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华章》天司沧霖

175、中毒

　　岳箫自从上一次遇到刺客受了些轻伤之后，他身边的守卫便更加森严了。不只有司隶校尉府的侍卫护在左右，还有了更多的度望阁之人在暗中保护。因而他出了趟门，着实是场大工程。
　　可便是在如此森严的守卫下，他今日还是遇到了刺客。
　　先是头顶上落下了许多大花盆，噼里啪啦的落下，侍卫们忙着保护岳箫不被砸到，便是护着他往旁边退去。退着退着，便退到了小路中去。此时护在他身边的侍卫已经所剩无几，刺客便一下子跳出来，举剑便刺，招招是要置他于死地。
　　幸而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在岳箫受伤之前，度望阁之人便已护在了他周围。只是这一次的刺客实在太多，不多时岳箫身侧便出现了漏洞，刺客借机直接攻向他。岳箫当即拔出匕首与他周旋，只可惜他的武功只是些花架子，遇到这种武功高强的刺客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眼看着刺客的剑就要劈过来他抬臂一挡，恰巧打开了了苏琬送他的那把扇子上的机关。扇子中的短箭短时飞出，整根插入刺客的左眼中。
　　他这才想起这回事来，果真感觉比他这把匕首好用的多，如此他也能够自保了。
　　刺客虽然比起上一次更多，但度望阁更胜一筹，虽然打的时候久了些，但还是成功的将刺客解决了。
　　岳箫见无事了，正要松一口气，忽然感觉心脏怦怦直跳，伴随而来的是一阵隐隐的钝痛。他捂着胸口深吸了几口气，想要缓解这痛感，可没有丝毫的作用，好像愈发严重了。
　　左右见他脸色不好，便忙要将他送回府中。
　　岳箫是最了解他这副身体的，尚无大碍，休息片刻也就是了。若是回去被左右胡乱的一说，府中不知会乱成什么样子。因而便推说无事，静坐了片刻感觉好些了，这才吩咐左右回府。
　　还没走进府中，便与匆匆跑出来的施平迎面撞上。他从未见过施平如此慌张的摸样，心下当即感觉有些不寻常，忙拉住施平问道：“发生何事了？”
　　“没，没什么事，岳公子下朝会回来，快回去休息，我就不打扰了。”说罢，便慌忙离开了。
　　岳箫越想越觉得不对，忙走进府中。府中一片宁静，不像是出了什么事的样子，他去寻了苏玘与夏氏，见她们的神情并无半点异样，便想是自己多虑了，许是度望阁内部的事，不是他能多问的。
　　不过说起度望阁，今日府中不见苏琬，想起他今日好像是去见陆伯求了，也不知道他们谈得如何了。
　　相比岳箫回府时的宁静，杨焯却是惊心动魄。
　　不提回来路上被街上的大片花盆碎片和泥土拦住了去路，马也被慌张躲避的行人惊了。好容易回到府中，进府时便看到府中乱作了一团，抓住一名侍女去问，却是乱七八糟的说不清楚。但见侍女面色慌乱，他以为是杨煣出了什么事，慌忙找过去，便看到了慢慢从房间走出来的杨煣，以及她身上的大片血迹。
　　“姐，出什么事了？”杨焯冲上去扶着有些失神的杨煣的肩膀，摇晃着问道：“这血是哪来的？”
　　杨煣慢慢的抬眼看了看杨焯，好像忽然回过神了一般，眼中顿时有了几分光彩，反手抓住杨焯道：“去找岳箫，还有，请他们的府上的大夫过来！”
　　“岳箫？”杨焯不明所以，向屋内看了一眼，却是什么都没看到：“到底出什么事了？”他慌乱的想着，脑中冒出了许多想法。他忽然中不知想到了什么，试探的问道：“是玉先生出事了？”
　　杨煣忙抬头看他，似是想否认却又开不了口。见她这般反应，杨焯顿时明白是自己猜对了，便要进门去看他，却被杨煣拦住了。
　　“焯儿，你先去找岳箫，告诉他，玉先生旧病复发，受了点伤，让他带府中的大夫过来，还有小玘，也请她过来。”杨煣又说了一遍，身体却仍是死死的挡住他，丝毫不让他靠近：“这是要紧事，你快去吧。”
　　杨焯不知道这其中缘由，但见杨煣衣服上的大片血迹，也能猜到苏琬的情况不妙，绝不是杨煣所说的受了一点伤。虽然心下着急，想去一探究竟，可既是杨煣不让他见，也不好耽误太多时候，不死心的向里面望了一眼，还是依言去找岳箫了。
　　杨煣见他离开了，这才反身回房去，看着仍昏迷不醒的苏琬以及他衣服上触目惊心的血迹，杨煣颦眉侧过了脸，问在一旁的大夫：“他情况如何？”
　　年老的大夫当即叹了口气，微微摇了头道：“这位公子肩上的伤不深，倒是不打紧，便是失的血有些多，修养些时日也不甚要紧了。这最要紧的还是他中的毒，此毒老夫从未见过，更何况这位公子中毒已有些时日了，中毒已深。而且他身体底子实在太差，稍烈一点的药也不敢用，老夫实在无能为力。”
　　杨煣听罢一怔，随即看向了苏琬，顿了顿才勉强以平和的声音请大夫离开。
　　她看着他的脸，面纱已经被鲜血浸透了，但是她没有将面纱取下来。杨府人多嘴杂，她不能让任何人看到他的脸。
　　试探般的，她小心翼翼的碰了碰他的脸，然后又一下子收回来。她左右看了看，确定周围没有人在，这才仔细的将他的面纱取下来，将他脸上的血迹擦净，随后又取了一方新的面纱为他戴上。
　　看上去似乎好了许多。
　　杨煣再次小心的碰了碰他的脸，微凉的触感让她忽然就感觉到鼻尖有些酸，她眨了眨眼睛，口中喃喃念着：“中毒已深。”眼泪忽然便落了下来。
　　岳箫来得很快，半点不曾耽搁。
　　他从杨焯的脸上看出了焦急，虽然他并未言明苏琬究竟如何了，但他还是感觉情况不妙。慌忙站起身来，便感觉胸口猛地痛了一下。这比起从前算不得什么，他没有多加理会，不等侍从去找苏玘，便已向杨府而去。
　　屋中只要杨煣一人坐在苏琬床边，周围一个人也没有，他心下顿时一沉，踉跄着走过去。便是看到了苏琬阖目躺在那里，仿佛已经没有了气息。他侧了侧头，便看到了苏琬的衣服。白衣上那大片的鲜红，白与红的组合，永远都是那么触目惊心，令人生寒。
　　“他，他怎么了？”岳箫有些站不稳，扶着一边的栏杆问道。
　　“他……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杨煣低着头不看他。
　　“煣姐，你是在哪里看到他的？”岳箫慢慢俯下身，在苏琬脸上看了看，随后侧身在床边坐下。
　　“我是在，在与杨府相隔三条街的，小路中看到他的。”杨煣断断续续的说完，抬头见苏玘也来了，便起身出去。
　　苏玘见到苏琬这般摸样，早已是慌了神，怔怔的走过来，望着毫无生气的苏琬不敢触碰，也不敢问。
　　“万大夫，万大夫来了吗？”岳箫站起身，身体有些摇晃，向外面看去，正看到万大夫匆匆赶来，便拉着还呆站在一旁的苏玘离开。
　　有万大夫在，苏琬该是会没事的吧。
　　“岳公子。”施平也匆匆过来，看到岳箫的神情也不敢贸然上前与他说话，才是称呼了一句，便听岳箫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谁敢在洛阳城对他下这种手？”
　　“这属下还不清楚。”
　　“这是谁干的？”
　　“这，属下也还不清楚。”施平额角的冷汗都快要流下来了，他在江湖混迹多年，跟随着苏琬逐渐壮大度望阁，何种事物没有见识过，可不知为何，今日面对岳箫，他竟然觉得战战兢兢。
　　他看见岳箫抬眼直视着他的眼睛，眼中的暴怒几乎要喷涌而出。他想躲开，却只是听他冷冷的说道：“给我去查。”
　　“是。”施平从未见过这样的岳箫，应了一声准备离开的时候，这才惊惧背后已经惊出了冷汗。
　　“施平，你们可查到了什么关于陆伯求的消息？”就在施平转身离开的时候，岳箫忽然叫住了他，他当即一怔，随即想起之前苏琬让他们查关于陆伯求的事，他们查了许久也所知甚少，并无什么有用的线索，便有些结巴的道：“没，没查到什么。”
　　“去吧。”若是只听声音，岳箫这句话与平日无异，可他却能感觉到背后的凉意。听到这句，他便忙不迭的离开了。
　　“岳大人，玉先生怎么样了？”杨焯将府中安顿好了，这才匆匆赶过来，一见岳箫与苏玘都在门口坐着，便猜到是大夫正在为苏琬诊治，还是压低了声音问道。
　　“大夫正在诊治，不知情况如何。”苏玘此时才慢慢回过神来，低声回了他一句。
　　不等杨焯再问，万大夫便推开门出来了，也是怒容满面。
　　“万大夫，他情况如何？”岳箫小心的问道。
　　万大夫一扫面前的三人，道：“只肩上一处伤，不甚要紧。但失血过多，加之他身体本就不太好，所以才会如此。”
　　岳箫与苏玘听了这话，便知万大夫没有说实话，相视一眼，便也都不问了，只是接着问了一句现在可否将苏琬送回岳府。
　　待万大夫复又进房间去，杨焯便要进去看望苏琬，却被苏玘拦下了：“杨大人还是先不要进去了，既然没有什么要紧的，还是等玉先生好了，再上门拜谢杨大人吧。”苏玘说着，见岳箫已经走进屋中，便接着道：“何况，我想玉先生也不想以现在这个样子与杨大人相见。”
　　他方才便想看看苏琬，却接连被拦了两回，心下不悦，但听苏玘这般说，他也不好在说些什么，仍是不甘心的向里面望了一眼，这才转身走了。
　　见杨焯离开，苏玘这才反身回去，仔细的关好了门。
　　“万大夫，苏琰他到底怎么样了？”
　　“他肩上的伤确实不要紧，但他现在身中剧毒，而且这毒极为顽固，短时间内是清除不干净的，需慢慢调理。但他的身体现在很虚弱，这解毒之事不可操之过急。”
　　“那，万大夫可有解毒的法子了么？”苏玘忙问道。
　　“这毒老夫也从未见过，只能慢慢尝试。”万大夫话一出口，便见岳箫与苏玘都变了脸色，便接着道：“这说来也算是因祸得福，他受了伤，失了这许多血，却也缓和了几分毒性，这毒素是剧毒，但也有缓和的余地。”
　　听到这话，岳箫与苏玘这才松了一口气。
　　岳箫托万大夫照顾苏琬，便出去安排让人带苏琬回府。苏玘看了看仍未醒来的苏琬，犹豫片刻，也出门去了。
　　在杨家终究是不便，杨煣听了万大夫的话也是松了一口气，帮忙将苏琬送回岳府。杨焯始终想看上一眼，却硬是没有让他看到。
　　将苏琬送到岳府，将他安顿好了，众人皆是松一口气。岳箫在苏琬门前站了站，正要进去，胸口忽然便感觉猛地一下钝痛。他按住胸口，脚步还没来得及动，眼前便忽然一黑，他便毫无预兆的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