自己在网上找到的房子，老头都没有发给他们。后来顾夕又发现，这也是房地产经纪的一个共性，顾夕一家来回在这附近也换了几次房子，这所有的房子算一算，都不是地产经纪发给他们的，都是他们自己在网上找的！

　　比如这他们买的第一个房子，就是某一天，老公忽然在网上刷出来一个，老头从来没带他们看过的区，这个区房子出的不多，而且每次出来就很快卖掉了，竞争应该比较激烈。这就不难解释为什么老头没有带他们看过。你想想，他那周一周二周五有限的时间，为什么要费力做这种不容易做成的生意。可是他也没有想过，买不到顾客满意的房子，他岂不更是一分钱也拿不到嘛！

　　老公要去求看这个房子，老头又开始推三阻四。最终，顾夕和老公接受了老头的“太太”去开门这个选项。和老头相反，老太太到是个十分好脾气的人。她及时赶过来给大家开了门，并且告诉大家，老头就在这附近，他一会儿也会过来。

　　顾夕的神经顿时又紧张了。说实在的看到那时，他们自己基本上也掌握了看房子的大概知识，况且更深奥的老头自己也弄不明白，上次顾夕的老公问了他一个关于后院的地势的问题，又惹得老头恼羞成怒，在院子里和老公吵了起来。

　　果然老头不一会儿就赶到了。其实顾夕估计他也是想看看这个小区出的房子是什么样子。他一进门顾夕就感觉到了那种恐怖的气氛。他冲着他老伴喊着：“你为什么没带房子的信息！”

　　“在车上吶，”老太太显然已经司空见惯，“我去给你拿。”

　　他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对老公说：“这个房子你可不能再给人家降价了！”

　　顾夕一家和他讨论了一下价格问题。老头的经验显然还是有些用处，虽然最后这价格还是老公和顾夕自己敲定的。又经过几番波折，贷款等等。房子终于尘埃落定的时候，顾夕感觉自己再也不想看见这个老头了。

　　所以，当那时的同事（就是给顾夕做推荐人的那一位）要买房的时候，顾夕极力的不推荐这个老头。但是，同事和他电话聊过之后感觉他经验还算丰富。决定还是让他带着看一次房子。第二天，同事果然向顾夕抱怨了起来：“他和我老婆吵起来了！”他说。“我看我还是不要用他了。”

　　这样，在买现在这个房子的初期，顾夕和老公对视了一下。从多年的默契中他们都知道对方想到了这个老头，然而，他们又同时低下了头，顾夕知道他们彼此都在心里把这个老头否决了。

　　这就是为什么，故事的主人公，那位台湾老太太就要粉墨登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