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的平淡生活》禄兴

1、第一章 招赘婿

　　朱微安打小就知道自己跟别个姑娘不一样，从她记事起，偶尔会到一个奇特地方，那个地方就像她家只有两分菜地的后院，还有一口水井，每当她想把这个秘密说出口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怎么也说不出话来，久了她也就知道，这件事只能埋在心底。
　　本以为，她会像大姐一样，到了年纪相个合适的人就嫁出去，可是……事情往往不会顺着别人的意愿发生下去。
　　“听说村东头的牛三月招了个夫婿，分家立了户，真的能分到十亩地，当家的，你看咱家要不要也招个赘婿。”
　　大景八年，南方发生了百年难得一见的水灾，很多灾民四处讨饭，朝廷为了安抚难民，出台了很多政策。就地在没有水灾的地方落户安家的难民，每人都能分到三亩的荒地，并且两年之内，都不用交税，且还发放勉强可以度日的粮食。
　　当然了，对于当地人，也有更加优势的政策。当地人或娶或是招赘，分户出来后，每个人都分得五亩的地，并且前三年都不用交税。这是为了更好的让难民溶入到当地的百姓当中。很多地方的老百姓排外的反应很大，一个难民想要在新的地方立足，没有个三五代，别人是无法把他们当成自己人了。
　　小溪村的朱大富家，向来以女儿多出名，朱大富这一代，生的全是女儿，八个女儿站出去，人家都嘲笑朱大富是个绝户命。虽然迫不得已的时候也有招婿，但是招一个赘婿，比娶一个媳妇，要花上几倍的钱。
　　也因此朱家的女儿就算到了出嫁的年纪，朱大富都要多留几年，让她们帮家里多赚上几个钱，直到不嫁不行了以后，才把女儿嫁出去。如今摊上这等好事，牛大富心里不可能没有想法。这事他得知的时候，就一直在考虑着，这回他要招几个赘婿。
　　“我听说，人家十二岁就可以招赘婿了，咱家如今合适的人就有五个，这人得慢慢找，最好别找那些拖家带口的，咱家可没那么多粮食救济他们。”做为村里的夫子，朱大富还是有点见识的。像那些先逃难过来，身强力壮，又没有家人跟着的男人，是要不得的。现在还不是挑婿的好时机。
　　“十二岁还是个娃子，现在就招赘，能压得住女婿吗？”虽然，有便宜没道理不占，可是女儿太小了，她也有些不舍。
　　他当然知道十二岁还太小，可是小些又怎么了，想想村里其它的人，人家不也是这么办的吗？再加上错过了这种好机会，还不知道能不能再遇到一回。
　　平时他们想开个荒地，要钱不说，这地开出来头一年就要交税，如今顺着难民的政策，一下子能省下好多钱。
　　“又不是要他们马上同房，先分户出去，还是住一起，等女儿年龄到了，再让他们小两口分出去吃。”
　　“那这地怎么办，十亩的荒地可不少，光就他们小两口，根本就种不过来。”别光看着这地，种上十亩的地，才十二岁的孩子，忙不过来的。
　　妇道人家就是见识短，现在种不过来有什么关系，又没有规定说一定要把这地种完，反正前三年都不要交税，第一年不行，第三年还不行吗？
　　“现在我们该担心的是房子的问题，真分户出去，房子肯定得建。”招个赘婿容易吗？房子的钱得出，头年的粮食得救济，刚分家出去，一些农具厨具家具得准备，如果不是这些东西都能用很久，这本都不知道赔到几时。
　　这难民嘛，身上没几个钱，如果不跟他们这里的人结姻亲，想要在他们这里立足，不提大家能不能接受，能不能平安渡过第一年，都成为一个问题了。
　　“咱家起正屋的钱是有，但赘婿家就没个亲人了吗？到时候怕还要帮衬。五个女儿都招赘是不是太多了些？”原本他们打算着，只招一个赘婿就好的。
　　“我们家困难，别家也不容易。这娶了难民家女儿的人家，也分得五亩荒地，后面几年，想要嫁娶都有些困难，现在不招赘婿，到时候也不好找女婿。”这嫁女儿，是比娶媳妇容易，如今白得的便宜媳妇，谁家不想娶？
　　“真要招赘婿的话，这房子我们得抓紧时间建了。听说现在的人工价便宜，我们抢先建好房子，等找到了合适的人选，直接就分户出去。”村里的地基也是有际的，现在不建房，好的地段都让村里其它人给建了去就不美了。
　　家里要建房子，是为了给她们几姐妹招赘婿，朱家的几姐妹对这个消息，心里都有些期待。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只能到婆家讨生活，可是招赘就不一样了，她们可以把自己的位置，放在跟自家男人同样的水平线上。
　　“二姐，我们真的不用嫁出去了吗？”女儿家总要嫁人，从没想过，招赘的人之中有她一个。五姐儿朱启安是众姐妹当中，胆子最小的那个。
　　“这个可说不定，不过爹娘心里都有了安排，这事八九不离十了。”作为家里的大龄剩女，二姐儿朱立安对父母不是不埋怨，别人家女儿十六岁就嫁了，到了她家，二十岁才开始相人家，这个年纪的男儿，还有那几个没成家的。
　　这一次来了难民，父亲竟然让他们都招婿，二姐儿心里有一丝不服气。谁不知道女儿家的归处是嫁到婆家，这招婿的人家，能是什么好人家。
　　但凡家里有条件的人家，都不乐意让自家儿子去上倒插门女婿。嫁给这些难民，是有十亩地的好处，可是相比起嫁给本地的人家，还是嫁出去好。至少人家的家底都在。
　　这些难民没什么家底也就算了，成亲后又没多少亲戚帮衬，真不知道爹为什么做这种选择。那个女儿家成家，不考虑男方的家境的。这难民有什么家底，不欠外债就不错了。这嫁过去就是操劳的命，为了那十亩地真的值吗？
　　“我们往好处想，这招了夫婿我们马上就可以当家作主，不比嫁过去还要侍候公婆的好。”四姐儿朱端安想得开，自己过日子，总好过跟一大家子过。
　　提到当家作主，众姐妹人都想到大姐朱则安。大姐嫁过去的时候，夫家一大家子都没分家，不说婆婆管东管西，人多事非多，媳娌间真不好相处。
　　“我想的是，爹现在建了房子，我们就算分户出去，也是在村里生活，没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朱微安最讨厌的就是认人，因为她认人的本事很差。
　　“我就无所谓了，像我这种年纪，就算招了婿，也是跟爹娘一起生活。”六姐儿朱平安才十二岁，没想到成家这种事，她竟然就遇上了。
　　“你当然不用担心了，我们分出去的就不好过了。那难民有什么粮食，到时候全靠我们帮衬，爹娘能有多少粮食帮的。”有房子有什么用，要是嫁出去，那户人家没准备新房的。这过日子，除了新房，还有很多需要的东西。
　　“也就困难一时，等第一季的庄稼收下来，十亩地还不够我们两个人吃喝吗？”朱微安觉得自己力气有得是，十亩地她应该种得过来，如果他们几姐妹都侍候好自家的十亩地，还怕粮食不够吃吗？
　　“你以为种十亩地容易？那可是荒地，光就开荒就不知道要费多少人力了。”二姐儿很绝望，她们不是没开过荒地，这开荒真的好难。地里的草根那么长，没个几年都清理不干净。大好年华，就浪费在这荒地里了。
　　你们不容易，可是我不一样啊。这话朱微安不敢说出来，她力大无穷的事，连家里的人都不清楚，她们只知道她平时力气大，大到什么程度，她们也不知道。
　　“如果单就我们两个人的话，两三亩地就够吃了，又不用交税，头两年少种些没关系的。”朱端安不担心养不活自己，朝廷也不会眼看着他们饿死。
　　“你以为过日子有吃就行？那穿的呢用的呢？这难民没家底，这些东西爹娘也无法帮我们准备。”提到这些，她心里就绝望。到处都要花钱，却没有赚钱的地方。
　　朱立安作为待嫁女中年纪最大的，担心的问题更多。一直以为自己会嫁出去的人，突然家长跟她说，马上就给她招婿，她能接受算不错了。
　　“可是二姐你的这些问题，不管嫁给谁都会发生的。”过日子所有的问题，不管嫁给谁都会发生的。
　　话是这么说，可如果家底丰厚，嫁过去了以后，就少了很多麻烦。妹妹们没见识就算了，她年纪最大，最关注的可不就是这些小事。
　　“以前我以为自己迟早都会嫁出去，可是爹娘突然让我招婿，这招婿那有嫁出去好。人家嫁出去的姑娘，夫家有人帮衬，可是招赘婿有什么？”一样是成家，她还是想嫁出去。
　　“可是二姐，竟然爹娘作了选择，你还能违抗他们意思？”就算招婿什么都没有，可作父母的，怎么着也不会让她们吃亏吧。
　　“还不是为了那几亩荒地，要我说虽然这荒地也用钱，但也需要几年才能养得肥，不如嫁出去，这夫家肯定是有地的。”希望妹妹们别被这十亩地蒙蔽了。
　　“二姐，你别看不起十亩地，咱家的地置办起来也不容易，这次荒地免费就不说了，又不用交税，这种好事，你也是第一次见到。要是没有好处，大家会招婿吗？”她只知道，招赘的不只他们一家，肯定是好处大于坏处。
　　“我们有什么不明白，无法理解的地方，为什么不去问娘亲呢？”他们只是个小姑娘，见识有际，听从父母的安排不更好。
　　提到父母，一众姑娘安静了。说到底婚姻大事，一向是父母作主，她们可以背后谈论，可不管她们怎么想，结果都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