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偃师不好当》Kiraffey

45、千机朽墟

　　店家交给自己的衣服布料细腻柔软，足见他的细心，这店家表面上是个贪财的老头，现在看来，也不可先入为主以表象取人。

　　温苍术将衣物置于床沿，开始摆放方才等待中叠好的纸人。探听纸人闻声敏感，即便是在这种处处是厚石建造的屋内也未对其能力有所削减。

　　千机城虽陨铁贮藏甚多，但也只用于各式精巧工具机括之上。温苍术一路走来，鲜有阔绰到以陨铁建屋的，这家客驿也不例外。

　　伸手试了试水温，还有热气。

　　踏入浴盆时，温苍术还是觉得这水过凉。

　　洗去身上的泥沙，温苍术脸色更显苍白，水面氤氲的热气似乎并未给他带来血气的红润。

　　紧贴在门边手拉手的探听纸人雪花般散开，好像被箭捅穿的风袋，洋洋洒洒爆开，好几只都落到了石屏风后的浴盆边，沾了水就死气沉沉，了无生机。

　　“什么人？”温苍术撩起长发，迅速回归床沿，将店家送来的常服穿上。

　　门外无人应声。

　　温苍术扶额叹息，他忘了这门隔音甚好，并非所有人都能隔着一层门听到对面的动静。

　　探听纸人还在飞散着，这说明门外的人仍旧在窥听这间房。

　　眉头微蹙，温苍术还是将脸蒙好，只露出一双略显疲惫的眼睛。

　　“吱呀——”房门向内打开。

　　温苍术和贴在门上探听的少女险些撞个满怀，但好在他和那少女的随从反应够快，一个是连退几步巧妙避开，一个是稳稳护住没有失误。

　　“请问姑娘有何事？”温苍术将下滑的布帷提上几分，再次遮牢下脸。

　　疑神疑鬼，不肯露脸。

　　韦君达见他越是不易真面目示人，越发觉得这人行为举止怪异。

　　“我？我能有什么事？我不过路过你的屋子……难道？这店里的过道还不能让我走吗？”韦君达拍拍良奴的手，让他退开。

　　“我可没说。”温苍术不禁勾唇挑眉，连他也没意识到自己现在颇有几分温犹在调侃的模样。

　　也许是意识到自己贴门偷听的动作太过明显，韦君达先退一步，道了歉：“好吧，确实是我不对，我这人好奇心重，有个爱偷听别人的癖好。还望公子不要为此所困……”

　　“公主，你哪有这个癖好。”良奴冷不丁地插嘴，被韦君达一个眼刀封了口，默默退回围栏转角。

　　“哈哈哈哈哈哈……”韦君达企图用笑声带过良奴刚刚不合时宜的拆台。

　　“小公主，菜好了，都是你爱吃的……”楼下的招呼声来得刚好，瞬间打破尴尬地氛围。

　　“公子看起来风尘仆仆，一定还没吃过晚饭吧？不如一起？”韦君达一转攻势，反客为主邀请温苍术共进晚餐。

　　“公主。”温苍术的目光落到这个少女的脸上，重复了一句。

　　韦君达倒是坦坦荡荡，毫不掩饰自己公主的身份，随意地说了个明白：“对，如你所说。我是公主，千机国的公主。虽然我们千机城算不上幅员辽阔，但装备武力和你们那些大国相比可不会差上多少。我既是公主，可还从未有人拒绝过我的邀请。”

　　温苍术听着她话中透露的信息，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凭这姑娘公主的身份找到温犹在一定会很便利。

　　“好，公主尊贵，温某却之不恭。”温苍术拉开面罩，不再遮挡自己的面容。

　　韦君达没想到能再次见到这个桃花树下的男人，面色诧异，还是比了个请的手势：“温公子请。”

　　韦君达和良奴走在前头，温苍术不紧不慢地跟在这两人身后。也许是扑进来的那一瞬没有注意脚下，一只探听纸人还半拖着粘在韦君达的鞋底。

　　“嗯……”温苍术刚想开口提醒，就透过探听纸人听到前方这二人的嘀咕。

　　“等会儿你就负责给我拼命向他敬酒，你喝不了了再换我上，知道了吗？”韦君达存了个什么心思，谁也不知道。

　　“良奴明白。”随从抱拳点头。

　　有点意思。

　　温苍术浅笑，假装什么都没听到，他倒想看看这公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满桌佳肴，飞禽走兽和浆果，还有一只半臂高的银酒壶。

　　“温公子，我们也算老相识了，这次再见算我做东，高兴，喝一杯！”韦君达举杯欲饮。

　　“好，公主豪爽，当饮。”温苍术大袖遮杯，看似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韦君达满意地看着温苍术喝下一杯，桌下的脚顿了顿，侧踢了良奴的腿两下。

　　良奴会意，举杯斟满：“我和温公子算第一次见面，按我们这里的习俗，结识新友应该共饮三大杯！”

　　不容对方反驳，良奴仰头灌下三杯酒。

　　温苍术拱手凌空碰杯，暗自感慨可惜了这壶上好的浆果酒，还是倾斜酒杯把酒水倒在了膝上接酒的傀儡身上。

　　“好！够大气！我本以为像温公子这样翩翩文人模样的都是小酌空唱诗词的，没想到喝酒也这么干脆。”良奴再次给自己和对方斟满，“实在是开心，应该再来三杯！”

　　“小兄弟才是真豪爽！喝！”温苍术故技重施，面色苍白依旧，不见半分酒色染上他的面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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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喝了多久，公主和随从已经醉眼朦胧地趴在了桌上，嘴里还在胡言着“再来一杯”之类的祝酒词。

　　浆果酒味道香醇，温苍术只是浅尝半口就红了面。低头看看膝上接酒的傀儡，它也不胜酒力，颠颠倒倒浪涛似的强撑着，抬头等着下一杯酒。

　　店家出来收拾残羹时也是颇为惊讶，对温苍术的酒量发自心底地赞赏：“这位客官可真是人不可貌相，足有十斤的浆果酒，你居然还只是微醺，好酒量。本以为我们公主这样能喝的已经实属难得，没想到还是人外有人……”

　　“多谢款待，我也不是很能招架这好酒，只是面上不太易显色。”温苍术故作踉跄，扶着楼梯上楼，“麻烦了店家，我实在是困倦，醉得有些脱力，先去歇息。”

　　店家看着温苍术步履蹒跚地上楼进屋，又看向扒在桌面上呼呼大睡的少女和随从，慈祥而无奈地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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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苍术自觉醒得很早，却没想到推开房门后，这不大的客驿也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你带了多少粒金子？”

　　“不好说，这奴隶大会已经两年没看到什么可入眼的货色了，我今年没准备……”

　　“去年没赶上，这次我一定要淘两个嫩得出水的小丫头回去做老婆！”

　　“你都十五个老婆了？还嫌不够？别讨得一身的毛病喽！”

　　“哈哈哈哈……”

　　楼下开嗓说话的声音繁杂，每个人毫不避讳自己所图为何。

　　想不到这客驿竟有这么多宿客。

　　温苍术蒙面立于二楼探出的木台上，两手撑栏，看着大厅快意饮酒畅谈的买客。

　　“你醒得还挺早。”韦君达伸了个懒腰，从上层的阁楼下来，一眼就瞧见了这个内敛温润的男人。

　　“公主也不迟。”温苍术比了比天窗外依旧蒙蒙的天色，“只是少见这种热闹的早茶氛围。”

　　“今天有奴隶大会，自然热闹。”韦君达换上了与昨日不同的华服衣裙，似乎是为此精心准备了一番。

　　“奴隶大会？”温苍术想到了那个将自己与温犹在押入陨铁囚牢的野猎。

　　韦君达双手抱胸，趴在围栏上，用再稀松平常不过的语气为他解释：“对，顾名思义，就是买卖奴隶的集市，每年过冬都有一次，也算我们这儿的风俗了。想去看看吗？”

　　“那就多谢公主了。”这下正合了温苍术的意。

　　奴隶大会开市时辰在正午以后，可是它的预热早早便开始，越往买卖平台前进人群就越密集。

　　“温公子你可要跟紧了，小心被捡漏的当成好货给顺走了。”韦君达的玩笑话半真半假，还有些许的警示意味。

　　奴隶大会的售卖场所十分简陋，几万块陨铁砖石铺就的正圆地台上是材质相同的囚笼，囚笼外侧都挂着一个琉璃小瓶，听介绍是用来显示货物灵力价值的。每个卖家都有各自的密钥，每个密钥解锁的都是自己存下的货物。

　　密钥插入圆心地台隆起的石柱，囚笼正下方的砖地应声而开，升起一个个神色各异的“货物”。有的身材孔武有力，有的光采依旧，有的蜷缩在笼角像是死去……

　　每个奴隶的身价都有人竞标，温苍术迟迟没有看到那个期待的身影。

　　“你再找什么？难不成温公子也有了买个奴隶的兴致？”韦君达等了快一轮，也没瞧见什么好品相的货色，“不过我这两年都没有再看到什么好奴隶了，实在是没什么值得花钱的。要不……来年再来？”

　　“啊——”台下围观者一阵惊呼。

　　温苍术的目光也锁定在了那个新升起的“货物”身上，眼中似是有火。

　　“这……”韦君达看着台上突然出现的人，顿时失语。

　　温犹在安静地抱膝坐在囚笼中，头部似乎有伤，几道斑黑的血痕凝固在侧脸，称得他神色凶悍却又叫人生出几分我见犹怜的怜悯之心。

　　琉璃瓶流光溢彩，盖过了前面所有的奴隶的光亮。

　　这一轮出售的猎户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好货，但终究是商人牟利心胜过了一切，没有半点犹豫就报出了一个天价：“这个，绝无仅有的灵力充沛，200粒金子！”