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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结案 ...

  •   “人呢?”岳箫满意的看着认罪状,口中虽是问着,可却没半点关心的意思。
      “挨不住,死了。”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堂外的围观的百姓听的清清楚楚,一片惊呼之声顿起。
      仿佛本就是在意料之中,岳箫听了只是抬了抬眼,放下了认罪状,起身宣布:“此案凶手余千赆已经伏法。”他扫视了一圈堂前百姓脸上的喜悦,那是一种被压抑久了之后,一下子释放开的神情,他觉得很欣慰,这大概是他做这些事情唯一的一点安慰了。
      他如释重负的微微扬起了嘴角:“结案,退堂。”说罢,他便转身离开了,退至堂后,一股浓烈的血腥气迎面而来,余千赆的尸体还躺在院子中间。段舣安和陈绫儿与他们的父母均站在一旁,陈绫儿面色发白,靠在段舣安怀里才勉强站住,可仍是坚持站在那里。一见岳箫回来,纷纷围上来。
      岳箫先是吩咐将余千赆的尸体处理掉,随后便道:“事情解决了,你们可以光明正大的在白日成亲了。”
      “杀了他,不会给大人惹麻烦吧。”段舣安小心的问道。
      “本官既然敢杀他,自然不怕惹麻烦。”说罢,见他们认识一脸的紧张,便笑笑道:“这段时间住在县衙,委屈你们了,现在事情解决,你们可以回家了。因为那日之事,你们还没有拜堂,快些回去准备吧。”说着,吩咐谨文道:“去把那个喜娘放出来,让她好好的给他们的操办婚礼。告诉她,若是再有半点差池,别想再离开监牢了。”谨文得令下去,他又让苏玘将之前余千赆送给他的那一包金子拿出来,送给两家人。
      那两家人一见这么多的金子,当即推脱不收。
      “这也不是本官的钱,说来,这其中本该也有你们的一份,送给你们便算是对你们赔罪了,收下吧。”
      其实那日翻开县志之时,他便已经大致知道了利城县的状况,借登闻鼓之事引来余千赆上门,收下这些钱原本便没想据为己有,只是想寻得时机,分发给百姓。
      待岳箫换下官服,再到堂前之时,百姓已经散尽了,他走出大门,看见那面颇有几分华丽的登闻鼓,便对谨文道:“把这面鼓扔了,重新做一面。”
      一听这话,谨文便面露难色:“公子,这就不必了吧。”
      “必须。”顿了顿又道:“余千赆送来有东西,若是百姓能用的,便分发给百姓,百姓不能用的,便毁了吧。”
      “公子,不用这样吧,那些东西要是都送走了,县衙就空了,我们哪有钱置办那么多东西啊?”
      “一时置办不出便先置办那些要紧的,其他东西以后再慢慢来吧。”岳箫说着,如释重负的笑笑,竟然抬手摸了摸谨文的头。
      “公子!”谨文侧过头躲了躲,却又不敢完全躲开,皱着眉头站在那里。
      这神情竟然逗笑了岳箫,他出声的笑了起来。见谨文气呼呼的瞪他一眼,他忽然玩心顿起,便要再摸他的头,微侧过头的同时,余光忽然瞥见了一旁墙后闪过的白影。面上的笑意顿时僵住,他想也没想便追了过去,可转过那面墙,面前却是一片坦途,一个人影都没有。
      那是幻觉吗?他今天似乎已经是第二次看到那个白衣身影了。
      “公子?”匆匆追上来的谨文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可却什么都没有,因而疑惑的问:“您看见什么了?”
      “没什么。”岳箫这才回过神来,回身慢慢往县衙里走,行至门前,他忽然停住脚步,回头向后看了一眼,这才迈进门槛。才一踏入县衙,胸口便又隐隐作痛起来。他再向前一步,那痛却在一瞬间加重,他捂住胸口,本想顿一顿便可以缓解,可却连呼吸有些费力了。
      “公子,您怎么了?”谨文一见便知岳箫又不舒服了,忙上前扶住他。
      “没事,我只是有点累了,休息一下……”话还没有说完,那突如其来的剧痛让他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便那样倒了下去。
      轰动利城县的骷髅换新娘案以杀了一个余千赆作为终结,对于利城县的百姓是再好不过的事了,而这件事也成了老百姓茶余饭后的话题。
      那些不知岳箫为官如何的人也终于确定了他还算是一个好官,才一到利城县不过一个月,便解决了余千赆这样一个为祸利城县多年的恶霸。怪不得初到利城县之时,没有急着做些什么,原来是在这等着呢。此言几经转述,最后便是演变成了,岳箫到利城县来就是为了除掉余千赆的。
      不过这种言论也算是无伤大雅,百姓传传也就罢了,岳箫根本没有听到过。不是防着他,而是他自从那日之后,根本没有出房门。上一次还能瞒着夏氏和苏玘,这一次他可是倒在了县衙门前,自然是人尽皆知。
      他被夏氏和苏玘轮翻看着,喝着一碗接一碗的苦药,外面的事情半点都不让他听见。他说要去处理余千赆的家人,夏氏替他办了。他说要去处理余千赆侵占百姓的土地和房产,苏玘又替他去了。
      其实他这一次并无大碍,没有上一次来的凶猛,只不过是还未痊愈,加之那日那一番折腾,有些累了而已。可偏偏谨文瞒不住,被夏氏和苏玘质问几句,便什么都说了。夏氏让谨文去请大夫,谨文跑遍了整个利城县,所问之人均言利城县只有一位大夫,他依照他们指明的地方寻了过去,却怎么也不见那位大夫。无奈之下,苏玘只得依照从前用过的方子给他救急。好在终归是有惊无险,但是夏氏却再也容不得丝毫马虎了。
      大约过了十日,岳箫终于得以随意走动了,病虽是好了,可每日苦药下去全无胃口,人却是清减了些。
      余千赆的事了结了,县衙里也清净的很,岳箫无事可做,便在院中教章儿剑法。岳家从前是文臣世家,只因与苏家是世交,岳箫这才得以学些武功。不过向来没人督促他,因此他的武功并不好,但教些基本功还是可以的。
      身边总是有人看管着他不让他太劳累,因此指点了章儿一会,便坐在旁边看着他练。正是惬意之时,谨文便过来递给他一个折子。
      大红的纸喻意里面的内容是喜事,打开果不其然,是段舣安和陈绫儿的喜事。他既答应过他们做证婚人,自然说话算话。那日之时,便带着一家人前去贺喜。
      他交代谨文精心的备了贺礼,虽然拿不出什么很值钱的东西,但心意到了,便足矣了。
      利城县已经太久没办过一样像样的喜事了,因此这一次便办的格外隆重,岳箫特别宣布以后成亲之事必须在白日进行,并且半是玩笑的规定若是以后还有谁在夜晚办喜事,便去县衙的牢房里洞房吧。
      这也只是说说,若非不得已,谁又愿意将这终身大事在这暗无天日的时候完成。
      岳箫亲自将贺礼送到段舣安手中,恭喜了几句,正要离开之时,便被叫住了。
      “大人请留步。”段舣安追上来,恭敬的作揖行礼:“说来我们能有今日之喜,全要感谢大人。前几日听闻大人病了,原本想要上门探望,可府上之人说大人见不了客,也不知大人病情如何了,想是之前为我们这件事操劳所致,心中很是愧疚,不知大人现在身体可好了?”
      “我其实并无大碍,只是家人太过紧张。何况这个案子出在利城县,破案是我的职责,也不全是为了你们。你不必太过介怀,以后好好过日子,别再有这种机会到县衙去,便是最好的了。”
      “虽说破案是大人的职责,可在短短五日之内便找到了绫儿,大人也是尽心竭虑了。”说罢顿了顿道:“我听说大人为了找到绫儿,不惜去威胁余千赆,自破之前所布的局,这才出了那日之事。若不是为了绫儿,大人大可以在一切事宜布置妥当之时,再将真相公布于众,毫不费力的解决余千赆。”
      “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厉害,那日之事确实是因为我思虑不周,出了破绽,让余千赆从喜娘那条线索,得知了我的真正目的,这才会为难于我。至于陈绫儿,是因为你们运气好。”
      “大人何苦如此。现今世道黑暗,上至天子朝臣,下至黎民百姓,人人以贪污腐败,各谋其利为准,像大人这样能为别人谋划的人,当真不多了。”
      “既是世道如此,你又如何敢肯定我不是为了自己呢?”
      段舣安听了只是笑笑没有回答,顿了顿问道:“那余千赆在利城县为恶多年,没有人敢将他如何,皆是因为他有高官照应,因此才有恃无恐。余千赆就这样死在县衙,大人不怕吗?”
      “我有什么可怕的,他那位能够照应的高官现在自顾不暇,即使日后得势想起此事,能将我如何,贬官还是干脆罢了我?我已经贬至七品县令,还有什么可怕的?”
      见岳箫自信,段舣安也不好再说什么,他毕竟不知道这其中渊源。想了想,他还是问出了他最想问的:“大人打余千赆的板子,根本不是为了让他认罪吧。”
      岳箫听到这话,倒也不隐瞒,大方的承认了:“罪自然是要认的,否则日后无凭无据,倒是我的罪过。但是,他当日在堂上所言属实,我没有权利杀他,但若是在审讯过程中撑不住刑罚,便也只能怪他命不好,谁也不能将以此事治我的罪。”
      这话说的阴冷,可岳箫站在阳光下正大光明的说出来,似乎也就没有什么了。段舣安怔了怔,抬头瞥见今日极好的太阳,正在头顶之处,将人的影子也缩短成了很小的一片。
      “大人所言甚是,那余千赆与官员勾结,大人即使让他认了罪,判了极刑报上去,怕是也会被扣下来。他一旦脱罪,遭殃的可不止大人一人。”
      “罢了,你愿意怎么想便怎么想吧。”岳箫不再解释什么了,有些事情别人既然看到的是最好的那一面,那便让他就这样认为吧,反正如今的世道已经够阴暗了,再多些也没什么好处。
      拜别了段舣安,时候已经不早,岳箫便由家人催促着回到县衙休息。
      其实并无劳累,现在休息也太早了些。可案子已经了结,他也不想再去翻那县志了,看了一会书,没由来得便想起了一件可做之事。因此谨文给他送药过去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他作画的摸样。
      “公子怎么想起画画了?”
      “事情解决了,我现在无事可做,随便画画打发时间罢了。”
      没有色彩晕染,只是素笔勾勒,谨文靠近了些,只见那画上是一个背影,略显单薄的衣衫穿在一个清瘦的少年身上,一头长发披在肩上,只在脑后随意的挽了一个发髻,不过那发饰却是十分精致。
      他一眼看去,便感觉这个人隐约有几分熟悉,可他从未见过如此打扮的人。
      “公子画的是谁啊?”他将药碗放在一边,凑过去仔细看。
      “你看像谁?”岳箫住了笔,站在一边细细打量,觉得还算满意。
      谨文反复打量了几遍,这个背影,很像是早已经尘封在他记忆中的一个回忆。他记得那个时候,自己总是跟在他身后,所以对那个人的背影极为熟悉。可这个人……他悄悄瞥了一眼岳箫,时至今日,他仍是不敢在岳箫面前提起。可他今日画了这幅画,到底是有心还是无心为之?
      谨文终究是拿不定主意,索性道:“我看不出来。”谨文见岳箫神色无异,试探的问道:“公子,这到底是谁啊?是我见过的人吗?”
      “这个人……”岳箫顿了顿:“你可能确实没见过。”说着他便放下了笔,到一边坐下。
      谨文又扫了一眼那幅画,越看越是感觉像那个人,不过他绝不会多言。瞥见一旁的药碗,这才猛然想起那碗快要凉了的药,赶忙端过来给岳箫喝了。
      “看天色该是快要起风了,公子多添件衣服,免得着凉。”谨文提醒了一句,便收拾了药碗准备退下。
      “要起风了。”岳箫喃喃念道。
      本来已是将要推门出去的谨文闻言忽然停住了,侧过头看一眼,正对上岳箫的目光。
      岳箫忽然的笑了笑,对他轻声道了一句:“去吧。”
      谨文却是转过身来恭敬的对他拜了一拜:“是。”
      门外的已经变黄的树叶被微风吹动,随风飘忽一下,终究是离开了树枝,飘远了。
      永嘉元年,九月中。
      岳箫因破奇案,治下有功,特嘉奖其功绩,擢升为六品县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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