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妖叁

38、第三十八章

　　飞机上，太窘迫了，温宁那一番释放以后，就一直窝在任时熙怀里，太荒诞了，像梦似的，可就算是梦，她这会儿也不想起来，许是刚才的情绪失控，让乘客们都忍不住把眼光投递了过来，那陌生的年轻男子更是满脸的疑惑，温宁这才收敛了些，从任时熙的怀里挣脱出来，然后一言不发地把头歪在任时熙的肩上，她已经不想管了，就这样吧，见任时熙也没有推开她，就这样一直躺到了北京，任时熙肩膀都被她窝疼了，见飞机都停稳了，她也没有要起来的意思，不得不推了她的脑袋，温宁不得不直起身子来。

　　“你一个人来的？”温宁这才问道。

　　“嗯。”

　　“呆几天？”

　　“三天。”

　　两人等其他乘客取行李的间隙，站在过道里，询问着这些家常，温宁只是在想，下了飞机，这个女人是不是也会和之前一样，又对自己熟视无睹。

　　“三天日程安排紧吗？”温宁不甘心地问道。

　　任时熙整理了下大衣，“也还好。”见温宁不说话，任时熙才说道，“我，把工作的事情忙完了找你。”

　　“找我做什么？”温宁抬头问道，因为在飞机上毫不顾颜面的哭泣，她鼻头红红的，眼睛也红红的。

　　这么几年过去，有些人，也是一点没变，怎么还是那么爱呛人，任时熙沉了脸，不再说话，温宁垂下头，轻声说，“我怕你，根本不会再见我，工作的事儿忙完，就直接回去了吧。”

　　人群纷纷下了飞机，任时熙也就没继续和她说了，温宁默默地跟了上去，有人来接任时熙，不知道是谁，温宁不认识，任时熙对一旁的温宁说，“先送你回学校吧。”

　　“顺路吗？”温宁问道。

　　任时熙回了句，不知道。

　　因为车上有其他人，两人更不可能再多说什么了，温宁到了学校，有些心神不宁，不知道任时熙忙完，是不是真的会找她，她又期待又忐忑，心里更是没底，那两天茶饭不思，又不敢给任时熙打电话，怕打扰到她工作，她连任时熙的微信也没敢重新加回来，任时熙的手机号码没换，她的微信号也就一直是那个，就这样，直到第二天傍晚，温宁接到任时熙的电话，那个来电显示在手机屏幕上，温宁没办法形容自己心里的雀跃，“你在学校吗？我在你学校门口了。”

　　“哦，那你等一下。”温宁挂了电话，就像疯了一样地找衣服出来换，这两天，她连寝室的门都没出，学校正式上课要下周去了，她只是不想呆在家里，才提前来的，寝室里只有她一个人，她披头散发地在寝室里呆着，什么也提不起劲儿来，就等着任时熙的电话，她换了好几套衣服，稍微化了化妆，下了楼，才想起问任时熙在哪个门。

　　“你在哪个门？”温宁又打过电话去问。

　　“我不知道，分不清，我问一下。”

　　温宁听到任时熙不知道找了谁问，心跳加速。

　　“西门。”

　　温宁紧紧地捏着手机，她尽量克制着自己不跑出去，但是她还是走得很快，快到校门口，她就看到了任时熙，那个人换了一身大衣，站在校门口，盈盈而立，温宁走到她面前，因为走得太快，还有些喘，天气冷，嘴里呼出白气来，任时熙见到她，不忍有些抱怨道，“你寝室离这儿很远吗？怎么弄了这么久？”

　　温宁有些难为情地望着她，任时熙被她看得有些难为情，“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你比较熟，你想吃什么？你做主吧。”

　　“我以为我等不到你了。”温宁抬起头来，有些激动地说道。

　　“事情忙完了，明天的飞机，就空出了时间。”她说得冠冕堂皇，可温宁已不顾她的这些乱七八糟的理由，明天的飞机，这会儿就忙完了，不能买今天晚上的飞机吗？她就想抱抱任时熙，可又怕任时熙生气，一会儿扭头就走，但她又有些忍不住，竟说出了口，“我想抱你。”

　　任时熙就当没听到似的，眼珠到处转，不得不提醒道，“问你上哪儿吃饭，快些走吧，这儿风口，冷死了。”

　　“我想抱抱你。”温宁抿了抿唇，不得不又重复了一遍，不容任时熙再装聋作哑了，任时熙小声嗔怒道，“这你学校门口！”

　　“那又怎么了嘛！”温宁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抱了抱任时熙，任时熙半推半就，嚷着让她快些带去吃饭的地儿，温宁这才心满意足地带她去了学校附近稍微安静的餐厅。

　　那天，温宁心情前所未有的好，温宁点菜，问任时熙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任时熙摇了摇头，她也不是为了吃来的，那她是为了什么来的？两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任时熙心下其实有些慌乱，她不知道今天来找温宁，是对还是错，她已经不想再去分辨了，从理性的角度来说，这一定是错的，这几年，她都像个成年人一样地处理好了这件事情，这个关系，因为出了那样的事情，她没法面对温轩明，所以离了婚，而和温宁，也很干脆地断了所有的联系，甚至，这几年，连相遇都不再有，仿佛，那一段过往，她不提及，就真的可以遗忘，医院那匆匆一瞥，让她思绪万千，温宁长变了许多，那天晚上，没有说一句话的那通电话，让她没有办法再心静，更想不到能在飞机上遇上温宁，今天晚上，本来合作方还给她安排了饭局，她借故不去了，本来工作的饭局就不让人轻松，能不去的就不去，她在酒店呆了好一会儿，有些饿了，还是出了门，她知道温宁就读的学校的名字，就这样，还是出现在了温宁的学校门口。

　　“最后一学期了吗？”任时熙客套地问着无关痛痒的话题，这样能显得正常一些。

　　“你知道的这么清楚吗？”温宁点好菜，正色道。

　　“我又不是老年痴呆，不知道大学几年制吗？”

　　温宁一双好看的手，敲击着桌面，望着任时熙，正色道，“这几年，你有没有想过我？”

　　温宁埋头挑菜，那问题一问，任时熙哪肯回答，温宁自嘲地摇了摇头。她还真是痴心妄想，问这样的问题。

　　任时熙舔了舔唇，吃了点菜，她着实有些饿了。

　　温宁也识时务地岔开话题，“冷吗？要点酒吗？”

　　“不要了。”任时熙敏感地回道。

　　温宁点头如捣蒜。

　　两人安静地吃了一会儿，任时熙找着一些有的没的话题在聊，温宁也迎合她。

　　“最后一学期了，学业忙吗？”

　　“不太忙了。”

　　“毕业了是要留北京工作吗？”

　　“是，已经和一家公司签约了。”

　　她艰难地问，她简要地答。

　　对话进行不下去了，任时熙就只能喝水了，温宁这才抬头仔细瞧她，这三四年她也没有太多的变化，并没有变老，倒是气色比以前好了许多了，想来那年自己的出现，真是太让她困扰了。

　　任时熙只问她学业和即将开始的工作，却不问她的感情。

　　“你还是在之前那家公司工作吗？”温宁问道。

　　“嗯。”

　　“工作忙吗？平时？”

　　“挺忙的。”

　　“那你谈恋爱了吗？还是又结婚了？”温宁不像任时熙，那么能忍，她想知道，她就问了，她不像任时熙那样隐忍，她克制了几年，这好不容易任时熙找她吃饭，她早已分崩离析。

　　任时熙用汤匙搅动着眼前的肉羹，“没有。”她发现这也没有什么不可说的。

　　“是因为我吗？”这样自恋的话，温宁已经没有那样的厚脸皮说出口。

　　“你学的什么专业？”

　　“工作签的是什么公司？”

　　她一直都在围绕着温宁的将来在问，却一点也不去触碰温宁曾经的过去，这四年在大学校园里是怎么度过的，还开心吗？和同学相处融洽吗？有交新的女朋友吗？新的女朋友是什么样的人？也是同学吗？还是学姐？她只字不提，仿佛这也提醒着自己，她对于温宁的过去，一点不关心，一点也不在意。

　　“你干嘛把我微信删掉？”温宁突然嬉皮笑脸地责问道，她想轻松一点，不想让任时熙觉得这样为难，“重新给我加上嘛，你这样，也太无情了。”她掏出手机，直接在微信页面里输入任时熙的手机号，“你通过一下吧，别再删我了。”她说得轻佻，好像这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任时熙在她的督促下只好拿出手机，又重新把温宁给加上了。

　　一席饭吃得淡淡的，好多话，也都点到即止，温宁许多时候都想捅破那层面纱，或者撕掉任时熙那装腔作势伪装的面具，只是她不能了，她在飞机上已经失控过了，她被任时熙抱在怀里，哭得稀里哗啦，她心里那些憋屈想念，全在飞机上哭完了，她不知道任时熙究竟能听不听得到，只是，四年前，任时熙就说，不会喜欢女人，不会喜欢她，那么四年后了，她们之间，全无联系，割舍掉了温轩明那层关系，任时熙就会喜欢她了吗？温宁没有那么天真。

　　饭吃得差不多了，“你明天几点的飞机？”

　　“11:45”

　　“我去送你。”

　　“不用了，你不上课吗？别逃课。”想着这个人，高中的时候，就不好好上课。

　　“学校还没有开始上课。”温宁解释道。

　　任时熙买了单，“吃饱了吗？”

　　“你要回去了吗？”温宁本能地问道。

　　任时熙刚张开嘴想要说点什么，就被温宁堵住了话头，“没吃饱。”

　　“什么？”

　　“我没吃饱，我们换个地儿再吃点什么吧。”

　　温宁的意图太明显了，任时熙又怎么看不出来呢？温宁也知道自己说这样的话，也太过于欲盖弥彰了，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她都不知道下次还能和任时熙这样两个人单独坐一起吃饭，又得等多少年，又四年吗？温宁像濒死的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拖着她又去吃涮羊肉，任时熙已经吃不下了，温宁其实也不饿了，但她还是抓着这难得的机会，给任时熙说着有的没的，她给她说她的室友，有可爱的，有奇葩的，她说她去LES酒吧，有很多人喜欢她，想勾搭她，她说太多了，说得有些渴，她要了白酒，说喝了暖身子，问任时熙要不要喝，任时熙一想到那一年，发生的那些事情，她绝不要再和温宁一起喝酒，她克制着，温宁也喝得少，想要疯狂却又克制着，眼见着天越来越黑，人越来越少，她再也吃不下了，话也说尽了，再说，就得说温轩明了，她不愿说，任时熙起身买单。等任时熙回来，她坐在凳子上，对着任时熙笑了笑，“你今天请我吃饭，请亏了，没有人会在一天晚上就让你请两顿吧？”

　　任时熙瞧她有些醉眼朦胧，太过于乖巧，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轻声道，“你不就是这个人？”

　　太过于温柔的任时熙会击垮温宁的最后一道防线，温宁忍不住头靠在任时熙身上，她坐着，任时熙站着，太晚了，店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好了，走吧，我送你回学校。”任时熙柔声说道。

　　温宁默默地，又在她身上趴了一会儿，许了喝了白酒的关系，身上的血流，一股一股地往头上冲，她还是克制着点了点头，低喃道，“你住哪儿啊？我明天要送你去机场。”

　　“一会儿，回酒店发位置给你，走吧。”两人站在北京的街头打车，温宁喝过酒，身子就软绵绵的，一直靠在任时熙身上，就连在出租车上也是，两人坐在后座，温宁借着酒劲，靠在任时熙肩头，可她还是没敢去牵任时熙的手，她从没想过在这个生活了四年的城市，能这样和任时熙呆在出租车上，那一刻，温宁甚至期望，这一路，没有终点，就这样，一直开下去吧，北京的出租车司机路子开的野，七拐八拐，转弯的时候力度也大，温宁因为靠在任时熙肩上，时不时地被摇晃着，就碰到任时熙那光滑的脖颈，冰凉的脖颈，温热的嘴唇，车厢里的暖气让任时熙有些难受，可她此刻，又不能推开温宁，太过于欲盖弥彰，只能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没多久，就到了温宁的学校门口，任时熙也跟着下了车，想着送她回宿舍，女孩子晚上喝了酒，也不大放心，温宁本来就没喝太多，再被这夜风一吹，彻底清醒了不少，她默默地和任时熙走在学校的小道里。学校还没有正式开校，这么晚了，校园里更是没有什么人，任时熙把她送到房间的门口，看她掏出钥匙开门，却一直没打开，不由地有些担心她，从她手里取过钥匙，温宁只是身子挡着光，有些看不真切罢了，任时熙帮她开了门，“早些休息吧。”

　　“嗯。”

　　“就你一个人吗？其他同学还没有来？”任时熙环顾了一下她的寝室。

　　温宁又点了点头。

　　“好好睡一觉，明天要是起不来，就别来酒店了。”

　　“不会的。”

　　任时熙也不想和她多争辩，由着她吧，也就。“我走了。”任时熙背过身，去拉门，却被身后一股力量给贴了上来，那人默不作声地从身后紧紧地抱着她，脸贴在她的背上，房门被重重地压了回去，温宁抱得太紧了，任时熙有些站不稳，任时熙叹了叹气，用手指轻轻地抚了抚温宁环在她腰上的手，“好啦，太晚了。”

　　“不想你走。”温宁闷声闷气地在她后背上说。

　　“乖了。”任时熙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却强撑着让自己保持理智，温宁似乎摇了摇头，两人就这样僵持着，任时熙实在没辙了，掰开了温宁的手，转过身，安抚道，“别闹了，洗漱了睡吧。”

　　温宁垂下头来，有些低落，任时熙见不得她这个样子，怕再看一眼，自己会忍不住就留下来，她决然地拉开门就走了，夜里风急，她裹紧了衣裳，脚下生风，很快地就躲进了出租车里，她害怕又犯错，不知道为什么，她隐隐地就会觉得，只要她和温宁单独在一起，就一定会有事情发生，那样的事情让她害怕，可仅仅只是害怕吗？她是不是也隐隐地有着期待？任时熙不知道，也不敢去想，今天晚上她找温宁吃饭，自己都想不明白，可仅仅也只是吃饭而已，她还是由着温宁一而再再而三地放纵，差点就失控了，和以前一样的失控，任时熙回到酒店，放了热水洗澡，好在温宁并没有再打来电话，想来是伤了心，任时熙心乱如麻，在浴缸里泡了好些时候。

　　温宁一个人睡宿舍，任时熙还是走了，她走了也正常，她不可能留在她宿舍里，要不怎么睡呢？温宁难过了一会儿，也就收拾了心情，今天已经很好了，她想也没想任时熙还能这样对她，还能请她吃饭，也够了吧，她还敢奢想什么呢？但还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白酒容易让人燥热，也很容易让人烦躁，她守了这么几年，再次看到任时熙，自己还是像个狗一样地，舍不得她。

　　第二天，她顶着头疼，去了任时熙的酒店，帮她拿着行李，去机场，因为去的时间比较早，任时熙取了票，找了个位置坐着，“都说让你别来了，机场离你学校挺远的，你这又要坐回去。”

　　温宁挨着她坐着，“我下次什么时候还能见到你？”她突如其来地问道。

　　任时熙愣了愣，也算是认真地想了想，“今年不一定还会来北京出差了，可能，只有等你回来的时候吧。”

　　“我回去，可以找你吗？”温宁问。

　　任时熙绞着手指，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也不好回答。

　　“任时熙。”温宁轻声喊道，这是这么多年，她第一次这样直呼她的名字，“你昨天，为什么会来找我吃饭？”

　　任时熙眼神四处相望，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只随口敷衍道，“这不是在飞机上遇上了吗？我作为…….”长辈两个字在她舌尖上打了个转，又给吞回去了。

　　“作为什么？”温宁敏感地捉住了她这句话，“还说要作为长辈吗？你都和我爸离婚了，你还能作为我的什么？”

　　机场里人来人往，任时熙起身，“我去安检了，你回去路上小心。”

　　温宁一手拉着她的行李箱，看了看手机，还有一个多小时才起飞，可能是自己想太多了，她也站了起来，叹了叹气，“我这几年，一直都想要忘掉你，其实我也一直在这样做，你连我微信都删除了，电话也是吧，我没有再联系过你，我高考完，你给我说的那些话，我就去我妈那儿了，回来，你已经搬走了，我们再没有说过任何一句话，这么几年了，都还忘不了，是不是因为时间不够长？”她一句一句，都戳着任时熙的心，每一句，在说着她自己，也在说着任时熙。

　　“大学四年，好多人谈恋爱，男的也有，女的也有，我和谁都谈不了，也不想谈，我就想你，我也和别的女人睡过了，在酒吧里遇上的，我也寂寞，但在床上的时候，我想的是你，是你的脸，想喊你的名字。”

　　“别说了。”

　　“但我克制住了，挺难过的，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无解，没有人能救得了我，我自己也救不了了，任时熙，我该怎么办呢？”

　　任时熙脸有些红，说到那些事，她能说得那样直白，直接。

　　“你昨天能来找我，是不是说明，你也没有再讨厌我了？”

　　“我…….我一直…….也都没有怎么讨厌过你。”

　　“那你抱抱我。”温宁也不管不顾地提出要求。

　　“这么多人。”任时熙望望四周。

　　“说得好像人少你就能抱我似的，那我们去卫生间。”

　　“神经啦，我要进去了。”任时熙要从她手里取过行李，温宁没放，和她凑得近一些，伸手一把将任时熙搂了过来，“我想你，我会飞回去看你的，你不能再躲我了。”

　　任时熙被她这一搂，一点也动弹不得，作势要推开她，温宁却覆在她耳边轻声说，“你不该给我希望的。”

　　任时熙身子抖，心也抖，倒也不是害怕，只是温宁这一层一层，一句一句，就要揭开她最真实的内心，温宁放开她，她忙拖着行李箱，转身离去。

　　温宁看着她，过了安检，再看不见，这才折身坐车回学校，她其实很恍惚，她说的那些话，全都是强撑着，事实上，她一点底也没有，好在，任时熙的微信还是又重新把她给加上了，她坐在车里，翻着任时熙的朋友圈，这四年，不知道她过着怎样的生活，她一页页的翻着，任时熙朋友圈更新的不多，一个月也就一两条的样子，和以往没有太多的不同，大多是吃喝，只是那几年，仿佛多了一些加班的动态，好些是夜里她在她办公楼上望向窗外的夜景吧，偶尔是和蒋洁一起去游玩爬山的照片，没有男人，没有感情，她这几年没有感情动态吗？任时熙从来不愿与她谈论感情。

　　没几天，温宁就开学了，大四最后一学期学业上已经没有太多的事儿了，只是她开始在公司里实习，刚开始工作，也有些不适应，有很多不懂的地方，很累，她偶尔在微信上给任时熙抱怨，任时熙忙的时候不理她，稍微有点空的时候，就骂她，说她不能吃苦什么的，她反驳，一来一回，微信也就能聊很多条了。温宁一直想回去看她，但工作太忙，就连周末也经常加班，任时熙也没什么良心，不是公差，根本不可能飞北京来看温宁，有时候，温宁想得不行，会在宿舍的阳台给任时熙打电话，任时熙有时接，有时不接，温宁握着手机，觉得手机有温度，电话那头的任时熙鲜活，她就滋生了一个决定，那个决定一旦冒出来，就压不下去了，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只五一放假，她向公司多请了几天假，温轩明也奇怪她怎么收假了还不回北京，她只说有点事情，她偷偷去面试了，还专门等任时熙那个公司招人的时候才去的，四年前她去过，四年以后，除了任时熙，谁也不认识她，她也运气好，去面试那天，她偷偷瞄了下，任时熙办公室并没有人，想来，是出去了还是怎么的，温宁有些兴奋，所以，面试之前也好一番准备，她甚至五一的时候都没有找任时熙，回到北京以后，那家公司才给她打电话，说她录用了。温宁一直隐瞒着，六月的时候就忙了，毕业的各种繁杂事情，温轩明来参加她的毕业典礼，她才给温轩明说她要回家工作，不想留在北京了，温轩明一向由着她的性子，而且女儿愿意回家，留在自己身边，他高兴都来不及。

　　温宁其实不想温轩明来的，温轩明非要来，说这么重要的仪式他不能缺席，温宁重新和任时熙联系上了，再面对温轩明，总是觉得心里有愧疚，如果不是她喜欢上了任时熙，任时熙应该不会和温轩明离婚的吧，她只能不去想这个事情。

　　她回家休养了几天，7月1日正式去了任时熙公司报道，她在其他部门，不在任时熙手下，她坐大办公室里，靠窗的都是领导的单独办公室，任时熙和她们经理的办公室隔了两三间，但温宁抬起头来，还是能看到任时熙的身影，这样的感觉很微妙，她也觉得很满足，她从来没想过能这样，任时熙一早上，并没有发现她，她似乎很忙，来来往往去她办公室的人很多，她又出去了一会儿，温宁刚去那家公司的前两天，也就是熟悉资料而已，并没有太多的事情给她做，直到午餐时间，温宁本想发微信叫任时熙一起吃饭的，她不好去任时熙办公室直接找她，刚想发信息，结果部门经理，说她今天第一天入职，中午部门的同事大家一起吃个饭，算是欢迎仪式了，温宁只好道了谢，又把手机给收了起来，任时熙是下午的时候发现温宁的，她从财务部经理的办公室出来，从大办公室路过，正好从温宁身后走过，她都走过了，不知道是第六感还是什么，温宁抬起了头来，眼神跟着她的背影走，任时熙回过头来，和她四目相对，看她安安稳稳地坐在那儿，有些惊，更有些不敢相信，她愣了愣，而后又上前两步，“你来找我的？？？怎么在这儿等？”

　　温宁没反驳，这大办公室里，人太多了，这会儿恰好碰到人事部给温宁办手续的同事，停下脚步，“那个温宁，这是任经理，这是今天刚来的新员工，温宁，早上的时候，带她去各部门转，任经理太忙了，就没来得及介绍。”

　　任时熙只觉得天旋地转，但她还是对人事笑了笑，就回了办公室，她微张着嘴，坐在座椅上，温宁一直没有给她说这个事情，前些天，还在微信上着毕业的事情，她也一直以为温宁就和之前一样，毕业了就留在北京工作了，她什么时候，竟然来到了这家公司上班？任时熙很生气，这么重要的事，温宁居然不提前告知她？任时熙忍着，在工作的地方也不好找她来质问，但一下午，也没有了集中力去做工作的事情，没多久，到下班时间，她晚了一会儿才走，出来的时候，本能地往大办公室的位置上望了望，温宁的工位，已经没了人，这人，倒跑得挺快的，任时熙憋了一肚子的气，去停车场，温宁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吓了她一大跳。

　　“作死啊你。”任时熙忍不住骂道。

　　温宁心情愉悦地对她嬉皮笑脸。

　　她一笑，任时熙更生气，“你什么时候来这家公司上班的？”任时熙气急了，都没什么逻辑。

　　“今天嘛，今天第一天，人事下午的时候不是说了。”

　　“你来这儿干嘛？你不是在北京吗？”

　　“想离你更近一点，不行吗？”

　　“那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任时熙气结。

　　“早点告诉你了，我怕生变，一会儿你阻挠我来这家公司呢？”

　　“ ……”

　　任时熙仔细想了想，也是的，如果她早知道，也一定不会让温宁来她公司上班的，疯了吧，这个人每天和她一起上下班，这会影响到她的工作的，温宁会让她分心，十分容易。

　　任时熙上了车，温宁也顺势坐了上去，她一毕业，温轩明就送了她一辆车，只是今天第一天上班，她不想开车来，心里也打定主意，这样更好蹭任时熙的车，“行了，别生气了，你这么生气，搞得你特别在意我似的。”温宁劝慰道。

　　任时熙被她戳中，想要骂她又觉得，这样会显得自己特别在意，闷闷地系过安全带，把车开了出去。

　　“你饿吗？咱们去吃饭吧。”温宁有些饿了。

　　任时熙有些惊愕，不过转念一想，温宁从北京回来，这又是上班第一天，也算接风洗尘吧。也就软了下来，“吃什么？”

　　“烤肉吧，四季春那儿有一家，特别好吃。”温宁心情好地建议道。

　　吃饭的时候，温宁一直盯着任时熙看，看得任时熙脸上都要起火了，任时熙忍不住埋下头，咬着唇，骂道，“你能不能好好吃东西？”

　　温宁挑了挑眉，收回了视线，倒没什么所谓道，“就有好几个月没见你了嘛，多看几眼，也不行吗？”

　　任时熙面对她直白、毫不掩饰的话语，通常都没有什么回击之力，自从正月在北京相遇那次以后，她和温宁，也终算是破了冰，联系，比以往紧密了些。不过大多数时候也是温宁主动找她，任时熙，只是，不再那么抗拒，至于为什么，只有任时熙自己知道，或许，连她自己也不清楚，温宁有时忙起来也没空找她，稍微有点时间，会在夜里给她打电话，她们的关系，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标签贴上去。有时，温宁在北京公司实习的时候，任时熙又会教她一些职场的东西，亦师亦友？？？太恶心了，任时熙摇头，有了□□发生的关系，还怎么亦师亦友？

　　“想什么呢？”温宁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任时熙收了神，眼神有些闪躲，事已至此，她总不能要求温宁不准在她公司上班了。

　　“一会儿吃完，你自己回去吧。”任时熙说道。

　　“哈？”

　　“你总不能让我送你回家吧？”任时熙不想再回到和西辰小区去了，这几年，她甚至，能不来这边，就不来这边。

　　温宁心神领会地点了点头。

　　新的生活日复一日地过着，温宁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和任时熙在一个公司上班，她们偶尔会在电梯里遇上，上班高峰期，人总是很多，自己公司的同事也有，其他楼层的白领也有，有时她们被挤到挨着站在一起，温宁会心机地挨她很近，手放在她腰上，搂过她，没有人看见，而人多，任时熙也不敢太过于斥责她，这样的小伎俩，总让温宁的生活起了些变化，似是有一束光穿过以前的那些阴霾，而后，渐渐地将那层遮住阴霾的布撕开了。

　　当然，也不见得能看得清什么未来，她从来不是一个对未来规划有多明确的人，她只在乎当下，她甚至也不再求她和任时熙能有多么明朗的关系，就这样吧，也挺好的，只是，偶尔，也会想要更多，贪欲，不都是人之常情吗？想要任时熙成为她女朋友，想和她一起生活，一起吃饭，夏天天黑得晚，夜里吃过饭，可以一起去散散步，可以去酒吧里喝喝酒，冬天，太冷了，不愿出门，就窝在家里，两个人窝在沙发上，干什么都行，反正，就是，只要能和任时熙在一起，做什么都可以，当然，她也想和任时熙□□。

　　可这些东西，她现在也只敢想想而已，在公司，她还是十分地克制，更何况，她还在试用期，她想留下来，所以更多的时间，也没去烦任时熙，那个夏天，也就那样相安无事地过了，除了偶尔，在拥挤的电梯里能有一点亲密接触，温宁因为表现良好，提前转正，两个月就转了，人事通知她那天，她没忍住，一直呆在公司里，等人都走完了，才去敲任时熙的门，任时熙在忙，抬起头来，见是她，问道，“你还没走啊？”

　　“我等你啊。”

　　任时熙埋头在电脑前，没怎么动，“今天？不能送你回家，我这儿事儿还没忙完。”

　　“那我等你忙完。”

　　任时熙放下手中的笔，见她一副有事要说的样子，“怎么了？有什么事儿吗？”

　　温宁这才朝她走了过来，靠在她办公桌上，“人事今天告诉我，我试用期可以提前转正了，我成正式员工了，我希望你请我吃顿饭，庆祝一下。”

　　任时熙捏了捏手里的笔，踌躇间觉得这算什么大事儿，但看着温宁期待的眼神儿，想想自己年轻的时候，也把这些都看得很重要，默默地保存了文件，把电脑给关了。

　　“我每个月的工资都用在请你吃饭上了。”任时熙一边关电脑一边埋怨道。

　　温宁乐不开支，探过头来问道，“那任经理的工资是不是也开太低了？”

　　任时熙嗔怒道，“那是的，挣钱不易，生活辛苦。”

　　温宁小声嘟囔，“我以后会努力挣钱的。”

　　“你嘀咕什么呢？”任时熙收拾着包。

　　“没什么。”

　　“我看你又是在骂我，让我请吃饭，你还骂我，你也是，没良心的代言人了。”

　　“我没骂你。”温宁轻轻推了推她，两人选了一间西餐厅，任时熙在外面吃饭，总喜欢选安静的地方，有服务生领着她们到指定的位置，正好路过两个女人正在用餐，任时熙眼见那熟人，想扭头就走，却被温宁抢先打了声招呼，“蒋老师？”

　　蒋洁抬起头来，认真看了温宁好几秒钟，一时半会觉得十分眼熟，却没有马上反应出名字，她倒是眼尖地发现了在温宁身后不远处的任时熙，她一下回过神来，“温宁？”

　　“蒋老师，这么巧。”

　　蒋洁一脸狐疑地望着温宁和任时熙，特别是后来把眼神全灌在了任时熙身上，就快要把她给看穿了。

　　任时熙和温宁重新联系上的事情，一直就没有对蒋洁说，那顿饭吃得很尴尬，任时熙和温宁就在蒋洁旁边的位置坐着，蒋洁太惊讶，以至于已经对对面的女孩都没有什么兴趣。

　　蒋洁她们先吃完，那女孩本来还想再进一步安排其他的活动，蒋洁说她还有点事情，那女孩也就走了，她来到任时熙和温宁面前，任时熙有些拘谨，她两也快吃完了。

　　“蒋老师，好久不见了，还好吗？”温宁见到蒋洁，挺兴奋的。

　　“还，行吧，就这样。”

　　“上次，去医院，没什么大碍吧？”温宁想起过年的时候碰到任时熙，说是陪蒋洁在医院做检查。

　　蒋洁想了半天，“没啥了，虚惊一场。”

　　见两人吃得差不多了，任时熙买单，准备走人，蒋洁拉住她，说她没开车来，非要任时熙送，温宁见状，忙知趣地自己打车走了。

　　蒋洁见温宁一上出租车，人就向任时熙贴了上来，“你？什么情况？”

　　“什么什么情况？你这才是什么情况？刚那女孩是谁啊？”任时熙最善于岔开话题。

　　“本来想要接触下认识的人，不过，现在。”

　　“怎么了？我看不挺好一姑娘吗？”

　　“算了算了，先上车再说吧，我今天正好去你那儿，我就不回去了。”

　　任时熙一脸无语地望着她，“你怎么这么八卦啊你？”

　　“什么呀，我这是关心你呀，你现在这是什么情况？怎么在和温宁吃饭？坎儿过去了？可以坦然面对了？”

　　任时熙专心开车。

　　见任时熙没说话，蒋洁自顾自地说道，“倒也是，都好几年了，也算是意外吧，不就和人睡了一下.......”

　　“你干嘛啊？”蒋洁着急地紧紧抓着安全带，“疯啦？”

　　“你好好坐好吧。”任时熙平复了下心情，这才重新开车。

　　蒋洁为了自身安全，一路上也没再多说了。

　　任时熙一个人住，房子收拾得整洁、干净，当然，这也是因为她请了阿姨，她自己是不做这些的，本来工作也忙，她也不爱做，何温轩明再次离婚以后，她又回到了一个人的生活。

　　“温宁？这是大学已经毕业了吗？”蒋洁认真地在算时间。

　　“嗯。”

　　“你不是说早已形同陌路，毫无联系了吗？”

　　任时熙给她倒了一杯水，沉吟道，“之前是，今年才又联系上的。”

　　“今年？就那次？陪我上医院那天？你不是躲得像猫一样的吗？这就又云淡风轻地可以一起吃饭了？”

　　任时熙张了张嘴，又收了回去，转身给蒋洁剥了一个橘子，“你这逼问得，像审讯一样。”任时熙简单讲了下在飞机上偶尔然后一来二去的，就联系上了，说是，这在飞机上面对面的碰上了，也躲无可躲，想想，这么多年，该淡的也淡了，就普通相处嘛，躲避倒显得太过于刻意似的。

　　蒋洁也不知道任时熙这番话，她自己能信多少，她只是亲眼见证过任时熙的彷徨、纠结和痛苦，她不想她再经历一次，可好多事旁观者清，就像她对徐向婉那个垃圾一样，有前途吗？没有的，可是放得下吗？放不下，但她也不能再这样过下去了，她已经空窗了好几年了，她不会为了徐向婉守寡的，她没有那么智障，所以这才打算认识下能好好交往，过日子的姑娘，只可惜太难了，她叹了叹气。

　　任时熙不知道在屋里忙个什么，走来走去，晃来晃去，就是不安静地坐下，“你能不能别晃了？晃得我头都晕了，你坐下吧，我不问了，行了吧？”

　　“你不要这么焦虑和不安。”蒋洁拉过任时熙的手，“你就算喜欢上温宁，也没什么的，喜欢就喜欢嘛，虽然没什么前程和未来可言，可管它的呢，你就好好谈谈恋爱，享受一下。”

　　“我没有......”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你不用告诉我。”蒋洁打断了她，“我只是想告诉你，不管你今后的感情状况是怎么样的，只要你喜欢的，我都会支持你的。”

　　任时熙有些感动，但她，对于太过于直白的表达，都有些发憷，从蒋洁手里挣脱出来，喃喃道，“干嘛啊，突然这么深情。”

　　蒋洁手指在空中比划着，骂她，“你啊.......”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不过你今天和你一起吃饭那女孩是怎么回事？新女朋友？”

　　蒋洁摇了摇头，“太小了，她应该隐瞒了她的年龄，有代沟，聊不到一块儿去。”

　　任时熙突然没了声，蒋洁反应过来，已明白任时熙和温宁不会一点事没有，“我说我自己，没说你，你别往自己身上套。”

　　“说什么呢，你。”任时熙拿了睡衣去洗澡，她和温宁，可差太多岁了。

　　她一直都没想好要怎么对蒋洁说，感觉故意提起温宁，又没什么必要，一直拖，也就拖成这样了。

　　蒋洁坐沙发上，电视开着，她发了一会儿呆，而后看了看手机，微信里徐向婉发来一张图片，一个航班信息，蒋洁没秒回，但又认真看了看那张图，是徐向婉的航班，发航班信息给她干嘛呀，这又是要回国呢。

　　蒋洁忍着没回，电话就打来了，看到来电，蒋洁手抖了下，手机响了半天，她这才接起来，“喂？”

　　“你在干嘛呢？”

　　“在外面。”蒋洁胡诌道。

　　“没看微信？”

　　“没空。”

　　“哦，那什么，我明天回来，你来机场接我。”

　　“我干嘛要来机场接你啊？你那航班明天下午到，我上课呢。你叫其他人接。”

　　“你不说你没看微信吗？”

　　蒋洁给了自己一嘴巴，也是觉得自己蠢得不行。

　　“来接我嘛，我行李特别多啊，乖啦。”

　　“徐向婉！”

　　“不给你说了，我行李都还没收拾完。”

　　“啪”一声，电话挂了。

　　任时熙洗完澡出来，看到蒋洁坐在沙发上，气得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