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弱柳我若牛》沐雪时节

5、第五章

　　这几日画情往柳家跑得勤，可把两位夫人给乐坏了。

　　每当柳枭将所有下人打发出屋，柳家上下就知道是画情小姐来了。

　　柳家下人站在柳枭院子盯着画情小姐不敲门直奔公子屋内。

　　小年儿守在门外偷偷瞧着，牛小姐先是给少爷换药，换完了便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床前眉飞色舞地和少爷聊天，少爷也不冷淡，两人有来有往，看着好不和睦。

　　于是小年儿每次都喜滋滋的跑去向夫人汇报，夫人一喜，连着赏了好几天零嘴儿，还嘱咐他不要打扰这小两口培养感情。

　　又是一日，画情将柳骁右臂上的绷带拆开，用指腹按了一下伤口的位置，啧啧称奇道：“你用的是哪家的药，怎么伤口好的这么快。”一边说着，一边将新的绷带缠上去，在换下来的布条上抹了点药和鸡血，团一团扔在桌上。

　　柳骁从床头摸出两个小瓶抛过去，画情一把捞过直接揣入怀中，嘻嘻笑道：“这可是行走江湖的好东西，谢了。”

　　柳骁淡淡一笑。

　　做好一切伪装，画情抄着手站了起来，挑眉道：“你这病准备装到什么时候？”

　　“那要看你什么时候行动了。”

　　画情无奈：“这几天我爹对我管得是松了些，可是原有的禁令还是一个都没解禁，除了来你院子里，我去哪儿都有人跟着，这让我如何找到机会开展计划。”

　　柳骁思忖着，忽而笑道：“我这倒是有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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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夫人若是知晓这二人独处不是为了培养感情，而是为了商量怎么联手反对两家安排，恐怕这会儿就没心思下帖子约牛夫人出来喝茶了。

　　话虽如此，但此时不知情的柳夫人心情倍好，回家后难得亲自下了一回厨。

　　柳夫人夹一块鱼放到柳骁面前的小碟里。

　　柳枭现在还得扮演一个右臂重伤的病人，于是小年儿利索的剔了鱼骨送到柳骁嘴边。

　　看着儿子吃得开心，又想起下午和玉姐姐聊得那些成为亲家以后得故事，眉间都荡漾着喜色。

　　但望着儿子那只还不能动的胳膊，柳夫人又露出满满的心疼。

　　“我苦命的儿，上天怎么就见不得你好，前脚病刚好，后脚又伤这么重，难道是我求佛的心还不够虔诚，报应在骁儿身上了吗？”

　　“娘，您别担心，只是皮外伤，再养个几天就见好了。”

　　柳夫人还在怨自己：“是娘把余毒转给了当时还在肚子中的你，害得你自小体弱多病，你十岁那年划伤了腿，大夫说别家小孩三天就能下地蹦哒，你却发了热，两个月才见好，现在胳膊上的刀伤，那么长，怎么会没事。”

　　柳枭听不得柳夫人自责，差点装不下了。

　　就听一声冷哼：“他都十九了，早就不是十岁小孩，是个大老爷们了。大老爷们受点皮外伤怎么了？我柳家从祖父往上数，各个都是从血里拼出来的将士，别说一道口子，就是断胳膊断腿也不带叫唤一声的。”

　　柳夫人的自责瞬间就被柳常带走了，声音拔高，瞪着人吼道：“整天就和骁儿提你柳家祖上，你怎么不说你自己是个没用的，柳家族谱上里好些人的名字都在兵部名册里，怎不见名册里有你和小弟的名字？我心疼怎么了？自己儿子我不心疼谁心疼，就学你口是心非私下里找我抱怨？就会在骁儿面前装模作样，私底下你心疼的劲可不比我少！”

　　爹日常被娘噎住话的模样柳骁早已见怪不怪，刚升起的一点愧疚也消散了，他面色不改得指挥小年儿夹了鱼肚喂他。

　　柳夫人怼完柳常掉头又是一副轻声细雨：“骁儿啊，娘想了想，还是娘亲自去趟观临寺把愿给还了，再请大师给方一石华做场法事，你就在家里好生休息吧。”

　　柳骁垂下眼帘，沉默了。

　　柳夫人见了又是一阵内疚，只不过这回是因为两个遇害的下人。

　　说起来要不是因为她安排的那场戏，那两人也不至于早早地就去了。

　　“娘，他们到底是为护我而死，明日还是我亲自去吧。”

　　“那怎么成，你伤还没好透，沿路还不知道会不会出现危险，娘怎么放心让你去。”

　　“画情陪我去。”

　　“那也不行，你……”柳夫人一顿，忙问道，“你是说，画情陪你去？”

　　柳骁“嗯”了一声。

　　柳夫人宽心了，催着他吃完饭赶紧去洗漱休息，见人走了后才抱着柳常的手激动道：“听见没有，骁儿直呼人家闺女姓名了，如今这两人关系这么亲密，是好事将近了呀！我得再给玉姐姐捎封书信，让她别误拦了画情，耽误两个孩子培养感情。”

　　当天夜里，一个纤细灵巧的身影无声无息地潜入柳骁房中，一转身的功夫，那道身影又无声无息翻墙消失，没有惊动任何人。

　　第二天一大早，画情骑着马来到柳家，柳夫人见人来了便叫车夫赶来马车，却被门前两排身穿铠甲的战士吓了一跳，听画情解释是牛将军特意派来保护两人安全的，柳夫人才笑着道谢，一个劲地说牛将军有心了。

　　士兵前后开道，画情就骑着马儿慢悠悠的走在马车前面，转头看着换了厚帘子密不透风的轿子，画情脑袋里突然蹦出奇怪的画面。

　　他们这一行人除了没穿红衣，缺一队敲锣打鼓吹唢呐的人，对了，还缺个媒婆，可不就像个送亲的队列嘛。

　　画情脑袋里不禁冒出柳骁虽为男子却艳彩绝伦的脸，忍不住大笑起来：若是这位穿上嫁衣，单看脸指不定也能迷死一大片男人。

　　执行任务的士兵一向安静严肃，连带着柳家的下人也紧张起来，画情突然的大笑打破了这种平静，却惹得众位士兵瞳孔一缩手心出汗，连兵器都握不太紧了。

　　“切。”画情目光从士兵身上一一扫过，二十来个大汉立刻挺直了腰板眼神游移，却不自觉的往画情身上偷偷瞄去。

　　画情撇撇嘴，催着马来到马车旁边，朝着里面喊了一句：“你在里面怎么呆的下去，要不要出来溜达两圈？”

　　柳骁一想：“也行。”

　　等柳枭下车后，才发现他们没有多余的马匹。

　　“你和我共骑一匹？”画情问道。

　　她习惯了在军营里和男人打成一片，向来不知道什么是男女大防，柳家下人却都红了脸尖着耳朵：画情小姐原来是主动的一方吗？

　　左右上回受伤时已共骑过一次，柳枭也不拒绝。

　　于是在众人的注视下，画情单手搂住了柳骁一跃上马。

　　众位将士见怪不怪，毕竟牛大小姐天神神力，抗粮草抱圆木向来都是单手，用她的话来说就是：就这点重量，没直接扔那是怕砸坏了我爹的校场。

　　没见过的柳家人却都震在原地，忍不住为自家少爷担心：就少爷那个身板，等日后牛小姐成了柳家少奶奶，少爷能压倒那么彪悍的少奶奶吗？

　　将人扶稳了，画情高高的扬起马鞭，正欲御马奔驰，队长见了立刻大喊：“小姐！将军吩咐了，为了确保小姐公子的安全，千万不能再让公子小姐落了单，让贼人有可乘之机！”

　　话落，所有士兵立刻快步上前，将画情团团围住。

　　刀剑“嗤，嗤”插入地中，队长又转过身背对着马上的二人大喊：“小姐公子小心山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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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家下人粉红泡泡碎了一地。

　　画情连翻白眼：“都收了，我带个病秧子能跑哪儿去，绝对不走出你们的视线！”

　　众士兵拔出武器飞快地回到原位，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

　　整个过程不过几个眨眼，柳家人还没回过神，就看见前面的士兵已经分了一排在前面开路。

　　他们下意识地朝少爷看去，柳骁眼角一吊，只说了声“跟上”，便似笑非笑的凑近画情小声说道：“牛将军御下严谨，我等佩服。”

　　温热的气息轻轻拂过画情的后脑勺，本就烦躁的画情现在更加烦躁了，一声不吭，暗地里却故意御马颠了一下。

　　小动作来得突然，柳骁一个不稳，下意识环住了画情的腰身。

　　“柳公子可要小心点，别用力过猛伤口又裂开了。”画情语调轻快，透过后脑勺都能瞧见她脸上的调皮。

　　柳骁慢慢收回环在画情腰上的右手。

　　小姑娘劲大脾气也大，身子却很瘦，一只手都环的过来。

　　暗道被她逮着了撒气，柳枭嘴上却还挂着微笑：“多谢画情小姐提醒，这回坐稳了。”

　　于是在柳家下人心惊胆战的瞩目下，那匹马儿突然发了疯似的又颠了起来，不过说来也奇怪，自家少爷这回却是神奇的坐稳了，像是粘在马背上一样稳稳当当一晃不晃。

　　终于，马儿“不闹”。

　　画情俯下身生气的拍着马头喊道：“你怎么这么调皮！不是我不愿带你跑，是我现在不能带你跑，你再闹我可就把你扔一边不要你了。”

　　领头的一排士兵摸着鼻子面面相觑，最终决定还是眼睛直直的盯着前方当做什么都没听到，不过余光还是偷偷观察着画情，疯狂念叨：完了完了大小姐生气了。

　　柳骁假装没听出这十分不满里还有一分是针对他的，依旧是挂着云淡风轻的笑。

　　没能让柳骁手忙脚乱露出狼狈，画情也嫌没趣，却不想这时候柳骁将一颗脑袋全部耷拉在画情肩膀上，还将身体的重量压了大半上去：“方才颠得狠了些，让我靠会儿我有点儿晕。”

　　画情被压得不方便动弹，本来是生气的，一偏头又见柳枭那张白到看不见毛孔的脸颊。

　　画情是触过外男的脸的。

　　拳脚冲突之下，莫说接触，拳头打在脸上还能陷进去半寸。

　　一尺内，脸颊和脸颊的近距离接触却还是第一次。

　　并且不是以往画情创造出来的鼻青脸肿的作品，是神仙也要精雕细琢的容颜。

　　不知道是所有十九岁的男子都如柳枭一样，脸上的青涩还没褪去，介于青年和少年之间的干净有着让人原谅一切的魔力。

　　于是画情反思自己是不是玩笑开过火了，想必柳骁为了稳住身形逞强拼了全力。

　　她连忙将柳枭拦腰抱下马来，带着人纵身跃进马车下，小心将柳枭扶了进去。

　　看着柳骁眉心微蹙一副没什么精神的模样，画情愧疚更甚，将人扶着靠好，对柳枭几乎是有求必应，亲自拿水沾湿了帕子递给不知道用来干什么的柳骁。

　　只见柳骁接过将帕子折成合适大小，拿着它一点一点擦拭脸颊，片刻后将它递还给画情，抬眼道：“方才扬了些灰尘，多谢了。”

　　画情捏着帕子翻身上马，也不知什么心情，随手塞到马鞍一旁。

　　片刻后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就叫色令智昏，竟被柳枭那张脸忽悠了使唤了。

　　于是那张依旧洁白的帕子被画情展了开来，不顾马儿的挣扎给马也擦了个脸，这会儿干净的帕子才见变了颜色。

　　画情满意地点点头：物尽其用，甚好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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