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不拘一格降人才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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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了上交给朝廷赋税的时候了。”吴县令似乎是无意一叹，当时只有他与席暖两人在，席暖转念一想已知道吴县令的意思。
今年虽无天灾，但收成也算不上好。租户上交粮食给各个地主和田家后，剩的粮食已不多了，这种情况下要收到赋税很难。
但是……
席暖一咬牙，他来这府衙已经四个多月了，但却一直没有得到任何机会。这次的机会，算是吴县令，也算是田家递给他的。
毕竟田家收的税一向很多，其他地主的租户要上交朝廷这部分还是可以的，但田家的租户只怕是勉强了。
“还请长官将此事交给下官，下官一定会尽力办好此事。”席暖俯身请命。
哀鸿求情声不绝于耳，席暖红着眼，偏过头去，不敢对上这些租户的眼，不敢看到他们眼中的绝望。
却无法阻止不绝于耳的绝望之言。
“长官，长官，我们就只剩下这一些了啊，如果你们连这些都拿走，我们一家四口人怎么活下去啊……”那家的男主人跪在地上，抱着那框粮食哀嚎哭泣，他身后的妻子儿女三人也一直在掉眼泪。
卖妻卖女。
是的，席暖已经想到了他们的解决办法了。
他死死的闭上眼，却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抖。
没事的，没事的，等我身处高位，等我身处高位，我就能够救你们了。
他在心里不停的说，不停的说，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的良心还是在承诺。
等到第二年再这么做的时候，他就已经麻木了。
麻木得连愧疚都没有了。
但他来收粮时他突然间想起了去年的那家人。于是他认真的打量着眼前这些人。
然后他才发现，其实他根本就认不出。因为这些人在他眼中都是一个样子的。
黑瘦的身体，发黄发黑的牙齿，破旧褴褛的衣服。
最后他几乎是落荒而逃。
再过几日，朝廷突然搬下诏书，说要修理安县及附近几县的堤坝，防止洪水泛滥。
于是听闻消息的当天，田家大管家就又来到席家喝茶了。
席暖右手一握，有些不甘，但随即他又安慰自己，罢了罢了，就当是对这些租户的补偿吧。
于是在之后的几个月里，席暖与田家拨给他的人一起走遍附近的几个县，制出了详细的地图。然后席暖在他的策论中将治理之法一一写得详细非常。
但最后，他的策论，他的地图，却被以田家之名献上去。
而他所得，不过是那田家所赐财物。
他最想要的东西，依旧得不到！
再之后，皇上大悦，下旨田家，命田家督促修造工事。
当晚，田家大管家再临席家，并告诉席暖：“席小公子，我家老爷说了，若你这次完成得好，他会上旨告诉陛下你的功劳的。”
功劳。
呵，督促的功劳，怎比得上出谋划策之功劳。
不过是想稳住我罢了。
席暖双手握拳，心中却隐隐欢喜起来，没事的，以他之才，只要他能在陛下面前露点脸，他就有晋身的机会了。
就算他不是世家，但他也可以依附于其他大世家，得到更大的权势。
修造工事的一应材料都由田家采买。
席暖站在这些材料前，异常愤怒。
就这些材料，怎么能拦得住水呢！
席暖前去询问，得到的却是田家自信的答复：就用这些材料去造吧，户部所批的钱只够买这样的材料了。
只怕是人心不足吧。
但最后席暖也只能无奈的接受了。
不然呢，如果不用这些材料，他去哪里找其他的材料？
席家吗？
他们席家算是所谓的地主，却只能勉强算作富裕，根本拿不出多余的钱财。
耗时大半年，征用了很多百姓。
工程开始到完工的这段时间，都是农忙时节，府衙只能抽调大量农民来帮忙，但是这些劳动是没有任何酬劳的，而且又占用他们大量时间。
但就算是如此，田家还是没有想过减少赋税。减少赋税，他们的生活质量不就下降了吗？
但是，逼死了这家租户，也还有其他人去补上空缺。
地，从来都是不缺人种的。
就算席暖已经尽量安排这些农民隔一段时间再过来一天，但还是激起百姓的很大愤怒怨恨。
当然，他们的愤怒怨恨都是对着席暖的。
席暖自嘲一笑，难怪田家愿意让他来干这活。干这活得到的东西都是虚无缥缈，不知能否实现的。但是这样劣质的材料，以及那么大的民怨啊……
工程完工一年半后。
此时席暖虽还是府衙师爷，但已经在吴家露脸了。吴家，就是田家所依附的世家，毕竟田家在朝堂无人，还是需要照应的。
吴家算是一个中等世家，但又因为吴家七郎娶得四大顶尖世家中宋家的女郎，所以吴家在中等世家中都算是最好的那批，风头直逼高等世家。
近几日一直在持续下着大雨。
那时是难得的停雨，他正坐在院子里喝茶，突然外面传来嘈杂之声。
席暖蹙眉看去，门口的小厮慌张跑进来，“小少爷小少爷……”
“慌什么，说话！”席暖将杯子重重放下，那响声使得小厮回过神来。
“府衙来人了小少爷！好几个捕头往家里来了。”
小厮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脚步声。
“席师爷，您就跟小的们走一趟吧。”
席暖抬头看去，才发现领头的人竟是衙中与他最不合的张捕头。
他在脑海中飞快思索，最后定格在了那个工程上。
若真是工程出了事……
还没等他细想，他就已被粗鲁的制服了。
一向娇养的他疼得闷哼出声。
“席师爷，您督办的工程出了事故，洪水泛滥，现在已经淹没大片农田，并且有很多人被淹死了。”张捕头在席暖耳边道。
席暖的心一点一点冷下来。
以田家提供的那些材料，这几日的大雨的确有可能会让它决堤。他这是被田家推出去当了替罪羔羊了！
“席师爷，别忘了，您可死得不怨啊。”张捕头看到他的神色，冷冷哼道。
席暖一怔，随即那些哀嚎百姓的身影在他眼前浮现。
“是的。”他的声音干涩无比。
他死得不怨。
在府衙地牢里呆了几日，直到开庭审判前一日，席暖才又见到了席家来人。
来人正是席家管家。
“小少爷。”管家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又似乎有些不忍。
“管家，您说吧。”地牢的环境很潮湿，席暖因为之前的仗刑，现在是趴在地上的。湿气逼人，再加上环境恶劣，他却已无动于衷了。
他早已走到末路，无力回天了。
纵有通天之才又有何用啊。
这世道，这世道……
“大少爷他，他请求老爷夫人将您逐出家门……”管家的眼泪就下来了。他在席家那么多年，席老爷一家一直善待他，而且小少爷是他从小看到大的，他待小少爷的感情。和他的儿子也没什么区别了。
席暖却好像早有预料一般，“他们同意了对吧。”
“老爷夫人一开始大怒，然后……”管家生怕席暖怨恨，连忙开口想要解释。
“管家，不用说了。”席暖声音很轻很轻，“我都知道的……”
原来这个世道，连聪明人都难有活路。
他自诩聪明，他自诩聪明……
不过徒劳。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