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爱转角 ...
-
我以为我们只是彼此生命中的过客。
木子曰辰的午餐之后,我们便再也没有联系过。没有电话,没有短信,我再上□□,好友名单里,彩色的头像始终没有他。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从某种程度看,人其实不如狗,或者其他动物。狗总是毫不掩饰地表白自己的感情,表明自己的态度,爱,或者恨,喜欢,或者讨厌,想念,或者排斥,它们都是明明白白地表现出来,绝不拖泥带水。而人却不然。明明想念,为了所谓的自尊和骄傲,总是刻意隐藏,于是两个人就像琥珀中的昆虫,只能遥遥相望,永远也触摸不到对方;明明讨厌,为了所谓的礼貌或者其他目的,心底热情不起来,于是只能淋上酒精和汽油,让热情之火熊熊燃烧,只是到最后,这样浓烈的火焰往往没能暖和对方,反而烧焦了自己。
其实我的脑海里经常浮现他的影子,他的眼神和他浅浅的酒窝,是一支梅花烙,在我的意识里留下擦不去的印迹。当然,这还不是爱。忘不了一个人,并不一定是因为爱他,还可能因为这个人太有特点,或者说,太深沉,特殊到让你好奇,深沉到让你忍不住想去探究,没有研究出结果,你的潜意识里便不由自主地会去想。
但是既然决定了跟着自己的感觉走,我不会刻意去闪躲更不会刻意去追求。《好奇害死猫》不仅仅是一个故事。我是一只好奇的猫,做不到不好奇,但是,我从不为了好奇而去接近一只疑似老虎的动物,我知道那太危险。所以,波罗蜜多没有联系我,我也始终没有联系他。聊过天,见过面,吃过饭,散了,便散了。生命之中,本来就有很多这样的过客。我想很正常。
假如我们真的就这么淡去,我的赌局,就只有一个没有结局的结局,我的人生,也将是另一种结局吧?可是这只是假如而已。既然下了赌,就一定会有结局。
这天是周末。沉沉的午觉醒来,已是日暮西斜。这时候的阳光,斑斓而柔和。起了床,伸伸懒腰,冲个澡,切盘水果,再搬把椅子坐在阳台上,这样的小日子,虽没有杨贵妃品千里荔枝、听丝绸碎响那般奢侈,却也是舒服自在。阳光细细碎碎地洒落在肩头,拈一颗樱桃,唇齿间满口清香,偶有轻风吹来,发丝拂过面颊,生活多美好呢。
“唉嘿嘿,哎哟嘿,一起用力啊,嘿哟,哟嘿……”房间里忽然传出的劳动号子把我从恍惚间惊醒过来。受不了摩托罗拉叫得如此响亮彻底,虽然懊恼它打破了我美好生活的畅想,还是赶紧起身去拿手机。
竟然是波罗蜜多。
“我在你小区门口,下来吧。”这人,消失了这么久,突然冒出来,还不仅仅是冒出一个电话,整个大活人都冒出来了?更过分的是居然不过问我的意见,直接冒到我家门口!
“佛说,出家人不打诳语,波罗蜜多先生,要蒙我,也得换个真实点的托词嘛。”我有点不太相信。
“有没有蒙你,你自己出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换了衣服跑下楼,小区门口确实停着一辆黑色的奥迪,车屁股上四个连环套格外的显眼。其实我辨识车辆的能力是很差的。有些人一眼便能看出车的品牌型号,我却只看车的颜色和线条,对品牌不甚关心。因此,除了奔驰宝马奥迪等几个著名的品牌标识,其他的车,我一概认不出来,就算认出了标识,我也看不出型号。同事常笑我是汽车白痴,我也不在乎,每个人都不是路路通,即使全才如爱因斯坦,也有不懂的地方。
黑色的奥迪该是商务车吧,我想着,走近了点看,驾驶座上是一个火鸡头,对这种火鸡头我一向避之唯恐不及,正要转身回去,波罗蜜多从后排车窗里探出头来。
“上车。”
我想我一定是中了蛊,连去哪里都不问,他一句“上车”我就乖乖坐进车里了。
后排的座位上,还坐着一个女孩,十七八岁的模样,穿一身宽大的T恤和牛仔短裤,正睁着两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得我心里直发毛。这姑奶奶,莫不是对我的骨头感到好奇?还是在研究我身上有几个毛孔?
“我女儿,沈阳。”
这么说来,贵先生不姓贵,波罗蜜多该是姓沈了。一点也不奇怪是不是?见过面,吃过饭,还第二次见面,我却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倒是先知道他女儿的名字了。当然,他也不知道我的名字。网络聊天时,我们什么话都聊,就是没有过问彼此的隐私。虽然我试图问过他姓啥名谁干什么的,他只是一句话绕开,我便没有再问,而他也从没问过我。只是,既是如此,他是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的?我在心里挂了一个问号,却碍于他女儿在场,不好意思问。
“你好,我是乔喻想。”我朝沈阳笑了下,目光扫过波罗蜜多的脸,他正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乔姐姐,爸爸说要带我见个神秘人物,我瞧着你又没有三头六臂,也不是仙风道骨,告诉我你神秘在哪里嘛。”
这姑奶奶刚才那么直勾勾地看我,敢情是奇怪我没有三头六臂?我还真是罪过,没有三头六臂也就算了,一点仙气都没有,让这位大小姐太失望了。不过话说回来。我也没有想到波罗蜜多会把我形容成“神秘人物”,都怪他没有事先通知我一声,不然,我怎么也得装两翅膀,虽然我这样的气质装不成天使,装个鸟人让小女孩看看稀奇也好啊。
天使鸟人是肯定都装不成了,我懊恼地抓了抓头皮,从大背包里头掏出一副扑克。我的背包里头经常放着这样那样的小玩意儿:扑克牌,或者色子,甚至还有大富翁玩具……,为的是一个人在外面走累了,掏出来自娱自乐,或者坐火车旅行的时候,闲得无聊跟陌生人玩一把。我抽出六张JQK,递给她:“随意记住一张你看中的牌,我能把你那张牌偷换掉。”
她很认真地接过去看了下,然后还给我,洗了几次牌之后,我把六张牌递给她:“现在看看你记住的那张牌还在不在。”
“黑桃皇后,黑桃皇后……”她嘴里念念有词,翻来覆去地从第一张看到最后一张,再从最后一张看到第一张,“奇怪,真没了哎。我就不信你有这么邪,再来一次。”
她提议再玩一次。这回她盯得很紧,我三脚猫的技术,偷天换日的难度还真有些大。好不容易瞒天过海了,牌到了她手上,她就叫开了:“不对不对,这六张牌全部被换掉了,刚才那六张牌是红桃QK梅花J黑桃JQ和方块Q,现在的六张是梅花红桃J梅花QK黑桃K和方块JK。”
波罗蜜多看着我们,很宠溺地笑。
“一下子就看穿了这把戏,眼神儿赶得上孙猴子了,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呀。”话虽这么说,我心里其实正暗自得意,这把戏太俗太简单了些,为的就是勾起她的兴趣,“要不,咱们再玩个别的?”
“OK!”她果然是兴致勃勃。
我拿出记事本,抽出一张画有99个符号的纸片:“你随便想一个两位数,然后,把它们的个位数和十位数相加,再跟原来的两位数相减,在这里面找到对应数字的符号,我能够把这个符号画出来。”
等她想好了,我就画出了符号:“怎么样?没错吧?”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乔姐姐,我们再来一次吧。”这回她有些蒙了。
波罗蜜多又开始用玩味的目光看我了,大概是已经有了些免疫力,我看了他一眼,只是一笑,把记事本收回来,笑着说道:“不行,这一个表格只能玩一次,多玩就不灵啦。其中的奥秘,你回去慢慢琢磨吧。”
沈阳大概是发现了她爹的笑容有些诡异,直拽着他爹的胳膊撒娇:“爸,你是不是发现其中的奥秘了?告诉我嘛!”
波罗蜜多冲着我直笑,却不说话。沈阳莫名其妙地看看我,又看看她爹,看不出什么门道,兀自想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