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局》薛楠

60、章五十六

　　章五十六龙绮千幻
　　源世四年一月百日
　　法塔·琉璃骑士塔

　　自龙绮千幻决定接手自由骑士团以来，原本被水木爵夜堆在一旁的资料就都送到了龙绮千幻面前，其中也包括了龙绮千幻最初在水木爵夜的卧室——当然现在已经成了龙绮千幻的房间——见过的那个封面精致的羊皮纸本。里面详细记录的是过去曾与水木爵夜接触过的及被他怀疑的自由骑士团成员名单，水木爵夜撤销了防止内容外泄的伪装式后便随手递给了龙绮千幻；龙绮千幻也没有丝毫犹豫，伸出手，随意地接了过来。
　　因此以银羽卫身份调动至法塔的维希代表自由骑士团再度找上龙绮千幻时她便镇定自若了。但这显然不符合维希的想像，他更在龙绮千幻毫不留情地明确指出水木爵夜不愿再与自由骑士团扯上关系后一阵失神，脑海中翻来覆去只剩下了水木爵夜对继承骑士团的多次拒绝。最后他恍惚着离开了房间，龙绮千幻与自由骑士团的第二次接触便就此不欢而散。
　　维希不仅在态度强硬的龙绮千幻手上没讨到好处，在“软弱”的水木爵夜的刻意回避下，他也再没能找到任何机会打出他的感情牌。因此龙绮千幻对自由骑士团更换联络人一事毫不意外。这次的联络人是一位女性，她也是一套银羽卫的装束，态度上却比维希强硬许多。她首先做了一番自我介绍，在她说自己叫杜恩妮时，龙绮千幻便意识到了自己曾在水木爵夜的羊皮纸本上看见过她的名字。
　　在水木爵夜的记录上，杜恩妮在自由骑士团覆灭前的职位是自由骑士团·蔷薇骑士团的副骑士长。龙绮千幻毫不费力便联想到了蔷薇骑士绯蔷薇，水木爵夜却解释说这件事与蔷薇骑士完全无关。而后他才提到当年有很多仰慕上位骑士的人，但上位骑士并不会轻易出现或相信别人，有的骑士也不打算成立骑士团。这样一来追随者们便会选择投靠信念相同的或与仰慕的骑士关系较好的骑士团。蔷薇骑士个人确实与自由骑士有些交往，这支分团便是这种情况。骑士长仅为挂名，他们中的大多也只是普通人。
　　而后说出这些话的水木爵夜盯着杜恩妮的说明发了一会呆，龙绮千幻疑惑地抬起头，看着忽然愣住的水木爵夜有些不解。水木爵夜不知想到了什么，心怀歉意地笑笑，再次解释道。
　　“我记得蔷薇骑士确实在自由骑士团解散后帮过他们。不过次数不多，看起来更像是被临时拜托的。琉璃骑士也曾不经意间提过他九零年时在什么会上见到过代表自由骑士团的蔷薇骑士。但近几年这种情况也已不再出现，原因我就不清楚了。”
　　——换句话说杜恩妮是最有可能去劝说蔷薇骑士帮忙的那个人……龙绮千幻脑海中闪过一系列思绪，面无表情地接待了她。
　　两人从自由骑士团部分现状谈到自由骑士团的辉煌过去，杜恩妮多次用在水木爵夜带领下的美好未来隐晦地提醒龙绮千幻她做骑士长不合适。两人的几次谈话最终只停留在谁也不肯让步——也无步可让的尴尬境地。龙绮千幻不急，杜恩妮也不急。两个人都在寻找一个突破口，而这最终被演给龙绮千幻的一场戏轻松解决了。
　　事情的大致经过是有几名银羽卫在水木爵夜的原卧室、龙绮千幻的现房间前大声讨论了男骑士长在战场上多么英勇威武。龙绮千幻自然不会相信这是真正的银羽卫所为，也很轻易就能猜到是杜恩妮与维希他们搞出的鬼。但这也让龙绮千幻第一次意识到还有这么一个可笑的问题存在。她不由自主地想起龙绮千击的态度与他对银羽骑士的评价，最后不带感情地扯出了一个微笑。
　　应该找个时间对水木爵夜说一下了——
　　最后是敲门声打断了龙绮千幻的思绪。
　　龙绮千幻将手上的本子一扣，随意地应了句“进”。
　　推门而入的竟然是许久未见的捷陨。龙绮千幻原本只认为是龙绮千击、水木爵夜或是维希、杜恩妮又来烦她，因此她看到来人是捷陨后便轻微地愣了一下。
　　“没想到是我？”捷陨失笑，“放心吧，水木爵夜也跟着来了。”
　　龙绮千幻皱起眉。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捷陨已经将她和水木爵夜绑在一起了……不过就算是真的她也毫无办法，她总不能去管别人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水木爵夜显然还没有脸皮厚到会顺着捷陨的话占她的便宜的地步。他只是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一声，示意捷陨不要再说了。
　　捷陨虽然不以为意，但还是逐渐收回笑容，神情严肃起来。
　　“我与红日流云去过捷家了，不巧还被绮尔赫拉当成了摧毁捷家的嫌犯，花了好久才甩掉那些麻烦赶回来。”他描述着自己看到的情形，“他们甚至还记得烧毁尸体，手法这么专业，还真让我大吃一惊。”
　　龙绮千幻有些意外：“你不伤心？”
　　捷陨耸耸肩：“都十几年没回去了，况且我原本与他们关系也不好。”
　　“总之捷陨的事情办完了，法塔的通知也已经下来了，要我先看一下形势，二月末出发去绮尔赫拉。我还答应过捷陨带他去找一个人，现在正是个好机会，便打算带他一起去。”而后他动动嘴还打算再说些什么，看着龙绮千幻的表情却偏不开口，最后更闭上嘴就此作罢。
　　龙绮千幻被他的态度弄得毛骨悚然：“你想干什么？有话直说，我可懒得和你猜来猜去的。”
　　水木爵夜被龙绮千幻一噎更说不出口，还是捷陨帮他道破了那点不大不小的心思：“水木爵夜想带上你。”
　　“不必了。我还没闲到那个份上。”龙绮千幻想都没想就果断地拒绝道：“看样子这次也不是什么大事。既然如此，正好我有件事要你做。”
　　水木爵夜却并未立刻答应下来：“什么事？”
　　龙绮千幻摸着羊皮纸本的封面，说着自己酝酿已久的计划：“作为自由骑士团的代表，与诺别哀林·丹妮斯顿接触。”
　　清楚龙绮千幻意图的水木爵夜犹豫了一下：“为什么是她？维埃科迪并不只有坎斯坦一个家族，诺别哀林家在其中也根本算不上什么……”
　　“因为我觉得我们都小看她了。”龙绮千幻垂着眼帘缓缓分析，“不说她在平民心中的形象与自由骑士团的相符程度是最高的，她在各大家族间周旋了这么多年，明知坎斯坦家心怀不轨，每年仍雷打不动地到龙绮谷待上整整一个月。她的信心究竟从何而来，你不好奇吗？源世四年的一月也已经过去，离维埃科迪最近的但塔尼亚居然没有任何反应，看到这个结果，你不会觉得奇怪吗？戚里斯威·拉芙雅未称帝时便已操纵但塔尼亚从法斯顿及维埃科迪手中夺走了大片城池，打得列茨家与坎斯坦家毫无报复之意。这样的拉芙雅居然没有动手的迹象，更别说还有上位骑士这个不稳定因素，我觉得丹妮斯顿不一定会输。况且事情是要人做的，与其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帮她一把，也给自由骑士团搏来一个漂亮的出场。”
　　水木爵夜还是很犹豫：“那你不担心我将自由骑士团据为己有吗？”
　　龙绮千幻惊诧之余笑了起来：“你在说什么呢？先别说还有其他事情要龙绮千击忙，我与杜恩妮的谈判情况你也清楚。你的经验、你的身份，甚至是你的性别都是最合适的。我不是放弃了什么，但让你成为我与自由骑士团间的缓冲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况且这些原本就是你的，有没有对于我来说根本无所谓。你愿不愿意做是你的事。”
　　水木爵夜的表情仍旧有些纠结，但他最后还是沉默着答应了。
　　龙绮千幻见状便低下了头，仿佛自己说的只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一样，又专心于自己面前的情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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