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局》薛楠

52、章四十八

　　章四十八七海碧姬
　　源世四年一月一日
　　维埃科迪·龙绮谷

　　虽然没能现在就知道银羽骑士的事情让对其莫名在意的七海碧姬有些焦虑，但至少从丹妮斯顿口中得知了能够获得情报的途径，况且先消化一下刚刚才知道的事情也好——她这样想着，随着丹妮斯顿的话语投去视线，向高耸的断崖下看去。
　　聚集在空地中央的龙绮家旧址已是一片废墟，放眼望去，视野中只余断壁残垣。从残存下来的部分建筑隐约还可看出建筑塔群的模样，大多破败的矮墙却已被从对面远处的悬崖飞泻而下的地下瀑布彻底淹没。七海碧姬这才记起这里是南部有着的大面积群岛的维埃科迪，她看着眼前这壮丽的景观，不由得从心底发出一句感叹。
　　“与当年相比一点也没变。”丹妮斯顿在欣赏美景的同时也不忘出言提醒，“你们要小心那个瀑布，现在听不到声音只是龙绮家玩的把戏，实际还是非常危险的。”
　　“我们会的。”七海碧姬认真地回应。
　　丹妮斯顿带着七海碧姬三人再度跳下断崖，谨慎地向龙绮家旧址走去。这时七海碧姬忽然记起龙绮千幻的事情：“龙绮家的姓是来自龙绮谷的吗？”
　　“嗯？”丹妮斯顿想了想，“不清楚，但是有可能。龙绮家的姓和七海家的有点像，也许是……吧？”她忽然停下脚步，“说起来我之前与龙绮慕一起来的时候还找到了一个像是留言一样的东西，影像是银羽骑士的，至于具体是哪一代我就不太清楚了。上面提到龙绮家已彻底结束——不过也只剩下了这些意味不明的话语。我与慕到来时这里已被人搜得干干净净，那个信息会被留下，大概只是因为那是只有龙绮家的人才能发现的、以特殊的式掩藏起来的吧。不过仅靠这个我们也什么都想不明白，难道法塔处刑龙绮千击与龙绮千幻还有什么其他的原因吗？会波及到莉莲与维埃科迪也是有所预谋的？说到底当年成为一切起因的所谓的背叛又究竟是什么？”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水木琉璃看了看龙绮家废墟，“当初接到命令时我也觉得奇怪，后来法塔派人仔细地搜了龙绮谷，我也就趁机跟着来了一次。那时找到的书籍上提到龙绮家的姓氏确实来自于龙绮谷，似乎还是银羽骑士钦赐的，龙绮家便自此代代为银羽骑士效力，直至龙绮家终结。这样似乎就能解释法塔给出的千击骑士背叛法塔的理由了，也能解释为什么银羽骑士亚伦会出现在那一天的龙绮谷了。”
　　七海碧姬吃惊之余看向水木琉璃：“当年的事情闹得很大，我只知道龙绮千幻没死、银羽峡谷似乎参与其中——但银羽骑士亚伦出现在龙绮谷？你可从来没提过。”
　　“你也没问过。”水木琉璃满不在乎，“我知道的事情那么多，你不问我，我怎么记得起你还不知道。”
　　丹妮斯顿听着二人的对话，眯起双眼，在一旁握紧了自己腰间的护手刺剑：“银羽骑士亚伦出现在了龙绮谷……龙绮千幻没有死，那龙绮千击呢？”
　　“龙绮千击自然也被她救下了。”
　　丹妮斯顿咬紧了牙齿，手上用力的关节也开始发白：“也就是说……在这场闹剧中最后死去的只有莉莲，受影响的也只有维埃科迪？”
　　“水木——”
　　“从结果来说，是这样没错。”水木琉璃无视了七海碧姬试图阻止他再说下去的声音，“源世八王发展得太快了，法塔想要动手打压一下也不奇怪。”
　　七海碧姬摇摇头，有些头痛地叹了口气。丹妮斯顿则疲惫地松开了剑，摆摆手，一语不发地离开，随意找个地方休息去了。
　　“你啊，”七海碧姬这时也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了，“你这种说法，丹妮斯顿没直接把你捅成筛子就不错了。”
　　“其实银羽骑士也不是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但这时候跟她说她也听不进去，毕竟银羽骑士活着，千击骑士与影骑千击也都活着，死的只有坎斯坦·莉莲一个人而已。”水木琉璃这次倒是自觉地解释了一番，“我也是那次才偶然发现，银羽骑士亚伦的身体状况似乎不是一般的差。起初我还认为这是银羽骑士的通病，后来看到尼诺就推翻了这个猜测，身体不好的只有亚伦而已，虽然我也不知道原因。至于龙绮千击，要是跟法塔说他被银羽骑士救走了，那不知道还会多出多少麻烦。他应该也不会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公开场合，我就直接报上去说他被我杀死了。况且法塔似乎也不是那么在意这两个人的生死，真正想要的应该还是龙绮谷内的东西吧，比如书籍和记录一类的。”
　　七海碧姬却是不知为何隐约察觉到了，对于法塔来说，教廷是敌人，银羽骑士是敌人，但源世八王并没有被法塔真正放在眼中。她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她只是莫名觉得有些悲哀。不过她也没有再多纠结，这些事现在就是担心也没办法，难得想办法进了龙绮谷，还是先按原定计划仔细探查吧。
　　“是吗。”七海碧姬随口应了一句，“说起来你不和我分开吗？你不是也有想找的东西吗？难不成你不怕被我知道？”
　　水木琉璃面露犹豫。七海碧姬等了一会也不见水木琉璃开口，想说先这样吧、以后再说，却听水木琉璃少有地迟疑着，七海碧姬更硬是从他没什么变化的表情中看出了那么一丝丝窘迫或是难堪：“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七海碧姬大跌眼镜之下又对他的话不明所以——大概她也是同样的感受，因而她主动出现在了七海碧姬的面前，以七海碧姬似曾相识的幻象形式。
　　“所以我才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水木琉璃试图替自己辩解。
　　七海碧姬一时有太多想说的话却不知从何说起。还好幻象善解人意地替二人解了围，她与银羽峡谷中的那个幻象带给七海碧姬的感觉有着明显的不同：“我叫水木流翼。”
　　“水木家？”七海碧姬脱口而出，“法塔的人？”
　　“我既不隶属于法塔，严格来说也不是人。”水木流翼向七海碧姬解释说，“我生前曾隶属于教廷，而现在我已经死了。水木琉璃进了法塔的禁地并因此被抓，我便建议他等你来救他出去。”
　　“我说他当时怎么答应得那么痛快。”七海碧姬有些无力，“算了，银羽峡谷也好，教廷也好，什么都无所谓了。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我会去救他的？”
　　水木流翼也有些困惑：“我也不记得了。我似乎忘记了很多东西，但是也能自然而然地做到很多。你似乎见到过银羽骑士，而你也一定会再见到她。我想见到银羽骑士，因此我才会让水木琉璃和你一起走。”
　　七海碧姬看向水木琉璃：“可我也只是见过她一面而已，论对她们的了解程度远远不及水木琉璃。为什么你不让他直接带你去呢？”
　　水木琉璃也表示了无奈：“我确实知道银羽峡谷的具体位置，但很可惜，现在的银羽峡谷已经被全面封锁了，任何办法都无法进入。事实上从遗失两千年后银羽峡谷就始终处于封锁状态，去年的八月初才不知为何忽然打开，现在看来大概就是为了你们。当时法塔也派了天罚骑士西卡里与背叛骑士尼诺前往探查，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些什么，但结果就是天罚骑士西卡里重伤。那之后银羽峡谷又再次全面封锁，法塔现在也正处于束手无策的状态，拼命派人寻找进入银羽峡谷的方法却始终一无所获。”
　　“就算你这么说，我对银羽峡谷的了解更少，更不可能知道什么了。”七海碧姬苦想一番，“况且我们当时是用节点过去的，我连银羽峡谷在哪都不知道。你们没有用节点试过吗？”
　　水木琉璃神色古怪：“银羽峡谷与上位骑士的骑士塔类似，是禁止其他人使用神之泪或是源的。硬是要用的话，不仅消耗速度会变快，还很容易陷入无力状态，那之后就只能任人宰割了。这之前甚至还有因源耗尽而立即死亡的例子，带你们去的是银羽峡谷内的人当然没问题。但现在，连银羽峡谷的人也回不去了。”
　　这下七海碧姬也犯了难：“我也没有其他办法了，为什么你们会觉得我还能再见到银羽骑士呢？”
　　水木琉璃不说话，水木流翼也想不出来其他的理由。七海碧姬偏过头，不经意间看向卡尔塔。卡尔塔见她看向自己，便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大概还因为碧姬你是本代银羽骑士的影子骑士吧。”
　　“这么说来，银羽骑士的影子骑士果然还是很特别吗？”七海碧姬疑惑地问道。
　　“至少在我的印象中，她们很少分离。”卡尔塔简洁地回答。
　　七海碧姬理解了卡尔塔因记忆混乱并不清楚她们常在一起的细节却留有这个印象的事实。卡尔塔的某些记忆仍旧找不回来，但他最近没有那么痛苦了。她没有办法帮助他，也只能尽量多陪着他，不放他一个人。她又想起被她扔在法塔的红日流云，便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感觉被当初那个叫亚谢利欧的人骗了。”七海碧姬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如果真的能见到银羽骑士我一定要向她抱怨。”
　　水木流翼疲惫地笑了笑。
　　“总之我明白了，不过这件事急不来，也只能暂时放下。难得费尽心思来了龙绮谷，还是先查我想知道的东西吧。说起来，水木流翼，你记得龙绮家吗？”
　　“不……”水木流翼想了想，“我活着的时候姓的使用并不普及，应该只有教廷的水木家在用，那时更常用的说法应该是‘银羽一脉’、‘黑羽一脉’。”
　　“原来如此。”七海碧姬道了谢，“还是多谢了。”
　　水木流翼疲惫的表情更加明显了：“没关系。只是我有些累了，抱歉，有需要时请再叫我吧。”
　　七海碧姬看着水木流翼消失在水木琉璃藏进衣服内的挂饰里，忽然问卡尔塔：“死人会想睡觉吗？”
　　水木琉璃的表情变得怪异起来。卡尔塔则低下头：“抱歉，我也不清楚。”
　　“也是。”七海碧姬摇摇头，“还是先去搜索废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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