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华章》天司沧霖

195、交易

　　转眼间便已是春暖花开之时，而如今东海王又扔下了被他搅的一片混乱的朝堂，出外征战去了。
　　不得不说，岳箫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东海王交代他对付的那些人，他现在一个都没有动。不是没有害死，而是连局都没有设。
　　如今的朝臣不能再动了，再动怕是会大乱。但这些话他又不能与东海王言明，因为东海王总是想象那些人正在谋划着反他，所以留下这些人会让他不安。
　　这日苏玘去找杨煣游园去了，岳箫在车中正皱着眉看着信上的内容，反复看了许多遍，眉头越皱越深，仿佛正在思索着一个巨大的麻烦。
　　马车忽然停下了，岳箫猛然晃了一下，只觉得天地都忽然旋转了起来。
　　“公子。”谨文打开车门探进头来：“陆伯求拦了车，说要见您。”
　　岳箫抬头揉了揉额角，起身下了车。四下看去，见周围冷清，是个少有人经过的地方，便让谨文先回去。
　　“岳大人果然痛快。”陆伯求看着谨文的身影完全消失，才道：“下官想请大人喝杯茶，不知大人可够赏光。”
　　“陆大人无需客套，我去就是了。”岳箫自然不会认为陆伯求是来找他喝茶的，他应该是开始从自己这里取东西了。
　　陆伯求选了一家少有人光顾的小店，又寻了一个偏僻的角落与岳箫坐下。
　　“岳大人近来可好？”陆伯求故意看了一眼岳箫袖中露出了一角的信：“东海王近日不在朝中，大人应该可以松一口气了。”
　　岳箫笑了笑：“陆大人既然都知道，又何必明知故问。”
　　陆伯求被呛了回来，却一点也不气恼，笑道：“岳大人很烦恼吧，明知道不该再动朝中的官员，可是又不能违背东海王的命令。”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既然当初选择了东海王，就不能半途而废。”岳箫这话，其实也不过是说说，凭他真心想法，他很早就不想干了。
　　“岳大人自然是忠义之士，但在如今的朝堂之上，你这般尽忠，又有什么意义。”
　　“确实没有意义。”岳箫轻叹一声。
　　他这般反应似乎令陆伯求很满意：“岳大人不必烦恼，大人既然选择了与我们合作，那我便为大人出一个主意，为大人解决眼下的麻烦。”
　　“哦，陆大人有何高见？”
　　“岳大人知道，如今的朝堂已是不稳，若是再动朝中官员，怕是会大乱，但若是不动，又怕东海王会怪罪。可是岳大人可否想过，如今的满朝文武，又有谁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好官，若是留下他们，对晋国又有什么好处。”
　　岳箫看了看陆伯求，竟是点了头道：“依陆大人的意思，我是要依照东海王的命令，解决这些官员？”
　　“如此对于岳大人最为有利。”陆伯求笑着为岳箫斟了一杯茶。
　　岳箫果真认真的思索了片刻，便道：“陆大人所言甚是，如今恨我之人大有人在，我若是对他们仁慈，下一次死的或许就是我了。”
　　陆伯求点点头，很满意岳箫的反应：“如今的朝堂虽有皇上执政，可实则却被东海王一手遮天，岳大人在东海王的庇护下得到了朝堂上的一席之地，但若失了这层庇佑，大人怕是会成为众矢之的。大人想尽忠，想报国，起码要先留一条命在。如今大人既然没有法子改变这种局面，那不如先想法子活下去。”
　　“如此，便多谢陆大人了。”岳箫暗了暗自己的手腕，问道：“那么大人，是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岳大人不必紧张，现在还不用大人做什么。”陆伯求顿了顿：“大人府上隔壁宅院所藏的秘密，你我心知肚明，若是没有别人知道，那可就全是我们的了。不过大人府上的苏琬，可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大人既然原来没有告诉他，以后也不要告诉他。”
　　岳箫点了头，继而问道：“陆大人今日来找我，不会就是为了给我出主意的吧？”
　　陆伯求却摇头：“陆大人做好该做的事，就是在与我做事了。至于其他，岳大人什么都不做，其实就是在帮我了。”他顿了顿，见岳箫有些不解，便解释道：“岳大人是个强劲的对手，若是对付我，我便要分出许多力气来应对。但若是岳大人没有对付我，那么我能省去多少力气啊。”
　　“陆大人太高看我了。”岳箫说着，便以茶代酒，敬了陆伯求一杯。
　　随后二人又闲谈了几句，便各自离去了。
　　回到府上，院中原本苏琬常坐的位置上，万大夫正在煎药，不知是煎糊了还是如何，院中异常呛人。
　　但这呛人的气味似是又与平常煎糊了的药不同，他不过是走到万大夫面前这点路，便感觉到一阵头痛，似乎胸口也有有些隐隐作痛同时也有些憋闷。
　　“万大夫，这是……”岳箫话未说完，便感觉眼前忽的一黑，险些就要晕倒，多亏了不知从何处而来的谨文扶住了他。
　　“万大夫，您所料的果然对了，那您快些为公子解毒吧。”谨文将岳箫扶到椅子上坐好，便忙去请万大夫出手。
　　“中毒？”岳箫尚存一丝清明，猛然听到这词便是一怔：“我中了什么毒？”
　　“少庄主说了，陆伯求有问题，而且公子对于他来说是个麻烦，所以不论他对公子威胁还是示好，都有可能是要对公子下手。但他现在不敢明着对付公子，因此最有可能的法子就是下毒。所以，他听说您去见了陆伯求，便先让万大夫备好测试是否中毒的药，没想到您果真中毒了。”
　　“这呛人的味道是试探是否中毒的药？”岳箫感觉愈发头痛欲裂了，却是明白了这其中的缘由。
　　陆伯求不会平白与他说出实情，岳箫自然也不会傻到真的相信他真的是相与自己合作，但这其中缘由，他却一直没有想通。如今看来，应该是要对他下手了。从前几次派来杀手都没有能够杀了岳箫，这其中多半归功于苏琬的保护。现在陆伯求想下手对付自己，那么一定是一边让他放松警惕，一边在苏琬身上动手脚，挑拨他们二人的关系。
　　“岳公子所中之毒，与苏琬之前所中的是同一种，只要服下解药便无事了。”万大夫将旁边的药罐中的药倒入碗中，递给了谨文。
　　谨文服侍岳箫喝了药，稍缓片刻便道：“公子，少庄主说陆伯求若是知道公子的毒解了，一定会再想法子对付公子，我们不能保证每次都能万无一失，所以让公子装出中毒的样子，左右这毒药是慢性的，一时半刻也死不了人，如此便能让陆伯求放松警惕。”
　　“正如我意。”岳箫闭目养息，过片刻问道：“苏琰不在府上？”
　　“少庄主辰时便出去了，没有与我们交代是去了何处。”谨文道。
　　而此时府上之人都不知道的去向的苏琬，却是坐在了陆伯求面前，正是方才岳箫所坐的位置。
　　“先生可都听清了？”陆伯求特地请来岳箫说话其实就是为了让苏琬听到岳箫的秘密。
　　“大人想让我听清什么？”苏琬沉着脸看着他。
　　“先生口口声声说岳大人是朋友，可那隔壁宅院的事却是没有与先生提起半句。”
　　“就算是朋友，也该有些隐秘之事不能说与我知，这又有何不妥？”
　　“那宅院中的东西可不是岳大人的私人隐秘，这秘密不与先生说，岳大人可是要独吞啊。”
　　“不让岳大人与我说起此事的，不正是大人么，怎么又将所有的不是都推到岳大人身上？”苏琬冷冷一笑。
　　“岳大人知道那秘密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从前可曾与先生提起过？”陆伯求笑着打量着苏琬的神情，见此话一出，苏琬的脸色顿时变了，便道：“岳大人不与先生提起此事，我却是将此事告诉了先生，若是以后我得了那秘密，定然会与先生分享。”
　　苏琬侧目瞥了瞥陆伯求，问道：“既然如此，那么那宅院中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陆伯求顿了顿，却是没有回答，而是招来了店家另上了一壶好茶，并将之前的收了。待茶端上来，便亲自为苏琬斟了一杯。
　　“看来大人是不愿意说了，既然不愿意让我知道，又何必让我听到这件事，大人这点诚意都没有，我倒是真的不敢相信大人了。”苏琬看了看那杯茶，抬手推了回去。
　　可还未推回陆伯求面前，便被他按住了手。
　　“先生不要气恼，这件事说来话长，一时半刻也不讲不完，不如待我得到那秘密之时，再与先生说个明白。”
　　苏琬看了看那只手，顿了顿道：“我知道以我们的力量，根本不足以与大人为敌，所以我希望大人不要伤害岳大人。毕竟大家都想活命，岳大人更是如此。”说罢，收回了手起身道：“时候不早了，告辞。”
　　陆伯求看着苏琬的背影直到完全消失在酒肆中，这才端了面前的那杯茶一饮而尽。冷笑道：“不解决了岳箫，我如何能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