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剑修不好惹gl》花间晚酒

4、疑窦

　　“不不不我很想出去！”黎绯立马狗腿谄媚地改口，“白锦，打了这么久累不累，渴不渴，要不要我出去给你端茶倒水捏肩捶腿？”

　　识海里又没了动静，白锦将剑收回鞘中。

　　黎绯吐吐舌头，这来去无息的，贼吓人。

　　他们说话的功夫，两个姑娘带头，和村民一齐跪了一地：“多谢仙人救命之恩。”

　　“快快请起。”闻人仪道，“路见不平，举手之劳罢了。只是请你们想想，山神有灵，本就是庇护乡里福泽一方的，又怎会索要人命呢？这就和月老要拆人姻缘一样，都是自砸招牌，不可能的嘛。”

　　“是是是。”大家听来连连点头。

　　那个先前带头上前取水，模样精壮的年轻人却道：“可是这事委实古怪，我们想不出缘由，又见那人露了两手，这才听信他花言巧语，被他骗了去。”

　　“委实古怪？”

　　白锦接道：“且说来听听。”

　　临圻村原本是个平静祥和的乡间小村庄，莫约一个月前，村里刚八岁的小祝方做了个噩梦，梦到自己在睡觉的时候被团黑乎乎的影子缠着手脚，一路拖到村后的小土山，埋进一个小土包里。

　　“土一直往身上落，沉沉的，压得动都动不了，还有蚂蚁在脸上爬。”他没太当回事儿，反而说出来吓唬牛牛。日光照在他脸上，面色青白，嘴唇殷红。

　　牛牛也没当一会事儿，叉着圆滚滚的腰道：“蚂蚁算什么，我还梦到过蛇呢！”

　　两个人为谁的梦更可怕吵了一架，不欢而散。第二天下午，牛牛却还是搬个小板凳坐在院子里，等小祝方来喊他出去玩儿，毕竟以前吵破天也是这样自然而然就和好的。然而这次，他等了一下午都没等到。

　　“小气鬼，大笨蛋。”牛牛傍晚的时候被邻家的魁桑喊出去撒野，心里却惦记着小祝方，不住埋怨他气性大真狠下心来不理自己，撅着嘴拽着根枝条，一路抽抽打打。

　　几个小孩溜溜哒哒跑到后山准备滚土坡，却看见山前立了个小土包。

　　“这是谁堆的。”魁桑脚踢踢土包，硬梆梆。

　　“不知道，咱们好几天没来后山啦。”

　　“堆土包有什么好玩的，又不是冬天堆雪人。”

　　“说不定里面藏了什么宝贝呢，咱们扒开看看呗。”同伴们七嘴八舌。

　　牛牛看着那土包，眼皮一跳，觉得有些说不出的熟悉，也道：“那就扒开看看嘛。”

　　小孩子好奇，又爱闹腾得不住闲，眼下碰到个感兴趣的，饶是土壤有些发硬，仍七手八脚扒得飞快。

　　几个人扒了近三分半，牛牛直起弯累的身子，拍拍手上的土，想：亏得小祝方不在，不然又得嫌自己脏兮兮了。他这样想，动作突然一顿，昨日小祝方的梦浮在脑海。

　　后山……小土包……

　　后山……今日立在这儿的小土包……

　　他呼吸急促起来，再看向土包，青天白日下莫名有些诡异，这与梦境无端贴合的模样……宛若是场未曾清醒的梦中梦。

　　不，梦境是梦境，现实是现实，牛牛摇摇头，暗道自己竟然被个梦搅了心神，这要被小祝方嘲笑的。

　　奈何他虽安慰自己梦境荒唐离谱，可还是忍不住怯起场，想走，脚又定住挪不动，眼怔怔地盯着土包看。

　　他看着看着，就看到土壤里渐渐浮现张熟悉的脸，嘴唇猩红，面色青白。大团大团的蚂蚁从小祝方左耳右耳里忙忙碌碌爬出来，弧度蔓延过嘴唇，在他脸上凝聚成丑恶的、诡异的、黑色的、咧至耳根的无声微笑。

　　他就这样躺在土壤里，冲大家静静地“笑”着。

　　“死、死人了啊！”大骇过后，不知谁先嚎了一嗓子，而后屁滚尿流呼啦啦跑散。

　　当夜，几个孩子都做起了噩梦。那些梦到过小土包的，最后一个接一个无故失踪，又一一被发现埋在后山的土包里停了呼吸。

　　后山土包零零散散，牛牛将梦境与土包的联系向大人坦白，每到夜晚，大人都守在孩子床边，希望替他们驱除夺人性命的鬼魅。然而，大人肉体凡胎抵不过邪毒妖术，子时一到就昏昏沉沉睡去，死亡仍在继续。

　　直到肉瘤男到来。

　　肉瘤男来到村里后，简单施了点法术，便再也没发生过邪门异事，大人和孩子悬着的心放下，都睡上了好觉。

　　肉瘤男说，这是他们太久没供奉，山神在自己做法寻找合适的祭品，他们深信不疑。

　　肉瘤男还说，他已经和山神达成协议，只要将他选中的这两位姑娘烧了向山神供去，就可保村民百年内高枕无忧。

　　于是便有了这场闹剧。

　　“后山？”白锦问，“在何处，我且去看看。”

　　村民们指了个方向。

　　白锦和闻人仪商量几句，打算分头行动，自己前往后山一探究竟，让闻人仪就在村子里守着村民。闻人仪没有异议，只是临别时说了一句：“如今接了往事流光镜一事的，除了我还有易萱师姐。”他顿了顿道：“易萱师姐她……今时不同往日了。我们时间紧，希望此事顺利，赶快赶去汇合，别让她一人抢先。”

　　白锦眼底闪过疑惑，但当下没多问，点头便走。

　　待她走到无人处，黎绯依旧举着爪爪想：好累，骨头都僵了，我是不是可以出来了？我要不要出来呢？出去会不会被戳死啊？就感觉一股不可抗力自体内爆发，结契生效，整个人不受本体控制地飞至半空，再咕噜噜滚下。

　　被只手稳稳地接在掌心。

　　白锦盯着黎绯，看着她鼻下挂着的两行血痕皱眉：“你明明好端端躲着，怎么还受伤了？”

　　“不……不是受伤……”黎绯心虚，赶忙用爪爪抹抹鼻子。

　　白锦满脸疑惑，而后后知后觉，倏地面色通红，眼睫快速眨了眨，视线飘远。

　　黎绯抹干净自己，看了看白锦脸色，鼓足勇气问：“我可以变回人形吗，就一会儿？”

　　白锦不知在想些什么，像根柱子似的立着，怔怔地神游天外。黎绯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自作主张地试了试，身上竟没了压制，砰地一下变了回来。

　　她个子和白锦相当，娃娃脸，显小，一笑嘴角一颗小梨窝。此刻却不敢笑，手指冰凉凉地，握住了白锦的手。

　　白锦摸不准她想干嘛，另只手攥紧剑柄。

　　应星剑杀气肃肃，看上去极端不好惹。黎绯瞥了瞥，咽下口口水，咬咬牙两眼一闭，迅雷不及掩耳地夺起白锦的手，狠狠搭在自己胸上，还用力往下压了压。

　　白锦：“……”？？！？！

　　黎绯又带着她在胸前揉了一把：“我让你摸回来了，咱俩扯平，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我也是第一次被摸，你不亏的……不过你要还是觉得亏，那再、再多摸一下，就一下！”

　　她狠狠心，又带着白锦在胸前用力全须全尾摸了一遍。

　　心里还暗道：好疼，话本里都是骗人的。一点都不舒服，还很……古怪。

　　好像全身血液都在狂涌乱窜，气血翻腾，面上热得很，声音也颤颤：“可以了，三下了，事不过三，我们两清了啊。”她小声说完，也不敢等回应，随即缩手变回小老鼠，撒腿狂奔慌不择路，哐当撞在树上，四爪朝天。

　　白锦：“……”

　　白锦深深吐纳了三口气，暗暗攥紧了拳头，终于压住想要上扬的嘴角，找回往日观槿山上“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沉静，硬着头皮往前走；同时运用结契的控制能力，把那跑反了撞树上的傻东西纠了回来……

　　这一路，白锦在前面走着，小老鼠晕晕乎乎拖着爪子在后面跟着。路过一片果林的时候，乖了一路的黎绯不甘寂寞，掏出自己的乾坤袋开始往里面装果果。

　　她心里暗道：这荒郊野外竟然有长势这么好的火灵果，难怪那鬼东西会选在这里作乱。我多摘一点，这些自己吃，这个给白锦，这个留给闻人仪，借花献佛嘛。

　　白锦感知到她的动作，驻足顿了一秒，若有所思。

　　等到到了后山，由于肉瘤男已经带村民们清理过，所以没有留下什么土包。白锦绕着山走了一圈，沿途撒了些白色粉末，粉末落在地上，不一会儿就融入土地里。黎绯看不清状况，好奇问：“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也有。”

　　“哈？”因为她是妖，所以听不懂人话吗？

　　“姜母粉没有变黑，说明这里没有妖魔气息。”

　　“这不是很正常吗？”黎绯不解，“那肉瘤男来了大半个月，村民也说这段时间没有黑影出来作祟，所以这后山没有妖魔气息也是有可能的。说不定那玩意儿换了个地方蛰伏呢。”

　　“可是我们沿途一路，特别是刚才黑影把肉瘤男卷走的地方，姜母粉都没有变黑。”

　　“啊？”连黑影切实出现的地方姜母粉都没检测出妖魔气息，这就很匪夷所思了，“会不会是你的姜母粉沾了潮，发了霉，失了效？又或者对方道行比你高，你测不出来？”

　　白锦：“……”

　　白锦睨了她一眼。

　　黎绯想起那些年在观槿山挨抽的日子，也觉得不太可能：“可总不会是那黑影的确并非妖魔，而是山神来吞人了吧……”

　　“当然不是。”

　　“那是什么情况？”黎绯满脸费解。

　　白锦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道：“从现在起，你必须藏好点儿，贴身跟着我，你想藏在哪儿？”

　　“什么？”这话题怎么这么跳跃？黎绯打量着白锦浑身上下，真心实意想：除了方才那个地方，这有哪里可供她贴身藏着？这莫不是道送命题？

　　她怎么觉得自己刚保住小命，又要被迫作死了呢？白锦，不带这么玩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