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蜜似你》彤辛

5、第五章

　　克服着自己的紧张，唐廿廿见他不做声，不安地动了动。

　　她说话还是那么迟疑和微弱，仿佛想要从地球上消失样。

　　“医生说，戴上帽子，保护脑袋。”

　　司衡朝着唐廿廿的方向微微低头，唐廿廿看看帽子，又看看他。

　　咬咬下唇将帽子轻轻扣在司衡头上。

　　软软的帽子，软软的手，司衡甚至感觉不到戴帽子的过程。

　　唐廿廿专心地将帽子边卷了卷，整理好。

　　想问问她是不是天生这样细致。

　　司衡忽然想试试抓住她的手，而不是这粗得磨人的衣摆。

　　唐廿廿语速又慢了下来，认真道，“我……有点……有点奇怪，希望你不要介意。”

　　“恩。”

　　“希望……希望你早日康复……秋桐。”

　　她语气认真极了。

　　司衡偏过头，忽然希望自己眼前不是这一片漆黑。

　　想看看她的脸。

　　“慢点跑！”
　　女人的声音由远及近传过来，伴随着小孩噼里啪啦的跑步声和咯咯的笑声。

　　女人在不远处追上了小孩，抱起来训，“医院里不要乱跑，不要大声叫，知道吗？”

　　小孩在他妈怀里扭来扭去，远远地盯着廿廿好奇地看，然后指自己脸蛋上某个位置。

　　“血~红红~”

　　孩子眼睛明亮，看到了她被刀具划伤的侧脸。

　　唐廿廿缓缓地，伸手，摸向小孩指的同一个地方，刺痛传来。

　　她默默地将手放下。

　　“丫头。”女人离得远看不清，见唐廿廿躲闪的样子，便笑笑，“赶紧去处理一下吧，女孩子可不要伤了脸，当心留疤。”

　　点头，点头，唐廿廿又向后躲了两步。

　　等他们走远了，来往的人群也淡了，唐廿廿才抓住机会悄悄伸出脚。

　　走不动。

　　拽。

　　拽。

　　她扭头，顺着衣摆往上看，经过司衡骨节分明的手，眼神赶忙错开，望着一边小声问。

　　“秋桐，你……怎么不走？”

　　司衡问她，

　　“哪破了？”

　　“左面。”

　　左面脸破了。

　　司衡没动，廿廿也没动。

　　“去处理一下我们再走。”

　　司衡比唐廿廿高将近一个头，居高临下地讲话，他语气并不生硬，但却像习惯了发号施令样，产生压迫感。

　　唐廿廿还是摇头。

　　司衡衣料摩擦声，料她是摇了头。

　　敲敲盲杖，他微低下头，凑近，

　　“不处理，伤口会感染，会很麻烦，要来医院，看很多次医生。”

　　唐廿廿脸色发白，想到这个可能性，却敌不过现在的恐惧。

　　“我……”

　　“让路！让路！”
　　廿廿转过头去，见大门口拥进来一批人。

　　担架上是个血人，除了飞奔医务人员外，后面还有很多人跟着狂奔哭泣，鲜血一路狂飙。

　　走廊里的人开始往两边挤，扎眼就推到廿廿这边来了。

　　廿廿吓得想躲开去，却抬头看到了失明的司衡，想拉，又不知该怎么伸手。

　　这僵立的一刹那，有人已经挤在了她身上。

　　唐廿廿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所有的血液冲到耳膜。

　　她快要窒息了。

　　患者、病人家属一片嘈杂，他们的体温向唐廿廿烘过来，接触过来。

　　受不了了，她快要死了。

　　被恐惧无限拉长的时间，实际上只有几秒。

　　司衡听着一团混乱擦身而过，被人稍微挤了挤。

　　他快速恢复平衡，立刻发现自己手里的衣摆不见了，什么都没有。

　　“唐廿廿。”

　　“唐廿廿？”

　　没有听到回答，司衡立刻捏紧盲杖，一端触地，像周围探索。

　　茫然的摸索对司衡来说是如此的不适应，但这些不是他要考虑的。

　　司衡坚定又快速，首先检查周围。

　　她不可能乱跑，也不可能在几秒内消失，一定在周围。

　　司衡的脚踢到一个软软的东西，他立刻下蹲，首先触到了女孩的脚踝，然后他扔掉手中的盲杖，右手摸到了熟悉的衣料。

　　“唐廿廿。”
　　司衡叫着她的名字，他很快确定了唐廿廿的姿势，手臂抄起唐廿廿的膝弯，将她从冰凉的地面抱起。

　　司衡身量高大，很轻易地将唐廿廿抱起来，他的头不配合地疼痛，一阵阵地眩晕。

　　司衡不怎么在意，他在一片黑咕隆咚中掂量着唐廿廿。

　　没抱过女人，女人都这么轻？

　　他将胳膊收了收。

　　骨架好像紧不起他一箍，瘦瘦弱弱，却不扎人。

　　暖暖的，很柔韧的样子。

　　司衡依靠自己的胳膊感受着唐廿廿的大体轮廓。

　　他又把胳膊收了收，想着要不要把搂着她膝弯的腿放下，换个抱姿时，远处有脚步声跑来。

　　司衡侧耳细听。

　　“什么情况？”
　　“快点放下！”

　　应该是一名女医生，司衡转向她。

　　“你这样很危险。”女医生见他不说话也不撒手，先过去撑开唐廿廿眼睑查看。

　　她说完，又看着司衡，“给我说下她的情况，还有你的。”

　　司衡低头朝着唐廿廿说，“她晕倒了。”

　　“什么原因？”

　　“我想大约是因为人？”

　　司衡的气场让女医生语速莫名慢了下来，态度也和缓了许多。

　　“因为人的什么？”

　　“她好像是害怕他人触碰。”

　　“这样，先去做检查，你先把她放下。”

　　司衡听见她去叫来了病床。

　　“不用。”他拒绝别人帮助，转身将唐廿廿稳稳地放下。

　　他动作虽慢，却丝毫不显笨拙，让人莫名踏实。

　　司衡沉默的样子有点冷，他仿佛勾着嘴唇，但定睛看去却找不到任何情绪，这若有似无的表情让人觉得若远还近，捉磨不定。

　　他听到女医生语速变得急切，

　　“请问……司瀚是你什么人？”

　　听到这个名字，司衡顿了下。

　　“不认识。”

　　“那……不好意思。”

　　女医生话语暗淡下来。

　　她半握住司衡的右臂，想引导他坐上轮椅。

　　司衡不适地蹙眉，抽回手臂，摸到轮椅，自己坐下，全程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