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华章》天司沧霖

212、离途

　　岳箫辞了官忽而觉得无比轻松，仿佛这些年从未好好地休息过一般。也因此故，似是连性情也的开朗了许多。因他这开心之事，全府上下也是一片喜悦。就连万大夫也第一次没有对这两位不听话的病人发火，而是亲自下了厨，做了一道华韡昼思夜想了许久的东甫征。
　　“哥，我们此去就是直接去东山么？”苏玘盛了一碗清风紫霜给夏氏，随后又盛了给章儿，最后尝了一口，又不由得惊诧这味道的美妙。
　　“自然不是，如今也是春暖花开之时，东山景色固然好，但我们日后有的是时间看，我想我们不如在路上走走看看，也好弥补了这些年你们没看到的景致。”
　　“如此也好，你们可有想去的地方？”夏氏近来十分愉悦，她素来不想岳箫为官，从前是被逼无奈，如今辞了官，她这压在胸口许久的大石头也算是放下了，自然心情甚好。
　　苏玘抬起头看了看岳箫，见他没注意到这边，只是专心的品尝着万大夫的手艺，便垂下头左右想了想，却也不知道该去何处才好，便又转了目光看向苏琬。
　　夏氏问罢这句话，便在岳箫与苏玘脸上看了一遍，见他们也是没什么主意，便对苏琬道：“小琬啊，你去过的地方多，不如你为我们安排吧。”
　　“好啊。”苏琬应了便站起身来，在堂中踱了几步，便道：“我们从洛阳出发，便向西而去，走上五六日便能到扶风，我们到山上去看佛光，不过这个时节不多见，但也无妨，这时山上的桃花开了，和地上的大不相同。我们看着桃花守上几日，再到阿育王寺去拜拜佛，定然也能看到。之后我们再向南去，沿着宁江向东走，游滴翠峡。出了滴翠霞峡，便是望霞峰，我七八年前经过那里，与那山中的隐者打了个赌，他输了山上的宅子，约了几年后我去收，算时候也差不多了，我正好去收过来。那山后有一眼极好的温泉，能够强身健体，我们在那住上半个月，休息休息。从那里出来，我们再往东，便到了宵罗山，到那时候，山上的楼阁也建的差不多了，我们正好可以去看看，好好管理管理那座山。等玩够了，我们再向东北去，到葛山下，我之前经过的时候，将那里废弃的宅院修建了一番，让当地的浮玉婆婆替我看守，虽是落难的，但手艺却是极好，她做的豆腐没有人不喜欢，阁中之人想吃还要等上许多时候才能排的上，我们可以到那里去吃个够。不过那处风景不算绝妙，我们也无需待上许多时候，随后便再行北上，便到了嵯玡山，我们也可以在那里休息些时日，最后再往东山去。”
　　“按照少庄主的安排，到东山之时怕是要走上一年。”谨文方才只顾品尝清风紫霜，几口吃了个干净，这才想起来听苏琬的话，这下听罢，也忍不住说了一句。
　　“这又有何妨，好容易得了个机会随心游玩，还不玩个尽兴。”苏琬说罢，便看向了岳箫，但见他仍是认真品尝清风紫霜，似是根本没有注意他说了什么，便是问道：“我这般安排，小竹觉得如何？”
　　听闻此句，岳箫才终于抬起头来，却是问夏氏：“母亲以为如何？”
　　“听来不错，便依照小琬的安排吧。”夏氏笑道。
　　岳箫便对苏琬道：“听母亲的。”
　　苏琬对夏氏应了，却是瞥了岳箫一眼，这一眼便看到岳箫将他那一份清风紫霜吃了，便忙上前抢夺。二人正是相持不下的时候，门外忽然有门房进来，与苏琬耳语两句。苏琬听罢，便放了手，与周围说了一句，便出门去了。
　　门外的是杨焯，他显然已经等了些时候。
　　“有什么事不能进去说？”方才门房特地与苏琬说了，杨焯请他出来一叙。
　　“也没什么，我只是与你传一封信，就不那么麻烦了。”杨焯似是有些犹豫，一面从袖中取出信来。
　　“什么信还劳烦你亲自送过来？”苏琬玩笑似的说了一句，便接过了信。
　　“姐姐说你要走了，日后怕是也没机会再见了，所以想在你走之前办一场宴会，请了些故人过来，想为你送别。”杨焯看着苏琬，一副欲言又止的摸样，可含在喉中的话，却仍是没有说出口。
　　“也好。”苏琬打开了信看，上面倒也没什么，只是来请他赴宴的邀请，就在他们离开的前一日，他扫过一遍，便收了信：“我去转告小竹他们，到时候一定准时去。”说罢，便要向门内走去。
　　“苏先生！”杨焯忙叫住了他：“姐姐说，只请你一人。”说罢，见苏琬看他的神情颇为诧异，便解释道：“这几日姐姐会亲自过来与你们送别，但这宴会，所请之人有些特别，岳大哥他们过去怕是不便，所以这一次，只请先生一人过去。”
　　“在这洛阳城内，还有什么人是小竹不方便见，而我却方便的？”
　　“是一些尽尘山庄的旧人。”杨焯压低了声音道：“当年你出事之后，岳家也是大乱，姐姐匆忙出嫁，看似置身事外，却也能够看个清楚。尽尘山庄那么多人，自然不可能没有活口。这些人一路逃到洛阳，也不敢贸然投奔岳家，便被姐姐收留了。但她也不敢留这些人在洛阳，便安排他们去各地寻找烬华章中所需要的物品，给他们许多盘缠，让这些人活了下来。因为出身尽尘山庄，行事隐秘，所以这些年并没有让你发现。而且之前姐姐认为自己必死无疑，所以让这些人都离开了洛阳，躲避起来了。如今先生要走，如何也要让你们见上一面。”
　　“原来如此。”苏琬轻叹一声，却是微微笑了起来：“原来还有人活着，真是太好了。”说罢，便也不再犹豫，直接应了杨焯。
　　又过了几日，岳家的行礼大多已经打点妥当，不方便带走的，苏琬便安排手下先行运走，待他们出发时，只带些细软便可。
　　时间过过得飞快，转眼间便已到了出发前的一日。苏琬与岳箫说了去杨家赴宴的事，正要出门去，杨煣竟亲自过来接他了。
　　岳箫站在门口正好看见，却也只与杨煣道了别，没有再说其他。苏琬上马车之时，忽然想起些要准备的东西，便与岳箫说了，让他吩咐施平去做，说是到了东山该是用得上的。说罢，便上车离开了。
　　望着马车离去，岳箫倒也不觉什么，正巧看到顾常经过，便与他说起了苏琬要准备的物件，说罢便回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