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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不拘一格降人才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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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县之中,没有帝王,只有氏族田家。
田家在氏族之中,不过只是一个低等氏族罢了,但是田家把控着安县大半的土地,安县中的百姓,有很多都是属于田家的租户,他们的生死,不过在田家一念之间。而安县的府衙中人,也基本上都是与田家有旧之人,否则根本在府衙中站不住脚。
而席家,不是氏族,只算是安县之中的一户地主,占有一两百亩地。当然,为了能在安县中安稳度日,席家是需要向田家缴纳粮食的。
席家这一代,有两个嫡子,长子席念,幼子席暖。席念虽与席暖同母,但因为两人相差十来岁,所以并不亲近。因是幼子,席暖很得席父席母的喜爱,又因他年少聪慧,家境还算可以的席家便聘请讲师来专门为他讲课。
席暖为人热情大方,他对于席家租户的儿子都很友好,心情好时还会教他们写字。在与这些孩子的接触中,他清楚的感受到了艰苦。
席家租户的租金已经算是这安县里少的了,但租户生活尚且如此艰难。那其他家的租户呢?
尚且年幼的他,对这些人心生怜悯。
当席暖再大些时,一日,田家二管家前来席府收税,席府原本满仓的粮食被拿走了大半,仓库变得空荡荡。就算田家二管家如此不客气,席父仍是对他客客气气,满脸笑容,不见半分不满。
等田家二管家走后,主屋内仅剩下席父与管家两人。席暖推门而入,颇有些愤愤的走到父亲身边,“父亲,不过是田家一下人,也敢如此张狂!”
“啪!”
这是席父第一次打席暖。他打得很狠,毫不留情,席暖的脸立刻肿了起来。席暖半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席父。
席父的脸上却再无往日慈爱表情,他以一种极郑重的语气道:“我儿,慎言。”说完这句话后,他还眼神凌厉地看向一旁的管家。
管家惶恐地低下头,不敢与席父对视。
席父冷哼一声,挥袖而去。
这也是席暖第一次明白权势的重要。
田家为何纵使一个下人都如此张狂,他们怕的是这个管家,这条田家的狗吗,不,怕的,是他背后的田家。
也许一个下人不要紧,但是因为一个下人打了田家的脸,惹得田家震怒,那席家在这安县必无容身之地。
而且,也只有拥有权势,他才能去帮助那些可怜的百姓。
自那日起,席暖再不愿跟着讲师学习。他已然识字,而讲师所讲内容对于他获得权势没有半分作用!
他开始有意识的学习水利、地理方面的内容。
大晋朝向来是农业大国,在种植农物时,遇上天灾,百姓就无任何抵抗之力,只能任由天灾破坏,谷物绝收。但是像洪水这些灾害,有很多都能够靠人力去避免的,所以席暖希望他能习得其中道理,以获得权势,同时也能造福百姓。
席念与田家五郎向来交好。那日在餐桌吃完饭,席念便与席父席母还有席暖说起在田家听到的消息。
大晋朝南方的很多县常遇暴雨,恐河有溃堤之险。这件事连皇上都听闻了,于是皇上便发布消息,寻求治理之法。
席念的眼睛瞬间亮了。
当夜,婢女劝席念早些歇息,席念却似魔怔一般不停挥墨将心中想法写下来,等他写满整张纸后,他却拿着那张纸发起呆来。
皇上寻求治理之法,可是,他的想法要怎么才能上呈皇上呢?
年少的席暖还不曾经历太多。他当晚睡得很踏实,等第二天席念要出门去田家时就被席暖堵住了。
“大哥,请让田家为我上呈策论。”席暖俊秀的脸上还带着困倦之色,但他的眼却明亮异常。
席念一怔,还是伸手接过了。
当席念在下午回来时,他直接赶到席暖的房间,在席暖期待的目光中,席念的目光有些闪烁,告诉他:“田家并未答应。”
席暖目光一暗,但随即他道:“大哥,那我的策论呢?”
席念将席暖所写策论递给他,然后转身离去。席暖细细看起自己的策论,想知道这其中到底有何不足,然后他瞳孔一缩,没由来的感到慌乱。
他的策论正面下端,有一小点的墨渍。这墨渍明显是新滴上去的,虽只是极小一块,但席念还是看出来了……
安县与京都之间不算远,将近一月时间,京都就有消息传来了。说是田家所呈策论被采纳,皇上派人来颁发奖赏了。
席暖不知为何,更加慌乱,他突然有种预感,田家所呈上去的策论,便是他所写的那篇策论。
田家怎敢……
田家怎敢!
是的,田家是敢的。席暖自嘲起来,在这安县,田家只手遮天又有何稀奇。
但他不甘!
他最后还是跑到兄长跟前,满怀希望的看着他的兄长,却不知是希望从兄长嘴里听到什么答案。
否认吗?承认吗?
否认的话,是在说明他才能不足;承认的话,却是他的成果被田家窃之。
席念偏头看向另一处,不对上他的目光,似有不忍,但最后还是叹息一声道:“阿弟,认了吧,田家会回报你的。”
回报我……
我如何甘心被小小田家压制,田家在这安县里算大,但它在这氏族林立的朝堂中根本无人,就如同浮根之萍。
当夜,席暖就发起高烧来。
以席家的地位,根本没办法寻来医师。
在这个生病就容易死去的年代里,医师是稀缺而珍贵的,他们只为世家看病,就算是所谓的地主,也不放在他们的眼里。
席暖只能靠着敷冷毛巾降温。
也许是因为他的不甘,让他不愿就此死去,所以最后席暖硬是挺了过来,但却瘦了很多,之前的衣服穿在身上根本不合身。再配上他那大病初愈的脸色,整个人十分憔悴,再不见当日的俊秀阳光。
养了几天,席暖堪堪能下地了。
那日席暖正在院子里晒阳光,突然间管家急匆匆地跑进来。
“小少爷,田家来人了。”
席暖弯着身子,听着田家大管家说话。
“我们老爷听说席小少爷身体不适,特意送了些药材来给小少爷补身体。而且听说小少爷很聪慧,正巧安县府衙缺了一名师爷,不知小少爷可有兴趣?”
这是在让他投诚吗?
席暖隐在宽袖下的手握成拳,青筋暴起,但脸上却不动声色。
在这安县,他若想有作为,只能如此吧。
若是能给他一个晋身的机会……
席暖松开了紧握的拳头,应了好,同时脸上染上了喜意与对大管家的亲近之色。
这让暗中观察他的大管家暗自点头。
只有这样的人,才能便于田家掌控。
但其实,会咬人的狗不叫不是吗?
府衙县令是田家女婿,姓吴,是安县另外的一家地主之子。
吴县令已有四十来岁,但仍然是俊秀多情的,想必年轻之时的风姿更盛,难怪能得田家女郎看上,下嫁于他。
上任第一天,席暖就很热情的拉着府衙的人一起去喝酒,他请客。
酒过三巡,原本还不熟悉的人慢慢都熟了起来,席暖也算是在府衙中站住了脚跟。毕竟他算是田家带来的人,加上会做人,众人自然不会为难他。
席暖喝的酒多,但不知是否酒量天生好,虽然不常碰酒,他感觉自己仍然十分清醒。但是他也装着自己带了几分醉意。
这样的处境中,若想活得好,就要让自己不显得异类。只有这样方能保全自己。
恰好,席暖一直是个聪明人。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的设定是,其实租户就相当于奴隶一般。只不过朝廷律法是不许买卖奴隶的,所以就是以这个为名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