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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盒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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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既望,天气也愈发温暖起来,到处尽是一片青翠之色。
岳箫上任东海太守已是一月有余,这一月来实在太平。除却初上任时需要交接一些事务,便再没有半点事了。终日得闲,一家人便借着这个机会,将郯县好好的游逛了一圈。
此处确是比利城县繁华些,但也少了些闲情逸致。
实在闲来无事,岳箫便与苏琬一起去与郯县的县令闲谈几句。
可县令见到岳箫实在的惶恐,几乎连话都说不出完整的一句来。前任东海太守的事别人不清楚,他可是再清楚不过的了。从前他与岳箫平级,也无任何交集,他自认没做过什么了不得的亏心事,从而一直还是安心的。可如今岳箫成了东海太守,他唯恐岳箫一个看不顺眼将他也杀了。
岳箫有心想安抚他一下,毕竟若是太害怕了,生死攸关的事,他难保不会做出什么事来。可苏琬一见他这个摸样,顿时玩心大起,逗了他几句,眼看这人被吓得魂不附体,他才作罢。故而岳箫也不好再说什么了,毕竟可能在郯县县令的眼里,苏琬可能更可信一些。好在临走之时,苏琬总归说了句公道话,让那县令将心放回去了些。
不是他总想与苏琬一起闲逛,只是进来苏玘不知为何竟对东海郡那不成气候的地方军十分感兴趣,常常与谨文一同去查看。这二人常常不见踪影,夏氏与章儿则更是不可,如此便只剩下苏琬一人。
这一个月的修养,到让岳箫的身体好了许多,其实大半的功劳是苏琬的,他若想让岳箫喝药,岳箫是无论如何想办法逃脱,到最后都一定会咽了那碗苦药。
这日苏琬新得了一些药材,是施平才派人送来的。他正依照时节,挑了几种准备泡茶,又见时间时候差不多了,便叫一边无聊的快要将头扎进药材中的华韡去煎药,自己则煮水烹茶。
此时日已西斜,夕阳残存的光辉撒了些进屋内,让屋子都染上了颜色。
这茶才一入水,岳箫便进门来了。
也难怪他会寻来,他素来喜爱这些,而这白梅花香气又太过吸引人,不来倒不像他了。
这白梅花泡茶在春季作滋补之用是再好不过的,只是少有人会这样做罢了。
二人品茶论事,聊了一会,不知不觉便聊到了徐州刺史何启澜。
因为岳箫的关系,何启澜保住了官位,如今已是风平浪静,但他没有理由容得一个手握自己把柄的人在自己眼皮底下安然无恙,定会如坐针毡,不得安稳。所以何启澜会对岳箫下手,是岳箫早就想到了的。可这一月却连半点动静都没有,这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了。
苏琬听罢这话,抿了一口茶,忽然故作神秘的看着岳箫一笑。
“你可知道些什么?”岳箫被他这么一看,顿时生出一身鸡皮疙瘩。
“关于那个何启澜,我倒是听说了一件有趣的事。”说罢顿了顿,见岳箫正看着他,便也不卖关子了,扬起一边唇角向岳箫靠近了些,一双眼睛带着些狭促的笑意看着他,慢慢说道:“他家,闹鬼了。”
“你这是从哪里得的消息,也太不像话了些。”
说他不像话,苏琬却也不生气,坐直了身子端起茶壶为岳箫续上:“消息么,是真的。可实情如何,我就不清楚了。”说话间,便觉屋中暗了下来,他顺手点上了灯。
“你说这个消息是度望阁的?”苏琬平日玩笑颇多,但若他用上消息一词,则必定是真的。
这话问得到让苏琬很是不乐意:“我说的和度望阁说的差别很大吗?”
岳箫正想着闹鬼之事,听他这么一问,想也没想便点了头。
苏琬这一见便来了气,挑了挑眉便对门外喊道:“华韡,把你箫哥哥的药端过来!”
话音未落,便迎上了岳箫略带紧张的眼神,正是扬起嘴角冷冷一笑,便见华韡端着药碗快步走过来。见到岳箫便是灿然一笑,随即就没注意到脚下的石头,顿时被绊倒,手上的药碗直接扔了出去,“啪”的一声在岳箫面前摔了个粉碎。
岳箫望着那还冒着热气一地碎片,还没来得及笑出声,便听门外响起了同样的一声“啪”,随后只听“哗啦”一声,伴着一个女子“哎呀”一声轻呼同时响起。
“是苏玘?”苏琬还没什么反应,岳箫倒是一下子站起身来。
“小玘也把碗摔了?”苏琬嘴上打趣着,却也毫不迟疑的站起身来,说着便向门外走去,同时还不忘叫华韡再煎一碗药来。
行至门口,一眼便见苏玘与谨文二人正蹲在地上,研究着地上摆着的一排盒子。
“呦!你们这是把什么什么东西摔了?”苏琬见那些盒子中有一个翻到了,想必方才听到的声响便是由此发出的。
“我也不知道,我们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没注意到门口还摆着这些东西,谨文一脚踢上去,听声音,怕是碎了。”苏玘说着,瞥了几眼那几个盒子,试探的问道:“哥,箫哥,这是什么东西啊?”
岳箫一听这话顿时皱起了眉,俯下身去查看,接着府衙门前不甚明亮的灯火,只见那是几个大小各异的木盒子,唯一的共同点便是都是深色的,看上去死气沉沉。
“这不是你手下人送过来的吧?”岳箫虽这样问苏琬,却也明白这事与苏琬无关。
“我的手下不会把要送来给我的东西摆在门口不管,而且我也不喜欢这种黑乎乎的东西。”苏琬嘴上仍是打趣着,可说话间却也俯下身将盒子查看了一遍。
岳箫叫谨文去问问府中的差役,看看有没有人知道这件事,一边又细细的查看了一遍。
盒子底部贴着一张纸,通体漆黑,也没有文字,只有几道粗细不一的金色印记。谁也看不出那是什么,正是面面相觑之时,谨文跑回来回话:“府中没有人知道这件事,他们也不知道这些盒子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
如此,岳箫便只得叫谨文将这些来历不明的盒子搬进屋中,灯火通明之下仔细查看,更觉得十分怪异。
想之前有人送的礼物,见府中无人便摆在门口,可这也不像礼物,哪有人送礼会用这种颜色?
谨文试探的说要不要打开看看,却被岳箫制止住了,说着东西来路不明,还是不要轻易打开的好。
苏琬眯着眼在几个盒子上打量了一圈道:“别的完好无损的就算了,谨文方才踢碎的那个,反正也碎了,不如看看吧。”说罢,也不等别人回答,分别端起了每一个摇了摇,找出了碎的那个,便要打开。
“哥,这上面有封条。”苏玘指着盒子的底部道。
一般有封条的东西都是动不得的,大多都与官府有关,若是贸然打开了,怕是要出事的。
方才灯火昏暗中看那封条不知是何物,这下在灯火下细看,仍是看不出什么。
岳箫细细看了看,只道:“这不是出自官府的,你们看看是不是与江湖上的门派有关?”
“江湖门派是有喜欢用一些很特别的图腾的,但这个根本看不出是什么。”苏琬说着,将盒子转了个方向:“这是个什么东西?”
“这不会是张符吧?”谨文没有来得想到这里,话一出口便住了嘴。
此言一出,屋内顿时安静了下来,众人齐齐看向谨文,沉寂了一刻,便又互相看着其他人谁也不说话。
“你们在做什么?”屋内的安静被忽然进来的夏氏打破。
这个场景实在奇怪,众人齐齐望向了站在门口的夏氏,惹得她一阵莫名奇妙,诧异的走进屋中,每人脸上打量一遍,目光便投向了桌上的盒子。
“这是……这是哪里来的?”就在众人还没想好怎么向夏氏解释这些盒子的时候,夏氏略带惊恐的声音便响了过来。
“母亲知道这些盒子?”岳箫心下诧异,只得试探的问了一句。
夏氏端着盒子,看着底部的封条:“你先告诉我,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夏氏急切的问道。
“今日不知被何人摆在门口,方才被我们见到便拿进来了。”
“如此,便好。”夏氏像是松了一口气,抬眼看了看围在周围的孩子们,扶着桌边坐下,缓缓道:“也难怪你们不知,这些盒子与佛家有些关联,曾经只在宫中出现过一次。”
“难道,这当真是一张符?”岳箫只听得这一句,望着那张漆黑的纸条更是不解。
“这确实是一张符。”夏氏说罢,将所有盒子分别翻过来,那张符朝上:“有一些人想要害人,便用秘法做得这盒子,将所害之人的塑像放入盒中,再以此符咒封存,便完成了准备。需封存七七四十九日再行施法,施法之时只需揭开符咒便可。此法我只听说过一次,是在四十年前的宫中,我也只是知道一个大概,详情无人知晓。”
“这难道便是传说中的巫蛊之术?”即使是传闻中无所不知的度望阁阁主也从未听说过这件事。
“正是。”说罢,见苏琬仍有疑虑便道:“此事尽尘山庄的藏书阁中原本是有记载的,可当时为了避祸,便销毁了。”
尽尘山庄虽是江湖门派,却与朝堂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藏书中关于朝堂或宫廷的秘事也不少。不过少时的苏琬实在也算不得太用功,至出事之时,藏书阁中的书仍有一些未曾细细研读过。在他记忆中,关于巫蛊之术的记载确实有一些,但此法却是没有。不过如夏氏所言,倒也可信。
“那施法之人将这些盒子放在府衙门口,难道是想害箫哥?”比起苏琬,苏玘看过的藏书更少,因此她也不去管那些问题,她更关心施法之人是想害谁。
“那人想害的,不是箫儿。”夏氏摇头:“此法若想灵验,一定不能让被诅咒之人见到这些盒子。”
“若不是想害箫哥,为何要将盒子送到这里来?”
“我想,那人是想借箫儿的手害人。”
“也就是说,施法之人将盒子送到这里,因为我不懂得这些,见到盒子一定会打开一探究竟,因此便会揭开符咒,施法于人。若是有人调查,也只会认定是我行巫蛊之术。”
“可公子未必会打开盒子啊。”
“这我便不清楚了。”道理虽是如此,可这其中也有许多不明之事,夏氏亦是不解。
“反正不管怎样,这盒子是不能打开的,在还没弄清楚事实之前,一定不要随便动这些盒子。”岳箫前后想了一遍,仍是没有半分头绪,不过既然盒子出现在府衙门前,还是让大家小心一些为好。
众人应了,岳箫便叫谨文将盒子找个稳妥的地方放好。
谨文搬起盒子,屋中便向响起了“哗啦”一声碎片相碰的声音。众人顿时静了下来,谨文小心的看了一眼怀中的盒子,求助似的看了一眼岳箫。
岳箫顿了顿,试探的问夏氏:“如果盒中的塑像碎了会怎样。”
众人看着夏氏忽变的脸色,心也顿时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