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彼河侧》风暄和

31、第八个故事（3）

　　3.

　　说到下午的这个面试，也是颇费了顾夕一番周折。这个公司胜在离家近，而且工作内容和顾夕现在的工作比较符合。

　　昨天晚上的时候想到今天的这两个面试，一个公司好，一个离家近。顾夕似乎陷入了两难。她脑海中浮现出老公经常看的那个低品质网络剧里的台词，“以后我是去好莱坞呢，还是去驻马店呢？好莱坞机会多一点，但是驻马店的东西很好吃。真是艰难的抉择呀。”

　　现在顾夕就不用这么苦恼了。第一个面试已经以失败告终。

　　为了下午的这个面试，上周顾夕就填写了一堆表格，需要的信息五花八门。这些都没有什么，顾夕最擅长简单重复劳动。关键是最后一项，他要求提供三个推荐人，顾夕一想，这还不简单，她打算找三个和自己关系颇好的同事，但随即顾夕就在下面看到了一行注释：“推荐人必须是你的老板，或者是教授，不能用同事做推荐人。”

　　顾夕傻眼了，她一共就换过两个工作，所以说，算上现在的老板，她一共就只有两个老板。这不要紧，顾夕开始开动脑筋，想到了今年离开了她们公司的一个和她关系很好的同事，她是一个博士，顾夕决定把她列为推荐人之一，听起来合理又响亮。另外两个怎么办呢？有一瞬间，顾夕想先把她那在休假的老板和犹太老头写上再说，到时候再另寻他法。但是顾夕是一个小心又谨慎的职业人士，在这么做之前，她先在“玻璃门”上研究了一番，惊恐地发现，有一个人留了一个这样的评论。

　　“我觉得我可能进了最后一轮，因为我的推荐人告诉我公司给他打电话了，但是，这个公司最终没有录取我。”

　　这可不得了。顾夕想，犹太老头要是知道她现在在找工作，然后，这个公司最终又没有录取她，她就完蛋了。

　　周末，顾夕在Costco推着孩子和购物车，她的思路却还是卡在三个推荐人上。忽然，有人叫了她一声。

　　“啊！这不是顾夕吗？”

　　哎呀！顾夕转身一看，这世界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她遇见了她以前的一位同事 －越南大叔！这么多年在这个Costco都没有碰见过他，今天居然如有神助的碰见了。顾夕赶忙和他打起了招呼。越南大叔告诉她，每年圣诞节前后，他们以前的同事都会在以前的老板家里碰面。“你怎么从没去呢？”他问顾夕。

　　是啊，我为什么没去呢？顾夕想，唉！顾夕就是这么排斥社会活动，她虽然没见过这些同事，但是知道他们都纷纷跳槽到了又好，又大的公司，就只有她一个人还在这该死的犹太老头手地下苦苦挣扎。这倒也算了，她也没二胎。这也算了，从根本上顾夕就不想去，不喜欢那种一边吃饭，一边还要寒暄的场合。这就是为什么她到现在绞尽脑汁也找不出两个推荐人的原因。

　　这时候，顾夕的老公从冷柜的另一边逛过来了，他手里拎着一袋孩子爱吃的排骨。他高兴地对顾夕说，“这个减价了呢！”

　　顾夕的老公在公共场合更是不能指望。他自视甚高，缺乏和人基本互动的品德。果然他和越南大叔简单打了个招呼，就掏出了他的手机拨弄了起来。等越南大叔走了以后，他却说道：“哎，他看见我这个拥有领域里专家证书的人，也不向我表示敬意呢？！”

　　看着他这种态度，顾夕又深一层的发掘了自己没有去前老板家聚会的原因 －一个不爱社会活动的自己，加上一个不爱社会活动的老公，她去聚会也是自取其辱。

　　不管怎样，在这危急的时刻，这还是给顾夕提供了新的思路，她想到了之前的老板和同事。之前的老板是一个十分绅士有涵养的人，之前的项目由于政府没钱而解散，大家不得不各奔前程。他肯定给所有人都做过推荐人。可是，想到要和前老板对话，顾夕还是有些发怵。她打算先联系一个资深的前同事，索要前老板的联系方式。虽然有一阵子没有联系，但是顾夕觉得他们还是有一定的革命友情。然而仔细想想，这一阵子也有好几年了，她又有些心虚。从Costco回家的路上，顾夕一边心不在焉的和孩子一起在后座吃着没洗的草莓，一边在心中措辞如何给前同事发一封短信，才能显得亲切又自然，而不是给人一种走投无路的感觉。

　　这次的草莓还行。顾夕措辞了一路，也没有想出能和这几年不见的同事自然的搭话的方法。

　　晚上，拿着手机，顾夕又开始给自己做思想动员。这又怎么样，大不了他不回我，这个可能性从理论上来讲是很小的。他在心里嘲笑我，我又听不见。更何况，他说不定也二胎了，忙的乱转，根本没有功夫笑话我。说来说去，顾夕还是为自己离职后就不和同事们保持联系而感到羞愧，嘲笑她的不是以前的同事（别人根本就没有你这么多想法好吗？！），而是她自己吧！

　　最终顾夕还是把一条哈哈哈呵呵呵的短信发出去了。她觉得疲惫不堪，需要先放松一下，她下楼煮了一包泡面，一边吃，一边继续思索起来。

　　果然，见多识广的前同事，根本就没有她这么神经兮兮。他不但答应做推荐人，还邀请顾夕一家三口周末去游泳。他买了学区房，和另一位前同事做了邻居。

　　想到游泳，这又是顾夕的一条软肋。（柯基：你的软肋是不是也太多了？数学，跑八百，游泳，交际…… ，你是不是所有的肋骨都是软肋？顾夕：哼，好像你数学多好似的……我理你这个狗干嘛）每年夏天，顾夕都雄心壮志的要学游泳，但是每年夏天结束的时候，她都可悲的发现自己还是没学会。她至今还是一种在水面上浮着漂一漂，不会换气的状态。

　　可是，孩子和她截然不同，自从小区的游泳池开放，孩子每天都吵着要去游泳，然后不到关门绝不回来。在奶奶的帮助下，孩子都会撑着两条小肉腿噗噗地往前蹬，顾夕还是举着个手机，在岸上一边拍，一边喊着“宝贝真棒”的形象。就连六十多岁的奶奶都看不下去了。

　　“你下来试试吧，这水不凉。”

　　顾夕把脚伸进去划拉了两下，感觉还是挺凉的。可以预想，到今年夏天结束，她也别想学会游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