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世繁花（重生）》薰风南至

8、萧先生

　　简言看着凌烨的表情，似乎，昨日自己对他说的那番话，他并没有放在心上的意思。看凌烨的样子，昨日的事，怕是被他当做了没发生一样。

　　简言微微一笑，并没有回答凌烨的话，倒是把头望向萧先生离去的方向，等待着蔓蔓回来。

　　“你在等人吗？”察觉到简言的动作，凌烨问道。

　　“等蔓蔓。”

　　凌烨点头了然，见简言坐着并没有动的意思，遂想要走来和简言坐在二排位置。

　　第一眼察觉到凌烨想法的简言，立马对凌烨道：“你就坐在前面罢，你也能看得清楚些。”

　　那是凌烨常坐的位置，园老板有意帮他留出来，旁边是简言的。但是，简言许久不曾坐过为自己特意留的位置，反而是随心所欲，想坐什么地方便择位坐下。

　　凌烨立在位置面前，进退不是，只能尴尬的笑笑，道：“那便随令仪的心意。”

　　陆陆续续的堂内人又坐满了，简言知道，这戏班子是京城有名的。想要请去唱一出戏呐，那可是千金难掷，也就是说，你有钱还请不到，除非你有钱又有势，方能请去府内唱一出。

　　这声名远扬的戏班子，连皇家都请了去，看了个新奇。

　　连皇帝都拍手叫好的戏班子，自然有它的过人之处。

　　那其中的一花旦，在这京城内部，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台上婀娜，唱功唱法更是无人能及，老天爷赏饭吃，给了她一副天生好嗓子，若不唱戏，那就可惜了。

　　也难怪人家能唱出名气。

　　简言起身，让出自己不接着看下去的位置出来，去寻蔓蔓。

　　凌烨坐在简言前面背对着她，简言的动作凌烨自然知道，可是凌烨并没有叫住简言，也没有同她作别的意思，只当是自己没注意到简言的离开。

　　可身旁的下属，明明见到自家主子脸色暗了不少……

　　退出观众席，简言见蔓蔓回来，两人便一同出了涧清园去。

　　“你见萧先生是否带了御寒的衣服？”

　　蔓蔓摇头道：“奴婢没见，只是把赏钱给了萧先生，就回来了。”

　　简言点头，不再说话，往京城最大的布庄去。

　　一路直奔，不过一刻钟时间，简言便到达目的地。

　　老板热情迎接上来，一眼便认出，这是右相家的简大小姐。

　　京城出没达官显赫自是常见，有眼力见儿之人只要留意，一日见三五个自不是难事，可这显赫家族中未出阁的小姐们，倒是难以见到。这简言，简大小姐，是个例外。

　　可以说，京城内，无人不识简大小姐。

　　到店内，简言就道：“做一身御寒的衣物。”说罢，简言独自找了个地方坐下，伙计适时端上茶水来。

　　老板被简言弄得一头雾水，做衣裳是知道，可是老板不知道，这衣裳，要按照谁的尺寸来做。

　　布庄老板恭敬走到简言身边，问道：“不知小姐，这衣裳，得按照谁的尺寸来做。”

　　简言放下手中的茶水，道：“抱歉，我没说清楚。”

　　老板笑着点头。

　　简言想了想，既然这衣裳是做给萧先生的，那得至少把他拉来量量尺寸才能做，可是拉萧先生过来，这似乎是不可能的，这让简言犯了难。

　　简言低头沉思，要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呢……

　　简言想到了凌烨，前世自己给他定做过许多衣裳，对于凌烨的身量尺寸简言再清楚不过。在脑海中，简言拿凌烨身量同萧先生比对了一下，两人身材乍看之下确实是差不多的，不过萧先生似乎是要清瘦一些，身材也比凌烨高那么一点。

　　简言衡量在三，给了老板一个大致的尺寸。提笔记下，老板道：“这是个男人的尺寸。”

　　简言并不说话，似没听到般，继续抿着自己手中的茶。

　　同蔓蔓一起，简言选好了布匹，说好了要求，付了定金，便离开了布庄。

　　走时，简言对老板道：“以最快的速度赶制出来可行？”

　　“小姐加急吗？”

　　简言点头，道：“非常急。”

　　“小姐付加急费，明日便可来取。”

　　简言一听，这样再好不过，又示意蔓蔓去付钱，最终妥当后，两人才离去。

　　简言想，明日去时，记得给萧先生带过去……

　　见雪还没有要下的意思，自己的话本子早已听完，简言又不想回相府，回去也无事可做。再回涧清园去接着听戏，想必那里满堂宾客，自己也懒得再去同别人挤挤攘攘，索性就不去了。

　　不知去处，简言只好带着蔓蔓在街市上闲逛，打发打发时间，待到饭点再回去也不迟。

　　京城内部，各大街小巷简言也算逛个全面了。闲来无事，她就喜欢领着蔓蔓，走到哪里算哪里，这东市逛到北市，北市走到南市，兜兜转转下来，还是要花费不少时间。可以说，这是简言打发时间最好的方法，若兴致来了，还会带些水果糕点回去哄哄小雅楠，这一天，也算过得差不多了。

　　第二日照常如此……

　　如此般日子，简言也过有一段时日了。

　　蔓蔓都觉得，自家小姐性情大变，也曾怀疑过，这还是不是自家小姐，可除开性情和从前不大一样以外，其余的并没有什么变化，蔓蔓也逐渐以为，也许是自家小姐想试试其他生活……

　　简言有时会给蔓蔓买些首饰头花，因为看见了，觉得样式新奇好看，就会在饰品前驻足，拿起心仪的给蔓蔓戴上。

　　最开始蔓蔓是很排斥的，小声嘀咕道终究是主仆有别，小姐这样是不行的。

　　简言也是半听半就，手也不停下，继续把发饰往蔓蔓头上戴，而最后往往也会给蔓蔓买下她心仪的。

　　尽管蔓蔓没开口说自己想要，简言还是能看得出来。

　　“小姐不必对蔓蔓这么好的……”蔓蔓收下自家小姐送的发饰，小声嘀咕道。

　　简言自然能听到，蔓蔓总喜欢同自己这样说话，小心翼翼的样子，却又不敢驳了自己的一片好心。

　　简言哪里不知道。每次面对这样的蔓蔓时，简言总是轻轻一笑，唇角微微勾起，并不说话，带着蔓蔓又往其它方向去。

　　蔓蔓也习惯了，自家小姐对面自己的反应。

　　蔓蔓也逐渐觉得，这才是自家小姐。

　　“蔓蔓你说，明日我们是先去拿萧先生的衣衫还是听完书后再去取了给先生送过去？”

　　天空雾蒙蒙的样子，有一束阳光透过层层厚重的云层，让这灰暗的天空有了点点生机。

　　“小姐我们拿着过去，等到书听完，蔓蔓连同赏钱一同给萧先生。”蔓蔓回答。

　　明明是在低头沉思的简言听到蔓蔓的建议，点了头道：“也好。”

　　天空有点点雪花，毫无预兆的飘落。

　　简言并没有意识到，下雪，该是回相府陪雅楠的时候了。

　　她的目光，被站在街角的人吸引住，那一身单薄的青衫，熟悉的身段，如若没看错……

　　简言想要上去探寻一番，自己是不是看错人了，不过转念细想，在这里看到萧先生，也在情理之中。

　　“蔓蔓……”

　　“嗯？”

　　“我好像……遇到萧先生了。”简言还是不确定，对面街角的男子是不是那个，自己无比欣赏，温润如玉的萧先生。

　　“在哪里？”蔓蔓问道，向简言所目视的方向看去。

　　“对面，街角，我们刚才驻足的发饰摊前。”

　　寻声望去，蔓蔓看到了人。确实很像萧先生的背影。

　　“是他吧？”简言问道。

　　蔓蔓也不是很确定，那是不是涧清园内说书的萧先生。

　　“小姐……你找萧先生有事吗？”蔓蔓这样问，是因为蔓蔓觉得，大家都知道自家小姐的身份，未来的五皇妃，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麻烦发生。蔓蔓还是认为，听萧先生的书可以，赏萧先生赏钱也无可厚非，尽管知道小姐欣赏萧先生，可是除了两方是说书人和听书人的关系以外，实在是不宜有接触，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发生。

　　“可是……萧先生怎么会在女子用的发饰摊前面？”蔓蔓疑问道，同时她也希望自家小姐意识到，那个人可能不是萧先生。

　　“那我们去确认就好了吧，也许他是买给自家夫人的也说不定。”说罢，简言就迈开步子向前去了。

　　目瞪口呆的蔓蔓跟在自家小姐身后。

　　脚步匆匆向前，接近人时，简言清了清嗓子。

　　萧牧庭意识到有人靠近自己，以为是有人来挑选发饰，遂往旁边让出了一个人的位置来，以免挡到别人。

　　由于不确定，走到摊位前，见萧先生给自己让出了一处空位来，简言索性就站上前去，弯腰，从侧面探出头去确定人是不是萧先生。

　　不出所料，确定人后，简言毫无犹豫，出口道：“真是有幸，在此偶遇萧先生。”

　　止不住的笑意，满面笑容绽放开来，朱唇，玉齿，桃花眼，柳叶眉。

　　似满目春风拂面而来，三月花开，江南岸边柳条嫰了新叶。

　　萧牧庭不解，突然同自己打招呼的女子是何人，面容却是挂上礼貌的微笑。

　　不等萧牧庭开口问简言是谁，蔓蔓跟了上来。

　　蔓蔓萧牧庭熟悉，自己每每散场都会送赏钱来的丫鬟。

　　蔓蔓和萧牧庭相视一眼，互相点头致意，以表见过。

　　蔓蔓想，萧先生定然不知道自家小姐。

　　“见过萧先生，这位是我家小姐。”蔓蔓说明简言身份后，退居简言身后。

　　萧牧庭了然。

　　“不知小姐如何称呼？”

　　“简言。”

　　“原来是简小姐，牧庭一直以来承蒙小姐关照了。”说罢，萧牧庭做出一揖以表谢意。

　　简言回礼，道：“不足挂齿。”

　　简言见到被萧牧庭握在手中的簪子，问道：“萧先生是为夫人买簪吗？还特意来挑，想必令夫人必是个幸福的人。”简言面带笑容。

　　萧牧庭意识到自己手中还拿着簪子，拿在手中反复看了几遍后，轻笑出声，道：“萧某还未成家。”

　　简言不解了，若不是为妻子买，那可能是为心仪的女子带的吧。简言只是笑笑，也不再继续过问。

　　“若萧先生拿捏不下，简言不妨给点建议帮助萧先生。”

　　“多谢了。”萧牧庭道：“本来是选好了的，今日想要来带走，可惜已经被买走了。”

　　萧牧庭如此说，简言有一些失落。

　　“同款的就没了吗？”简言转头问摊主。复又问萧牧庭：“簪子是什么样式的呢？”

　　萧牧庭大致描述了发簪的样式，眼神看的是摊老板的反应。

　　等萧牧庭描述完，简言在脑海中大致刻画出了簪子的样式，并且感觉到，这个样子自己看到过。

　　这时老板说话了，道：“不巧，公子要的发簪样式，方才已经被这……这位小姐买下了。”

　　经摊主这么一说，简言反应过来，方才自己给蔓蔓买下了那个簪子，看她很喜欢的样子。

　　蔓蔓把方才买下的簪子从衣袖里拿出打开来，递到了简言的面前。

　　简言拿过，握在手中，对萧先生道：“本来是给蔓蔓买的，如果萧先生很需要，就拿去罢。”

　　萧牧庭连连摆手，“怎能夺人所好。况且我这是为别人带的，没了回去说一声就好，既然是你先买下，这便是简小姐你的所有物。”

　　听萧牧庭这样说，简言大致知道了，这簪子也不是买给心仪的女子的，而是为别人带的。

　　既然是这样，简言也不再说什么，况且这簪子蔓蔓喜欢，能留下，自然更好。

　　萧牧庭放下手中的发饰，打算离去，在此，要向简家小姐告别了。

　　“如此，那萧某就先在此告别简小姐了。”

　　雪花纷纷，在空中慢悠悠飘逸，缓缓落下，白绒绒落在人的发梢肩膀处，待人想要拂去，片刻间又融化，不见踪影。

　　“好的。”简言回答。

　　看着萧牧庭慢慢退开，对自己躬身一作揖，做告别状。

　　简言回之一礼，后退半步，看着萧牧庭稍微弯曲的身体重新笔直起来，对自己一笑，转身离去。

　　看他单薄的背影离去，简言心底陡然有些许不舍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

　　她知道自己欣赏萧先生。从前世，到今生，听过他无数场的故事，就像自己陪他走了一段路般，路上坦坦荡荡，风景正好。

　　“萧先生。”简言突然对着离去的背影，大叫出声来。

　　闻言的人停下脚步，悠然转过身来，望着简言，不等他开口说话。

　　简言道：“明日见。”

　　雪花隔着两人之间的街道缓缓落下，拉起一道雪帘，两人的距离因此隔开。

　　“明日见……”萧牧庭回答道。和煦笑容在他脸上绽放开来，明明是寒冬腊月，简言却觉得，今年的春天，应该会来得早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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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