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华章》天司沧霖

118、宝藏

　　又是一场秋雨落下，天气愈发的凉了，多少也要加几件衣服了。
　　苏琬从前隐瞒自己的身体状况，因此其他人大多将注意力都放在岳箫身上，这下也是装不得了，甚至比起岳箫，他倒是先得了一件新披风，是夏氏加急做的。从前便是感叹他实在太瘦了些，这下得知此间真正原因，更是心疼不已，用了更多的心护着他。
　　岳箫此后背着苏琬问过万大夫关于他的身体状况，问了许多次，万大夫才将实情和盘托出，比他想的还要严重许多。不过好在还是有望能够调理的，只要静心修养，身体定能好转。可他也知道，苏琬和他一样，现在是如何也静不下心的。如此便事事与他商议，左右是瞒不过他的，倒不如摆在面上看个清楚。
　　这样过了三日，且不论身体，案情却是一下子就明朗了许多。
　　就他们现在所知的情况而言，此案的关键之处，并非是那三位大人，也不是向夙璂，而是现在还不知行踪的刘左醨。
　　彭城士族间的争斗早已是众人皆知的事，因此当年那件事他们便忽略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刘左醨。他的家族并非权贵士族，与那三家根本无法相提并论，但他与那三位大人交好，混在一起多年。得知向家家宅中藏有宝藏，便提议与那三位大人一同使计，将向家赶出彭城。众人只道是士族争斗，却不知是他们是为了宝藏。可当他们能够堂而皇之的走进这座宅院之时，却怎么也找不到宝藏。也不知他们为何如此坚信有宝藏，这一找便找了五年。
　　当向夙璂回到彭城之时，他们确实都害怕了，以为他会报复他们，因此也便更紧张这座宅院。却不料向夙璂没有动手，岳箫却先对这座宅院有了兴趣。他们四人中，赵青筇是参与最少，也是对那所谓宝藏最没有兴趣的，所以在岳箫想得到这座宅院的时候，只要苏琬稍加引诱，他便狠下心打算了结这件事。将宅院送与他，并希望他能破解当年之事。可他怕那三人报复与他，因此请岳箫将此事隐瞒下来。谁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将这个极大的危险推到了岳箫这个更大的危险面前。
　　他们自然想要做些什么来阻止岳箫，可想来是还未做什么有用的事，他们三人的府上便接连的死人。他们因此起了内讧，相互猜忌，都认为是其他人想要谋害自己，因此便是明争暗斗，在人后斗得死去活来。后来许是发现了什么，相互猜忌的三人一起怀疑起了刘左醨。可就在此时，他却忽然失踪了。
　　在这个案子中，他们四人无论如何相斗，岳箫始终都是他们的威胁。因为岳箫素来已久的名号，他们又是心中有鬼，当然惧怕岳箫。虽是如此，但岳箫相信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但没有料到的是，下手之人动手及早，而且是冲着苏琬而来，是要挑拨他们二人的关系，让他乱了心智，同时又孤立无援。
　　岳箫不得不承认，那人布了这么久的局，他的目的该是达到了。只是好在他下手的是苏琬，也只有他才能拦着他，没有让他酿成大错。
　　那人反复试探着苏琬，几次便试探出了他的独门暗器，因此便模仿他的方法杀了很多人。而同时又因为苏琬身体不好的原因，反复受伤，如此便更是令他无从辩解，由此便可以挑拨惊他们二人的关系。只是那人显然不知道苏琬是度望阁阁主，表面上幕后之人的局确实慢慢的成功了，可他的后路，江湖中他所能找到的杀手组织，全部在他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散的散，消失的消失。最后以至于无人可请，他只能亲自动手。别的不敢肯定，但他们在墓室中有遇到的面具人，一定是那人本人无疑。
　　这个人熟悉暗道，一定是那四人中的一个，可是……
　　“小竹，你上任路上遇到的刺客我可以肯定是此人所请。在你还未到彭城之时，此人就感觉到了威胁，想到除掉你。彭城中的人不太可能会有人在那么早就预料到你会查那座宅院的事，所以此人最初目的，可能不是因为宅院的事。”苏琬轻咳几声，端起已经有些凉了的药，一口一口慢慢喝着。
　　思索了片刻，苦涩的药刺激得他咳得更厉害了，他掩唇咳了一阵，想与岳箫说一句，才一抬头便见岳箫已经靠着墙边睡着了。自苏琬醒来，岳箫的精神边便一直不好，说不准什么时候便会靠在一边沉沉睡去。
　　苏琬看了看他的面色，上前轻轻拉过他的手腕，轻探两指搭在他脉上，眉头也随即微颦了起来。将他的手放下的同时，手指向袖中一探，指间出现了一个小瓷瓶。他一手握紧了瓷瓶，掩唇轻咳了几声，仔细的掩了门出去。
　　岳箫过了许久才迷迷糊糊的醒来，左右看去屋中只有他一个人，他自觉只是瞌睡了一下，左右不过一刻，也不知道苏琬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抬手按了按还有些昏沉的头，便起身出了门。
　　早已被秋雨打得七零八落的残花，被这初秋的冷风一吹，便飘飘洒洒的落下了，飞起一片，却好似下雪一般。苏琬便是坐在树下，被落英洒了一头一身。他却丝毫没有在意，只是捧着三颗流光四溢的夜明珠细细端详着，也不知他看出了什么，如此入神。
　　“苏琰。”岳箫唤了他一声，却没有走过去，他现在可不想被撒上一身的花瓣。
　　“小竹。”苏琬闻言抬起头看他，没有戴人皮面具的他，映在阳光下竟苍白的有些透明，忽然就让他感到了些不真实。他怔了怔，快步走了过去。他忽然急着想看看，这个人究竟是不是真的。
　　“你看这三颗夜明珠可有什么不同？”苏琬许是发现了什么，一见他过来便问道，可也不见他回答，只是走过来盯着自己的脸看。
　　“你看什么呢？”苏琬忽然便想到了之前，岳箫说他的脸看起来不对劲的时候，那时他戴着面具，可能会有些不合适。不过现在他可没戴，岳箫要是再觉得他这张脸不对劲，这可就麻烦了，如此便拉着自己的脸颊道：“看清楚了，我这可是真脸。”
　　颇有些滑稽的动作逗笑了岳箫，他笑了笑向一边看去，顿了顿才道：“我只是觉得，你不戴面具，和苏玘更像了。”
　　苏琬挑了挑眉，直接将三颗夜明珠递给岳箫：“我们是兄妹，当然生的像了。”
　　岳箫扬唇一笑，接过夜明珠。苏琬与苏玘十分相像，苏玘如今出落的极美，若非跟在他身边，前来求亲的人一定会是络绎不绝。可当年，苏琬还在洛阳时，苏玘尚且年幼，少有人得见，唯有苏琬常在外走动，却也是出了名的。当时他与苏琬一同出城赏牡丹的时候，也常常遇到有年轻女子投掷瓜果。不过想来，那也是近二十年前的事了。
　　“若是没有当年的事，我们现在会是何种境况？”岳箫把玩着夜明珠，喃喃自语道。
　　“你和小玘一定早已成亲，说不定孩子都一堆了。不过估计你还是没什么正形，在朝中谋个闲职，到处玩乐吧。”苏琬似是很认真的再想，说着不住的咳了几声，端起桌上落了许多花瓣的茶抿了一口。
　　“我何时没有正形了？从来都是你拉着我到处闲逛，害得我总被父亲责骂。”岳箫抿了抿唇，刻意避过了苏玘的事。
　　岳箫即使不愿提，苏琬便也不强求，而是顺着他的话道：“是你一直闷在家里觉得无趣，我只要回到洛阳，你就让我寻地方带你去逛。”
　　“你也说了，你不在洛阳的时候，我在家里待得好好的。”
　　“你这个没良心的，当年若不是想趁岳伯父不在的时候带你出去看牡丹，我也不会遇到……”苏琬说到这，忽然顿住了，随后转而道：“反正不管你如何辩驳，你总归是每次都和我一起出去了。”
　　岳箫勾唇一笑，早已明白了他没有说出的那半句话，道：“如此说来，倒也是事实。”
　　苏琬挑眉，一瞥他手中的夜明珠道：“这夜明珠，你到底有没有看出什么来？”
　　“没有。”这三颗夜明珠摆在一起他才发现其实他们散发出的光并非同一种颜色，只是差别不大，都是一种暗色，单独看时不易察觉。不过这也不知有何用处，而苏琬既然如此问他，那他一定发现了什么，如此便不需要他多虑了。
　　“你看出来了。”苏琬道：“能寻得这么多颗不同颜色的夜明珠，本已经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可却是用来开动机关的，这就证明了那宝藏一定非常有价值，说不定根本不是财宝，而是什么更为稀奇的东西。”
　　“这也很有可能，那你认为，那会是什么？”
　　“不知道，但我有兴趣一探。”苏琬说着，向岳箫靠近了些低声道：“若是我找到了宝藏，岳大人就做主把宝藏给我吧。”
　　“你找到再说。”岳箫想倒一杯水，可水倒入杯中却是起了一层花瓣，想是方才落下的，正犹豫着要不要与苏琬一样，就这样直接喝了，却忽见苏琬站起身来。
　　“小竹，咱们走。”
　　“去哪里？”
　　“找宝藏！”苏琬说着便要离开，却被岳箫拦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