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gl》温水煮糖

4、04

　　肉眼可见的、常永鸢毫不怀疑自己的目光。

　　就在自己问出了这个问题之后，在自己紧紧注视着楚黎的不过短短几息之间，常永鸢看到了楚黎第一反应是皱了皱眉。

　　就像是自己说了什么让她不悦的事情。

　　纵使楚黎此人会拥有的是多么敏锐的反应，但是常永鸢相信，第一反应最是骗不了人。

　　看着在得到自己的同样问题之后，楚黎那几乎都逐渐开始泛冷的面色，常永鸢对于这个早已在进入京都之前便被问上不少次数，却总也没有答案的问题，心底有猜测顿时越发浮上水面——楚黎决计并非是主动要求要自己回宫的。

　　又或是，即便是楚黎开出的口让自己回宫，但这其中必有隐情。

　　看着自己面前这个直到此刻，却都还未给出自己一个回答，也不说到底还愿不愿意给出答案的楚黎，常永鸢的思绪便有些的飘远。

　　只是还会有谁呢？

　　自己当年在这深宫之中，又哪还有多少个知己好友，甚至不惜冒犯这个她们的天、豫国的皇帝楚黎？

　　更何况……

　　常永鸢无比明白，那些个当年的故人即便是勉力撑到了现在，怕是都早已大多不知所踪了吧。

　　猜不透，想不通，常永鸢的私心里边也有一个答案隐隐就要破壳而出，但她却不敢想。

　　那样的幻想，常永鸢早在多年之前便做了太多次数，而现在，她早已不会轻易做这些梦了。

　　只是也正是这个时候，楚黎却竟然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沅。”

　　面色冷淡，没有给出一些无谓的搪塞，更不是什么似是而非。

　　便是连自己往日里最引以为傲的耐心都失了，楚黎连敲打都不想再试，她直接给了常永鸢答案。

　　一个颇有些沉闷的字，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回答，那是一个国家的名，是常永鸢的母国的名，也是楚黎心中一道新鲜的疤。

　　便这样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楚黎明白，哪怕这仅仅也就是一个字，但以常永鸢的聪慧，她必然会很快想通其中关键。

　　“沅……”

　　动了动唇，下意识地低喃复述这个太过熟悉的字，常永鸢看着自己前边那面色不似作假的楚黎，心中有什么蓦地升起，让人的整颗心都开始陷入温柔又激动。

　　这是一个她曾经想过太多次数的字，也是她当年的曾经无数次的期待。

　　而现在，它实现了。

　　常永鸢看着楚黎。

　　她看见楚黎那被梳理得格外工整的头发，里头还有几缕极为细碎的发丝，它们轻轻随着风轻轻晃动。

　　何其莫名，在这一刻，常永鸢发现自己竟然可以那样清晰地看到楚黎眼底的厌恶，还有解脱。

　　是沅国终于重新强大了吧。

　　常永鸢这样想。

　　只短短几息，她便想通了这其中关键。

　　是的，必定是这样。

　　当年，自己因为豫和沅的战乱远赴于此，而现在，这迟来的曾经那般期待姗姗来迟。

　　心上是欣喜，是淡淡的无奈，那样复杂，而直到最后，所有的所有，统统化为幽幽一叹。

　　“多谢陛下。”

　　感谢你还愿意告知我真相。

　　楚黎眸色晦暗不明，她却只深深看一眼常永鸢。

　　说不清是什么样的感受，也没必要想明白。

　　楚黎只是长久地注视着常永鸢，就像是只要这样，就仿佛能够看透这个女人心下在想什么。

　　就这样陷入了一个殿的沉默，你不言，我不语。

　　各怀心思。

　　没有再多的语言，没有更多的交流。

　　而直至许久，终究是拂袖离去。

　　楚黎彻底离开了暖香殿。

　　只余一室茶香缥缈，常永鸢看着那对面的瓷中竹绿，全然不同于自己的心，它却只是一点一点变凉。

　　有先前一直候在常永鸢身边伺候的丫鬟壮了胆子，她上了前，低声发问。

　　“太后娘娘，这茶水要收了吗？”

　　一个女声，那是常永鸢暖香殿里的丫鬟。

　　有些的怯懦的声音，她似乎是鼓足了勇气。

　　还有些飘远的思绪便被这样给拉回了现实，常永鸢凝了凝神，她那原本还搁在那茶碗上的目光就往这丫鬟身上看了一眼。

　　是便是个方才十四五岁模样的小丫头，面上犹带青涩，并不怎么出众的容貌，她梳了一个豫宫里边统一的发髻。

　　这是常永鸢第一次注意到这个小丫头。

　　她的视线就放在茶碗上边，也不直视自己。

　　“收了吧。”

　　常永鸢这样应了一声。

　　这几乎全然是一种极为荒谬的错觉，极难解释为何如此，但事实却是常永鸢便是觉得这个小丫头似乎身上有些什么特殊的地方。

　　她甚至都觉得在这人的身上总有一种若有若无的熟悉感。

　　因为方才的出神上，尚且还有些混沌的脑子并不好使，若是要她现下立即说出特殊的地方，常永鸢想，自己是说不出来的。

　　于是，就在这小丫头点了头，小心翼翼地走近常永鸢的时候，常永鸢问了一个问题。

　　“你叫什么？”

　　这是常永鸢自从来到这个暖香殿后，对这个丫鬟说的第一句话，也是她第一个问的丫鬟名字。

　　殿中的众人，她们可谓心中震撼。

　　谁都没有想到，这位新来的太后在进了这暖香殿后，第一个晓得的名字竟然会是她们一众人中的历来最最普通。

　　她们相互对视，不可谓不震惊。

　　而常永鸢，她却只是看着这个还在收拾东西的丫鬟。

　　肉眼可见这丫头正伸手将茶碗放上碟子的动作有显然僵了僵，常永鸢的目光逐渐向上。

　　微微蹙了眉，常永鸢便见这人的面上有慌乱和格外紧张顿时升起。

　　不可否认，一切分明都是那样的自然，却又总透着些诡异。

　　“拾、拾欢。”

　　“太后娘娘，奴婢叫做拾欢。”

　　这是这人的回答。

　　接连两句，她似乎很是紧张。

　　点了点头，常永鸢捏了捏指尖的茶碗。

　　而至于拾欢，见常永鸢似乎再无想要问些什么的意愿，深吸口气，半晌，她又小心翼翼再次收拾起自己手中的茶碗。

　　将它们都放去了薄薄的青瓷茶案上边，常永鸢便见那名唤拾欢的丫头转过了身。

　　伴随着一声低低的、类似于松一口气的声音，那拾欢便垂着脑袋，她小步朝门而去。

　　一步、两步、三步……

　　她便看着那小丫头抬着脚，她跨过门槛，然后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线。

　　常永鸢呷了口茶。

　　百思不得其解。

　　而直至半柱香后，恰有小风吹来。

　　常永鸢若有所觉。

　　她抬眸，就像是终于猛然想到了什么。

　　目光状似无意的扫了一眼这偌大的殿，常永鸢不动声色地轻嗅一口这屋子里的味道。

　　眸子底下是瞬间的暗潮汹涌。

　　常永鸢知道是哪里不对劲了。

　　气味。

　　是的，是气味。

　　一种在拾欢方才第一次在自己的面前出现，便被楚黎身上的龙涎香压制的特殊香味。

　　常永鸢曾格外熟悉的香。

　　一种根本便不该出现在豫宫的香。

　　指尖轻颤，常永鸢几乎是立刻就下了一个决定。

　　“拾欢，以后便贴身伺候我吧。”

　　神色淡淡。

　　常永鸢看了一眼眼这一屋子的人。

　　他们或是小心立在这殿里，或是安分守己地做这些分内的事。

　　而自己，就像是在说着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情，就像这里边根本没有任何的故事，常永鸢面色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