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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二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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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是什么?是万物主宰?是谁,在幕后限制住生灵的形态?也许我们都只是愚蠢者,不敢反抗那莫须有的存在,宁愿让谎言腐蚀心智,遮蔽住自己的双眼,也不敢面对既定的事实。
其实神不过是人类的心魔,人类用自己的幻想装饰完美他们,又死心塌地崇拜他们。可他们又给过人类什么?在历史行驶的轨道上,他们从未为人类做过什么。
只有那么一次,就那么一次,他们把掌控人类的力量交托给人类,被交托的人沾沾自喜——他们是被选中的吧!是不同一般的吧!殊不知,一切都是神的玩笑。
从此,神再也不出现了,他们不是看得起人类,他们是终于放弃人类了。
谁又知道,现在命运之线是谁在牵扯?世间真理又由谁来定论?
怪谁?怪他们吗?他们也不知道自己的命运由谁操控、谁在玩弄,哪里还顾得及比自己低下生灵的死活心愿!他们也想掌控自己的一切,他们又能吗?他们也不能吧!
那么,神和人和魔之间又有何区别,大家都不过是茫茫宇宙中一粒细沙,来不及看透,已风逝在无尽绝望中。
能拥有什么?除了自己,什么也不能拥有!
那天,她梦到了永恒。醒来时,一睁眼便看到他金色眼瞳,仿佛刚才梦中的无数星尘。
“你没事吧?”
她起身,看看四周,再看看他:“我怎么在这里?”
“你忘了吗?”见她没事,心里暗松口气,他也起身。“我一来到海边,你就冲出来,可一对上我双眼便昏过去,还以为你死了呢。”
“我莫不是还在梦中,刚才竟看到你担心的神色?”
他脸色乍得涨红:“你,谁担心了!”
“说来,你为何来了?我本以为,你讨厌我,不再来了。”
他转过身,背对她,不想让她看到自己也有害羞的一面:“我高兴去哪里就去哪里,用得着在乎你这小神女。”天杀的烂借口,他总不能说,他怀念她那不惧怕的眼神吧!
“不过太好了,三个月没见过你,我以为你不再来了。”
没错,是三个月,对比他过往近六百年而言,这不过是一眨眼时间,却第一次,尝到人类所讲“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滋味。三个月,是他最后的极限。
“你刚才怎么突然昏倒?”
“我也不知道,我似乎,是梦到了别人的梦境。”她侧过头想忆起梦中所见,却只换来再次头痛。
“什么意思?”
“我也不清楚,梦里的一切好似隔着层雾纱,我就这么觉得。”
他叹口气,坐在沙滩上,看着海浪一层层来又去,沉默许久,道:“你说的是真心话吧?”
“啊?”
“就是你说喜欢看我那句。”
“嗯,是真的。”
他从口袋里摸出两瓶可乐,递上一罐给她:“人类的饮料,若不嫌弃,和我聊聊。”
没想到他有此举,她微微一愣,接过罐装饮料,在他旁边坐下。海水,泛起一层层波浪,来回湿润这黄沙之地,一直到日落西山,他们没交谈半句,只是静静坐着。
她想时辰也不早,便起身:“对不起,我该回宫了。”
“哦。”他仍盯着海浪,不看她。
“你下次来了,我再来。”
“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她又一愣,马上转回一个笑脸:“我叫滢汐”
“滢汐……”他轻声默念,似要刻在心上。“滢汐,我可以吻你吗?”
她看着他,既不说可也不说不可。万念皆是空,他起身,一手搭在她腰上,将她扯入怀中,吻了她。等到最后一抹桔红也消失在海洋背后,他才离开。
“我是璟夜,你要记住。”
语毕,在黑暗中消失无影无踪。
此后,他们便常来这海边相会,大部分时间都不发一言,只是相靠坐着,看海水波涛,看细沙流动,看太阳升起,看太阳落下。他们都知道,自己在做一件违反常理,违背自己族中之事,所以更加珍惜一起时沉默的依偎。
不能这样的,不可能永远这样的!
越清楚这点,越珍惜每次不长的时间。
他从不问滢汐的身份,不问她在宫中司何职,不问她为何每天都守着这片海;她从不问璟夜的身份,不问他在鬼族中地位,不问他为何离开鬼族独自来到海边。他只知道她是坎族神女;她只知道他是鬼族。光这一点,已为他们拉开很遥远的距离,再问又怎么样,怕知道一切时,便是不能再见时。
他没有再吻她,也没有提过那个吻,他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只是当时不知道罢了。她也没有提过那个吻,提了又何用,问他喜欢她还是爱她吗?答案是什么都无所谓,他们终究是没有结果的,也不敢去想结果。他们唯一能拥有的,只是相依时,那一天地苍穹海蓝,别的,什么都没有。
“朝影,你听到吗?是我啊!”
“大哥?”正在工作中的朝影忙停下手中的活儿,“大哥,你现在在哪里?”他四处张望,只见到族人,仍没有大哥的身影。
“不用找了,我现在在很远的地方,我用心传声跟你说话,别人听不到的。”他靠在荒漠一岩山旁,逍遥得似渡假般。鬼可日行千里,他宁愿躲到了无人烟之处,省得运气不好遇上八族之人。
“大哥,你什么时候回来?”他也用心传声。
“你要继承王位了吗?”
“我不要继承,大哥,你才是王位继承人!”
“我走时就说了,你不继承王位我就不回来。”
“大哥,我不能啊!”
“什么不能,本来就是该你继承的,况且金银妖瞳也是你才有,你是应该成为王的。”
“大哥!无论如何,你先回来吧!万一你遇到了八族之人……我很担心你啊!”所有鬼族可以出没的地方他都找过,仍不见璟夜,那么璟夜一定是到鬼族之外的人类世界去了,只怕遇到那些八族之人,以璟夜一己之力,怎会是对手。
“我说过了,你不继承,我不回来。”从小照顾朝影长大,他很清楚这个弟弟的固执,必须要来点儿强硬措施。
“大哥!”他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王也很担心你啊!”
“不用拿父王来压我,父王也希望你继承的。”
朝影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
“看来你还没有下定决心,那我也无所谓,反正有的是时间,我在外面玩久点儿再回来吧。”
“玩?大哥你不要开玩笑了!你随时会丧命的!”
璟夜不理他的话,反问他:“对了,你对坎族有多少认识?”
“坎族?怎么突然问到这个?你遇到坎族了?” 朝影马上神色紧张。
“没事,你不要穷紧张,我现在很好。” 朝影就是这么一板一眼,也正是他这种性格,才适合做王,统治全族。“我只是问问,其实人类也不全然那么讨厌的,你不要老大惊小怪!”
“讨厌!讨厌!讨厌!我就是讨厌人类,那帮自以为是的蝼蚁之辈!若不是有他们,我们哪里用得着老躲在黑暗中过日子啊!”
“朝影,你冷静点儿!”
亲眼看到自己最尊敬的父亲因人类而死,朝影很难以平常心对待。其实璟夜也一直想不透,他们和人类有什么区别,除了头上的鬼角,除了比人类更长的生命,除了吃食方式不一样,又有何不同。为什么人类可以活在阳光下,他们要永远不见天日,这世间真理,是哪个鸟神仙定的。
“总之,如果大哥你真的遇到八族之人,千万不要逞强,一定要马上回来。”
“我知道了,不要把我当小孩子,我可比你年长很多。”
断了联系,他又想起滢汐。他以前也见过很多八族之人,只记得他们丑陋的嘴脸,相貌之类都完全没印象,他本以为,他和朝影一样,对他们都恨之入骨。只是,滢汐是个异类。一开始,他就清楚看到她眉宇间温柔情絮,恰似碧水蓝天,又似山林花田,容得下万人倚拜,却又近在身旁,没有半点傲意。
那样独特的女子,实在无法将她和人类联系到一起。
清晨,璟夜来到海边,半响不见滢汐,也许是今日时候过早,正想着就见滢汐笑着活蹦乱跳得跑过来,古装的纱裙和纱巾在海水湿润下反射出阳光的光芒,刺得他差点儿睁不开眼。
“为什么这么高兴?”她的脸上总是挂着笑容,仿佛每一刻都是快乐伴随。
“因为你来了。”
“我来了值得这么高兴吗?”
“当然。”
“你就这么高兴可以见到我?”从来只有厌恶惧怕见到他的人类。
“嗯。我老想见你,见多少遍都不够,见多久都不够,即使刚分开,我就马上又想见你了,我时刻都留意着水晶球,担心你来了我不知道。”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见我?”
“因为你很漂亮。”
“你没见过其他鬼族吧,其实鬼族外表都很漂亮的,等你见过他们,就知道和他们相比,我不算漂亮。”
“不管他们有多漂亮,我还是会觉得你是最漂亮的,因为现在和我说话的是你,和我坐在海边看日出日落的是你,陪我数星星的是你,不是其他鬼族。漂亮是主观性的感觉吧,因为我喜欢你,所以你是最漂亮的。”
“哦。” 璟夜不敢回答,怕一开口,说出自己不能说的真心话,其实他又何尝不认为她是独一无二。
两人如旧相依坐下,望着大海。他随口哼出:“海里是什么?是无穷无尽的碧蓝吗?你从海里看这地上凡土,又是怎样感受?”
“你没有下过海……” 滢汐马上止声,她怎忘了,海里是坎族领域,璟夜又如何能去。“你若真那么想知道,就随我一起去看看吧。”
“我怕是还没睁眼看明白,便被宫中神女围得滴水不漏,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放心,下次我们趁大家听教时候去,只要不离开我守的海域,没有人会知道的。”
他低下头,没有回答她。
“那么,从黑暗中看来,凡界又是如何?”
“我说不清楚,你别问我。”
“何言说不清楚?你一字一句告诉我,又怎会不清楚。”
“我说不准,虽然我看是这般,也许大家又不这么想。”
“你何必担心这个,我问的,并非鬼族如何看,而是你如何看啊。”她一笑,恰似九重天外彩霞,迷惑住他思绪。
璟夜转过头,思索一会儿才又道:“我觉得一切都很美,阳光,土地,自然万物,除了人类,都很美。只是我生于黑暗,就不敢离开这黑暗,怕玷污这美景。”
“你怎么这样想呢,”她也低下头,“万物都是神为我们而造的,每个人都有享受的权利啊。”
他突然凶恶得盯着她怒吼:“可不包括我!”
“你……怎么了……” 滢汐搞不懂自己说错了什么。
“你懂什么!你一出生就活在光明中,阳光,大海,土地,森林……每一样都可以尽情享受,你又怎么知道,我只能从黑暗中窥视这一切的心情!我没有资格,这美丽的一切都不是神为我造的,没有一样是!我每天都想走出这黑暗,到阳光下来,可黑暗于我如影随形啊!我厌恶这些黑暗,又无法摆脱它们,可我更怕这个光明的世界。我走在外面世界,浑身不自在,总要小心翼翼,只是万般提防,防不了自己,纵然只是把手伸出来,也是把黑暗带进这美丽世界。我每天每天都是这么过的,可生为鬼又是我的错吗?我要活下来,为自己活下来,又是我的错吗?你们人类说鬼是邪恶的,难道我就不该存活吗?那又是谁决定,鬼是不该存在的,人类是该存在的!”
“我……”她无法回应,被他抓住的手臂赤痛赤痛地。
“不是我们啊!”他冷静下来,松手站起,背对着她。“我和我的兄弟、我的朋友、我的族人,只有跟和我一样躲于黑暗中的他们才可以称为‘我们’,而不是和你!”
“对不起……”她不知如何似好。
“不,这根本与你无关,是我乱发脾气。” 璟夜理理自己金色的长发。“真是讽刺,像我们这种污秽的存在,居然拥有比人类漂亮许多的外貌,还有独特的金银发色,这么漂亮的颜色真不似我该有的。”
滢汐觉得自己该说什么,他看来是那么伤神,她该说些安慰话,可怎地话在嘴边就说不出来。她凭何资格安慰他,她也是他最讨厌的人类之一啊!他所渴望得一切,她都有,她凭何?她也是个虚伪的人类!
“有……机会,你也带我去看看黑暗……好吗?”
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看又怎样,对人类而言,那里只是永无止尽的黑洞,却是他的家。不管他有多厌恶那些黑暗,又不得不承认,只有在黑暗中,他才可以放松自己,得到歇息。
“真想有一天,把那些鸟神仙都干掉!”
滢汐听到他似有似无得嘀咕。她本是在神力下生活,对神毫无半点质疑死心塌地的崇拜,现下也开始恐慌,正如认识他开始发现也有这样的鬼,她怕总有一天她会对神和她们坎族的存在产生怀疑。
而结果,便是走向无法挽回的背叛。
回到水晶宫,滢汐见湘漓一直坐在窗沿,看着窗外蓝海,不知想什么如此伤神。湘漓是同为南海宫中神女,比滢汐见小三岁,单纯善良,在暗底你争我斗的水晶宫中,她的清纯是一剂难得良药,给予滢汐少有的友情温暖。
“湘漓,你在这里做什么?”
湘漓回过头,见是她,又叹口气:“没什么。”
“没什么怎会一坐两、三个时辰。你若有什么难处便说出来,看我能否为你做主。”
“不行啦!这个谁都做不了主。”
“你不说又怎知道。我俩认识也不是一、两天,我一向待你妹妹般,有什么难处你不妨直说。”
“这……” 湘漓犹疑一会儿,“好姐姐,我怕这事儿说出来害了你。”
“可是害人害物之事?”
“不是。”
“那是欺师灭祖之事?”
“这……也不是。”
“既是如此,有何好怕的!你与我细细说来,让我听听是非曲折,但愿能解你愁绪。”说着,拥她走向内房。
“可……湘漓爱了个不该爱的人。” 湘漓担忧得看向她。
“爱?……” 只这一字,滢汐脑海便炸开,满是璟夜的模样。这是“爱”吗?这禁忌的字眼,这决不能付出的感情,它该来时挡不住,不来时寻不着,要走时留不住。
湘漓不知滢汐万分思绪,只顾着道自己的苦恼:“一年前我实习时,遇到个人类的少年,和他做了朋友,只是这一年多相处来,却发现自己越发喜欢上他,只是满心烦恼不知该和谁说。我便不爱得他,又为何要遇到他呢?”
不爱得他,又为何要遇到他……?
“滢汐,你说我怎办?我心向着他,日夜难眠,坐立难安,食不下咽,浑身上下似有万千小虫在咬我的心。我知道我该断掉和他的联系,怕被娘娘知道,可我又万般想见他,见不着他仿佛这身心都不是我般。”
“这……”滢汐满脑子也是烦绪,若她能说清这爱欲情愁,又怎会不敢正视自己所为。
“滢汐。”
“我想,你还是不见他好,日久可以淡情,你那海域,暂时也别去了,连水晶球也别看,我代你守一段时间吧。”说话间,却觉心里异常难受,这虚伪言词,讲得她心慌意乱。
“可是……我约了他每隔几天海边相会,他若见不到我,定会怀疑我的。”
海边相会……!
“若我见得他来,便与他解释吧,你不要再见他,还在意他怎想你吗?我自会说通他,你莫担心。”
我这算什么?只说别人,就不能说自己吗?
回到房中,她倒在自己睡床上,想起自己刚才所言,心怎得能平静,慌慌乱乱,不知怎是好。湘漓的话语,像万千针刺,对着她的心猛攻,她心惊胆战,怕事迹败露。
不爱得他啊!明知不爱得他,自己却做出这疯狂得举止!
海边相会?怎得听似自己和璟夜般,也许有朝一日,自己也会如湘漓,爱上不该爱的人……不对!璟夜不是人类啊!他是鬼族!这是比湘漓所为更可怕千百倍之事!
她怎会没想到?不,她是假装想不到,假装一切只是一个简单的相会,假装自己并没有被他所惑,假装看不到他鬼族的身份,假装不知道这严重的后果……她是在自欺欺人吧,什么最宠爱的神女,什么未来的南海娘娘,她简直就是族里的背叛者,竟然沉服于一个鬼族男人的金色妖瞳!
可是……
你没事吧?
在自己一睁眼,见到那双金眸时,为何心里竟然那般欣喜、那般感动。那双如天界诸星的光芒,怎会是伪造的;那眼里担忧的柔情,怎会是欺骗她的。
她开始迷惑。她怎能迷惑!她是坎族的神女啊,她是未来的南海娘娘啊,怎能被鬼迷惑了!她开始质疑。她知道她不能质疑!龙王陛下是绝对正确的,娘娘所言是绝对正确的,她还怀疑什么?她必须带着这份必然的绝对,直到自己逝去那天,都不能有半点怀疑,这才是正确的。
而见璟夜是不正确的。
滢汐来到南海娘娘寝宫。
“滢汐?这么晚了,所为何事?”如是说着,眉宇间尽是呵护之情。
“滢汐斗胆,想请教娘娘几个关乎天理的问题。”
“这些事明个儿再谈不可吗?时候不早,你也该早点儿休息。”
“只是……这事儿若没想通,滢汐怕是夜不成眠。”
“哦?”南海娘娘改变主意,坐到圆桌旁。“滢汐,你去砌壶好茶来,慢慢说与我听。”
“谢娘娘。” 滢汐砌好茶,上于娘娘,才敢坐下。“娘娘,滢汐斗胆,请问这天地之理却是谁定的?”
“天地之理没有谁定,盘古开天地,女娲造人以来这天地之理便与此同生。”
“那这天地之理可确是绝对正确的?”
“世间哪有绝对正确之事,这天地之理,只是最贴切绝对正确,不敢说便是。”
“那这神、仙、人、魔、鬼之间的法则,又是谁定论的?”
“此乃天地之理衍生而出,神因这各界循规定下。”
“可有……可有异数?” 滢汐心里惊恐。
“哦。何出此言?”
“滢汐只是想,刚才娘娘说,没有绝对正确之理,那这神、仙、人、魔、鬼之间的法则,也会有异于此法则的存在吗?”
“滢汐,此话我也不敢讲。只是这异数一出现,若不是英雄就是祸害。”
“不是英雄就是祸害?”
“正是。你想,这人即为人,必不能为仙、为魔,若他是异数,能为己所不能,那他就反而不是人了,他能人所不能,不成英雄便成祸害。正如魔若有成仙之道,他便也不会是魔而是仙,反之,也可成为比魔更可怕之物。”
滢汐心里阵阵巨痛,她明白的,只是不想承认,不想承认她会爱上个真正的鬼,只是他若不是鬼,又能是什么?
她想起璟夜的话:“那又是何人定数鬼便是鬼,便是黑暗之物,便是没心没灵魂的?”
“此非定数,此乃事实啊。”
“娘娘既没亲眼所见,又怎知此乃事实?”
“滢汐。这是历史教晓我们。过往鬼族出没之处,都是血泪纵横,惨不忍睹,他们做尽坏事,若是有心有灵魂的,怎会做出此等暴行!而且他们以吸食灵魂为生,这是人类的天敌啊。”
“可是,也许,这只是误会。吃灵魂是为了生存啊,他们也渴望黑暗之外这光明世界。他们也是有感情的,会伤心会难过会痛苦会哀伤。在过去,曾有坎族问过他们吗?他们想要什么,他们过的有是怎样的生活,他们每天怎样渡日,他们心里思念着谁……没有人这么做过,每每见到,只会赶尽杀绝……可曾问过他们又想不想活的!”
南海娘娘惊讶得看着自己一手带大向来心如止水的神女满面梨花带雨,哭得她心都痛。
“滢汐,你怎会有此念头?娘娘知道你一向慈悲为怀,可他们不值啊,不值啊!”
不,娘娘你是不懂的!他的金发,他的金妖瞳,他偶尔展露的温柔,他温暖的吻,只有滢汐,只有滢汐知道啊!
那个坐在沙滩上看着潮起潮落日出日没不发一言的金鬼,他的寂寞,也只有她知道。
他眼底偶尔划过的几丝哀伤,是她见过最落寞的风景线。
她要怎么做?她放不下,也不敢提起,越清楚自己心向着谁,就越难成眠。
她该爱吗?她该恨吗?她不知道啊!一向无欲无求,现下心湖却波涛汹涌,最终难过自己这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