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丹郁[捉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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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年前，妖修丹郁在修真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为妖者，吸收天地日月之精华，通灵启智，初初步入修炼之道。而后要经过妖丹期、化物期、淬体期，神游期，方可渡劫飞升，位列上仙。丹郁年纪轻轻，已是神游大圆满。她这修为，放眼至人、妖、魔三界都是凤毛麟角，属于食物链的顶端。这是她名声大盛的原因之一。
其二就在于……
无涯门人杰地灵，历史悠久，底蕴深厚，大乘期长老四人，返虚期大拿八位，元婴金丹更是遍地游走。这样一座高手频出到处碾压仿佛该无惧无畏的宗门，却有一个十分头疼的对象——丹郁。
传言无涯门有一项不成文的规矩：比提防魔修更重要的，是提防丹郁。
留真长老劳神费力修炼的七宝玄清丹丢了。捉丹郁。
尹芙蕖长老辛苦栽培的灵科草丢了。捉丹郁。
玄翊长老在万宝阁看管的龙骨九节鞭丢了。还是捉丹郁。
无涯门几大峰头上若是吵吵闹闹，人群漫山，必定是各峰弟子在风风火火互相问询：“看见丹长老了吗？”
“没有。”
“继续找。”
而后又是乌泱泱的人群呼啦啦跑开。
是了，这让小辈们焦头烂额、让无涯门上蹿下跳的丹郁，还担了个长老之号。
无涯门山毓水秀，灵气充沛。正是这样的地方，养育了一条从初通灵智到问鼎巅峰的小蛇。
丹郁刚开始修炼的时候，方毕大长老还未飞升。方毕大长老也是无涯门的奇葩一朵，作为一个说话轻声细语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她尽喜欢养些奇奇怪怪的玩意儿：两人高的火毛蜘蛛、会说龙语的变色蜥蜴、喜欢吞噬梦境的食梦貘，诸如此类。
她原本就把丹郁当个玩意养，养着养着，丹郁一下化物凝形了。方毕大长老欣喜之余，突然萌发了一股为娘的母爱，当即决定把丹郁收为门下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弟子。
她此生唯一一次收徒，倾尽所能，什么都纵着丹郁，什么好的都留给丹郁，也由此养成了丹郁骄纵任性的性格。
不过方毕大长老还在无涯门的时候，也还知道给丹郁立规矩，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立得清清楚楚。她原先就知道自己养的东西吓人，也从来不许它们出了山头吓到小辈。
然而好一阵子过去，方毕大长老就渡劫飞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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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渡劫前，她语重心长地拉着掌门的手，以嫁女儿的口吻，唾沫星子飞溅，叮嘱了三天三夜，说到动情处还频频垂泪。她聒噪了这么久，大体上就几句话，意思说来说去就是：丹郁就交给你们了，你们要好好对她，不要看她是妖修就欺负她。
在以实力为尊的修真界，即将飞升的方毕大长老是无涯门上下最敬重的人，她这一句话，丹郁从此在无涯门就横着走了。
大家要卖大长老面子，只好把不成文的规矩一代传一代，对弟子耳提面命：“对待丹长老，小心提防，敬而远之。”
“不要去找她玩，更不要送上门被她玩。”
白锦自然也是知道的。她在无涯门循规蹈矩，受清规戒律熏陶，自然也不喜欢那么个上蹿下跳，唯恐天下不乱的人物。
三百年前，故事刚开始的时候，她根本没想到，此生，她还会和丹郁纠缠到一起。
那是个阳光明媚的一天，上午剑修居住的浩炼峰刚结束了每二十年一次的内门大比。白锦在最后关头，惨败于谢峦，也错失了参悟通天阁的机会。
下午，意难平的她带着方淮剑，来到后山人迹罕至的留君坡，气冲冲地对着千年古树比划。
比划着比划着，脑袋一痛，一颗火灵果骨碌碌从她头上滚下，啪叽摔在地上，烂了个口，汁液缓缓流出来。
白锦摸摸脑袋，退了三步向树上望去，只见层层叠叠的枝叶间露出个红底金边纹凤绣花鞋在幽幽地晃荡，紧接着，一只葱白玉手拨开枝叶，红裙摆迤逦而下，带着娇俏的女子声音从上面盈盈响起：“怎么了小后生，好大脾气。”
这声音清丽，如泉水泠泠，隐隐还带着慵懒笑意。
白锦听着这声音不熟，她当时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碰上了多大一个麻烦。她心情不爽，也懒得与人多言语，只抱拳道：“打扰了，告辞。”
树上人听她这么说，又道：“你要走，我偏不让你走。”
白锦本就一肚子火，听有人这么跟她较劲，还非走不可了。只是她每迈一步，总有颗小石子儿打在鞋尖，打得她脚趾又痛又麻，经脉一跳，差点没直接跪在地上。
她性子上来，不信邪，偏偏要往外闯。被“唰唰唰”连着打了好几下。
最后一下，她整个失去平衡，一个踉跄向前摔去，跌进了温软香玉的怀抱。
她不知那人速度怎么会这么快，一瞬间便从树上落到眼前，她抬眼，看见到一张眉目如画，笑意盈盈的脸。那人挑起她下巴，仔细打量几个眨眼，对她道：“我不知该夸你脾气倔，还是该夸你长得俏。你喜欢听哪个，嗯？”
白锦这才想起来，敢在无涯门如此不循规蹈矩穿红衣的，全宗门上下有且仅有丹长老一人。她心里当即警铃大作，只想脱身道：“不知长老在此，弟子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她这淡漠疏离的样子，又惹得丹郁不快。
丹郁哼了一声，不甚高兴道：“这么客气做什么。我就喜欢你刚刚凶巴巴的样子。”
“抱歉。”白锦如此道着，想走，却被丹郁一把拉回。
“我看你心里有气，憋着多不舒服，不如与我过两手？”
听闻食物链顶端的人要和自己打，白锦只当她是闹了脾气，要借机整治自己。她握着方淮剑沉默不语，暗中思忖是卖个乖让长老讨个舒心，还是一剑轰出去让自己过得恣意。
她是倾向于后者的，不过……
她还没想出个如此下来后果会有多严重，丹郁一招就袭过来了。她不得不以剑回挡，嘴里道着“得罪了，前辈”心里却暗暗较劲。
丹郁这一击，直接把她心底那闷着的火星点燃了，噼里啪啦地爆炸。
二人过招对打了一个下午。
本来以白锦现下那点可怜兮兮的修为，和丹郁相比，根本就是蜉蝣撼大树，不自量力。丹郁不消一个手指头都可以把她轻松碾压。她也以为自己会被丹郁单方面虐打，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丹郁一直在给她喂招，还从容犹豫地从中指点。这一下午打下来，白锦神清气明，她想，若是再让她和谢峦对上，输输谁赢可就不一定了。
比试过后，白锦剑不离手，气喘吁吁直躺在草地上，胸膛起伏。
丹郁笑眯眯在她旁边坐下：“快活了？”
“唔……多谢长老指点。”
“叫什么长老呀，这么生分。”丹郁秀眉蹙起，道，“我叫丹郁，你叫什么？”
白锦本能地觉得把名字留在她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奈何丹郁被拒绝多了，见着她发呆就明白她在顾忌什么，当即翻身一垮，骑坐在她腰间，上下挠着嬉闹道：“你说不说，说不说？”
白锦：“……”连话都顾不得说，左扭右躲，头发和衣裳具是凌乱。
到底是神游大圆满的长老，幼稚。
白锦一边腹诽，一边无奈举双手投降，笑出泪告诉了她自己的名字，乖乖讨饶。
丹郁遂了心，道：“既然你与我如此有缘，不如你跟了我，我教你剑术，好不好呀？”
无涯门不成文的规矩第一条：比提防魔修更重要的，是提防丹郁。
第二条：对待丹长老，小心提防，敬而远之。
第三条：不要去找她玩，更不要送上门被她玩。
白锦当即拒绝：“不好。”
丹郁戳着她竖眉怒道：“你这个死心眼！我这么厉害，你为什么不跟了我？”
白锦默默道：就你这个喜怒无常的性子，我跟你，我是不是傻？
两个人不欢而散。
然而这日过去后许多天里，白锦都能在许多意想不到的地方碰上丹郁。对方一敛骄纵，笑得乖乖巧巧，只追着她问：“跟我学剑好不好？”
“不好。”
这一问一答，就是二十年。
二十年后，又是浩炼峰的内门大比。白锦本想一雪前耻，却依旧棋差一招。下了比武台，白锦闷不作响地走出人群，来到了留君坡。丹郁小心翼翼垫着脚跟在后面，不敢发出一声。
兜兜转转，两人又到了古树下，白锦转过身来，看着丹郁。
丹郁被她的目光看得不自在，犹犹豫豫道：“我……我不是想说别的，我就想问你，你想不想吃火灵果呀，尹芙蕖长老种的，可甜了。”
她却听到白锦这样说：“丹郁，我想和你学剑。”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丹郁[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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