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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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行二十分钟，天色突然阴沉下来，乌云密布，飞鸟低矮盘旋，不时有野狗吠两声，路边偶尔过去一户人家也都端着盆出来收衣服。
暴雨将至。
魏荛从颠簸的小三轮上下来，一左一右一个行李箱，看着面前泥泞不堪的小路犯起了愁。
“大妹子，我给你说，这条路，直走，走到尽头拐个弯就能看到棺鸽村了，棺鸽村年后才开始修路，你就等着吧。”大爷手一指。
魏荛顺着看过去，觉得这路虽然不长，但总有种遥遥无期的感觉。
小路两边都是大树，因为大树扎根的原因，再加上这天气，怎么看怎么阴凉。
魏荛搓了搓手臂，闻到一股很原始的大自然的味道。
大爷看这小姑娘一个人，可怜巴巴得怪无助，就多问了一句，“我看你也不是村里人，怎么想着来这？找人？”
本来下乡教学是一件光荣而伟大的事情，可现在这一波三折，愣是把魏荛那得意劲儿给磨得一干二净。
她张了张嘴，最终只说了句，“找人。”
大爷一听没了兴趣，转身上车时丢下一句，“打电话呗。”
魏荛心想就你机灵，折腾了一天，手机早就没电了。
她能怎么办？
还不是老老实实上了这辆小破车，哼哧哼哧还没她行李箱轮子跑得快。
站在路头干看了五分钟，天色越来越晚，气温越来越低，冷风跟活了一样，张牙舞爪钻进人身体里，魏荛扛不住这天了，一咬牙准备一手一个行李箱趟泥。
巧的是就在她刚提起行李箱时，远远的就看到三个黑影，黑影越来越清晰。
是人。
三个男人。
魏荛简直要喜极而泣。
“是魏老师吗？”隔着大概五十米距离的时候，走在最前面的男人喊了一声。
魏荛拔高了声音挥着手臂喊，“是，是，是，是我，我是魏老师！”
“哎哟，可算是找到人了。”最前面的男人加快步伐走过来，他穿着深蓝色褂子，剪裁极简的裤子，一双鞋上沾满了泥，已经看不清具体是什么鞋了。
听声音，应该是村长了。
村长走到魏荛身边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拘谨又慈祥，“哎呀不好意思，实在是不好意思魏老师，本来说到点了去接你，结果硬是联系不上，村里有电话的我们全找了一遍，估摸着是信号不好，电话一直打不出去，唉，真是……你瞧瞧，还让您自己找了过来。”
魏荛不好意思极了，“是我……手机没电了。”
“看吧，我都说了是她没电了，非说什么没信号！”
有一个男人忿忿不平地说。
魏荛看过去，这男人更年轻一些，看上去也就二十岁出头的样子，说话时眉宇之间尽是不耐，嘴巴撇着满是不屑。
五官和村长有些像。
“瞎说什么！要不是你不老老实实在家呆着非去什么河沟玩，摩托车至于坏了？至于拖了那么久还没打电话？说不定人家魏老师手机一开始还有电呢!”村长训斥他。
“人家魏老师是来教书育人的，你像什么话！去，把箱子扛了先走！”村长还在说。
话落，村长又朝另一个稍微年长一些的男人说，“展雄，你也扛一个，你们俩先走。”
展雄点点头，把怀里抱着的东西递给村长，一句话也没有，拎起箱子就走了。
这俩人走以后，村长才面色羞愧地说，“那我儿子，不争气，不会说话，魏老师您别往心里去。”
魏荛更不好意思了，“没事没事。”
“给，这是胶鞋，村里路不好，一下雨全是泥。”村长从袋子里拿出一双新胶鞋，还是粉色的，一看就是专门给女孩子精心挑选的。
魏荛看了一阵心暖，顿时觉得这一路辛苦都值了。
“村长，您太客气了。”魏荛说，“以后我就是村里的一份子，还算是你手底下的人呢。”
“哎，魏老师这说的哪里话。”村长看着魏荛把鞋子套上以后，才指了条看上去还算平坦一些的小道，“走这。”
魏荛照他说的走。
“我们村子啊，人少，发展慢，也不受政府重视，别的村都修路了，我们村去年才下的政策。”村长边走边说，“这条件不好，孩子也不愿意往城里跑，孩子没学上也不是个办法，我们自己修建了一个学校，可是没有老师啊，真是幸好国家出了这个政策，不然我们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魏荛笑笑，知道村长还有话说。
“您来了对我们来说是天大的好事，就是这条件吧，确实艰苦了点，您受委屈了。”村长自己估计也为村里的现状无能为力。
“没事，我还能比你们娇贵到哪里去，都是为人民群众服务嘛。”
魏荛心有不忍，就故意语气轻松，只是以前的她绝对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能说出这种官面话来。
一路聊一路走，大约走了快二十分钟，魏荛终于看到了村落的模样。
像是坐落在林子中央的部落一样，矮矮的一片小房子，道路曲折狭窄，坑坑洼洼不好走。
似乎是知道她要来，目之所及的几家门口都有人伸着脖子往这边看。
魏荛看到此情此景，无声地叹气。
这哪里是乡村啊，这根本就是一个被城市隔离的部落。
人烟稀少，却也热情。
“看，他们都非常欢迎你。”村长指着村子，笑容灿烂，极具感染力。
魏荛也跟着笑，点头道，“那我可要好好教了，免得他们失望。”
等真正到村子里面，路好了一点，每家每户门前都有一片水泥地，门前拴的有狗，路边蹲的有猫，小孩成群结队，脸上带着不好意思的笑容，一边在大人身后躲着一边又争先恐后想要看看魏荛长什么样。
魏荛喜欢小孩，尤其喜欢这种一眼看过去就天真烂漫的小孩。
小孩的天性本该如此，腼腆又无畏。
“你们好，我以后就是你们的老师了。”魏荛主动和他们打招呼。
小孩嘻嘻哈哈笑成一片，不知是谁主动过来拉了一下魏荛的衣服，一瞬间，所有小孩都围了过来，她们大大小小全抱着魏荛的腿，用她听不懂的方言唱歌，隐隐约约能听到：
“我的老师一片天，温柔好看有点甜，白天有云飘飘去，晚上星星闪啊闪……”
……
晚饭后，魏荛借着上厕所的理由从主屋出来，院子里挂着一盏小灯，月朗星稀，有树影落在地上，像是在跳舞。
这场雨，没下下来。
村长说是她给棺鸽村带来了好运，福星高照。
魏荛忍俊不禁，大概是苦太久了才会说出这种话来吧。
夏日虫鸣，明月高挂枝头，魏荛仰着头，长叹一口气，对未来两年感到迷茫。
“老师？”一道柔柔软软的声音响起，魏荛一顿，低下头，这才发现她腿边不知何时站了一个小男孩，小男孩看上去才四五岁的样子，穿着稍厚的外套，和这季节有些不搭。
不过这小孩脸色苍白，不见一点血色，看上去很不健康的样子。
魏荛想着估计是谁家小孩身体不好，家长怕她冻着。
“你好啊小鬼。”魏荛摸了摸他的头，当即一顿，感觉他头发很湿，但看上去又没有在滴水，“你是不是玩水了啊？晚上玩水不好哦。”
小男孩咧嘴一笑，外套在月光下看上去也是水渍渍的，魏荛忍不住去摸了一把，果然是湿的，不禁赶紧说，“你快回去换衣服，我们学校见。”
“好哦，老师再见。”小男孩仰着脖子笑。
魏荛低眸一看，发现他脖子上缠着一根黑色的，稍微有点粗的绳，远距离看好像一条水草在脖子上缠着一样，她刚想问那是什么，小男孩“呵呵”笑两声跑了。
他这一跑，魏荛才看到他连裤子都是湿的，不禁笑出声，这小孩，真是什么都往身上泼。
不过也是，小孩啥也不懂，她小时候为了证明自己的鞋子没有踩到屎还专门去踩了一坨屎，就为了告诉别人真正踩了屎的鞋子长什么样。
……算了算了，往事不堪回首，不提也罢。
天色太晚，小男孩又孤身一人，魏荛担心别出什么意外，想追出去看看这是谁家的孩子，哪知刚一抬脚，外面就来了人。
是展雄。
村长的女婿，就在隔壁住。
“魏老师。”展雄表情木讷，双眼无神，浑身上下一点也没有二十几岁的活力。
连声音也是低沉沙哑，像是嗓子里含了一口沙子一样，让人听了非常不舒服。
“嗯。”魏荛应了一声，想出去。
“魏老师。”展雄像一堵墙挡在她前面，“晚上还是不要出去了，不太安全。”
魏荛一顿，有点不舒服地皱了皱眉，但想想这人可能也是为了自己好，只是表达方式欠缺而已。
“刚刚有个男孩，我去看看他回家没有。”魏荛说。
“男孩？”展雄脸上居然出现了疑惑的表情。
“嗯。”魏荛说，“估摸着身体也不好，我不放心。”
她脚步一转，展雄突然改了口，“哦，我看到了，是附近的小孩，已经回去了。”
魏荛深觉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哪点奇怪。可事已至此，她的确也没什么必要出去，于是便放心地点了点头。
欲转身回去，这一回头，魏荛看到刚刚自己站的地方莫名其妙多出了一片水，环视四周，也没发现周围有什么漏水的地方。
她狐疑地多看了两眼，也没放心上。
想着可能是刚刚就有了，只是自己没注意到。
于是就直接回了主屋，和村长打声招呼就上二楼休息了。
魏荛前脚才上二楼，后脚展雄就就从主屋出来了，他立足在房门口片刻，喉咙滚动两下，咽了咽口水这才走向院子一方。
今天没下雨，院子到处都是干的，只有一处，突兀的有一片湿。
展雄瞳仁紧了紧，盯着这片莫名其妙出现的湿迹看了许久，后背发冷的同时握紧了拳头，额头青筋爆出，隐忍地愤怒。
……
村子里的房子都是平房，村长家也一样。这房子很大，也有小院，一楼是主屋厨房和卫生间，主屋分三间，两间卧室，一间堂屋。二楼有两间房，其中一间据说是村长孙女的房间，孙女在镇上学跳舞，晚上很晚才回来。
波折一天，魏荛早就累了，靠在窗台看了会儿天，回屋睡了。
睡了没多久，魏荛听到有人上楼的声音，脚步声时远时近，还有小女孩的笑声。
潜意识里魏荛想着应该是村长孙女回来了，就没醒，哪知突然一声巨响，她浑身抖了一下，惊醒。
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迷迷糊糊想听是什么声音，却发现这外面好像又格外安静。
安静得出奇。
连蝉鸣狗吠声都没有了。
抬手拨开窗帘一角想看看外面什么天色，哪知才掀开一点外面突然打了一道闪电，半个天空好像都亮了一样，也是这个时候，她看到窗外站着一个女孩，那女孩背对着她，穿着和镇上车祸而死的女孩一模一样，有滴滴答答滴水的声音响起。
恐惧一下子涌上心头，一瞬间魏荛浑身僵硬，连手指都不能动弹一下，只能凭借着本能眼珠子微微下移，看到这女孩脚下居然一片血，她猛地倒吸一口气——
突然，雷声轰鸣响起，女孩回头，月光下，只看见她半张脸血肉模糊，有一只眼珠子还掉在了嘴边。
魏荛尖叫出声，下一秒从床上坐起来，满头大汗，浑身冰冷。
她瞪着眼睛，大口喘气，反应过来以后看着已经满屋通亮的房间，又如释负重地瘫倒在床上。
也是这一躺，风带起窗帘，魏荛偏头一看居然看到窗外有人。
是小女孩。
和那双眼睛四目对视的时候，魏荛头皮一阵发麻，大叫出声，“谁在那！”
作者有话说第2章 第二章（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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