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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这一刻只是这一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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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许亮走的时候我并不知道。
只是有一天回家推开门,有种奇怪的感觉。虽然没走进房间,那种死寂让你突然就晓得,那个人走了。只剩下一些零落的东西散落在各个地方留下印记,知道他曾经在这过。
刚开始的时候,是恐惧,害怕他有什么意外,突然会从这个世界消失。他醒过来,就开始担心,怕什么时候有人突然闯进来。你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很害怕会发生什么。后来,开始习惯他在,听他罗嗦,听他抱怨。很多次午夜迷迷糊糊中能听到他在隔壁房间焦躁地踱来踱去,知道他是闷的慌,我会很幸灾乐祸地微笑,转个身,继续睡去。
他好了。他走了。
我并不开心。
我同许超说:“许亮走了。”
他说:“我知道。”
“去哪了?”我想知道。
许超抿着嘴沉默,就三秒,我好象意识到自己太多嘴了,迅速的走开。
许超,你有什么是不可以对我说的么?
许超,我也算为许亮担过生死的干系。
我又闷闷不乐。
李明康说:“帮我约林想去圣诞舞会。”我气鼓鼓地转身,当作没听见。心里念叨:“关我屁事,关我屁事。所有的事情统统与我无关,我是什么人,我算什么人。”
李明康小心翼翼地看我脸色:“阿凡,怎么了?”
我瘪瘪嘴,换作一脸没事。耸耸肩,转身想走掉。
他拉我的胳膊:“陈非凡,你怎么了?”
我转过身去,盯着他看:“李明康,你说这世界会不会因为一个人的存在而不一样,会不会因为一个人的不存在而等于这个世界也不存在。”他摸摸头,不懂我在说什么。我摇摇头离开。
陈超群一人坐在沙发上抽烟,两只粘满了泥的靴子毫不客气地搁在面前的茶几上。我皱皱眉,什么都没说。去厨房找了筷子,开始吃外面带回来的鸭血粉丝。
一室的烟雾缭绕,我去把窗户打开。
冰冷的风灌进来,吹的烟灰四散。她说:“你给我把窗关上,冻死个人。”
我不理她,坐下来继续吃粉丝。
她并无起身关窗,也无对我咒骂。只是不出声,狠命地把手里的烟吸完。
“他跟你说过什么?”她把烟屁股掐灭在烟灰缸里。
“谁?他?他能跟我说什么?他会跟我说什么?他有什么需要跟我说的?”我夸张地摆动我的双臂。
有谁觉得要知会我,要与我商量。我在心里默默地悲哀。谁知道这一刻陈超群怎么想起问我这个。难道她也不知道他走了,去了哪?我狐疑地盯着她的脸问她:“许亮走了你不知道?”
她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天气已经很冷,看的到雾气。她从沙发上直起身,在茶几上的香烟盒里又抽出一只烟,拎过红色的乾坤包翻找她的打火机,半响找不到,索性挪了位置把包里所有的东西都翻倒出来。我走去厨房,拿了只打火机递给她。
“这个城市是容不了他了。”要点着烟了,吸了好几口才想起说话。
“暂时是不能在这呆下去。”她补充道。
“噢。”我表示知道了。
她的眼睛茫然地看着远方:“换个地方也好,至少说不定还有机会重新再来。”
我有点想笑,在心里想:“重新再来。你让许亮洗头换面地重新再来,打死我也不相信。”
“他去了哪?”我想想还是问了。
“H城。”她开始往包里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我心里有很多疑惑,这时候的陈超群可表现的一点都不陈超群。她跟许亮怎么了?她问我许亮说什么了是因为什么?她希望许亮说什么?
我可以肯定,许亮什么都没说,而陈超群希望他说过什么。我的心里有一点点的悲哀。像是看到了很多年后,很多年后也如这一刻这样,寒冷,黑暗,只有一点不切实际的希望。而其实,一早,我们都已经知道,一切都是虚幻的。都会破灭。
学校食堂的桌子凳子都被归拢到四个边上,中间留出一大块空地,虽然已经打扫过,但仍旧能看出残留的污渍,空气里弥漫着那些特殊的气味。又有何妨呢?我跟林想兴致勃勃地在门口挑选所谓的面具,一个硬纸板一根皮筋。四门喇叭震天响地,时不时有爆裂的气球声。
这一刻,是无忧无虑的快乐,我也可以开心的没心没肺。
请你恰恰。
请你恰恰。
请你恰恰。
林想夸我:“你学的真快,跳的真好。”
我满头大汗。
李明康走近来,我迅速地走掉。君子有成人只美。李明康有所想,我当然帮他。林想要觉得不喜欢自然会说不。谁也不能勉强谁。况且,任何事情,只不过这一刻只是这一刻。
“许超,你会离开我吗?”
“不会。”
“任何情况下?”
“任何情况下。”
我愿意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