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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落花逐水归期远 ...

  •   盘根错节的树根伏帖在地,沉疴般的斑驳暗斑熏染开难言死意。
      极静,虫鸣悄悄皆如死去,鸟啼也无了踪迹。层叠枝叶阴影间,倒有流泻光辉相应婉转斜下,却只能衬得光愈亮、影愈暗...

      当是冷彻的深渊林地,当是断绝生机的死境。

      叫人再生不起其他期盼来的此地,更深处,却也似酝酿着一场惊世骇俗的危机!倏然若看,立可轻触心弦战栗,滋生出许多的胆战心惊。

      可此刻,这不敢叫人深究的林中却迎来了两位新客。他们将四下变化皆收入眼底,又互换了个眼神。便好不干脆的,径直就往山林深处去。

      他们往前去,一路并不遮掩来意。
      积厚的枯枝残叶被踩过,发出细微又清晰明亮的响动。这在平日并不惹人注目的碎响,於此刻空寂中被扩散放大,竟不可忽视起来。如同唯一声音。

      应是太过安静。
      这里似乎不存在任何生息。才致使留下的、仅有的那一份存在与声音,回荡的尤为令人毛骨悚然,不禁屏息。愈走,就难免愈加这般肯定。

      ‘咔嚓’

      像是枯枝断裂的脆响,忽然混进了悉索零落的旋律里。突兀、明显,被对比出一种过端强烈的存在感。是被扩大,而近乎於刺耳的声音。

      重楼忍不住动了下眉,他顿足,自然而然的便向飞蓬看去。
      对方脚边有些枯枝,少少的一些已经断裂,仍散落在足下。只是他显然对此漠不关心,甚至於是见人看来,才困扰的笑笑。

      “虽还想再多了解些,但可惜,那人却大概没有这个耐心。”
      “所以,到此为止吧。”

      飞蓬喟叹了声,眼底轻掠一抹锐利。这片刻,他竟已青锋乍出!极璨的剑芒亮了一瞬,紧接而落的便是遮天蔽日般的光亮。它乍看如日光耀的垂临,却是渗有近於决然的极致锐利。
      而也正是这般,如天光、落雨,於疾之又疾的骤然间、如网倾然镇下的这剑气。轻而易举的,便将固有一切悍然倾灭!

      明明灭灭间,犹然驻足的‘重楼’未有出手。
      其眉目间在看来时便蕴藏的困惑,於这片刻辗转,定格成如了然的释然神色。映烙在遥望看来的飞蓬眼中,令之倏然微怔。
      可他却已没有再多时间再以追究了,如是镜花水月的幻境成空,只在转瞬。似青烟散去,又何须太久。

      待飞蓬神思回转,眼前已乍然一明。周边景致未改,却添笔许多的勃然生机。簌簌声响时而自林中来,虽几许阴森,可也未及死寂。
      跟前是不知站了多久,毫不掩饰的直盯看来的重楼。见他清醒,眼神微亮,单刀直入道:“我得以来此位置后,便有所觉。此处离那雾魂之泉实在未远,应多少会受些影响。”
      “这多寡本无碍,终究非是雾魂所在!可尔今看来,此地却已为人盘作他用。虽你我既来,未有空手而归的道理。”
      “可往后,应有不少幻境频出。你若有难处,此刻可说。”

      此话所指,明显的很。叫飞蓬是倏然一愣,待转念反应过来,才失笑道:“初次遇见这般手段,我有心探究,才多耽搁了会儿。无妨的。”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这等施展手段未及高深,更像警告。我於此道尚算一知半解,可既是不予理会,还如此无知怕是会有些麻烦。”
      “你如此说了,倒是正巧。唔,我便直言相问了。有关於此,你知多少?”

      重楼眉间一松,也不往下再问。反倒整理了下思绪,缓答是:“幻境之根本,在弄假成真、愚弄视听。”
      “浅薄者,构造不堪。随便怎么样,都能做到破开;精通者,算是有些麻烦。通常需破要害处,方见成效;至于大成者——“
      “那种怪才,於此径已达挥洒自若。不过...哈,此地这鼠辈,是绝不在此其中!境界若至,便是鬼蜮伎俩,也会精深难判。哪似这般...”

      他语气颇有些轻慢意味。话到最后,更是懒怠多提般模样,好似这事并不如何入眼。轻佻狂妄,如持浮夸仰仗的矜贵。

      可却惟有正对向重楼的飞蓬,看见了他说着这话时,冰冷兽瞳里显露出的狩猎神采。微亮的眼里,是跃跃欲试般的寻衅,也是挑战的邀请。

      飞蓬眨了下眼,浅笑着点了点头。却未觉,他面上笑意但凡淡了些,就有微薄的冷淡沉入眼底。便姿态笃定,也像佐证般的认同。

      乃为如出一辙的,傲慢。

      重楼倒是察觉,却未有提醒他。反而半是理直气壮,半是看热闹的举步就走。欲要快速将此篇揭过,罢提。好於往后,兴许还能看见对方猝不及防模样。

      林地极广,人烟的痕迹却并不难找。
      类如术法施展后残留下的些微浓郁灵气,便是若无特意,就难以抹去的指引。即便是刻意混淆过,将之遍布。也难免错漏的横生,及由此而生的无情暴露。
      那些星星点点的‘烛火’,在沉浮中显露,徐徐铺就一条道路。遥指深处的某地。

      终点也许会是陷阱,也可能是失踪者的聚集地。
      可即便前途莫测,仍无需犹疑。因为,在这太是欠缺信息的时刻,他们并无理由不去。任何关键可能,皆应有所留意。

      一时未有闲话再提,四下便静谧许多,依稀竟有些幻境时的冷清。
      就在这样的环境下,循着道路前行的时刻里。从来也谈不上怎么喜欢主动的飞蓬,倏忽出声:“重楼,她是喜欢你,所以才会在之后想要跟来吧。”

      重楼不曾回头,却回道:“...事态发展至此,已不是她能来的地方。”

      这是比回答女丑时,更加详细一些的解释。虽仍是冷硬、全无回转余地,飞蓬却完全肯定了下来。
      他了然并无言的对重楼进行了注目,后才缓声道:“你想保护她,为何不说清楚?别时,她虽予祝福,可眼里的伤心难过...”

      飞蓬拧了拧眉,有些再说不下去。这无疑是重楼私事,他本不应开口的。
      可便不识情爱,女丑作态,他亦看清。无论是个中苦楚,还是悲喜皆交由他人操纵。都是仅以注视,就会深感难以言喻,又实难无视过去的可怜。

      然而,这份复杂之情,建立在矛盾之上。
      希望被喜爱、回应,同时却哪怕仅是单方面剧烈的迷恋,也义无反顾。盲目,失控。是否谓之麻烦,也不为过。

      他这念头才一晃而过,就看重楼倏然顿足,转身是惊诧道:“嗯?这倒是稀奇。你竟会过问这等事!”

      飞蓬哑然。换做往常,他当然不会过问这些。可时下,情况不一样。
      因为时下,他所持有的这份心情,是在这样的诉说着。哪怕是对此并无探究欲,可当不能置之不理时,当然也就唯有迎难而上这一处选择。
      即便,连这份答案是应交予谁也不知,但也事已至此、事已至此。纵使斯人不得知,也该如此了。

      飞蓬便听着自己平淡,道:“有些介意,哪种做法才对人对己更好些。”

      掐头去尾的话语里,含糊暧昧的地方过多,近乎不明所以。
      但若是有过这种经历,不能对什么人的恋情置之不理,倒是理解起来说不定意外的轻易。出于想要解决问题的想法,去了解事情。

      这是十分常规的做法。
      搁在飞蓬身上却也是真的稀奇。

      以至于,在意识到这件事的顷刻,重楼蓦然如是想到了什么。被割裂成两边的思绪里,从来窥探不清的另一端,多年困扰着‘他’的问题似乎一下有了解决之道。
      为此,甚至产生了由衷为之高兴的情绪!
      这样的情绪,又反向感染了重楼这个个体。令他不禁心情愉快,看向飞蓬的眼神也显得熠熠生辉。甚至将有什么话语要脱口而出。

      而最后,却也是理所应当的不见开口。
      毕竟在当事人也不知道要说的是什么这种情况下,真要说点什么,才是困难。

      飞蓬被这突发状况打了个措手不及。
      重楼身上的转变是显而易见,又万分倏忽。毫无预兆、不明所以的展现在他眼前。竟也就令飞蓬当真是怔然了好半响,才半困惑的回神过来,向其看去。

      重楼纠结了一会儿,十分莫名道:“不知为何,听你这话,我竟觉倍感慰藉。甚至想要你再接再厉?”

      飞蓬:......?

      在相顾茫然的对视下,这个话题最后被有志一同的略了过去。这太诡异,又是摆明了的无从剖白起。他们还身负要事,只能如此处理。
      但气氛的转变诡异,已是无法挽救。默默无言中,提速前行,好似成为了唯一的解脱之道。

      这在日下,依旧显出阴寒之地,渐起了变化。雾,不期而至。不动声色的从浅薄跨越至浓重,曾是清晰的视野不再便利。
      更是糟糕的,是在这限制之下,一路未有得见丝毫的血腥像是残存的最后一点终于挥发了存在。指引他们往下去看,看一滩血迹模样。

      三四根的树木被击倒,乃至断裂、破碎一地。是反反复复宣泄所烙印下的摧残痕迹,也遍布斑驳的累累血迹。
      这些悄然掩埋的,那一层土地。有着比之其他地方都要下陷的痕迹,也留着一丝不协调的合拢弧度,堆起了石与土。
      放眼四下,无骨骸,无一物。可那抹裹挟了血气的风,吹来的却绝不是成功逃脱的快意。

      仿佛可见那孤身一人,疯狂不已。摧毁林木,举止肆意。也癫狂甚於...未有察觉危机迫近,庞大阴影徐徐而至。
      注视着猎物的巨兽,从其背后潜行。最终,将这一切戛然而止了在——张开了血盆大口的兽类,将力竭那人一口吞下的结局里。

      生命休止,竟如此轻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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