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华章》天司沧霖

53、青灯（2）

　　何启澜却不说话，只是看着苏琬，可他却像根本没看见一样。
　　岳箫在二人脸上看了一圈，便对何启澜道：“刺史大人若是真的病了，不如让苏琬为大人看看吧。”说罢，一拉苏琬：“你去给刺史大人看看。”
　　苏琬听罢，没有丝毫的不愿，笑着向点了点头，便向何启澜走了过去。
　　此时他仍是不愿让苏琬给他看病，可看着慢慢走过来的苏琬，喝止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走到自己面前，笑道：“刺史大人是想让草民在哪里为大人诊病？”
　　故此苏琬便与何启澜一同回到房间。
　　何启澜的脉象如苏琬所想，一点偏差也没有。把解药给他配上一副，再施针将那点阴气引出来便无事了。他取出了针囊，静心将针刺进穴位中。何启澜本是不愿意让他施针的，可才挣扎了一下，便听苏琬道：“草民若是想害刺史大人，完全可以做的人不知鬼不觉。何必在岳大人的府上，给他添麻烦呢？”
　　一句让他无话可说，无奈身上确实不适，也只能让他治了。在施针的时候，何启澜无事，竟打量起苏琬来。从第一次见到他，他便觉得这个人不寻常，相貌十分俊美，又十分潇洒，不像是尘世中人，不是权贵，却绝非常人，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只是岳箫身边的一个大夫？他望着苏琬在他手臂上施针的修长手指，心中疑窦更生，这个苏琬到底是什么人？
　　收了针，何启澜感觉已好了大半。苏琬写了方子递过去，便起身告退。
　　“苏先生。”还未走出几步，便被何启澜叫住了。
　　“刺史大人还有事？”苏琬转过身看他。
　　何启澜屏退了手下：“苏先生的医术真是高明，不过扎了几针本官就好多了。”
　　“刺史大人谬赞了，大人不过是受了凉，扎上几针拔出凉气自然好了，这不是什么难事。”
　　“哦。”何启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那用针杀人呢？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那是自然。”苏琬只一听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却不点破，顺着他的话接了：“草民方才若是想对刺史大人下手，可是很容易啊。”
　　“你当然不会在这里对本官下手，因为如果那样，定会给岳箫惹上麻烦。不过，不在太守府中，可就方便多了。”
　　“刺史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本官初到郯县之时，曾到死的那四个世家公子家中悼念，偶然听到有人提起，说这四位世家公子是死于针刺鹤口穴。那么能想到这种方法的人，最可能的便是大夫了。”
　　“刺史大人是在怀疑草民吗？”苏琬听罢面不改色，甚至还笑了笑：“怀疑是草民杀了那四个世家公子？那草民还真是胆大，还敢在岳大人眼前晃。”
　　何启澜冷哼一声：“你与岳箫关系那么好，你做什么他定然知道，甚至还是他指使的也说不定。”
　　“岳大人是什么人，刺史大人应该是知道的，他不喜欢做这种明面上的事。而且……”他说着，忽然向徐州刺使靠近了一些，几乎就要碰到他了，他眯了眯眼轻声道：“刺史大人可知道鹤口穴在什么地方？”
　　这距离有些近了，何启澜觉得有些紧迫正想躲开，便感觉一只手顺着他的大腿后侧向上滑去，顿时僵住了。
　　苏琬没有听到何启澜的回答，便自顾自的接着道：“是在尾骨宫下，两腿骨尽之处。”低沉柔缓的声音直教何启澜感觉一阵毛骨悚然，他僵硬的想要动一动，却惊觉自己鹤口穴的位置隐隐的感觉到针刺的感觉，他惊恐至极，未加思索便一手握住苏琬的手臂，一把将他的手拉到面前来，只见他手指间正夹着一根明晃晃的银针。
　　“我是个男人，想要在死者非常享受的时候，用银针刺到那个位置，可是不太容易。”苏琬手一晃，便收了银针。
　　“你是说凶手是个女人？”何启澜惊魂未定，思绪一下子便顺着他的思路走了。
　　“或者是个女鬼。”苏琬笑了笑：“除非刺史大人那几位故交有什么不太寻常的喜好，或者是刺史大人有这种喜好？”
　　“自然没有。”何启澜想也没想一句话便脱口而出，说罢愣了愣，试探的问道：“真的会是女鬼吗？”
　　“这个女鬼可能与刺史大人还是旧识，也许等大人见到她的时候，你们还能叙叙旧。”说罢，苏琬便告辞离开了。
　　回到房中，岳箫从一册书中抬起眼睛瞥了他一眼，问道：“如何了？”
　　苏琬一见华韡还在，便上前抚了抚他的头，夸奖道：“华韡配的药效果不错，可以再配一些留着用了。”
　　华韡一听，顿时欢呼起来，从桌上抓了一个碟子便要配药，可一见桌上的药材少了好几味，便跑出去找药材了。
　　“看样子，何启澜是无事了。”岳箫说着，便又低下头去看书。
　　“他是太没事了，开始找事了。”说着，见岳箫又从书中探出头来看他，便道：“他知道那四个人是死于针刺鹤口穴，便说凶手是大夫，就是我这个才给他扎了针的大夫。”
　　“他怎么没将你抓起来？”
　　“我是谁啊，我能让一只癞蛤蟆抓起来吗？”苏琬笑得十分得意：“我不过是吓了吓他，跟他说凶手是个女鬼，他现在估计看哪都有鬼。”
　　“你可真能胡说八道。”岳箫说罢，便又要低头看书。
　　“我可不是完全胡说的，我猜那个凶手可能还真是女的。”
　　“为何？”岳箫起了兴趣，放下书问道。
　　“小竹，你还记得鹤口穴在哪里吗？”
　　岳箫一听这话，顿时无奈的低了头。
　　“所以啊，凶手若是个男人，这完全是给自己找麻烦。不过……”苏琬话锋一转，忽然笑得邪恶了些：“那些世家公子养个小童也是常事，若是个年轻貌美的男人，倒也很有可能做得到。”
　　“粗俗。”岳箫瞪他一眼，便站起了身，像是要离开。
　　“你要去哪啊？”苏琬斜靠在坐垫上问。
　　“我去看看那两个盒子。”岳箫才开门，华韡便捧着一小筐药材撞了上来，药材顿时洒了岳箫一身，苏琬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帮华韡收拾好了药材，岳箫这才离开。
　　何启澜听了苏琬的话，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可冷静下来一想，还是觉得此事与岳箫和苏琬定然有些关系，而这座府衙即使并非关键，也必然会藏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还有上一次听到他们提起的盒子，恐怕正是一件关键的东西。左思右想之后，他便悄悄出了门，打算在夜深人静之时将这府衙探查一遍。
　　他正在暗处悄悄行走着，便见岳箫在他面前走过，他去的方向不是他的房间也不是前厅。而看他出来的房间，苏琬和华韡都在。这个时候了，他回到哪里去呢？何启澜疑心顿起，便悄悄跟了上去。
　　只见他进了一个房间，房中似是有人，何启澜便上前趴在窗边偷听起来。
　　“岳公子，盒子有属下看着，您就放心吧。”
　　“今晚一定要看好，切不可有半点闪失。”
　　“是，岳公子，时候不早了，您回去歇息吧，这里属下看着，定然万无一失。”
　　盒子？何启澜听到这个词顿时一惊：他们所说的盒子就在这个房间里！他一定要看看那到底有什么玄机。
　　待岳箫离开，何启澜见四下无人，便悄悄回去唤手下过来，设计令手下假意发生争执，以争吵之声将顾常引出来，随后悄悄进入屋内。
　　盒子就摆在屋内的桌子上，没有刻意掩饰的意思。他见那是一大一小两个盒子，上前便拿起了那个大一些的，左右看了一圈，虽然这盒子看上去比较诡异，却并未发现什么异常之处。见上面贴着一张画了些乱七八糟东西的纸，便小心的将纸揭开，尽量不损坏。他揭开了大半张符纸，便能打开盒子了，他一边小心提防着盒中会忽然冒出什么东西，一边慢慢将盒子打开。
　　就在他马上要看到盒中是究竟是何物的时候，门口忽然传来一声怒喝：“住手！”他手一抖，盒子便应声落地，一盏青灯从盒中滚落出来。
　　顾常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立在一旁的何启澜怔怔的看着那盏青灯。他望着何启澜的惊诧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许久才出了声：“刺史大人，怎么会是你！”
　　岳箫很快便赶来了，见到盒中的青灯也是吃了一惊，这里面竟然不是塑像！
　　顾常将他所见向岳箫通报一遍，依他所述，何启澜是百口莫辩，可只要稍加思索便会知道何启澜不可能是凶手。至于他为什么会这么做，也是很容易便能明白的事情。但是，岳箫该如何解释着两个盒子，却是一桩大麻烦，因为他也不知道那盒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