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戦ブラ|战刻]蝶变》中野月羽

2、无名

　　（阿浓…………？）
　　织田信长不禁深深皱紧眉头，略有些狐疑和惊讶地看着面前的少女。栗色的卷发垂落肩头，有些奇异的发型和发饰，明亮的眼睛，精致的鼻子，小巧的嘴巴，从没见过的奇装异服，双臂和双腿裸露在外，肩膀也一览无余，以他的认识来说，作为女性穿着过于暴露了。
　　与记忆中的浓姬眉眼有些相似，气质与外形又全不相同。
　　或许是他严肃的表情令少女感到害怕，对方也露出想要逃避的眼神。
　　“你……不会是……”
　　信长不是个温柔的人，他直接逼近，伸手抬起少女的下巴，迫使她仰头对上刺探般凶狠的眼神。
　　“让我仔细看看你。”
　　男人的眉间皱得更紧，他越是细看，越觉得与浓姬甚为相似。而这个消息，带给他的并非惊喜，而更多的是恐惧。
　　（……为什么阿浓也会在这里，姬神子到底在想什么。而且，她身上的香气……这是……？！）
　　少女曾欲挣脱，却惊讶于男人超脱常人的容颜，不禁有些呆了。不巧正在此时，数名秀吉军中的兵卒发现了二人，立即拔刀相向：“你是——织田信长？！偏巧撞见你和女人在一起，今日我等就要为秀吉大人取你项上人头！”
　　兵卒的暴喝打断了信长的思考。
　　（吵死了，区区小卒……）
　　信长发出不耐烦的冷哼，毫不犹豫地拔刀，没有半句说辞，瞬间挥刀砍死对方杂兵。伴随着惨叫声血花四溅，少女眼睁睁地看着士兵们死去，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碍事。”
　　现在正是极为关键的时刻。在与秀吉激烈交战的战事之中，忽然从天而降的少女，血液中迷人的香气，作为吸血鬼忽然涌现出的本能。那么就不得不产生疑问，面前的少女究竟是不是浓姬，她和自己是否同为吸血鬼，姬神子对她做了什么，又意欲使闹剧如何发展？
　　“喂，你。”
　　信长重新叫住少女，“沉睡在身体中作为吸血鬼的本能涌上心头，告诉我说想要你的血……”
　　他狐疑地盯着少女。“难不成……你是姬神子本人？”
　　如果是姬神子变作浓姬的模样，那可真是非常阴险了。
　　少女露出难解的表情。
　　“回答我。”
　　“不，不是的！我……我的名字不是姬神子！”
　　尽管对方否定了身份，却也并不能证明她真的不是姬神子。信长一时也没有更好的方法辨别，这时，意料之中的第二个打断对话的人向信长回禀道：“信长大人！丰臣军的士兵们向这边——”
　　“我知道。已经收拾了。”
　　有着芋色短发的清秀男人闻言，四下看了看散落一地的断臂残尸，会意道：“看来确是如此呢。”
　　信长注意到，身边的男人也注意到了面前奇妙的少女，他冷眼观察着男人的脸色，毕竟这位瘦削的日向守光秀，名义上也是浓姬的表哥。
　　男人的眼神在少女的面庞上停留了一阵，不像是发现了什么的样子，淡淡别开了眼神，问道：“这位女性是……？”
　　这不是信长想要的反应。但是，如果光秀也认出了浓姬，他会有什么反应呢。或者说，信长想要光秀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呢，恐怕他自己也说不清。但眼前最重要的是——
　　“别在意。战况如何？”
　　“是。如大人所言，秀吉率兵出现在了丰臣军前线，胜家正与前田的部队激烈交战，但经此动作，对方的兵力也已经完全暴露。是时候撤兵了。”
　　“好，传令全军撤退。”
　　即便与光秀进行对话，信长的注意力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放松，少女试图逃跑的意图被尽收眼底，他摸上并未入鞘的长刀。
　　（不论她是阿浓，还是姬神子，还是别的什么人，作为一个突然出现的异质，无疑将会打破神牙之境目前的局面，因此，无论如何都绝不能让她跑掉。）
　　“喂，你。”
　　鲜血淋漓的刀尖直直指向面前的少女。
　　就算就地处决，也绝不能令其落入别家之手。
　　“敢跑的话就杀了你，明白吗？”
　　冰冷刺骨的威胁声响起，直面刀尖的少女预料之内地因恐惧而颤抖起来。是他想得到的反应。
　　“……好的……我，我不跑……”
　　信长满意地欣赏着少女的反应，“噢——看来你还没有蠢到认不清自己的处境。光秀，带她回城。”
　　言毕，率先收刀离开了树林。
　　“是。”
　　光秀顺从地应下，缄口不问缘由。
　　根本无需询问，光秀已与前生不同，对现在的信长完全地服从与敬仰，不仅是他，织田军中所有家臣都是如此。
　　然而此时，信长的思绪却变得复杂起来。毕竟身为织田军总大将，现在他所要担心的事情除了织田家的存续，该如何从怪物之身脱逃出来的困境，又多了一位令人困扰的不安定因素。

　　后日，军机会议上，信长将少女介绍给众位家臣时问到她的名字，少女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引得众人议论纷纷。家臣们自然相信他们的大将从战场上带回一个女人是有其考虑的，但面前奇装异服又来历不明，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想不起来的少女确实是惹人怀疑。
　　“罢了。”
　　信长扬声打断众人的议论。听到信长发言，大家纷纷噤声。
　　“你就叫……”
　　他几乎是要脱口而出要称她为“阿浓”。
　　那是个十分遥远，令人怀念的名字。是当年只有十四岁的吉法师公子为远从美浓国稻叶山城而来的十三岁公主取的，只属于他的名字。
　　但是不行，虽然少女失去了记忆，但座下的家臣们却没有，如果贸然称呼，定然会引起骚动。
　　“算了，你既然无名，就叫‘无名’好了。”
　　“啊……好的……”
　　随时有性命之危，少女也算聪明，顺从地接受了这个有些胡来的称呼。在起名字的问题上，信长一向随意，就连给儿子起名时也是如此：「长男生下来时，由于他觉得婴儿的脸长得非常奇妙，因此为他取名为奇妙丸；由于次男生下来时头发就非常稀疏，因此取名为茶筅丸；至于三男三七丸，则是由于在三月七日出生；这种轻率的命名方式，真可说是绝无仅有的啊！（引用自山冈庄八《织田信长》）」
　　（……并不反驳吗。如果是阿浓的话，那个女人才不会这么轻易接受，她一定会机智地反将一军，将我辩得哑口无言吧。）
　　事实上要按信长本人的喜好，比起浓姬，他更喜欢生驹吉乃那样的女人，温顺，贤惠，天真，不谙世事，眼中除了信长再无其他，与吉乃相处时，自可以不必大费脑筋；但作为政策婚姻的陪葬品而嫁入织田家的浓姬，聪慧，独立，好强，正因为她不受信长控制，才令他格外在意，在信长出征作战时作为城中女眷的首领，有浓姬在也令他格外安心。
　　信长甚至都不敢想象如果城中女眷首领是吉乃会是怎样。怕是不得不为此分心，而一旦在战场上分心，等待着信长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因此为信长生过两儿一女的吉乃始终也没有搬到城中，尽管除了这一原因，当年信长亦有许多其他考虑。
　　少女的眉眼与浓姬相似，而她的性格却与浓姬大不相同，他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是否根本就是看错了，她与浓姬难道毫无关系，只是个突然闯入的外乡人？
　　依照柴田所言，少女看似并非月牙族，而是个普通人类，那么，她究竟是和信长同样被从本能寺的火海中直接丢进神牙之境，还是在那之后又另有新篇呢。
　　（如果是前者的话，阿浓应该也化为吸血鬼，不会是普通人类的。）
　　信长冷眼看着光秀为她解释着“月牙族”，“吸血鬼”的事，不断思考着手中的情报，想要从少女的话语中找到确定她身份的蛛丝马迹。
　　但真相也并不是三两句话就能解明的，目前看来时间还有的是。“够了。她是什么人无关紧要，先留在城里中待查。光秀，你来负责。”
　　“是。”
　　也不知是出于恶意还是出于信任，信长选择了光秀负责她的饮食起居，明显他是有一些私心的，不光是由于光秀在家臣中办事最为妥帖，性格相对温柔，同时也是在试探光秀能否认出他的表妹。
　　显然在座诸位都明白军机会议上还有正经事，不如说柴田胜家更为关心和丰臣军接下来的大战。
　　“好啦！既然这个女孩儿的事讲完啦，咱们来讲讲下次战役的事吧！信长大人，您可别说前次与秀吉的小打小闹就这么没下文了吧？”
　　“自然。前回不过是互相试探，反正猴子那面也同样在试探我们。”
　　光秀转向身边另一位面色不善的武将：“长秀，侦察部队已经放出去了吧？”
　　“啊，差不多该回来了。喔，说曹操曹操到……”
　　随着长秀的目光，自殿外来了位传令兵：“报！长秀大人！”
　　传令兵与长秀耳语几句，长秀听闻，点点头：“是么。辛苦了，退下吧。”
　　“是！”
　　待到传令兵离开大殿，长秀才转身与信长报告道：“信长大人，丰臣军方面有动作了。”
　　“嗯……比想象的更早啊。长秀？”
　　“在！我来负责进行出兵准备。”
　　长秀立即会意到信长的意图，也快步离开大殿，着手调度军马粮草去了。
　　余下几人显然也明白预定中的大战马上就要到来，纷纷有些兴奋：“不愧是信长大人！就连秀吉也被玩弄于鼓掌之中！”“哼哼，洗干净脖子等着吧秀吉！这次与你彻底做一了断！”
　　然而信长却并不理会他们，他目光越过柴田胜家与森兰丸，落到少女身上：“喂，你也一起出战。”
　　“诶？！我……也要去……？！”
　　同样的话信长不说第二次，于是光秀替他重申道：“你也一起来。这是信长大人的命令，请你配合一下和我们同行。”
　　光秀的话语平和却充满威慑力，哪怕是他都会对少女的性命产生威胁。她只好无奈地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