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华章》天司沧霖

29、验尸

　　与苏琬渐渐把话说开之后，二人便又开始聊起了这些年的事，一路聊到了小时候。
　　许是身体不太好了之后便很少喝酒的缘故，岳箫从前有的那点酒量也退步了许多，明明喝了大半坛便已经有些醉了，偏偏他还不自知。硬是在喝完一坛之后，又抢了苏琬的半坛子，这一坛半的酒灌下去，他便是彻底的醉倒了。
　　醒来的时候天才蒙蒙亮。
　　那酒是好酒，宿醉也没有让他感觉到头痛。可此时醒了却是精神至极，索性睡不着了，便准备出门去透透气。才一开门，谨文的身影便在他眼前一闪而过，几乎闪花了他的眼。定睛一看，才发现谨文正看着悠然的坐在一旁的苏琬惊诧的不知所措。
　　“呦！醒了？”苏琬完全没理会谨文，见岳箫站在门口，便收拾了摆在一旁的几张密密麻麻写满了字的纸，走过来递给了岳箫。
　　岳箫接过来匆匆一扫便皱了眉：“你昨晚去验尸了？”
　　“反正没什么事，我就去看了看那几具尸体，还真的有点新发现。”苏琬伸了个懒腰活动了活动筋骨。
　　岳箫一边一目十行的看着那洋洋洒洒的写了十余页的记录，一边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你验过那些尸体，一定发现了那些女人的四肢都有着不同程度的损伤，生前一定被捆绑过，还遭受过不同程度的虐待。”
　　“那又怎样？”
　　“那些女人来自不同的县，相互之间没有半点联系，可凶手用了同样的办法对待她们，你说是为什么？”
　　“你是想说对待她们的方式？”
　　“对了，这些女人都是青楼女子，如果凶手没有专杀青楼女子的特殊爱好，那么他的目的很可能不是杀人。所以，我按照尸体上的痕迹尽可能的还原了一下她们生前被捆绑的方式。”
　　虽然觉得隐约有些不对劲，可岳箫感觉苏琬的话还有点道理的。终于从苏琬的记录中抬起头来，问道：“她们是怎么被捆绑的？”
　　苏琬一听，挑了挑眉，看向了立在一边谨文，嘴角忽然勾起了一抹笑，伸手招呼他：“谨文，过来一下。”
　　谨文一大早被院中的细微的声音吵醒，在见到苏琬出现在县衙时的那惊诧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又看到昨日还是水火不容的两个人竟然能站在一起心平气和十分和谐的讨论案情。他还没从接连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看到苏琬招呼他过去，竟想也没想就过去了。若是放在平时，他定然能看出苏琬眼中的狡猾。
　　苏琬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捆绳子，几下就把谨文捆了个结实。
　　岳箫看着谨文身上的绳子，好像感觉哪里不太对劲，上下打量着谨文身上的绳结，似是想研究出那究竟是怎样系成的：“那些青楼女子生前真的是被这样捆住的？”
　　“看尸体上的痕迹很像，应该差不多就是这样。”苏琬看着自己的杰作很是满意。
　　“若是为求牢而不破，令人无法挣脱，也不必使用如此复杂的方法。”岳箫看了半天也没看出那结是怎么打的，只当那是江湖上的方法。
　　“单纯为了把一个人绑住当然用不着那么复杂的方法，这么捆人一定是为了满足特殊需求的。”苏琬见岳箫一点也没明白，恨铁不成钢的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什么特殊需求？”岳箫完全不懂苏琬在说什么，十分不解的看着他。
　　“就是……”苏琬比划了一下，觉得对这个完全不懂的也不好说。瞥了一眼坐在地上被五花大绑着正可怜兮兮的看着他们的谨文，直接就问他：“你知道吧，给你家公子解释解释。”
　　谨文顿时睁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自己怎么就知道了？
　　苏琬看谨文是没戏了，颇有些无奈的对岳箫道：“这个世上有那么一些人，会有一些特殊的癖好，比如当他们把人捆起来的时候可能会非常的兴奋，或者是在虐待别人的时候会非常开心，大概就是这样。”
　　岳箫顿时皱了眉，这些事他根本是闻所未闻，实在有些难以想象。
　　“明白了吧？”苏琬长舒了一口气，为什么一大早就要他给岳箫讲这个啊？
　　“那……”岳箫忽然抬眼看向他：“你为什么会这种捆绑的方法？”
　　苏琬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他瞥了一眼谨文，解释道：“我是度望阁阁主么，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对吧？”说罢，不等岳箫回答，忙转移话题：“那座宅院从前是用来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的，他们将从附近几个县中找来的青楼女子，带到这里，供一些有特殊需求的人享乐，后来因为一些原因把人弄死了，就把尸体扔进了井里。虽然这座宅院从前的主人是很可疑，但也未必是凶手。”
　　岳箫听他说完这段话，还没来得及仔细想一想，便又听苏琬接着道：“所以你现在首先要查的就是从前来过这座宅院的人，以及这座宅院的主人三年前为什么要把宅院卖给许大。”
　　“有道理。”岳箫点点头，正要吩咐谨文去查，忽然想到苏琬是度望阁阁主，便直接对他道：“既然已经知道了要查什么，便去查吧。”
　　苏琬听着，瞪着眼比划了几下，正想要问为什么要他去查，还没来得及开口，抬眼见岳箫抬眼一瞥，也没理会他，微微笑了笑便着离开了。
　　“你家的仵作还要查案子啊？”苏琬望着岳箫的背影终于把话问出来了，可岳箫却连头都没回一下，只留给了他一个“就要你查，怎么样吧”的背影。
　　苏琬向他的背影狠狠指了几下，最后还是放下了手，自言自语了一句“查就查”也离开了，只留下还被绑着动弹不得的谨文在原地叫喊着两人，却没有人回来管他。
　　岳箫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竟神差的走进了那件暂时用作停尸的屋子里。比划着尸体身上的痕迹，又联想到苏琬绑谨文的方式，越想越觉得苏琬说的有道理。也不管那种说法对于他来说是多么的荒谬，他确定了这些青楼女子生前在那座宅院里就是用来满足一些人的特殊需求的。
　　至于那些究竟是什么人，从他之前在县中询问百姓的结果来看，能将自己隐藏的如此隐蔽的，一定不是普通人，说不定来头还不小。
　　想是这样想的，可毕竟不好查，岳箫如此想道，毕竟快到中午的时候，还没见到苏琬的人影。
　　谨文被捆了一个早晨，好不容易可以自由活动了，自然不会往岳箫眼前凑。此时行至岳箫门前，正准备趁岳箫还没看见他悄悄溜走，却不料身后忽然跑出来个蓝色人影马上就要撞上自己了，谨文侧身一躲，本想躲在门边，可那门本是半掩着的，被他这么一碰直接开了，他更是踉跄几步，差点便与岳箫来了个面对面。
　　他装作无事的看了看门外，这才看到那蓝色身影竟是华韡，在他身后追着跑过来的是章儿。
　　“谁给你解开的？”岳箫翻过一页书，头也不抬的问道。
　　“公子。”谨文试探的唤了一声。
　　岳箫抬眼打量他一眼。
　　“以后不管有什么事，我再也不敢再瞒着公子了。”谨文知道岳箫是有意在惩罚他，嘴上虽然这么说，可心里仍是冤的很。
　　“这些事，跟你的少庄主说去。”岳箫冷哼一声，复又低下头去看书，可嘴上却是接着问道：“那个刺客怎么样了？”
　　“在牢里关着呢。”
　　“把他放了，看着他回到他主子那去。”
　　谨文惊讶了一下，但很快便明白了，犹豫了一下还是劝道：“这样不好吧。”
　　“这个案子已经快要走进死局了，若不刺激一下他，逼他再有下一步行动，从中找出破绽来破了这个案子。除非你能查得出那座宅院从前的主人是谁。”
　　“那个人名叫颜搴，三年前靠巴结士族买了一个官当，就把那座宅院卖了，离开利城县赴任去了。”苏琬一边慢悠悠的走进来，一边解释着，正好走到岳箫旁边坐下，一指他：“那个人的官职不大不小，刚好比你大上一级，是五品的东海太守。”
　　谨文一见苏琬进来，这两人又凑到了一起，正准备偷偷溜出去，脚还未挪出去两步，便听苏琬道：“不用去放那个刺客了，谨文。”忽然被点到名字的谨文，有些僵硬的停住了脚步。心惊胆战的看他一眼，才见他根本没看自己。
　　“从我度望阁听到的消息可是要付钱的，这个消息我送给你了。”苏琬说着，便去动桌子上的茶具，给自己倒了一杯，只抿了一下便嫌弃的皱起了眉。
　　不等他开口抱怨那茶，岳箫便问道：“都查清了？”
　　“没有。”苏琬放了茶杯，说的坦坦荡荡。
　　“那你为何回来？”
　　“我回来吃饭啊。”苏琬一脸喜气的侧过头问谨文：“今天中午吃什么？”
　　岳箫再次堵住了谨文的话：“不查清楚，没饭吃。”
　　“你不能这样啊，你说过管饭的。”苏琬争辩了一句，瞥了一眼岳箫的脸色，便道：“安排下去了，很快就能查清。”岳箫这才作罢，苏琬抚了抚自己空荡荡的肚子，只得再喝一口那难喝至极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