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雕英雄传之梅落九阴》千年笑儿

38、第37章 师门恩怨

　　次日活死人墓外荆棘丛上挑出一条白布灵幡为林苌送行。陈九阴与小龙女正自哀悼，孙婆婆走进来，道：“陈姑娘，龙儿，全真教来了六个道士在外致祭。”
　　陈九阴呆了一呆，道：“什么六个道士？”
　　孙婆婆道：“我瞧了一眼，五男一女，约莫是王重阳的徒弟，不知怎么少了一个。”全真七子中长真子谭处端早年命丧欧阳锋之手，古墓派与世隔绝，自然也不知道这件事。陈九阴想不到全真六子居然也前来行礼，不过她收拾林姑娘遗物时，的确见到过一封全真六子的信，是几年前写来请她管束李莫愁之事的，措辞十分客气。
　　陈九阴本就对这些老牛鼻子无甚好感，全真七子与她父母也有恩怨，更不愿与他们接触。但全真与古墓毕竟为邻，人家又是客客气气前来致哀的，也不可太过失礼。想了想，对小龙女道：“龙儿，一会儿六个老道行完礼，你出去回他们一下。”
　　小龙女点点头，陈九阴瞧她这样子似乎也不太知道怎么和这些人打交道，又道：“龙儿不用担心，他家重阳祖师本就与你们祖师婆婆有故，你师父和他们平辈，这一拜也受得起，咱们不用低了一等，谢谢也就是了。他们一定想问你师姐的事，你也不必说多，拿出主人家的样子就行了。”对她眨了眨眼。
　　小龙女点点头，缓缓走了出去，陈九阴跟在她身后，听见她走出古墓还礼答谢，淡淡道：“师父去世之时，命弟子告知各位道长，那人作恶横行，师父自有制她之法，请各位不必操心。”说毕转身，全真六子欲待详询，她已进了墓门。
　　陈九阴也微微一呆，心中暗笑。小龙女不懂人情世故，虽不是故意如此，可她一个小小女孩面对全真六子，这一番可真算得上架子十足了。王重阳曾有遗命全真门下不得踏入古墓一步，六人见小龙女已经回去，也没法子，将祭品放在门口，默默离开。
　　小龙女走进来，望着陈九阴：“陈姐姐，我说的怎么样？”
　　陈九阴对她一笑，摸了摸小龙女面颊道：“龙儿好极了，果然有掌门人的样子呢。”牵着她的手回去。小龙女虽不苟言笑，但目中也露出一丝笑意。虽在丧期之中，却也有一丝温馨。

　　当晚三人为林姑娘守灵，晚间却听见墓外又有人来访。孙婆婆出去看了看，回来道：“是全真教的小道士，说奉了他们师父之命，送了些粮食用品来。”
　　陈九阴呆了一呆，想是全真六子毕竟侠义仁厚，见小龙女孤苦可怜所以如此，看来先前倒是自己误解于人。本想与孙婆婆出去拿进来，刚要开口，忽然想到小龙女，望着她道：“龙儿，这些东西是给你的，你想怎么办呢？”
　　小龙女想了想，摇摇头道：“我不要。”
　　陈九阴见她如此耿直，有几分哭笑不得道：“难怪你师父说你倔强执拗……好吧，那就让孙婆婆明日给他们送回去。”小龙女“嗯”了一声。
　　孙婆婆也笑道：“这孩子从小就是这样，连林师父也常容让她三分。”将小龙女送回房间睡了，回来与陈九阴守灵。两人想起林姑娘，却又都有些哀伤。陈九阴望着孙婆婆，想找些什么与她聊聊天，道：“婆婆，龙儿是你带大的么？”
　　孙婆婆微微一笑，道：“是啊。”
　　陈九阴轻声道：“还没有问过你，你为何会在这古墓中呢？”
　　孙婆婆叹道：“朝英祖师昔日行侠江湖时曾救过我性命，很多年后我终于打听到她住在这活死人墓，上山叩拜之时却见外面挂着白幡。我知她已经逝世，想要进墓吊唁，却又不知怎么进去，正在山中哭泣，忽然有个道士走过来，问我发生了何事。”
　　陈九阴心中忽然一惊，想起昨日在石棺中发现的事情，道：“那道士难道是从古墓中出去的？”
　　孙婆婆似乎这么多年也没留意过这件事情，被她这么一问，也想了一想，点头道：“我见他来的方向，好像还真是从古墓出去的。他问我怎么了，我如实说了。他听完，默了一下，指点了我入墓之法，我这才知道怎么进来。”顿了顿，继续道：“那时墓中也只剩林姑娘一人，我对她说了我是来叩见恩人的，她听了我的事情，见我也是苦命人，就收留了我，我们两人在古墓作伴。”
　　陈九阴问道：“婆婆你认得那道士么？他是不是王重阳？”
　　孙婆婆摇摇头道：“这个我不知道，不过后来我与林姑娘也想过，若不是王重阳，还有谁能知道古墓机关？可如果是他，王重阳曾经立誓自己与其弟子终身不再踏足古墓，况且他又如何进来？若是从墓门走，林姑娘必定知道。”古墓中只有王重阳背身画像，后来也无法查证指点孙婆婆进来那人是不是王重阳。
　　陈九阴心中恍然，知道当年孙婆婆遇上那人必是王重阳无疑。林朝英死于第一次华山论剑之前数年，那时王重阳尚未得到九阴真经，这样看来，想必王重阳后来不止一次地潜入古墓。这古墓是他造的，他还有什么密道自然也不奇怪。但想克制全真武功的玉女心经全为林朝英自创，而王重阳却依傍前人遗书这才剩她一筹，相较之下，实则为逊。想到此处，不禁感叹这位朝英祖师当真惊才绝艳，令人佩服。

　　林苌死后第七日上，活死人墓外又有不速之客到来。李莫愁站在山门之外，朗声道：“师妹一向可好？”
　　声音隐隐传了进来，墓中三人却都吃了一惊。陈九阴没想到李莫愁居然这么快就会到来，想起林姑娘更是因她而死，心中大恨，怒道：“我不去找她，她倒自己找上门来了。”提了白蟒鞭走出去，小龙女与孙婆婆忙跟在后面。
　　陈九阴走到墓外，看见李莫愁，心中又升起一腔怒意，道：“你还敢回来？”
　　李莫愁见出来的居然是陈九阴，也愣了一愣。但转念一想林苌新丧，她在此未走并不奇怪。望了一眼荆棘丛上挂着的白幡，笑了笑道：“师父死了，做弟子的前来吊祭难道不是天经地义？”
　　陈九阴冷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
　　李莫愁亦冷冷道：“这是我派内之事，恐怕你陈九阴还管不到吧？”
　　陈九阴厉声道：“你勾结外人害死师父本已该千刀万剐，如今你师父尸骨未寒，你就要在她面前行那驱逐师妹抢夺心经的不道之事么？”
　　李莫愁微微一顿，咬牙道：“我没有勾结外人，我说过欧阳锋的穴道不是我解开的。”
　　陈九阴心下一讶，看李莫愁的样子倒也不像说谎。这几日林姑娘新死，她也委实不愿再多回想那日的惨烈情景。她一直以为是李莫愁伙同欧阳锋做了一出好戏来害死林姑娘，好争夺古墓和玉女心经。但随即又将此想法推翻，只因如果是这样欧阳锋得手之后为何不将她们尽数赶尽杀绝反而要跑呢？而且欧阳锋心智疯癫之状绝对不是装出来的，又怎么可能与李莫愁合作？以欧阳锋的能耐若真想对付她们，本就不必这么大费周折。
　　可林姑娘的点穴手法不会有失，如果说不是李莫愁帮了他，想来想去却又怎么也想不明白欧阳锋是如何解开穴道的。不论如何，林姑娘之死，李莫愁仍有最大罪责。
　　陈九阴冷冷道：“就算不是你解开他的穴道，欧阳锋是不是你引来的？你师父是不是因你而死？你既已叛出古墓，你的生死本与师门再不相干。她见你有难，念在师徒一场仍不计前嫌搭救于你，你难道不觉得羞耻么！”昔日她父母叛出桃花岛，却因此一生愧疚，昼夜难安，今日李莫愁做了同样的事情却能这么毫无异状地站在这里，这世道还真是不一样了么？
　　李莫愁面上也露出一丝羞愧神色，但转瞬又充满恨意，道：“她又为何赶我出墓？只因为她偏心师妹，不肯将真传传我。长幼有序本就天经地义，她要我立那什么誓言只不过是借口，她从没真心教我，甚至连墓中的机关都不肯完全告诉我，她从没把我当成徒弟！”目中露出怨毒神色，望着陈九阴说道：“便是对你这个外人她也关爱有加，连武功都可展示于你，难道还不是偏心太多么？”
　　她忽然说出这么一番话来，陈九阴一时竟也有些无言以对，忽然想起父亲昔日提起师祖黄药师时，也是类似的言语神情，只是她那时年纪幼小，不懂这种师徒怨恨。她自己虽然也命运坎坷，但是义父与林姑娘过去的确待她极好。虽然时间很短，可自己一向都是被偏爱的那个，的确没有过陈玄风与李莫愁这般被师长冷遇的滋味。想起父亲，忽也对她生了几分同情。
　　李莫愁咬咬牙，继续道：“不论如何，这个门今日我是闯定了。”
　　陈九阴微微一笑，道：“好，那就等你闯过这几道门再说吧。”身影一动，忽然隐没在石门之间。李莫愁大惊，抢到近前时，一道门已轰然落下。听着里面还有两声，想必道道墓门也都已经落下。
　　古墓之中巧妙机关甚多，便是门就有数道，那日虽被欧阳锋打坏了几盏，仍有三道重门。过去古墓之中虽有很多道门，但是平时只关了最外一道，这些门的机关李莫愁却也不知道在哪里了。
　　就差一点！李莫愁心中盛怒，却也知不可硬闯，在外仔细寻找闯门办法。陈九阴走回墓中，面色也有些发白，小龙女瞧着她，道：“陈姐姐，没事吧？”
　　陈九阴摇了摇头，道：“由她去吧，且看她能不能进得来再说。”
　　小龙女点点头，道：“师父的遗书在第三道门旁边，她若是看见也会听话吧。”
　　陈九阴心中苦笑，小龙女心思单纯，不懂人心复杂，李莫愁如果能闯到第三道门边上，又怎么可能因为一封信就前功尽弃？那封信她若见到，只怕会更加气愤才是。但毕竟林姑娘遗书本来就是写给她的，也应当让她看见。微笑了笑，抚着小龙女的头发道：“只怕你师姐她不如你这般听师父的话呢。龙儿，若是她闯了进来，被机关所伤，你救不救她？”
　　小龙女想了想，点头道：“救。”
　　陈九阴叹道：“你的心肠还真是和你师父一样，难怪林姑娘她喜欢你。”顿了顿，又道：“可是她若抢你的玉女心经怎么办？”
　　小龙女道：“我好好练功，不让她抢走就是。”
　　陈九阴点头，替林姑娘欣慰道：“放心吧，不出几年，你的武功一定会胜过她。”眼不见为净，走进古墓深处去。

　　林姑娘所料还真是一点不差，只是没有想到李莫愁这么快就按耐不住。陈九阴回到室中，暗自伤神。过了半日，想李莫愁要么该闯进来，要么闯不进来也该走了。刚想走出去看看，忽闻外头一声巨响。急忙奔了出去，循声跑到第三道墓门之旁，看见李莫愁倒伏在地上，口吐鲜血，一块巨石落在旁边，显是中了林姑娘埋伏。此时小龙女已将巨石移开，正欲给她救治。
　　陈九阴瞧见李莫愁手边还有一堆纸屑，那封信竟已给她撕得粉碎，冷笑道：“你师父还真是在天有灵，你若不是顾着生气这么专心撕她的遗书，哪能这么容易被砸了？”
　　李莫愁脸都白了，喘息道：“她对我一向狠心。”
　　陈九阴厉声道：“她若是真狠心，在此处加上两道毒箭，还能容你在这说话？若不是你师妹宽宏大量为你救治，你此刻就要丧命。”
　　李莫愁面色一白，闭起了嘴，不再说话。小龙女低声道：“陈姐姐，我先让她立誓不许再来古墓，然后才救她，你说好不好？”
　　陈九阴笑了笑道：“她才不可能答应，那样你不如干脆要了她的命。”也没有压低声音，故意让李莫愁听见。李莫愁伏在地下，亦道：“哼，不错。我不需要你救，只要我不死，那玉女心经我是一定要得到的。”虽气息已十分虚弱，却也不失傲骨。
　　陈九阴望着她道：“本也没指望你能学乖，今日是林姑娘头七，我姑且不杀你。”冷笑一声，拂袖而去道：“龙儿，治好她就让她快滚。”

　　次日，陈九阴再次进入刻了九阴真经的那间石室，准备正式开始练习真经。上次与欧阳锋交手时她便已经知道，以自己如今的本事，就算再练二十年也难成大器。昨日李莫愁来时她更加觉得，若是自己武功不能再增，日后如何完成林姑娘嘱托，又如何在江湖行走？既然天意让自己得见这部分九阴真经，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不论于人于己，都没有不好好研习的道理。
　　她将王重阳留下的真经细细研读一遍，发现王重阳所载的并不是完整的九阴真经，只是真经的一小部分。但九阴真经本就博大精深，无所不包，能练成其中一门绝技便可独步武林。她已经有了完整的下卷，再得见上卷经文更加如虎添翼。陈九阴见王重阳将“易筋锻骨章”、“疗伤章”、“解穴秘诀”、“闭气秘诀”、“移魂大法”等一系列高深武功刻在室中，每一项皆艰深反复，最难的十年二十年也未必大成，即令最易的功夫，也需数十日方能练成。看到那“解穴秘诀”时，心中突突一跳，想起欧阳锋，急忙仔细看去。但见秘诀中讲明自通穴道之法，如修习内功时走火入魔穴道闭塞，即可以此法自行打通。
　　陈九阴看完，想起那年自己练功走火下身难动之时，幸好有义父这般高手及时为自己打通穴道。若是学会此法，以后固然再无那般危险，可以后自己若是走火入魔，亦再无义父来为自己护功了。想到这里又是一阵黯然神伤，也不知义父此时怎么样了。可是想起裘千仞，就不能不想起丁斩修……
　　陈九阴摇了摇头，又专心将“解穴秘诀”、“闭气秘诀”、“移魂大法”这三项互有关联的武功仔细看了几遍，看明白若是三者贯通，不论是因外力给人点中穴道还是自身经脉受封闭塞均能自行解开。但是内力再深厚的高手总也要花片刻功夫，绝不可能有欧阳锋那日那般快。现在想来，欧阳锋不似被点中穴道又以自身解开的，倒更似压根没有点中。
　　陈九阴想不通此节，也不再纠结。看到“疗伤篇”时，心中更加惊讶，不知九阴真经居然还有这般治疗内伤之法。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悲痛，若是早能知道有这疗伤之法，林姑娘或许也不用死。可仔细读来才知，若真是受伤过重，那疗伤之法却也无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