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弯初夏》轻睫

55、祸从口出

　　一个人到处乱走，不知怎么的就走到了三楼酒吧门前。

　　有好几天没来了，实在是对不起苏里木的嘱托。我走进了那道流光溢彩的海螺门。

　　这时的酒吧生意正好。也许是心情压抑的缘故，我破天荒地没有跑到二楼三楼去，就在一楼的吧台坐下了，要了一杯酒。

　　调酒师大概大概是新来的，很面生，浓眉大眼，牙齿很白。也没问我要什么酒，动作娴熟地就开始调。片刻，一只体形优雅的高脚杯便携着火红奔放的酒放在我面前。酒面上还飘着深绿色的薄荷叶，半沉在酒里的冰正一点一点慢慢融化。

　　“知道鸡尾酒的英文怎么说吗？”调酒师一边耍弄着杯子，一边问我。

　　“Cocktail？”我在脑子里搜索了一阵，还是不太确定。

　　“据说Cocktail是来自一个英文短语：Cock your tail，意思是把你的尾巴翘起来，也就是打起精神来。”

　　我笑了笑，啜了一口酒，薄荷冰凉的味道从舌根扩散到了全身，不自觉地又饮了一口。

　　“这酒，叫啥名字？”

　　“只是刚才随心调制的，没有名字。”

　　跟调酒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知不觉一杯就见了底，就又要了一杯。

　　“这酒，喝多了容易醉。你确定还要？”

　　“好酒，醉了也值得。”其实我就是想醉了。醉了就不用想波罗蜜多，不用想王若芙，不用想礼辰，不用想林睿，一切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会被酒精赶跑。

　　调酒师没再说话，又给我倒了一杯。

　　这酒果然烈，第二杯还没喝完，我便感觉晕乎乎的，幸而并不觉得头痛，只是脸上火辣辣的，趴在吧台上不愿意起来。

　　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摸了摸身上，衣服还是我原来穿的衣服。心稍微定了下。但是一转头，看见旁边竟然躺着一个男人，这个男人，竟然是陈方。

　　昨晚上到底怎么回事？我绞尽脑汁地回忆，想起来的，却只有那一杯火红火红的鸡尾酒。

　　这里想必是陈方的家了。这个优雅的男人，家里也是素净得一尘不染。到处都是白色，地板，衣柜，床单，雪白雪白的，若不是白得过分了，我会怀疑是到了医院。

　　我下床的动作惊醒了他。

　　陈方的脸霎那红了，一个劲地辩解：“小乔，呃，这个……其实昨晚上什么也没发生，真的……”

　　接着陈方说了下事情的经过。我在酒吧喝醉了，吧台的小弟在我包里找不到手机，也没有其他人的联系方式，没办法找人来带我回去。后来陈方刚好来酒吧喝酒，但是他也不知道我的住处，就先把我带回他家了。我醉得死死的，怎么也叫不醒，他只好把我放床上睡觉。可是我拉着他不放，还一直迷迷糊糊地在叫着什么，一会说什么波罗蜜多，一会又说什么礼辰，后来他也实在太困了，一歪就睡着了。

　　想想也是，我应该不至于醉死到发生了什么都没有任何知觉的地步。再说了，衣服不还是完好无损地穿在身上么？我又摸了摸衣服，忍不住自己大汗淋漓了。我穿的是裙子，该死的藏蓝色蚕丝裙啊！还有，我到底还说了什么话啊？貌似我错把他当谁了？波罗蜜多还是礼辰？这张脸以后该往哪里搁啊？我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去梳洗下吧。洗漱间里有新的毛巾牙刷。”

　　这个台阶来得正合适，我赶紧溜进了洗漱间，磨磨蹭蹭了半天才出来，陈方已经坐在客厅等我了。

　　客厅装修很古典，梨花木的屏风，红木沙发，四十几寸的液晶电视后面是一丛翠绿的竹子，另一面墙上挂着一幅长条的仕女图。

　　“走吧。”

　　领导说话，我只能依言跟在他身后,何况刚刚出了那么大的糗被领导逮个正着，我更是一个“不”字都不敢说。

　　陈方并没打算立即去办公室，开着车七拐八拐才拐到一家粥馆面前。肚子确实饿了，也许久没有吃过白米粥，我吃得喷喷香。

　　吃完早餐已经九点了。跟领导一起上班就是好，迟到了也没关系。但是跟领导一起迟到就麻烦了。我跟在领导身后，走进杂志社大门，然后走进编辑室，唐主任从我身后冒了出来。

　　“乔喻想，你怎么又迟到了？”

　　“呃，这个，对不起，下次不会了。”知道唐主任的禀性，我若是不认错，她肯定借题发挥没完没了。

　　只是我没想到我认错了她还是不放过我：“别以为跟陈总在一块就可以随便迟到，爱来不来。别忘了，陈总是领导，你只是个小职员，自己是什么角色，要搞清楚。”

　　“主任，我没这个意思，我跟陈总只是偶然碰到而已。”额滴神啊！我突然酒醒了，我犯的错误，关键不是迟到，而是，跟陈总在一起了。可是这又不是我愿意的，冤啊。

　　“别解释了，别以为我没看到你从陈总车里出来。”

　　我怎么赶紧像被抓奸在床似的？算了，跟她没法沟通。她爱怎么理解怎么理解吧，要是认定了我跟陈总在一起更好，以后还敢给我小鞋穿么？我也没再解释，回了自己的座位。

　　黎舒畅在□□上问我：“什么时候跟陈总勾搭上了？”

　　没想到这家伙也这么没人性，居然也这么说我。一看到“勾搭”两个字我就火大，但是跟他们还真不好解释，解释就等于掩饰，我也只能半开玩笑地承认：“是啊，以后准备当你老板娘了，你给我小心着点哈。”

　　“呀，架子都摆起来了？”

　　“不服气是不是？再不服气，我扣你丫的工资。”

　　“乔喻想，你今年是不是本命年？”黎舒畅忽然问我。

　　“老板娘的生日你都不记得了么？现在我先提醒你啊，要讨好老板，得先跟老板娘拉近关系吧？”我索性承认到底。

　　“怪不得你今年桃花运不断啊，原来是本命年。奇怪，我本命年的时候，怎么就没有人追？”黎舒畅继续说道。

　　“说明你的人品没我好。”我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桌面上的电话突然叮铃铃地响了，拿起话筒刚“喂”了一声，就听到礼辰的问话：“你昨晚上去哪里了？”

　　“我去哪里还要先跟你汇报吗？”

　　一听他的声音我就来气。昨晚上如果不是他跟我吵架，我就不会一个人去酒吧喝酒，如果我没有一个人去酒吧喝酒，就不会被陈方扛回家，也就不会惹出那么大的麻烦了。我还不知道后面怎么收场呢。跟黎舒畅可以随便打哈哈不要紧，杂志社的其他人会怎么说？满天飞的流言蜚语，比利剑的杀伤力更大。我啪地一声挂断了电话。

　　刚挂断电话又响了。我以为还是礼辰，不接。过了一会前台的小卫跑进编辑室：“乔喻想，怎么不接电话？”

　　“嗯？刚才是你打的？”

　　“是啊。外面有人送花给你。”

　　“花？”

　　“对啊。好大的一捧呢。人家都等了好久了，快出去吧。”

　　谁这么好心送我花？难道是礼辰？很有可能。我的气一下就消了，赶紧跑了出去。

　　花是白玫瑰，我数了数，有二十一朵。卡片上，几行字都是印刷的，落款只有两个字母，写得工工整整：C•F。C•F是谁啊？送花的人说他不知道，客户就是让这么写的。

　　我想不通礼辰跟字母CF有什么关系。花还是很漂亮的，不收白不收。我找了个大花瓶，把花插进去。

　　收到花的同时，还收到了一堆艳羡的目光，被人羡慕的感觉真是不错啊！但是我马上发现不对劲了，因为黎舒畅问我：“是不是老板送的花？”

　　“你们这群人是神经过敏了吧，我收到花就得是他送的吗？你不相信我也该相信咱们老板吧？他会看上我这样的小丫头？要身材没身材，要脸蛋没脸蛋，既没有韩雪儿妖娆时尚的魅力，也不如花花服务周到送货上门，他跟我，根本就是地球和火星，不沾边啊！还有一点很重要：我已经结婚了！你们可都参加了我的婚礼，别忘了。”我的抢白不仅仅是回答黎舒畅，也是为了防止其他人的风言风语。

　　看出了我心里的不快，黎舒畅打了个哈哈，没有继续八卦。其他同事也各就各位，埋头苦干。我以为是我的话生效了，没想到有一只螳螂正在背后等着我：“乔喻想，你说谁呢？”

　　看着唐主任一脸的黑线，我哑口无言。还能说什么？祸从口出，这回我是彻底把她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