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弯初夏》轻睫

37、情两难，一个人守候到天亮

　　“叫她搬回家住吧，放任她在外面胡来，她自己丢人不要紧，我的老脸都被她丢尽了！”走出茶馆，父亲表情生冷，他甚至连我的名字都不愿意说。

　　“我不会搬回去的。”

　　“搬不搬回去，由不得你。”父亲的口气，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

　　“我搬不搬回去，更由不得你。”

　　不想跟他吵架，我拦了辆的士就坐了进去，甚至忘记了的恐惧。前文说过，我不敢一个人坐出租车，因为害怕跟陌生男人在狭小的空间里独处。而此时，坐进车里，尽管司机是个黑黑胖胖的男人，我已经顾不上害怕了。心里太乱，乱得我找不到一个头绪，脑细胞纠结在一起争先恐后地前进，在我的脑海里造成严重的交通堵塞。

　　我和波罗蜜多，就这样不得不结束了吗？为什么我却感觉，我们的爱情才刚刚开始？才刚刚感受到一点点爱的幸福，我做不到就这样结束！我不甘心，我不愿意我的爱情就这样无疾而终，这一场爱情比武才刚刚开幕，我不愿意就此退出！

　　可是我又迷糊，爱上波罗蜜多，到底是对还是错？扪心自问，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破坏他们的家庭，从来不曾要求波罗蜜多离婚娶我，更不曾想过从他那里得到什么，我只是因为爱他，才跟他在一起。但是，不管是对，还是错，对王若芙的伤害是确确实实的，没有一个女人可以容忍自己的丈夫爱上别人，可是我竟然没有一点罪恶感，是那一壶“失手”倾倒的茶水浇灭了我的同情心和良知吗？我这么做，是不是还有一丝报复的成分？无从知晓。

　　母亲大概比我更想知道我在想什么，不间断地打电话过来，我不敢接，响得不耐烦了，索性拆下电池，把身首异处的手机丢进包里。

　　没有心情再去上班了，让司机把车开到了三楼酒吧。

　　这时候的酒吧，没有人唱歌，更没有人跳舞，音响里正在放着某种民族音乐。负责酒吧日常管理的王经理已经下班回去了，吧台的小弟问说要不要打电话叫他过来，我摇了摇头。我来酒吧，不过是因为无处可去而已。况且，我对酒吧的生意经本来就一窍不通，只是碍于苏里木的郑重嘱托，不得已才接了下来。

　　苏里木一走，总感觉酒吧里少了点什么，不仅仅是少了一个会调酒的妖魅老板娘，还少了一种诡秘、疯狂的气氛。不过也可能因为我来的不是时候，酒吧的魅力，只在夜晚释放。

　　忽然很想去三楼的书吧看看。

　　走到二楼，却上不去了。楼梯口不知什么时候设了道门，上了锁。

　　“小暖离开之后，苏小姐就把三楼锁上了。”吧台的小弟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上来。

　　“有钥匙么？”

　　“没有。听王经理说，苏小姐把钥匙扔了。”

　　“你会开锁么？”

　　小弟不明就里，眨巴着眼睛奇怪地看我。

　　“把门撬开，告诉王经理，以后书吧照常营业。”

　　这个书吧，其实一直都是我很喜欢的地方。我始终觉得，它才是三楼酒吧的心脏和灵魂所在。只是苏里木并不太看重它，只把它当作酒吧的附属品来经营，大概是觉得书吧没什么商业价值吧。大凡生意人多是如此，认为埋着金钱的地方，才是发展的方向，却不知道有些东西比金钱更珍贵。

　　小弟叫来锁匠，把门打开了。

　　书吧还是像我上次来时的样子，书籍，杂志，笔墨纸砚，还有角落里的古筝，都放在该放的地方。我写得歪歪扭扭的那幅《卜算子》不知道被谁装裱起来了，挂在书架边上。书案上搁着几条汉服，丝质的面料丝滑柔软。随手捡起一条，想穿上试试，一个纸团滚落下来。纸团被揉得皱巴巴的，打开来，竟然是小暖写给苏里木的信。

　　小暖在信里说，她羡慕有钱人的生活，想过住别墅开名车的日子，她想象苏里木那样子花钱如流水不用皱眉头，而工作所赚的钱只够养活她自己和供养男友，她不甘心，她唯一的出路，只有赵中瓴，但是她知道这样做对不起苏里木，所以，她想跟苏里木来一次公平竞争。

　　写信的日期，是一个月前，酒吧刚刚开张不久。

　　苏里木不是那种会拱手相让的人，很明显，她们两个已经决斗过了，结局是苏里木这样的老姜，败在小暖这个初生牛犊手里。我想起大学时非常流行的一句话：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若是古人，定当感叹后生可畏啊。

　　我和小暖一样，都是第三者。虽然苏里木和赵中瓴没有婚姻关系，但是，赵中瓴的家室都在香港，苏里木是他在福州长期稳定的情人，作为第三者的小暖，轻而易举地取代了她。我若和王若芙也来一次公平竞争，结果会是如何？

　　然而我和小暖还是不一样。小暖和苏里木之间可以有公平竞争的条件，王若芙的筹码却比我多得多。

　　波罗蜜多也不比赵中瓴。赵中瓴就像远古时代的奴隶主，受金钱驱使的两个女人为他决斗，赵中瓴当然乐得袖手旁观；而波罗蜜多只能是消防员，哪里起火就得奔哪里擦屁股，若是火大些不想被烧得焦头烂额，就只能抽身而逃。

　　即使不愿意，由得我不退出么？我很想知道，波罗蜜多会给我一个什么样的答案。我把手机电池装了上去，最后还是没开机。我不知道怎么问他，更担心他会给我一个失望的答案。
　　在书吧里呆坐了一整天，夜色朦胧之后，我才失魂落魄地回到我的单身公寓。

　　意外情况再次降临。小公寓里，俨然就像八国联军扫荡过一样，除了空荡荡的沙发和床铺，能搬的都被搬走了。沙发上很显眼地搁着一张纸条，让我回家。

　　釜底抽薪，这么狠的主意，只有父亲才能想得出来。站在空旷的卧室里，我只有冷笑：衣服，电脑，还有所有的生活用品全都没了，无法生活我就只能回去，算盘打得够准，可我偏就不想屈服。

　　索性把灯关了，躺在沙发上，我却睡意全无。掏出手机，开机，短信息一连串跳出来。却没有一条来自波罗蜜多。只有王研隔一个小时问一次我去哪了。

　　白天发生的事情，波罗蜜多该已经知道了吧？我相信王若芙不会单单找我，她会跟波罗蜜多谈判？还是吵架？我有点拿捏不准。按照她的行事作风，应该是吵架才对；可是从她白天对我的态度看，应该是谋算许久，不至于鲁莽行事。

　　我有一种预感，我们爱情的命运，将会在这个夜晚做出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