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华章》天司沧霖

152、刺杀（2）

　　他忙掩了唇，侧身到一边去。
　　“玉先生？”杨煣看了一眼，便要过去查看，可又想起还未查看杨焯的状况，正要迈出的步子便收了回来。
　　“姐，我没事。”杨煣方才的反应全部看在杨焯眼中，顿时回过神来，扶着肩膀的伤，便与杨煣一同走上前去查看苏琬的状况。
　　“玉先生受伤了么？”杨煣见苏琬咳得弯下腰去，便要上前扶他，却被他躲开了。
　　“没事。”苏琬背对着她，一手摘了面纱，迅速换上了一方新的，待咳声减缓，慢慢止住了，这才站起身，面对他们一笑道对：“这些刺客是解决了，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的了，杨大人与杨夫人应该尽早回府，派人随身保护。”
　　“那玉先生呢？”杨煣忙道：“我见这些刺客方才也要对玉先生下手，怕是玉先生也有危险。”
　　“刺客若是要杀我，那么岳大人也必然会是他们的目标。”说着，眼睛一扫地上刺客的尸体：“看来是有人要将我们一网打尽。只可惜，没留活口，无法审出幕后主使。”
　　“我看根本不用审，要杀我们姐弟和岳大人府上之人的，除了穆令城也不会有再有其他人了。”杨焯说来颇为气愤。
　　苏琬点头，阖目深吸了一口气，便向路口走去。他知道这刺客一定是穆令城所派，可他却没料到穆令城要连他一起杀。如果目标是岳箫身边所有的人，那么此时正在司隶校尉府外的苏玘便更是危险，也不知她情况如何了。
　　他走到路口，小心的四处张望了一圈，街上没有发现可疑之人，但也不见度望阁或是司隶校尉府中的差役，十分平静。但如今的平静，其实也是一种异常。他现在需要快些见到他的人，这里的尸体若是别人发现，怕是会出大麻烦。
　　正是准备要送杨家姐弟回去，身后忽然想起了一声尖叫。回头看去，小路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三个黑衣蒙面人，竟在他们都没有注意的时候，已经站在了杨焯身后。
　　黑衣人手中的长剑眼看便要砍下，苏琬抬手便是一支飞镖，可在飞镖出手的那一刻，左耳畔一阵疾风吹过，身后有人！不及多想，左手已然夹了刀片，回身便切断了身后刺客的脖子。可手上飞出的镖却是有几分失了准头，没有如往常一般正中额头，而是刺中了刺客的左眼。
　　刺客中这一镖顿时发了狂，狂乱无章的举剑向杨焯砍去。不过那一镖已然给了杨焯时间，刺客的剑落下之前，他手中的匕首便已经插入了刺客的心脏。
　　苏琬杀了一个刺客后，其余的刺客便马上攻上前来。杀手的素来是以一击制敌为目标的，因此下手稳准狠。苏琬知道他没有时间停顿，因而抬手便将手中的刀片向另一刺客的脖颈而去。可还未触及到刺客分毫，他便猛然感觉一阵憋闷，一口气呼吸不上来，腿上也随之一软，当即栽倒在地，剧烈的咳了起来。
　　刺客怎会放过如此机会，长剑顿时向他头上而来。他已无暇感觉长剑在头顶上带来的阴影了，只觉得一道寒风迎面而来，他却根本连侧身一躲也做不到。但想也不会有人能够救得了他，今日怕是就要死在这里了吧。没什么可惜的，只是还有许多事没有做。
　　他已经闭上了眼，猛然感觉到寒风止了，头顶上的阴影却愈发的大了，他正要睁眼抬头看去，手臂猛地被人一拉，随即向一旁滚了几圈，耳边顿起一声重物倒下的声音。
　　“玉先生，你没事吧？”杨煣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他睁眼看去，竟是杨焯救了他，似是因为方才的动作大了，胳膊上伤又流了许多血。
　　杨煣将他们二人扶起，只是匆匆看了一眼杨焯的伤，便是关切的问向苏琬。他想说没事，可还未开口，便忍不住又是一阵咳。
　　他向路口看去，却见杨焯也是一脸震惊的看着他。他不明所以，试探的伸手的抚上了面上，触及口唇附近，却是感觉到一阵湿润。原来是他咳出的鲜血，已经染透了面纱。
　　“我……”他开口想说无事，可才说了一个字，便又是咳个不止。
　　“你们快走，这里我来对付！”不及问上一句苏琬如何了，小路的另一端便再次有刺客向他们而来。杨焯起身挡在他们身前，喊罢便直接冲了上去。
　　杨煣便是再不愿，也来不及阻拦，只得扶着苏琬便向外走去。幸好外面没有刺客，他们穿过两条街，躲入了一条少有人经过的小路上的一座废弃的房屋。仔细查看，确定了此处十分安全后，苏琬便对杨煣道：“你留在这里，不许出去。”说罢，便要出去。
　　杨煣一手拉住了他，问道：“你要做什么？”
　　“我去救杨大人……”苏琬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杨煣打断了：“玉先生你不要命了么？”
　　“我没事。”
　　“你看你现在的样子，哪里像没事的？”杨煣看着他面上被鲜血染透的面纱：“焯儿是我弟弟，我不能让他出事，可我也不能因此让你出事！”
　　“我必须要护你们姐弟周全。”苏琬说罢，想甩开杨煣的手离开，可甩了几下却是没有甩开：“放开我。”
　　杨煣看了看他的手：“你现在连甩开我的力气都没有，怎么去救焯儿！”
　　“我能救他。”苏琬又是一甩，仍是没有甩开，便是喝道：“杨煣！”
　　杨煣怔了怔，随后道：“你为何一定要护我们姐弟周全？就凭杨家与岳家的关系，你只是岳箫身边的一个外人，为何要如此拼命？”她抬头直视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道：“你到底是谁？”
　　苏琬顿时移开了目光，垂下头咳了一阵，转过身去，顿了顿才道：“我是谁不重要，你只要知道我不是坏人就行了。”
　　“不！”杨煣走过去站在他面前，却又被苏琬侧身躲了过去：“你敢不敢让我看到你的脸？”
　　“我的脸没什么好看的。”
　　“你只要让我看到你的脸，让我彻底死了心，我不会将此事告诉任何人。”杨煣丝毫不退让，又是过去站在他面前。
　　苏琬又再次转过身背对着她，深吸了一口气才道：“杨煣，你不该再看到我的。”
　　此言一出，杨煣顿时怔住了。不该再看到，那便是从前看到过的，那会是什么人，这个答案几乎已经要呼之欲出了。她有些僵硬的又一次走过去站在苏琬面前，看着那双眼睛，那双自十八年前第一次见到便刻在心上的眼睛，颤抖着双手抚上了苏琬的脸。
　　手抖个不停，那薄薄的一层面纱，仿佛有千斤重，怎么也解不开。
　　“杨煣。”苏琬看着杨煣已是盈满水光双眸，心下忽然一颤，便握住了杨煣的手，另一手慢慢解下了面纱。
　　杨煣望着那张脸，本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的脸，心中悲喜一同涌来，一下子便将她淹没。脑中是一片空白，身体仿佛也没有了任何知觉，她能感受到的只有眼前苏琬的这张脸。
　　她很怕这是一场梦，如她以往在梦中见到的这张脸，只要一触碰，便烟消云散了。他小心翼翼的伸手去触碰，却停在即将要碰到的那一刻，迟迟不敢上前。
　　苏琬望着已是满面泪痕的杨煣，伸手去为她抹去，可却怎么也擦不净。他想笑笑，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再说上一句我还活着之类的话，就像被岳箫发现时那样。可他现在，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他伸手握住杨煣停住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告诉她他还活着，真的还活着。
　　“你……”苏琬的脸明明很凉，可她触到他的手却是感觉很暖，苏琬真的还活着！她有许多话想问，张口说了一个字，便再也说不出来了。
　　“对不起，这么多年都没有回来看你。”
　　杨煣摇摇头：“你一定，是有苦衷的。”她深吸了一口气，抿了抿唇，擦了擦面上的泪，努力的扬了扬唇角，问道：“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爆炸的时候，我刚刚离开。”苏琬轻描淡写的说道，他不想让杨煣知道他的伤，也不想让她知道他的身体状况，只道了这么一句，便是深吸了一口气，稳了心绪，道：“我以后一定细细讲与你听，现在我要去救杨焯，等我们回来。”说罢，便要出门去。
　　杨煣上前抱住他，认真的说道：“我想知道当年的事，你一定要回来讲给我听。”
　　苏琬怔了怔，低头看了看环在他腰上的手，微微的扬了扬唇：“好，我一定回来讲给你听，千万别告诉别人啊。”
　　杨煣笑了笑，接过苏琬取出的另一方面纱替他戴好，认真的点了点头，看着他出了门。
　　现实终究还是对他们不错，岳箫与杨煣离开后不久，便是在杨焯抵挡不住之前，万大夫找到了他，几下便将所有刺客全部解决。待他得以空闲问上一句苏琬在什么地方，苏琬便已赶了过来。
　　杨焯身上并未添新伤，除却那最初的一镖看起来有些狰狞外，只是有些失血过多，其余并无大碍。万大夫言道他一路见到的刺客已然都被解决，不过这刺客究竟有多少，还有没有他也不清楚。
　　即是如此，在外面怎么也是不安全，还是需要早些回府，有层层侍卫看守，才能安全些。有万大夫在，苏琬也是安心。见杨焯已是有些撑不住了，便要先送他回去。可想到杨煣还在外面，便要去找她。还未出去便被万大夫拉住了。
　　“你也是这些刺客的目标，你现在这个样子去找杨煣，若是真遇上刺客，你不但救不了她，你也有危险。”苏琬本是想说自己无事，可想来他也确实打不动了，便没有反驳，只是将杨煣的所在讲与万大夫，正要跟着他们一同先往惊杨府去，才走了两步，便是忽觉眼前一黑，腿上一软便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