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华章》天司沧霖

126、洛阳（2）

　　苏琬却没有让他再说下去，只是道：“我知道当年的事情，也知道因为他从中作梗，你为了小玘才离开洛阳，所以这个仇一定要报。”
　　“那是自然。”岳箫方才见到穆令城，那嚣张的样子让他难以压抑住怒意，思忖了片刻道：“你方才所说的陆伯求，他的官位与穆令城有所联系，该是可以利用的。”
　　“陆伯求在洛阳的时候尚短，根基不稳，官位也比你低，据我所知，这个人胆小怕事，他知道你的名号，多半会担心你会对他下手。他为了不让你盯上他，一定会尽可能的躲的远远的，可他今日已经见过我，他不知道你我二人的关系，一定会惧怕我对你说他的不是，因此，他为了保命，一定会想设法的想要知道你是不是想对他下手。他肯定不敢直接来问你，最有可能的就是接近我。”
　　“可是陆伯求虽然在洛阳时候尚短，但陆家二十年前便与穆家结过姻亲，穆令城说来与陆伯求还有点亲眷关系。”
　　“可是当年那位嫁进穆家的陆家女子，好像没有多久就过世了。”苏琬看着他微微的勾了勾唇角。
　　“而且那位陆家女子并未有所出，只因那时穆家需要陆家在兖州势力，因此便将一个弃婴带回府中，作那陆家女子所出。”
　　“不过那个弃婴也是穆家的亲子，是当时的穆家大少爷和一个风尘女子所生，那个风尘女子死了，这下正好将那个孩子接了进来。”
　　苏琬挑了挑眉毛，看着皱了眉头的岳箫，似是在示意他继续说。
　　“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岳箫皱眉更甚，心下不禁又起了疑，这些事没有人知道，便是度望阁的暗线遍布天下，这二十年前的秘事，他也该是无从知晓的。
　　“这些别人府中的秘闻，也不该是你能知道的吧？”苏琬笑得坦然，虽是疑问，却好像已经全然知晓了。
　　“我自然是有我的法子，可是你怎么会知道二十年前的事，不可能是度望阁查出来的。”
　　“确实不是度望阁。”苏琬扬唇一笑，稍稍靠近了他一些道：“是尽尘山庄。”
　　“尽尘山庄会查这些事？”岳箫疑惑更甚。
　　“尽尘山庄中有一个特殊的下属分支，负责调查九州所有官员。”苏琬看着岳箫诧异的神情，似是觉得十分有趣，笑得更开心了，也更是靠近了他一些，压低了声音道：“尽尘山庄每一年都会写一本记载九州官员秘闻的书，叫做……”苏琬更向他靠近，在他耳边道：“烬华章。”
　　此三字一出，岳箫的身体竟无意识的抖了一下，面色当即凝住了，过了好久，他才动了动唇角，有些磕绊的问道：“烬华章是尽尘山庄所出，你怎么从来没有提起过。”
　　“你不是也没告诉我，烬华章在你手上。”苏琬饶有兴趣看着他的脸色变了又变。
　　“你是如何得知的？”岳箫这才恍然感觉出异样，烬华章在他手上这件事除了夏氏便没有人知道了，苏玘和谨文根本不知道烬华章的事，苏琬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知道你这些年所办的所有案子，虽然你所用之事大多是近十六年间的，可这其中的关系细细想来，可都是由来已久的。”苏琬见岳箫仍是疑心，便解释道：“比如骷髅换新娘中，余千赆的原配夫人死于五年前，但他在十八年前，便为他的靠山依照此法解决过他的心腹大患。这个案子的关系可能不大，再说七尸井，那涉案的几位大人的父辈，也曾做过与之相同的事。还有艳鬼案，这也是二十多年前的旧案子了，所以那法子，是你给那对兄弟出的主意吧。”
　　“你都知道？”岳箫忽然感觉自己好似忽然被曝在了日头之下，之前所谋划的一切都无所遁形了。
　　“这倒也不是，我就算知道这些事，也未见的能够做出如此精妙的局来。烬华章在你手上，才能发挥出它的作用。”
　　“那么你为何不说，你是想让我替你作局？”
　　苏琬摇头：“烬华章上记得都是官员的事，我又没做过官，我无端去害那些官员做什么？”苏琬挑了挑眉，接着道：“我没说，是因为你手上那半册是我写的，那上面写了什么，我比你还清楚。”
　　“半册？”岳箫惊诧道：“你写的？”
　　“本来我以为上下两册都在你手上，可后来我发现你只知道半册的内容，还是我写的那半册，我就没必要向你要了。”
　　“怎么会是半册？大哥将烬华章交予我时，并未提及此事。我也从未听说过，烬华章是上下两侧啊。”
　　“从前的烬华章确实是一册，只有这最后一次的，是上下两册。大哥应该与你说过，烬华章中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大哥确实说过，可这些年我一直没有参透这秘密是什么，大哥也并未看出来。”
　　“那是自然，因为上册不在你们手中。”
　　“那么上册都记载了什么？”烬华章是岳柷死前交给岳箫的，只说是这其中藏了一个秘密，可能与当年之时有关，他猜了这么多年，一点头绪都没有。如今知道他手上只有下册，这才是让他破解不出其中奥秘的缘由，那么知道烬华章内容的苏琬，一定会知道这秘密是什么！
　　不料苏琬却摇摇头：“我不知道上册都写了些什么。”
　　“你竟也不知道？”
　　“这件事说来还真是蹊跷，我爹从未告诉过我最后一册烬华章藏在什么地方了。这些年我将尽尘山庄所有的可能的藏着东西的地方翻了好几遍，半点线索都没有。后来我发现在你手上，我们两家世代交好，我爹将烬华章交给你一点也不稀奇，可他给你的竟是我写的那半册，我就算是找到了你也没有用。”
　　“如此说来，还真是猜不透叔父的用意。”岳箫顿了顿道：“烬华章是叔父当年交予我母亲的，母亲又将其交予了大哥，八年前大哥因贾后之事受株连之时，才将烬华章匆匆交给我。当年你我两家最为亲近，但叔父仍是未能将两册都给我家，那么上册十之八九也是交给与你家亲近之人了。”
　　“苏家并非士族，在洛阳城中除了你家，也没有交好的了。不过当年事出紧急，我爹也没有机会将烬华章交给那些江湖之人，所以我爹若是相托，多半也应该是洛阳城中之人。”
　　“当年你家与穆家关系尚好，若是叔父还在，也不至于落到如今这般地步。”岳箫轻叹一声。
　　“你是怀疑烬华章可能会在穆家？”苏琬听闻便皱起了眉。
　　“这些年皇族争斗，洛阳十分动荡，便是连你我两家都家破人亡，落到这般田地，那些一直平安无事的人，怎能不让人怀疑？”岳箫顿了顿，忽然道：“我手上这一册没有记载关于岳家之事，那岳家的把柄，便是握在持有上册烬华章之人的手中。”
　　苏琬却摇摇头，一笑道：“虽然我不知道上册都写了些什么，但肯定没有岳家的把柄。”
　　“为何？”岳箫不解，虽说当年之事他至今仍未完全查清，岳柷生前也未与他讲明白，岳家的把柄究竟为何，他也不能确定，但听苏琬如此说，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我们两家在一条船上，岳家翻船了，苏家还能活命吗？”苏琬挑挑眉：“所以你家的把柄在尽尘山庄手上，但不会有其他人知道。”
　　“那岳家的把柄究竟是什么？”当年他不过是个不问世事的二少爷，朝中与家中之事他具不过问，岳柷也未来得及与他说明，因此这些年他不过是靠着一些碎片以及半册烬华章的提示，隐约猜到了一些，但仍是心存疑惑。他早料定苏琬一定知道，如今好容易得了一个机会问个清楚，自然不能放过。
　　苏琬闻言顿了顿，转而道：“此事以后再说。”
　　“为何？”岳箫心下疑惑顿起。
　　苏琬抬眼瞥见岳箫的神色，便知他又是起疑了，一笑道：“你放心，我肯定会告诉你的，但是这件事说来话长，而且牵扯甚广，我现在与你说了，你怕是也不能完全明白。”说罢，见岳箫还是颦着眉，便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这件事只有尽尘山庄知道，可如今哪里还有尽尘山庄，只有我一个人，你还担忧什么？好了，我们现在当务之急，是要解决穆令城，找到上册烬华章。你现在可有什么计划了？”
　　岳箫想问，却被他生生的堵了回来，不过料想如今岳家也只有他这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什么把柄也与他无关，更是没有半分威胁，苏琬既是说以后解释，便也不再强求，而是顺着他的话接道：“穆令城当年所为，定是不将我看在眼里，如今我回来，他也未见得会对我增几分忌惮。”
　　“那么你是想要让他对你下手，从而抓到他的把柄，对付他？”
　　岳箫却摇头：“我的意思是，穆令城如此嚣张，他的把柄你一定能找到很多吧。”
　　苏琬挑挑眉：“但也需要让他能够嚣张的起来才行。”
　　“这件事……”岳箫脑中闪过一抹倩影，随即便被他甩开了：“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