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华章》天司沧霖

172、惊梦（2）

　　杨焯只是一怔，随即应了一声便离开了。待他离开后，苏琬放下了茶杯，顿了顿也起身告退。
　　“玉先生这么急着回去，难道今日本是来找杨大人的？”陆伯求在他脸上反复的看着，也不知道他究竟在看什么。
　　“我怎么会是来找杨大人的，不是碰巧遇到了么？”苏琬暗暗一笑，他今日还真的不是来找杨焯的，方才见到他也不过是巧合，不过对于陆伯求，他还当提起十分的小心：“只是我前些日子染了风寒，到今日尚且没有好完全，在外这一会，也是觉得有些不支乏力，就想先回去了。”
　　“先生果真是身体有恙，难怪面色有些差，这就是怪我了，该早让先生休息的。”听罢陆伯求这句，苏琬几乎都以为陆伯求是让他离开了，不过他还没如此想到的时候，便听到陆伯求接着道：“这间酒肆楼上有客房，先生不如上楼休息一会。”
　　苏琬一笑，道：“如此多谢大人了，不过今日岳大人要回旧宅，若是他回去了，没见到我，怕是有些麻烦。”
　　“原来如此。”陆伯求也笑了，没有再劝，只道：“如此，先生还是早些回去吧，两日后我们再见。”
　　听了这话，苏琬也不再多说什么，起身便告辞离开了。
　　走得稍远了，确定陆伯求看不到他的时候，他忽然踉跄了几步，扶着一边的墙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得弯下腰去，手几乎都要扶不住墙，身子看起来摇摇欲坠。
　　这一阵咳几乎耗费了他所有的力气，就在他要顺着墙边跌落的时候，忽然被一双手扶住，紧接着便靠在了一个人身上。他掩着唇，勉强侧过头看去，只见那扶住他的人竟是杨焯。
　　“你……”苏琬一个惊诧，断断续续的话还没来得及发出声响，便听杨焯道：“我扶你到一边坐坐。”说罢，便半扶半托的扶着他到另一边坐下。
　　杨焯盯着他的脸看了一阵，直至苏琬慢慢止住咳，抬眼瞥他一眼，清清嗓子问道：“杨大人不是回府了么，怎么还在这？”
　　“我在等着看你这次是怎么杀人的。”
　　苏琬正半伏在桌上休息，平复呼吸，却别他这一句话逗笑了，他抬起头看着杨焯，仔细的打量了他脸上的神色，发觉他一脸的认真，便含着笑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要杀人？”
　　杨焯看着他的脸道：“你这个样子，与我从前见到你杀人时的样子一摸一样。”
　　“那你知道我这次要杀的人是谁？”
　　“不知道。”
　　“我要是想杀你呢？”
　　杨焯面色一僵，随即又缓了几分，道：“你这次要杀的人不会是我。”
　　“怎么不会？”苏琬的眸色冷了几分，声音却还是含着笑：“我就是用这幅摸样让你放松警惕，再想法子让你带我到少有人经过的地方，趁机杀了你，有何不可？”
　　苏琬说罢，果然见到杨焯的脸上慌乱顿起，紧张的左右看去，发现周围确实少有人在的时候，便是一副想逃又不好逃的摸样。紧张了一会，这才回过神来，复又平静了下来。
　　“你不会杀我的。”杨焯看着他的脸严肃得说道。
　　“为什么？”苏琬感觉杨焯很有意思。
　　“我仔细想过了，我姐姐为什么会那么信任你，信任岳箫。”杨焯看着他的脸，好像要穿透那层面纱，将他看个清楚：“我姐姐能撑起杨家，定然不是寻常妇人。岳箫一家离开洛阳之后，我还从未见过她与谁如此亲近，她既然能如此相信你们，那么你们该是可以信任的。”
　　苏琬应着他稍有躲闪的目光，思索着他为何忽然对他说这些话。
　　“从前杨家与岳家并未有多少亲近，是在杨家败落，苏琬死去之后。因为从前的关系，姐姐信任岳箫倒也情有可原。但是你，不是岳家的旧人，姐姐为何会如此信任于你？”
　　“应该是因为岳箫信任我吧。”
　　杨焯摇摇头：“岳箫为什么会信任你？”
　　“你说呢？”苏琬笑得颇有意味，别人在背后是如何议论他的，他早已听得一清二楚了。
　　“不是的，所有人都猜错了，你与岳箫的关系不是他们想的那样。”杨焯面上最后一份笑意也隐去了。
　　“哦？”苏琬挑挑眉，示意他接着说。
　　“你能让两个几乎不会相信任何人的人如此信任，这就证明了，你不是一个后来出现的人，而是故人。”
　　这一句话说出，几乎让苏琬也有了几分紧张，不过他面上仍是不动分毫，只笑着问道：“故人，我若是岳家的故人想必杨大人应该也是认识的，那你说我是哪位故人呢？”
　　“岳家的故人，除却现在还在的，又与姐姐相识的，我想只有岳柷了。”
　　苏琬几乎都要听到自己的名字要从他口中说出来了，可映入耳中的却是岳柷二字，他几乎忍不住笑出声来。掩唇低低的笑了几声，忽然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慢慢靠近他，轻声问道：“我是岳柷？”
　　杨焯向后躲了躲，目光躲闪着：“因为洛阳城中的人都认识你，所以你才要戴着面纱，你不敢让别人看到你的脸，认出你的身份。”说罢，他侧着头等了一会，也不见苏琬回答，便忽然转过头直视着他的双眸，见他某种藏着许多种情绪，便问道：“我猜对了？”
　　苏琬没有回答他，慢慢向后坐了回去，抬眼看了看天。
　　杨焯见他这般表现，似是更加肯定他猜对了，更是急切的问道：“我既然猜对了，你与我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了，那你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脸。”
　　苏琬在他脸上扫了一眼，见他一脸恳切，又带着几分急切，他看来真的很想看到他的脸。他抬手在面上抚了一下：“我这张脸怕是会吓到你，不看也罢。”
　　杨焯面上的急切一下子便被浇灭了，他失望的垂了垂眸子，顿了顿才道：“你既是不愿，那便罢了，那我以后该称呼你什么，岳大哥么？”
　　“还叫我玉琰吧，之前的身份一时半刻还用不得。”苏琬觉得有些好笑，但还是将笑意全然压下了，他的目光在杨焯脸上又打量了一圈，确认了他面上的表情都是真的，便扶着一边慢慢站起身来：“时候不早了，杨大人还是早些回去陪姐姐吧。不让她出门，多少还是太无趣了。”
　　“我不让姐姐出门，是为了让她少些危险。姐姐不是寻常的妇人，不知道有谁会在背后盯着她。她若是与岳家相交过密，怕是会招来祸事。”
　　苏琬点点头，没有回答。杨煣偷跑出来的事，杨焯该不是一点都不知道，只是不知道究竟知道多少。不过这倒也无妨，若是想与杨煣联系，法子多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