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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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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西院,柳棠照旧让画情将她的师姐师妹们拦在了门外。
画情将金花儿轻轻扶坐起来,柳棠和柳骁分立在两侧,颔首示意后两人同时将银针刺入金花儿背后左右对称的几处穴位,一直到肩井穴收尾。
画情看不懂用以治病的穴位,只看见两人下针飞快,每一针几乎是同时入体,银针没入的深浅也是分毫不差。肩井穴后柳骁停了手,但他没有闲下来,取了银针在装了药液的杯子里一沾即离,随后立刻将沾了药液的银针交到柳棠手中,一共五根依次插在金花儿头顶。
所有银针施展完毕,柳棠立刻道:“牛姑娘你内力深厚,从颈脖动脉处将内力输送至金掌门体内,运行三个周天后便可停手。”
画情听闻连忙将指尖并拢按在金花儿的颈间。
金花儿不曾习武,经脉要比他们纤细很多,画情极为小心地将内力沿着师傅的经脉运转起来,柳棠和柳骁便在一旁仔细观察金花儿的动静。
当内力已运转三周,金花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忽然就睁大了眼睛死死抓住了一人的胳膊,口中却是撒娇道:“孩子们,师傅我又老了一岁了!”
“你,放手!”
金花儿没注意到自己抓到的是谁的胳膊,猛然听到有人凶她,便转头找人。
却有人却比她转得更快,袖子一挥,只留了一个宽阔的后背给金花儿。
“放,放手!”
只是这句没了刚刚的冷漠,倒是有些许慌张。
金花儿一时愣住,有些摸不清情况,一旁画情忙道:“柳叔叔,我师傅刚醒你可千万忍住手下留情啊!。”
“银针刺入她身上每一处穴位都有讲究,我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乱甩银针,你叫她放手!”要不是顾及到她身上的银针,他柳棠怎么会连一个女子都挣脱不开!
金花儿抬头看了画情一眼,又转头看着背对她的柳棠,慢慢松开了手。
就见之前被她扯住的人连忙跳到屏风后面,声音却透了过来:“你现在感觉如何,可还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画情也着急追问:“是啊师傅,你被毒蜂蜇了后昏睡了好几天,柳骁和他叔叔棠公子刚将你治好,你现在感觉如何?”
柳棠隐藏在屏风后补充道:“没有治好,这套针法配合药液只能让她暂时醒来,如果没有找到解药,便只能一个月后才能再次施针。”
金花儿并不着急,轻轻长长的“啊”了一声,目光在柳棠和柳骁之间流转,忽而温柔一笑将画情拉了过来,说道:“柳公子可比你画得俊多了,你呀,还不替我好好谢谢人家。”
柳骁眼角上挑看着画情,仿佛在询问:你将我画成什么模样了?
画情只轻飘飘地看了回去,随后拍着金花儿的手道:“师傅放心,画情已经代金门谢过两位了,倒是师傅你,听到自己中毒了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啊!”
金花儿却反过来握住了画情的手,依旧笑着道:“这是睡蜂的毒,半年之内若无法解毒,便会在睡眠中安然死去,丝毫不会有痛苦,睡蜂一年最多只能培养出一只,没想到这么稀少的毒居然会用在我身上。若是找得到解药便算了,找不到师傅也不会死得很丑很痛苦,你担心什么。”
画情看到金花儿一副淡定的模样,急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却依旧控制住手上的力道没捏疼师傅。
柳骁在一旁沉声道:“此种毒蜂连我和叔叔都未曾听闻,金掌门竟然听说过,若是能知道解毒的花生长在何处,我与叔叔定能替金掌门解毒。”
金花儿盯着柳骁从头到脚寸寸观察,眼中尽是欣赏,回答的话也是牛头不对马尾:“果然长得好样貌,气度也好,怪不得能被将军夫人看中。”
“这时候还看他做什么,师傅你看看我,师傅要是知道睡蜂和下毒之人快告诉我啊,我带师妹们把他揪出来给你解毒!”
“急什么,睡蜂和眠花相伴而生,一年仅能培养出一只,你们没听说过也是正常,棠公子的确好医术,能让我暂时苏醒已经是前人未能做到的水平,至于我为什么知道睡蜂,那还是在万……”
忽然,金花儿身上的银针根根脱落,原本还精神抖擞说着话的金花儿一下子软了下去。
屏风后竖起耳朵的柳棠听见动静立刻闪了出来,一手托着金花儿的脊背,一手抓起金花儿的手腕细细的切脉。
柳棠随后将人递给画情,说道:“效力已过,短时间内是无法让她再次醒来了,不过倒是意外得知了此毒的讯息。睡蜂……万……若我猜不错金掌门说的地方应该是万均国。”
画情和柳骁将金花儿扶到榻上重新盖上被子,听到万均国,画情立刻回头道:“就是那个与我天朗交好,前不久还决定要将汐月公主送去和亲的那个万均国?”
柳棠道:“和不和亲我不知道,但万均国却只有只一个,听闻万均皇宫中有不少医术极为厉害的太医是出自江湖,若睡蜂真的来自万均,想必那些太医一定知道。”
画情转身道:“我这就修书一封给我爹,上奏弘帝请他出面借万均国的太医给我师傅瞧一瞧。”
柳骁上前拦住了她:“不可,若是请天朗皇宫的太医给你师傅瞧一瞧也就罢了,可你让我国君王去请别国太医,这是要弘帝承认天朗在医术水平上不及万均?即使两国交好也万不可这么做,你这是病急乱投医了,自己静下来好好想一想,你该比我更清楚才是。”
画情哪里不懂国与国之间的明争暗斗,这封修书恐怕都到不了弘帝手上,便要被牛将军销毁。
只是她病急乱投医,冲动之下才第一时间想到这条最直接的方法。
柳骁将她按到凳子上坐下来,自己也跟着坐下平视画情道:“我知道你心急,但我敢肯定整个天朗医术比我叔叔更胜一筹的不超过三人,况且金掌门也说过睡蜂不常见,一年仅能培养出一只,说明她对睡蜂非常了解。好在目前我们已经知道在万均国能找到睡蜂,这就意味着解毒的方法也在万均,若我猜得不错,金掌门口中与睡蜂相伴而生的眠花就是解毒的良药,半年时间内将此花找到才是当务之急。”
“那我便去找!”画情要站起来,柳骁又将人轻轻按了下去:“花草种类繁多,眠花我和叔叔都闻所未闻,你不通药理要怎么找?”
柳棠看他们两人终于说到点子上了,咳了一声开口道:“有人费尽心思将睡蜂从万均带过来,料想解毒的花也不是那么好找的,这眠花又不是棉花满大街都是,画情你不通药理,要在半年时间找到解药还是有难度的。”
画情脱口而出:“我不懂但是我二师姐懂啊!”忽而又摇了摇头道,“二师姐是肯定愿意去的,但光凭她一人也不是办法,我金门虽然有药堂,但水平如何我还不清楚呢,总也比不上你们。”
说完带着请求的目光看着柳棠,眼中意思很明显——最有能耐的是你,你愿不愿意帮我去找?
柳棠给她一个眼神:你觉得可能吗,不过……
他轻轻笑道:“在我云棠山庄只有三人会医术,除了我和骁儿外我的弟子谭零药理学得也不错,要不我将他借与你?”
谭零?那个才十一二岁的小童?
画情摆手道:“他还小,随我去万均国四处奔波太辛苦了。”
“那……”柳棠眼神飘到柳骁身上。
“不行不行,他病刚好,身体还虚着呢,跟着我也不合适。”
柳棠一听直接大笑起来,这姑娘果真有几分意思。
随即饶有兴趣地看着柳骁道:“我怎么记得你病好了快有两个月了,现如今还虚着么?”
“子时都熬不过便睡着了,我看他不行。”画情偏头打量着,随即坚定地摇头。
柳骁眉间深沉,“呵呵”笑了两声瞥着画情道:“和牛大小姐比精力,我自是甘拜下风。”
柳棠道:“我觉着你也该多出去走动走动了,趁着找寻解药出去历练一番正是好机会,你体虚和缺乏历练脱不了干系,况且有画情姑娘与你同行,相信即使是最宝贝你的大哥大嫂也会赞同的。”
这是反过来威胁他?
柳棠望着柳骁,那眼神分明在说:你若不愿意,我便传信给大哥大嫂,叫他们把你带回去。
柳骁回望:我不回去你又奈我何?
柳棠挑眉:不如何,停了你的吃穿用度,撤了你的小厮,请牛将军帮忙守着云棠山庄不让你进来就是。
柳骁眉毛忍不住跳了几跳,念头在脑子里转了几圈,忽而就答应了。
“好,我去。”
惊得画情下巴掉了一地:“你不是最爱干净最懒最不喜欢动弹吗?”
“说的也是,那我反悔了。”
画情本是纠结的,现在立刻跳起来按住柳骁的双肩:“不行!你答应了就没有反悔的余地,咱们去找师姐说这件事,下午就出发!”
柳骁被牵着完全跟不上画情的速度。
不是前一刻才说他生娇体弱不带他出门吗?在这下套诓他呢?
他是真的后悔了!
金门弟子一直等在门外,玲玲和小八听见师傅的声音几次要冲进去都被拦住了,温问书摇摇头道:“棠公子还没出来,不要贸然行动耽误了治疗。”
两人只得作罢,守在门外眼睛都不眨,心里将柳棠的怪毛病狠狠抱怨了一通。
房门忽然大开,一直紧盯的三人第一时间迎了上去,问道:“师傅怎么样了,治好了没?”
画情一面揪着柳骁的手不放,似乎是担心他真的反悔了,一面用和温问书交代事情。
温问书眉头紧锁:“万均国?眠花?师傅竟然会知道,待我回去问问师伯和师姐,他们可有线索。”
画情道:“也好,如今已有解睡蜂之毒的线索,请二师姐回去后带一批人去万均国找解毒的眠花,我们和柳骁一起出发,分头行动。”
温问书一愣,看了眼被画情牢牢抓在手里的柳骁,随即点头道:“我明白了,玲玲和小八留在这里照看师傅,我这就回金门召集。”
柳骁在一旁补充:“睡蜂毒性偏寒,眠花必定性热,可多去阳气重的地方找找。”
温问书抱拳道:“多谢柳公子。”
“我去备马!”
“我去给三师姐收拾东西!”
眨眼间原本还蹲守在原地的三人已经从柳骁眼前消失,柳骁暗叹道:她们金门女子都是如此行事果断吗?
柳骁右手还被画情捏着,抽手抽不开,再次挣脱,依旧没能让画情松手,柳骁道:“你为何还拉着我不放?”
“我怕你跑了。”
“之前的‘善解人意’为我着想,原来都是虚假的?”
画情看着他忙道:“当然不是,我自然有在担心你的身体,可你不是自己答应了嘛,况且你叔叔的理由说服我了,你体虚不要讳疾忌医,多出去走走总是好的,既是对你有好处,我便无须担心,这一路我会照顾你的。”
因为“体虚”二字柳骁心里给柳棠又记了一笔,也放弃了挣扎,摊开另一只手一脸无奈道:“事到如今我还来得及后悔吗?”
画情笑得灿烂,不知不觉中放松了警惕:“好嘛,算我又欠你一个人情。”
柳骁眼中含着笑,轻柔柔地注视着画情的双眼,这一眼让画情忘记了柳骁的本性,仿佛如初见时那样,就觉得这是个好看的、干净的、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目光也不禁放松起来。
便在这时,柳骁左手快速地在画情身上连点两下,第一指点在了左臂的麻穴,第二指点在肩膀之下的定身穴,在画情倏然睁大的双眼中,柳骁施施然地抽出自己的右手,轻轻揉了揉被捏的通红的手掌,继而对着画情摆出胜利一笑。
画情:“?!”
她堂堂将军之女金门老三天神神力的武林高手,竟然被一个前不久还是病秧子的男人定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